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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无忌当然明白他轻蔑嘲讽之意,但面上仍不露出任何神色,淡淡道:“我不爱在口舌上称能。”

    孟松用牙咬得吱吱而响,吸气运功,两臂骨节嘛啪地响个不停。

    只听桑无忌又道:“像孟老师这样子,对敌起来,该多么不便呢?难道遇上敌人的话,人家也站在那儿等你不成?”

    孟松气上加气,功夫也调运得不纯了。黑煞手桑无忌却趁这时机,踏前一步,右手一扇,喝道:“孟老师请发招。”

    他虽是随手一扇,但风力强劲,孟松泞不及防,骇了一跳,本能地移宫换位,右美化为“横扫千军”之势,劲扫过去。

    拿出处方知对方乃是虚着,目的就是引诱自己在功夫不纯之际发招。敌人便好趁这机会反攻,使他腾不出时间再调运功夫。不由得又因敌人的诡计大大生气。

    黑煞手桑无忌正是此意,一见对方出手,马上施展师门绝艺,掌心变得漆黑乌亮,使出祭天十三式,抢攻过来。

    眨眼间连换三拿,声音响亮之极。要知桑无忌出名就在这双吴然手上,力量凌厉中又暗蕴阴毒,乍刚乍柔,教人防不胜防。这一上手,红旗铁枪孟松已吃了大亏,身形蹬蹬直退。

    何仲容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才知道这人魔邱独的嫡传徒孙,的确不好惹。暗忖道。“我现在的功力,可不知抵挡得住他这三掌否?”

    正想之时,台上的黑煞手桑无忌尽施绝艺,宛如狂飚激涛般猛攻对方,着着都是足以制敌死命的煞手。

    西看棚上的云少寨主云纪程真沉不住气了,眼看孟松只接了十五招,已屡见险象,这正如棋中高手相争,一下之差,便步步挨打。他霍然起身,心想好歹上台去把孟松替下再算,目下情势危急,顾不得什么面子。

    却听邻座一个尖锐的女人嗓子低低道:“云纪程,你敢是看得太兴奋了,可把我给挡住啦!”说话之人,正是赵家寨赵素之姑娘。她也是第三派中人,故此出言相拦。云纪程听了微愣,付道:“莫不成我就眼睁睁让他被人家打死?”

    赵素之伸出玉手,扯住他衣袖。要他归座,云纪程犹豫不决,只好坐下。

    对面的东棚上,成堡主又看清楚他们的动作,也测出其意,心中微凛,立刻对这冷酷和有决断的赵素之另加估价。

    那红旗铁枪孟松心知今日之一败,纵然不死不伤,但也等如从江湖上死掉,猛可大吼一声,拳发如风,台下敌人攻来的拳拳不理,一味也用重手法袭敌要害。须知他武功本甚高强,功力也极精纯,目下之败,不过是受激中计而已。如今改用这与敌俱亡的战术,增势立变。

    观战众人中,所有的高手都毅然色动,因为他们都看出这一场比武,凶险无比。按照武林中比武规矩,双方都不是有杀父夺妻之恨,便应在交手后,一知对方深浅,已定进退胜负。譬喻台上这两人,算得上势均力敌,无论如何三十招之内,彼此都难分高下。是以这一场应该对付着敷衍过去。但到台主桑无忌一上手便先以计策相激,出招后更是煞手连出,分明有取敌性命之意。这样已大是违背规矩。

    那些参与北四堡南五寨暗斗漩涡之人,自然肚中明白那桑无忌是暗得成永授意,尽可能将红旗铁枪孟松杀死,以削弱第三派的实力。但局外之人,便觉得十分奇怪。

    黄山宗绮姑娘悄悄对师兄赤面天王熊大奇道:“师兄,你看人魔教出来的徒孙,手段多么毒辣,这大概是天性嗜杀之故。”

    熊大奇白他一眼,不肯作答。他这个老江湖已瞧出其中大有蹊跷。第一,成家堡以武会友,虽是武林盛事,但总不至于能令那些黑道一流高手或早已隐迹的魔头们如此激动。纷纷赴会。第二,他们虽然只住了一天,但已觉察出堡中有点儿不寻常的气氛,在闲谈中常常发现被乘机盘问的迹象。第三,那黑煞手桑无忌根本是存心如此、一点儿也不关乎他的天性。

    但他决不愿卷人漩涡中,故此对师妹的话,不但不答,还白了她一眼,意思要她别乱说话。

    这时台上恶斗的两人,又培堪扯为平手,不过在高手眼中,仍然可以推想到桑无忌一双黑煞手确有非凡的威力。若果不限定招数而恶斗下去,红旗铁枪孟松只怕性命难保。

    三十招一过,黑煞手桑无忌倏然跃出圈子。红旗铁枪盂松不追迫,也自停手,厉声道:

    “孟某可要请教第二场兵刃了。”

    黑煞手桑无忌昂然不惧,冷冷道:“孟老师尽管赐教。”

    红旗铁枪孟松道:“孟某的兵刃,就是背上这十二支破烂东西,乃是兵器暗器并用,桑台主请留意这一点。’‘’

    他是明人不做暗事,先招呼出来,免得别人讥议。本来他闲常不露这桩绝技,只用单刀作为兵器。是以江湖上但知他十二支红旗铁枪,另有秘传打法,十分厉害,却不晓得其实最妙绝的乃是兵器暗器合用。目下他誓欲取敌人性命,便连底牌也不惜揭开来。

    黑煞手桑无忌暗地里可真不敢小觑人家,赶紧掣出外门兵器子母乾坤圈,交互一击,发出震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红旗铁检孟松一见对方敢是用这等外门兵刃,浓眉为之微皱,一回手抽出两支尺许长的铁标枪,厉声道:“孟某可要出招了,桑台主小心。”喝声中,迈步统敌盘走,身形忽快忽慢。台下观战的那么多人,忽然都弄得紧张起来,屏息以观。

    于是偌大一个场子,竟然一片寂然,在内堡门看守的几个汉子,更无暇理会周围的一切。

    何仲容既想瞧瞧人家绝艺,又想赶快找到成姑娘,一说完关于毒丐江邛已死之事后,便离开这是非之地。故此首鼠两端,心神不定。

    场中忽有三人一齐出来,何仲容眼光一扫,原来是和他有过同桌一饭之缘的南方大盗,其中的史自良早先曾登台失手,这刻正因留在堡中没趣,便硬拉了贺央和苗阳两人要离开本堡。

    他们这时都死心塌地,明白人家北四堡南五寨威名不虚。光是看看人家收罗的人才,无一不是上选之材,全都比他们高了好多倍。

    贺央首先发现门口站着的何仲容,便举手招呼一声。站在门口的壮汉更不注意了,竟没有一个人转头去看何仲容。

    须知这刻成堡主成永已下严令,追缉毒丐江邛和何仲容的下落。同时经中的高手们,都已知道那仇敌满天下的山右老农孔廷式,有个传人何仲容出现此地。不过目下成堡主正在查缉他的行踪,故此大家都暂时不理。是以若果那几名壮汉发现了何仲容,准保大叫起来。

    那三人来到何仲容身边,贺央又道:“我刚才直在奇怪,为什么何老弟不在看棚上?那棚上的人全是本堡贵宾呀!”

    苗阳也道:“是呀,何老弟你为什么在这里看?”他们停步说话,便有一个壮汉转头而瞧,忽然睁大眼睛。原来那壮汉乃是看到史自良,认得他刚才上过台,故此略现讶色地睁眼睛瞧他。然后又掉头去看台上。

    台上子母乾坤圈的声音震响起来,极是宏大。四人都情不自禁地回头瞧看。苗阳和贺央可不愿走,一齐趁机拉住史自良和何仲容两人,道:“回去吧,我们还是看完再走不迟。”

    他们拉拉推推的又走回场中。守门的人,竟没发现本堡严令追缉的人犯,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混人堡中,并且在台下看其比武。

    那红旗铁枪孟松此时尽施全身技艺。那两支红旗铁枪全是一派点穴镢的招数,凌厉异常。但对方的子母乾坤圈份量沉重,招数精严,荡起一片风声,把他逼在圈影之外,近不得一步。

    眨眼间已拆了十招,黑煞手桑无忌大喝一声,招数一变,但见满台仅是圈影,堪堪要笼罩住红旗铁枪孟松的身形。这一路招数,正是人魔邱独生平武学精英所苹,称为祭天十三式。看棚上桑无忌的两个师弟尉迟刚。尉迟军,都为之目瞪口呆,只因他们尚未学到如此精微奥妙之境。

    红旗铁枪孟松心知只要被敌人圈影完全罩住,想全身而退,可就艰难了。猛可一滑步,左手铁枪甩出去,红光一闪,直射对方中盘。

    党的一响,那桑无忌看也不看,乾坤圈过处,便把那支铁枪砸飞半天高。但见敌人已乘隙斜闪丈许,冷笑一声,挥圈追击而去。

    红旗铁枪孟松两手连挥,三道红光行尾电射而出,他的动作神速之极,显示他确在这十二支红旗铁枪上下过苦功。

    黑煞手桑无忌猛然一沉真气,身形骤定,但手中那对子母乾坤圈并不闲着,当当当三响,全部砸得飞上半空。

    场下一阵哗然,只因前后四支铁标枪都飞上半空,那些铁标枪从碰击声音中已听出乃是实心镔铁的杆,是以极是沉重。若不小心,被这些铁标枪砸着头颅,准保脑浆进裂,于是场中这些人都纷纷举头去瞧天空。

    何仲容却目不转睛,凝望着台上。史自良推他一把,道:“老弟可得小心些。”

    他仍然看着台上,口中道:“不必慌,那四支铁标枪一定得坠在台上,否则姓桑的就算输了。”

    那三人一听都不能服气,仍然举头望着天空。

    台上的黑煞手桑无忌砸飞三支铁标枪之后,忽然按圈不动。奇怪的是那红旗铁枪孟松也不再发标枪。

    何仲容大感疑惑,脑筋连转,忽地恍然大悟,忖道:“现在一定只剩下一招,故此双方都因知道无法制敌死命,是以考虑要不要作最后一次的全力一击。”

    台上两人果然正因此故,因而都犹疑不动。在黑煞手桑无忌而言,他领教过对方的功力招数,心知自己在一招之中,决不能杀死对方,因此不如等对方先发招。封架后便罢手。

    红旗铁枪孟松则因情势危急,先发了三枪阻敌,每一枪算作一招,白白耗费了三招,全无用处,到他醒起只剩一招时,已来不及收回。于是他大大考虑自己要否演绝艺,作最后的尝试。他并非惧怕对方报复,而是想到下一场还有个宿仇强敌。假如他在这一招之中,既伤敌人不着,又被下一场的仇人先看出底蕴,这个亏岂不是吃得太大些?两人寂然对峙片刻,头上风声连响,四支红旗标枪直掉下来。

    嚓嚓嚓嚓四响过处,全部插在台上。

    黑煞手桑无忌收起子母乾坤圈,朗声道:“孟老师艺业惊人,桑无忌阻挡不住,就此告退。”他连第二十招也放弃了,红旗铁枪孟松当然没得话说,有什么仇恨,也得等日后再说。

    场子中何仲容这一伙人,开始说起话来。史自良竖一下大拇指,道:“老弟真要得,怪不得人家要请你到内宅歇宿,我们还怕那几支铁枪砸着脑袋哩!”

    贺央道:“你不上去试试么?”

    何仲容道:“我本没有这个打算,但假如下一场还是姓桑的做副台主,我和他以前打过一场架,也许上去跟他干干。”

    这几句话,直把那三人听得十分钦佩,他们万万想不到这个美少年居然敢与桑无忌作对头。苗阳率然道:“真是失敬了,我们是因为听闻你连秦东双鸟都打不过,故此走眼小觑了你”“秦东双鸟昨晚已经死啦!”何仲容淡然说。

    “哦?”史自良等三人都异口同声嗟呀起来。苗阳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被你杀死的?”

    何仲容又淡然点头,现在他已被台上的万象真人和孟松对峙之势吸引去全部注意力。

    红旗铁枪孟松已收回先前发出的四支铁枪,向万象真人道:“我们都是老相识,不必掉什么虚文,就请道长掣出兵器,在下仍是这几支破铜烂铁。”

    万象真人应声好字,口手掣出拂尘,轻轻一展,拂尘根根竖得笔直。

    红旗铁枪孟松一见人家谱修数十年后,功力大有精进,这一手已可测见气贯毛梢,心中微凛,两手分持铁枪,喝声请字,倏然踏步发招。

    但见红光骤闪,扰人眼神,原来他使个手法,铁枪反转过来,两面小红旗蓦然乱颤,扰乱敌人视线,跟着枪尾直截过去,用重手法戳穴。

    万象真人拂尘一抖,也自飞起一蓬白网,连消带打,拂尘玉柄乘隙蹈假,反攻进来。

    这一手漂亮之极,场中之人轰然喝彩,却招恼了红旗铁枪孟松,只见他连环发出三招,满台红光飞舞,声势比之上一场又大大不同。众人也为他喝一声彩,孟松心中的怒气才稍为平复。

    万象真人力图反攻,那支拂生有如神龙出海,施展出拂、卷。抖、缠、点、敲、崩七大要诀,七招之内,孟松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场中之人被万象真人奇技所眩骇,都纷纷议论起来。史自良道:“老孟是江南线上的顶尖人物,这回真给黑道丢尽脸了。”

    苗用接口道:“还有四招,老孟怕接不住。”

    何仲容摇头道:“那不至于,人家绝艺还未出呢,马上缓过手来便可演绝艺了。”

    三人听了,都有不信之意。忽听红旗铁枪盂松大喝一声,两支铁枪一齐飞出,劲厉绝伦。

    万象真人拂尘一抖,使个卷字诀,猛可划个圈子,居然把两支铁枪卷住。谁知那两支铁枪劲道十足,沉重无比,迫得老道退了一步,这才卸掉拭子,不致卷不住标枪。

    红旗铁枪孟松面寒如冰,已就势纵退丈许,扬手又发出两支标枪,去如神速,有如电光一闪。跟着又有两支斜飞而至,所取的正是左右两旁的住置。

    万象真人除非往上空拔起,否则便得站定破掉那两支劲射而至的铁标枪,往左右两方间还是不行的了。这老道阅历丰富,焉肯拔起半空,然后挨打?拂尘摇处,硬是去卷敌人标枪。

    这次他有了经验。早已准备退步卸身。哪知扬尘尾一卷住两支标枪,立觉敌人用力不大,自己出了十成力量,竟是多余,随手一带,两支铁枪掉在台上。

    正在此时,又有一支红旗铁枪迎面射至,速度竟跟左右两旁打空的标枪差不多,不由得暗惊对方出手之快。

    这时心随念彭手随心动,拂尘尾由下面斗热掀飞上来、有如一面白网般把那支铁枪罩住。

    蓦觉对方这一枪力道之猛锐,居然又和第一次那么沉重,赶紧一侧身,吸胸口腹,身躯凭空扁了半尺,寒光闪处,那支铁枪尖穿透拂尘,刚好刺到他胸前。若不是他已侧身吸胸,这一下怕不穿胸重伤。

    目下只余一招,红旗铁枪孟松仰天厉声一笑,双手一挥,两支红旗铁标枪射将出去。

    这一次手法奇突,两支铁枪不但去势不快,而且反转过来,用系有红旗那一头袭敌。

    饶是速度不快,但因已占优势,故此万象真人缓出手时,那两支铁枪已到了身前尺半之处。

    好个万象真人身手高强,忽地一仰身,使出铁板桥功夫,上半身直贴向台板。差点儿就贴到了台板。

    这一下不但场下观战之人大诧,便是东西两看棚上的高手。也有许多大惑不解。原来他用铁板桥功夫,并无足怪,奇是奇在这一式用出来,务必顺势斜翻起来,是以身形需微微向左或向右侧转一点儿,以便翻拗起来。但万象真人毫无这种准备,反而将拂尘封在中盘上。

    说得迟,那时快,只见红光乱问,忽然分开,其中一支铁标枪忽然枪尖向上,斜飞上去,劲疾无比。另一支枪失一沉,猛然钉向台上。只因万象真人正好在枪失所向之处,故此那支铁枪简直向他插下。这一手才是红旗铁枪孟松真正绝技,天下罕见罕闻。

    全场之人,都为老道捏一把冷汗。须知孟松已曾露过两手,那铁标枪因份量特重,同时孟松手劲又巧又大,是以连万象真人那等功力的高手,仍然无法卷住铁枪。目下万象真人虽然有备,拂尘封住中盘。但可架不住孟松铁枪硬射之力。是以大家都为他危殆的处境而出了一身冷汗。

    万象真人仍然横拂一扫,尘尾飞处,卷住那支红旗铁枪。

    只听他大喝一声,身形蓦然斜翻起来,夺的一声,那支铁枪斜斜插在旁边的台上,只差一点儿便整支铁枪陷入台中。

    众人不由得轰然喝彩,现在他们都明白老道乃是借铁枪之力,往旁边一扯,身形顺势起来。是以那支红旗铁枪才会深深没人台板内。

    万象真人冷笑一声,却不再动手。红旗铁枪孟松只剩下三支标枪,情知单靠这三支红旗铁枪,一定无法取敌性命。同时十五招已满,总算过了关,便也冷哼一声,不再动手。

    成堡主起立宣布道:“孟老师的绝技,已让天下英雄瞻仰过,果真十分精妙,老朽为表敬意,奉赠彩绢两匹,银元宝十稞,些许微物,不过是留为纪念的意思而已。”

    当下亲自上台,家人捧了彩绢元宝,由成堡主亲手取赠红旗铁枪盂松,台下一片彩声,不绝于耳。

    红旗铁枪孟松这时也觉得面子十足,先向成堡主称谢,然后又向台下躬身为礼。彩声中下了武台,回到西看棚上,正好和桑无忌打个照面,彼此狠狠瞪眼睛,但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话。

    这时时候尚早,未到休息时间,成堡主在台上宣布道:“这一场副台主是尉迟小侠兄弟,各任一场,正台主是老朽挚友百补禅师。”言毕,下台自去。

    大家都纷纷议论,因为早先见识过黑煞手桑无忌的绝艺,此时大家都差不多知道那尉迟兄弟,乃是桑无忌的师弟,由此可知他们艺业绝不能差到什么地方去。于是等闲之人,都死了上台之心。

    何仲容瞅住西看棚,昨晚里听高弃说过这一干青年男女的来历,因此大致认出这些人的来历。眼光瞥扫一匝,忽然凝住在金凤儿艳丽绝伦的面庞上。

    他倒不是因人家生得美丽而移不开眼光,却是为了金风儿王颊上两个梨涡,因而痴痴寻思。五年前在济南府水田旁边发生的一幕往事,浮掠过心头。

    她看起来是那么熟悉,而且那种天真高洁的味道,依然如昔。他真想上去问问她,是不是五年前那位小姑娘。当然他不会真的有这般勇气,因此只好瞅个不停。

    苗阳拍拍他的肩头,培笑地道:“那妞儿真美,对么?”

    何仲容登时懊恼起来,拨开他的手,道:“你别乱说话。”

    苗阳哎一声,敢情何仲容虽是轻轻一拨,但力量甚大,苗阳差点儿撞开去,幸得史自良和贺央把他拉住。

    这里小小骚动,引起西棚上金凤儿的注意,她那澄澈异常的眼光一扫,恰恰落在何仲容回上。

    何仲容的心儿略的大跳一下,差点儿跳出喉咙外。慌忙低头,但其实十二万分想再看看她。

    他仿佛瞧见那位美丽的姑娘露出一丝讶色,可是他随即又告诉自己道:“何仲容呀,你别瞎疑心了,纵然这位姑娘就是她,但人家怎还记得当年的流浪少年?”

    歇了片刻,他忍不住又抬头去望,只见那位姑娘正露出两个梨涡,和旁边一个青年壮士说话。认得那人,乃是当晚通上女罗刹郁雅时见到的岳少堡主,现在他知道他的名字是岳冲。

    不知怎的,心中但觉一阵怅然,同时又感觉到他和看棚上这一干人,到底隔着一道鸿沟。于是浓厚的自卑感,又袭上心头。

    眼光无意中一偏,忽见坐在金凤儿另一边,一位清丽无比的姑娘。正侧耳听着金凤儿和岳冲说话。这位姑娘称得上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美丽的面庞上,自有一种冷艳逼人的味道。

    他愣的是这位姑娘面熟之极,记得早先在堡门看比武时,曾经搜视过看棚上,并没有见到这位姑娘,倒不知她几时出现的,照她坐在金风儿身边来推想,定然也是北四堡南五寨的后辈。猛然他想到了。心中道:“她一定是屡次施恩于我的成姑娘了。”

    这时他多么希望成姑娘会移眼瞧到他这边来,于是他便可以设法子让她知道,她的大仇人老毒丐江邛已经死了。

    可是不但成姑娘没有移目瞧来,便旁边的金凤儿也没有瞧他。何仲容没由来涌起一阵失望之感,灰心得不想再看她们。

    忽见棚上一个人站起来,何仲容眼光一闪,正好和那站起的人目光相触,登时心灵一震。

    原来那个站起来的人。正是黄河南北威名赫赫的女罗刹郁雅。她的眼光中冰冰冷冷,直射入何仲客心头,使得何仲容为之一震。

    女罗刹郁雅属于北四堡南五寨中的第二派,前文已曾述及。依着岳冲的意思,是要她不露出已被他们第二派收罗了去的迹象,然后等别派再网罗她,那样才可以打人对方核心内围。这种任务,自以女人担当占些便宜。

    但郁雅忽然瞥见何仲容也在场中,起先是又惊喜,又疑惑。后来却因他老是瞅住金成两位姑娘,无端端妒念暗生,不知不觉站起身,作做出要上台较艺的举动,以便引得何仲容看她,她趁这机会,冷冰冰地瞪他一眼。

    棚上的人都嗟呀地瞧着她,宗绮羡慕道:“郁姑娘要上台玩玩吗?”原来她早已想上台去表演身手,但屡被大师兄赤面天王熊大奇禁止,故此见到郁雅要上台,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女罗刹郁雅现在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事,暗自微愣,但已不能回座,只好强笑一下,道:“还没有女性上过台比武,我只好为生为女儿身的人争回一点儿面子。

    宗绮差点儿跳起来,大声道:“对啊,郁姑娘快去,我替你大声喝彩助威”

    对面看棚上的成堡主眉头微皱,原来他已派人暗中拉拢这个女魔头,据说已有默契。但她如今一起身上台,不啻已表明她已有所属。当下这位老江湖已瞧出岳冲不悦之色,肚中登时雪亮。

    女罗刹郁雅在全场掌声雷动中,飘然下棚,直上武台,尉迟兄弟中的弟弟尉迟军首先上台。

    这时迟军生性不羁,同时他一心一意只在成玉真姑娘身上,是以对其他的女孩子,全不放在眼中。

    他首先朗声向台下报出姓名,眼光一溜,瞟见西棚上的成玉真姑娘,似乎向他微笑,登时豪气冲霄,心想这一场徒手守台,必须露些功夫,好教玉人倾心。

    女罗刹郁雅也脆生生地向台下宣布自家姓名,这时场中观战之人,才完全知道这个娇媚的女人竟是何许人。

    尉迟军等她说完,然后压低声音道:“郁姑娘,你该上一场上台来啊!”“什么?”她禁不住愣然询问。

    “上一场是我大师兄,他对你颇有好感,因此你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闯过两场。”

    “放屈!”女罗刹郁雅恼怒起来,但面上反而浮现出笑容。“你大师兄那么脓包,姑娘怎会瞧得起他。”

    尉迟军见她一面笑容,倒不知她这话是真心还是无意。但可就触动了自己心事,暗忖道:“我必须把守得牢一点儿,不教任何人闯过此关,否则成姑娘许就瞧不起我。”

    只听女罗刹郁雅悄悄问道:“然则你可是喜欢成姑娘?我倒有个妙计。”

    尉迟军一听大喜,倾耳而听,女罗刹郁雅玉手一抬,轻飘飘推将出来,手掌心变成谈的青绿色,不过因在大白天,是以看不大出来。

    尉迟军亦非易与之辈,骤然发觉对方竟是施展诡谋,却突然发难,大喝一声,脚下移宫换位,右掌化为“鬼王拨扇”之式,挟着悠悠风声。反袭敌人。

    场下之人,见他们说打就打,一出手便真干,不由得都胆寒起来。

    女罗刹郁雅占了机先,身随掌走,飘飘然闪过他这一下反攻。她的幽磷掌力甚是阴毒,虽没有把尉迟军击中,但掌力已擦过他的左袖。现在只要稍为猛烈的风一刮,尉迟军半边衣袖便得掉下来。

    胜算在握,她便不慌不忙,仗着脚下功夫极佳,竟是避多攻少。尉迟军施展出祭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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