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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意中,似乎不想攀长春子的交情,有点爱理不理的。
老道的话,使得在下面偷听的中海骇然变色,心中狂跳,暗叫不妙,想不到这个鹰目炯炯的老道就是即将掀起江湖风暴的长春子。如果在未获知吴济慈遗书中的内情以前,他决不会怀疑早年三大高手之一的长春子会是暗中主宰江湖上无数武林人物命运的魔头,当然更不会心中生惧,怛这时他却心中发冷,一股寒流直往上冲,长春子哈哈大夫,笑完道:“玄玑道友,这么说如果不请你行侠仗义,你就无所谓了,是么?”
玄玑子也是早年武林群豪中声誉甚隆的人,只不过是名头没有宇内三大高手响亮而已,对于玄玑子的事迹,中海毫无所知,他连目下武林高手名宿都没弄清楚,对前一代的人当然陌生。
玄玑子摇摇头,道:“什么事也不要提它,只除了武夷山的山水风光可以一谈之外,世外之事我绝对不闻不问。”
玄玑子的话显然已经截断了从前的一切关系,关闭了谈判之门,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长春子脸色一沉,冷冷地道:“不请你行侠仗义,请你为非作歹兴风作浪呢?”
玄玑于冷冷地盯视着长春子,神情严肃,似乎要从对方眼神中找出调笑戏弄的表情。但他失望了,长春子脸色冷厉,神情严肃,显然毫无戏弄的成份,他一言不发,离座举步向亭外就步而走。
长春子伸手虚拦,冷笑道:“老朋友,你还未答覆我呢!”
“答覆什么?”玄玑子冷冷地问。
“请你为非作歹,兴风作浪,如何?”长春子一字一吐地答。
“你戏弄贫道么?”
“我长春子一向言出如山,从无戏言。”
“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咱们方外人苦修一生,到头来依然是一杯黄土埋白骨,所为何来?倒不如趁咱们还有几年的时光,好好地过几年快活日子,也可弥补咱们所浪卖的近百年光阴。”
“你要怎样?”玄玑子变色问。
“咱们重出江湖,为所欲为。”
“又怎样为所欲为法?”
“返回三界内,重入五行中,名利色随心所欲”
话未说完,玄玑子呸一声吐出一口痰,恨恨地吐在脚下,举步便走.长春于勃然变色,大怒道:“道友,吞回你那口蔑视贫道的痰。”
玄玑子冷哼一声,道:“你的脏话污之我耳,蔑视你又有何不可?贫道想不到尊驾年巳就木,修真近百年,依然难脱名色之枷,竟生出这种卑鄙念头,足见你人格下卑之甚,你不仅不珍惜半世作来的侠名声誉,想拉老朋友下水,与你同受后世同道的耻笑,同落永世骂名,你可谓无耻之极!你若收回那番胡言乱语,贫道便吞回适才吐出的痰。”
长春子迫近一步,冷笑道:“除非你随贫道走,不然”
“不然又怎样?”
长春子脸上泛起冷酷的狞笑,一字一吐地道:“你得死!”
区区三个字,把下面的中海惊得机伶伶打一冷战。
玄玑子退后一步,神色一弛,恢复了先前木然的神情,毫不动容地道:“贫道行年九十有六,死了不算短命,死,太平常了,任何人也无法避免。要命,你尽管拿去,要贫道和你同流合污,告诉你辨不到。”
“我不信你不怕死。”
“信不信由你!”
长春子右手一动,冷电四射的长剑出鞘,狞笑道:“凡是方外之人,都是些怕死之徒,不然便不合修仙学道妄图长生了,你自然也不例外。”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未免太下乘。”玄玑子庄严地说。
剑虹一闪,玄玑子右胸裂了一条深约三分长有三寸的口子,鲜血泉涌,但他屹立如山,似乎毫无所觉。
“给你三声思索权衡的时刻,生死就此决定。一!”长春子声色俱厉地说。
玄玑子泰然举箫就唇,袅袅音符徐徐升,动人心弦的低徊的箫音在天宇中震颤。
“二!”长春子的喝声如沉雷般响起。
沉雷似的喝声,丝毫未扰乱抖切低徊的箫音,更未能扰乱低柔的旋律,玄玑子竟然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
长春子的剑尖已指在玄玑子的右肩井上,低吼道:“你答不答应?说!”
玄玑子闭目垂全神地在吹他的箫,浑如未觉。
“三!”长春子大吼。玄玑子依然吹他的箫,不加理睬。
“嗤!”剑刺入肩关节三寸。
箫声倏止,玄玑子右手颓然下垂,老眼徐张,脸上泛起一丝怜悯的笑意,盯视着长春子,沉静泰然而低柔地道:“人生自古谁无死?如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即便是死了亦可含笑九泉,道友,千万珍惜你一生以血汗换来的侠名”
剑虹再闪,刺入了他的左臂关节。“得”一声轻响,竹箫坠地,他重新缓绥闭上双目,身形摇摇欲坠,领上冒出冷汗。
长春子怒火如焚,一声怒吼,剑一吞一吐,刺向玄玑子的心坎。
下面的中海在长春子刺出第一剑时,惧念全消,玄玑子那种视死如归不加反抗的举动,令他感到热血奔腾。他只想到一件事,就是像玄玑子这种宁死不屈的人,决不该横死在长春子的剑下。
他在热血奔腾之下,顿忘厉害,跃出藏身的巨石,向上飞纵,取出三把飞刀分握在两手。
他到晚了,长春子的第三剑已经出手。
“打!”他情急大吼。飞刀随着喝声出手。
长春子拦住玄玑子,所以背向外,飞刀来势如电,一闪即至,他像是生在背后有眼睛一般,剑仍刺中玄玑子的胸口,但分了心,未刺中心室,偏了些儿.剑虹一闪“叮”一声脆叠,飞刀突然在与剑尖相触时爆炸,化为百十颗碎屑和火星。
中海在三丈外呆住了,他没有看清老道是怎样转身的,飞刀触剑竟然爆炸,更令他毛骨悚然。
“篷!”玄玑子直挺梃地仰面倒下去了。
长春子站在上面,冷冷地注视着下面的中海,剑尖下垂,鲜血从剑尖向下滴,冷冷地问:“年轻人,你是谁?”
,中海左手还有两把飞刀,右手一抄,捞住手边的一段枯竹做兵刃;硬着头皮叫道:
“你又是什么人?为何在名山胜地杀人?”
他明知故问,出于无心,只不过是脱口反问而已。长春子却相信他是刚到的人,未再深问,一步步往下走,收剑入鞘,冷冷地道:“发飞刀先发声,你像是侠义门的子弟。只是今天你管事管得不是时候,常言说得好,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你该自食其果。”
中海心中发慌;面对着这位老一辈的前代名宿,赫赫盛名的剑术通玄的宇内高手,要说不发慌那才是欺人之谈。他感到心向下沉,手心冒汗,喉部发干,浑身关节都有点发酸发僵,情不自禁地一步步向下退。
亭上,玄玑子以腰劲撑起上身,颊肉在抽搐,呼吸急促,无言地向下注视。
长春子大袖飘飘,泰然地向中海迫近,一面若无其事地往下说:“管闲事必须量力而为,自不量力那是愚轰,误人误己智者不为,你却愚蠢得有些冒失。光凭满腔热血想打抱不平那是不够的,艺不如人必定枉送性命。我的道号叫长春子,三十余年前行道江湖四十年,侠名满天下,称为宇内三大高手之一。你事先不打听打听便鲁莽的插手,太愚蠢了。贫道已将名号说出,你此刻是否感到后悔莫及了?”
中侮已退至坡下,大声道:“在下一生行事从不后悔,只要义理在我,何悔之有?长春子又能怎样?难道说你自以为是前代的绝世高手便可任意杀人么?道长既是侠名四播声誉极隆的前辈名宿,当然知道你的行为”
长春子不等他说完,一声轻笑,人影如电,突然一闪即至,一耳光向中海掴去,奇快绝伦。
中海居然能闪避这电光火石似的袭击,左闪、疾退、出招,竹竿倏出,来一记“狂风怒卷”反应快极。
长春子轻咦一声,顺掌下削“卡”一声掌过竹断,像一把利斧,削掉了尺余竹竿.竹竿粗逾皈碗,削断处整齐平滑,如同斧劈。
中海不管手中已轻,一声低吼,再次反扫.长春子顺掌一勾,像一把巨钳,扣住了扫来的竹竿。
中海感到手上一震,手中的竹竿像是成了铁棍,一下子重了万斤,抽不出推不动,虎口血出。大惊之下,他放弃手竿向后疾退,喝声“打!”左手的两把飞刀化为电虹,射向长春子的胸腹。
长春子如影附形跟入,信手将竹竿子一拂,两把飞刀全插在竹竿上。他丢了竹竿,笑道:“你很了得,只可惜内力修为太差,那儿走?”
中海一见两把飞刀失效,扭头便跑。
跑不了,身后喝声如在耳际,显然来人已近身,跑不了只好拚命,向左一闪,大旋身右掌“拂云扫雾”封住门户,左拳来一记“毒龙出洞”拚命了。
“噗!”右掌格中了伸到肩后的大手,他感到是格在钢铁上,整条右臂发麻。但总算不错,居然被格开了。
“得!”一声轻响,击出的大拳头在同一瞬间被长春于的左手指敲在拳背上。他感到拳骨欲裂,奇痛难当。
长春子的右手续向下沉,食指已点近他胸前正中的七坎大穴。
中海强忍痛楚,向左扭身仆倒,一发之差,避过一指,生死关头,他不能不全力求生,左手一触地面,右腿已飞扫而出。
被对方拳脚近身,那是有失面子的事。长春子不在乎中海的拳脚,但却不愿让中海的脚近身,稍退半步“咦”了一声叫:“好小子!你的身手不弱哩!”
叫声中,人已一闪而至,掌如开山巨斧,疾攻两掌。
中海身形闪动,用上了如意身法,在危机一发中不但避开了两掌,也回敬了一腿,退出圈外。
两掌落空,长春子脸色一变,道:“唔!看不出你还有两下子真才实学,你是何人门下?”
“艺自家传,不劳多问。”中海答,他已惊出一身冷汗,老道掌势之快,令他心中发毛。
长春子又改了笑脸,立掌当胸道:“贫道要试试你的内力修为,看你是否值得手下留情。”
声落;欺身直上,掌一翻疾吐而出,一无风声,二无潜劲,生像是轻飘飘地随手一掌拍去。
中海不想接,但已没有闪避的机会,人影一闪即至,掌已近身。百忙中,他扭身出掌一勾,避实就虚的来一记“带马归槽”
岂知就在他扭转的霎那间,一股无可抗拒的潜劲近身“噗”一声右胸发出奇响,奇猛力道将他震得眼前发黑,气血翻腾,身不由已地向后倒飞“篷”一声跌了个仰面朝天。
他头晕目眩,但居然还受得了,这得归功于近来苦练有成的练气术,内腑未受损伤。刚挺身站起来,身侧青影已到,一只脚正向他的小肮踏下。
生死须臾,他的怯念消失了,死且不怕,何怯之有?一声怒叫,向侧挪动下身,乘对方踏下的瞬间,全力一掌劈出。
“噗!”击中了,重重地劈在对方的内踝骨上,他也向左滚出,一跃而起。
身形刚起“噗”一声臀部便挨了一脚,奇猛的打击力道将他迫得向前冲去“叭”一声爬倒在地。
青影又到,他身躯一扭,翻手时手中已拔起了一把飞刀,翻转时飞刀迫空而飞,人亦站起。
八尺外站着长春子,右手食指中两指挟着他扔出的飞刀,冷冷地向他注视,寒声向他道:“以你的身手和超人的反应来说,足以成为一流高手之林,但内力修为太差,只能聊算二流人物,你姓什么叫什麾?”
中海浑身冒汗,胸臀仍隐隐作痛,一面全神戒备,一面调息,道:“无名小卒,姓名有污阁下之尊耳,不说也罢!”
长春子冷冷一笑道:“说不说也不急在一时,日后再说。贫道目下正在用人之际,替你找一处让你安身立命的地方暂住”
中海不等老道说完,冷笑道:“在下有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免劳道长窦心。”
“那是说,你愿随贫道效命呢?”
“在下有事待办,从不替人效命。”
“两条明路你都拒绝了?”
“正是此意。”中海傲然地答。
长春子神色一冷,眼中涌起重重杀机,道:“那你得死!”说完,将飞刀抛在脚下,又道:“用你的刀结束你自己,免得贫道多费手脚。”
中海俯身拾刀,手一触刀柄,便全力顺手掷出,接着向侧一窜,远出三丈以外,撒腿便跑。
身后,长春子的长笑声入耳,语声直入耳鼓:“哈哈!竟然有人要在贫道面前逃走,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中海不辨东西南北,全力狂奔,他的轻功本就高明,加以峰顶草深林茂,转折窜逃极易,虽是技臻化境的长春子,要想在短期间追上他也不是易事。
真糟,他逃至下山的路上来了。攀上峰顶的上层,一条铁索下悬十余丈,壁间有石坎以资承足,必须援索而下。第二段是三层悬木的巨梯,共有八十一级,上接攀援的铁索,下抵崖壁底部,看去像是直沉千丈,胆小的人不要说爬,连看上一看也是会心飞魂破的。
奔到索道口,他大吃一惊,老天!稍一大意他便要失足冲下百丈深崖去了。
他想绕道,可是扭头一看,老道已接近至三丈外了,他当机立断,奔至崖口抓住铁索向下急降。
天无绝人之路,下面空悬的木梯上人声吵杂,一群紫阳书院的士子正在叫嚷着向上爬,看人数当在百人上下。
他一面下滑,一面叫:“长春子老道在上面杀人,在上面杀人”
他的叫声宛若沉雷,下面的士子们一阵大乱。
长春子一怔,被中海的叫声愕住了,看下面大群士子热闹腾腾的叫啸着,他不能无所顾忌,传至官府耳中毕竟不光彩。他拾起两块拳大碎石,向下急投,然后扭头便走,消失在草木丛中。
中海命不该绝,降下五尺余,惊骇中抬头上望,正好看到碎石下坠,依稀可看到两团小黑影迎头飞至。
不由他闪避,也无处可避“噗”一声左肩挨了一记重击,左臂立即不听指挥。
他临危不乱,双脚猛蹬崖壁,身向外荡,第二块碎石“叭”一声暴响,火星飞射,击在铁索上碎成无数石屑,依然感到石屑着肉剌痛的感觉。
左手脱力,肩痛如裂,几乎使他失手下坠。右手拚命抓紧,以腿狭住铁索,吊在半空中喘息。
下面已有几个大胆的书生到了下端,一个大叫:“上去看看,老道走了,追上他,屏顶没有第二条下山的路,抓住他送官究办。”
一面叫,有人一面向上爬。
中海心中大急,暗骂道:“这几个书呆子真要命,我没下来他们却要向上爬,岂有此理!”
向上爬的士子们却向上叫:“上去,快上!免得被老道溜走了。”
大隐屏高耸入云,只有这条路可以上下,但中海却不知道,心道:“老道定以为这两块石子可以要我的命,自信太过,可能已经走了,我何不去看看玄玑子的死活?也许还有救哩!”
他利用一双手脚向上攀升,事实上他也无法向下爬,下面的书呆子已经阻绝了下路,铁索幌动着的,显然还不止一个书生向上攀爬。
他大胆地向上升,果然不错,长春子早就走了,大隐屏虽然四周都是绝壁断崖.却阻不了像长春子这种武林绝顶的高手,老道的游龙术和壁虎功,足以上下自足。
远远地,他看到小亭中人影全无,先前坐起的玄玑子又重再躺下了,他的脚程比书生们快得多,抢上屏顶,便看到躺在血中的玄玑子。
他看清玄玑子的伤势,知道已无法挽救了。黯然摇头叹息道:“道长,有事要小可代办么?”
玄玑子半睁着眼,用走了样的声音喘息道:“施主,听听我说。世间能能克制长春子的人,恐怕只只有庐山天池电剑童婆婆.带着我的箫去去找她,她会传你克克制长春子天机剑法的的剑术,为世除害,功功大莫焉。”
“道长,小可功力”中海大叫。
“小心,长春子自自命不凡,交手时专喜刺人七坎,七坎不会立立毙,痛
苦非几,日后遇上他,须小心七七坎”
话未完,吁出最后一口气,身躯一阵痉挛,断气了。
中海抹上老道的眼皮,拾起竹箫,苦笑道:“道长,你所托非人,我怎能和长春子互论长短?我根本不配和他动手,动起手来死的必定是我,唉!我恐怕无法替你报仇,也无法完成你的心愿了。”
下面,十余名大胆的书生已经快到了。他对箫有偏爱,想放弃又感到可惜,而玄玑子临死时将箫托他带到庐山找电剑童婆婆,不管他是否答应,至少也得尊重死者的遗言,如有机会途经庐山,何不找一找童婆婆。
他仔细将竹箫打量一番,只见与长箫并无不同,只是比常箫稍坚而略轻,箫身刻了两个字:玄玑他将箫插在腰带上,由原路下山,返回排云山庄,已是午后了。
看看接近庄院,远远地奔来五男两女,领先的人是庄主的拜弟安宁,他们显然是前来找他的。
双方接近,他心中一怔,后面两女之一他认识,是在雁石程厝所遇的那位黑衣姑娘,此时仍是一身黑衣。
“老弟,你到那里去了?好叫人耽心。”安宁老远便叫。
“咦!是他!”黑衣姑娘讶然叫。
双方迎上了,安宁迷惑地说:“咦!你们认识?”
姑娘爽朗地笑道:“三叔,他就是侄女所说的大地之龙嘛!但他那时说姓海”
中海讪讪地接口道:“小可在官府有案,不得不改名换姓,姑娘休怪。”
“龙老弟,没有人会计较你的姓名的。”安宁含笑接口。
姑娘神色一变,变得凄然若涕,盈盈行礼,怆然地道:“龙兄万里迢迢,身在难中仍义薄云天泽及枯骨,将家兄的骸鼻送回故乡,此恩此德,妾身没齿不忘,妾刚从远道返家,家父将龙兄的义行说出,听说大地之龙不姓海,妾深感讶异,因将龙兄在雁石的事略加禀明,而龙兄久出未返,妾便与三叔前来找龙兄。”
安宁大笑,接口道:“丫头,你说了这么一大堆,是卖弄你的文墨么?”又转向中海道:“她叫玄霜,你叫她的名字好了,咱们武林中人不拘俗套,她比你小,你叫她小妹也未尝不可。”
玄霜粉脸嫣红,跺脚叫:“三叔,你老人家好意思取笑侄女么?”说着,向中海灿然一矢,接着惊叫:“咦!龙哥的脸色怎么”
中海吸入一口长气,抢着道:“不久诸位便可知道了,小可几乎回不来了呢!”
“怎么回事?”安宁惊问。
“一句话,九死一生。刚才在一座顶有凉亭的奇峰上”他将遇长春子的事说了,最后道:“不久之后,士子们必定报官,小可恐不宜在责庄耽搁了。”
他的话,把七个人吓得脸色发青,安宁紧张地道:“咱们回庄再谈。长春子假使来庄上看二哥,二哥如果为了济慈的死糟!咱们必须先和他计议,务必劝他暂时忍耐。快走!”
他们从后门入庄,前厅的伏魔剑客已和长春子起了冲突,而且已经不可收拾。
长春子不是一人来的,他带了两名中年老道前来,这家伙一早便到了天游峰的天游观找玄玑子,玄玑子却到了大隐屏,便打发同来的两个老道在接笋峰下相候,自己到大隐屏找到了玄玑子,迫他就范,威迫不成,下毒手时却碰上了中海管闲事,他动了收罗中海的念头,岂知中海已知他的底细,不受他的抬举,追逐之下,居然被中海逃下隐屏顶,恰又遇到来游山的大群书生,为免引起官府的注意,他只好用碎石击中中侮。他对自己的功力颇具自信,满以为必定可将中海击毙,便下了山峰,到接笋峰找到了两个同伴,迳奔排云山庄。
三十余年前,他在庐山与四绝秀士论剑,想乘机除去劲敌,不料反而几乎送了老命,如果没有初出道闯荡江湖的伏魔剑客相救,他早已埋骨五老峰下了。
伏魔剑客救了他,带到南康加意调理。事后,他将身上的玉玫送与伏魔剑客作为信物,说是日后如有需他相助,只需派人将玉玫送到漳州长春观,他长春门下弟子必会倾力相助。
三十余年来,伏魔剑客从未找过他.他明里隐世暗地在江湖游荡,长春观只留有几个门人,由大弟子海天散人主持,暗中舆海盗勾结,外人毫不知情。
这次他利用行脚福建之便,顺道看看三十余年的救命恩人,同时,他也希望将伏魔剑客兄弟俩罗致在手下。
他来得不是时候,碰巧穷学究送客外出,而三庄主伏魔剑客却是一个霹雳火牛脾气,听仆人说长春子来访,登时激动得几乎失去了理智,立刻将仆人召集至偏屋的灵堂内,率领五名健仆出迎。
真是天意,义弟安宁恰好带着玄霜姑娘到后山找中侮,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冲动。
栅门开处,不须出声请,长春子已和两老道跨入栅门迎着老脸铁青的伏魔剑客稽首,笑道:“吴施主,三十余年久违,还认得贫道长春子么?时光过得真快,南康一别,施主长髯已斑,而贫道却须发全白了,可叹。”
伏魔剑客忍耐着,一时还不想发作,暗中直咬牙,想将老道请至灵堂再行理论,沉住气回礼道:“少年子弟江湖老,三十余年的岁月不算短哪!道长不是隐世了怎?今天怎地又重光临寒舍?难道道长递记得吴某?来得正好,请到厅中一叙,这两位”
长春子向同伴伸手,道:“贫道与施主引见两位同道,浙江四明兴云观的云飞云腾两位道友,施主大概不会陌生吧?江湖上双云道长的声誉,不在目下十六高手名宿之下哩!”
双云道长含笑稽首,云飞道人客套地遁:“久仰伏魔剑客吴施主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尊颜,贫道甚幸,甚幸。”
伏魔剑客有点失惊,这两老道确是江湖闻名,为人亦正亦邢,但脾气火爆,有这两个老道在,说不定有麻烦,他回了礼,道;“久仰久仰,两位大驾光临,真是篷荜生辉,请进。”
说着说着,已到了第二道庄门,伏魔剑客带客先入,脸色仍未回复正常。
长春子走在左首,一面相度庄中形势.一面信口道:“听说令郎已经外出三四年,至今仍无音讯是么?”
伏庐剑客心中大痛,但仍然忍住了,问道:“道长怎知此事?”
“三月前贫道遇上玉麒麟成君玉,听说施主与他的大总管八臂金刚交情不薄,托他派人到边塞查访下落,所以知道,但不知有消息么?”
“有,月前八臂金刚巳派人前来告知查访下落。其实,八臂金刚与吴某并无交情可言,只是十年前无意中助了他一臂之力而已。这次吴某并未托他,他是在朋友处听得消息,自告奋勇地派人出塞一尽心意,盛情可感,黑道人中像萧哲那样重情义的人,不可多见。”
说完,神色冷冷地扭头注视着长春子,复杂的神色,令长春子大惑不解。
双云道长早已发现伏魔剑客神色有异,但却不好过问。长春子似乎心中一动,投头向后面庄中健仆看去,他看到五张饱含敌意的面孔,和怨毒愤怒的眼睛。
他再向庄中各处留心察看,不错,气氛确是不对,附近每一个庄中的人皆怒目而视,饱含敌意。
老谋深算见识多广的他立即提高了警觉,疑云大起,知道这次造访将有预期外的大麻烦。他先不动声色,平静地问:“施主说已有消息,结果如何?”说完,踏入了厅门。
伏魔剑客再也忍耐不住,向厅左的廊下一指,大声道:“且到侧院一行,便知道结果如何了。”
说完,领先便走。
不在大厅待客,在客人来说已是不敬而有失体面的事,如果改在内厅接待,当然光彩,但改在侧院则未免有轻视客人的意思,怎能在们院接待声誉如长春子的客人?长春子登时不悦,向双云道长送过一道怪异的眼光,大踏步跟上,向侧院走去。
西廊的尽头便是院子,长春子一怔,站在院口道:“咦!有招魂和香烛祭台,不是在办丧事了么?”
前面的伏魔剑客并未停步,站在厅口的招魂下,向厅中一指,厉叫道:“你看吧!暴臬上的金上内盛的骨灰,也就是我那爱子的遗骨,你这下子总该满意了吧?老道。”
长春子愕然,走近厅门向内瞥一眼,惑然地问:“施主,令郎去世了?”
伏魔剑客痛苦地叫:“去世已三年余了,死得好惨。”
长春子脸色一变,警觉地问:“怪!听施主的口气似乎认为令郎的死与贫道有关一般,能否加以说明?”
“不但与你有关,追根究源,就是死在你的手中。三十年前我救了你的性命,不想三十年后你竟杀了我的儿子,天哪!天道何存?”
伏魔剑客痛苦地叫,老泪滚滚。
长春子大惊,沉声道:“施主,此中必定有误会。三十余年来,贫道足迹罕临贵地,甚而丝毫不知府上的情况”
“你该知道犬子在江湖上有夜游神的名号吧?”伏魔剑客抢着问,死死地瞪着长春子。
“贫道略有风闻。”长春子点头答。
“犬子的装束,道长想必不陌生。道长在江湖暗中培植实力,消息必灵通,当然不会不知犬子那一身银灰色带头罩连靴夜行衣。”
长春子心中一懔;这些年来,他利用毒娘子出面网罗天下群豪,暗中培植实力,外人决不可能知道,而此时伏魔剑客的口气分明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他冷然地注视着伏魔剑客,沉住气道:“穿这种夜行衣的人,贫道似乎见过三两个,至于令郎”
“你不否认三年多以前在吕桑山盘龙岭天王寺”
长春子大吃一惊,抢着问:“那晚躲在檐下的人是令郎么?”
伏魔剑客凄然地道:“听你的口气,似乎你并不知道那人就是小犬,我我唉!
没话说,只有认命。”
长春子的眼中涌起了重重的杀机,问道:“吴施主,令郎将那晚的事告诉何人?”
伏魔剑客摇头,毫无心机地道:“他如果告诉了旁人,道长今天便不会如此安逸,毒娘子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了,小犬为人素极慎重,决不会冒失地在外面胡说八道。三十年前在下与道长之间的幸会,只有家兄知道,如果早让小犬知道,他也不至于死在道长手中了。”
长春子欠身黯然地道:“贫道抱歉,无意中造成大错,愧见施主,希望他日有向施主”话未完,剑虹一闪,剑气急射。
他乘伏魔剑客悲痛得失神的霎那,突然拔剑下手。
伏魔剑客做梦也没想到长春子会突然下毒手,根本毫无戒心,何况两人相距又不足五尺,即使有戒心也无法闪避,剑虹入目,胸前七坎大穴已被利剑穿入。
“啊!你你”你只叫出声,叫不出来了,踉跄后退“篷”一声仰面便倒,滚到院中去了!地下,鲜血触目惊心。
“杀!,不留活口!”长春子叫,剑气飞腾中,五名健仆如雪见火,惨叫着一一中剑仆倒。
双云道长不知长春子与伏魔剑客间的恩怨,一听说不留活口,立即撤剑发难,一奔入大骊,一奔入灵堂。
云腾道人狂风似的卷到灵堂,里面有三个仆人,刚发觉厅曰有变,云腾道长已然冲到,三把小飞刀破空而飞,三名仆人一个也没走掉,中剑倒毙在灵堂内。
云腾道人抓过烛台,往灵一凑,火舌立即猛烈的烧起。
长春子迳奔大厅,直杀入后堂。
庄中大乱,庄汉们抄兵刃向庄主的宅院集中。
灵堂后,二十余名子弟从后杀出,但云鹤道人一支剑八面威风,凶狠狂野无人敢当,左手的小飞则更不发则巳,一发就中,一面杀人一面阻截赶来救火的健仆,足以应付自如。
庄中鬼哭神号,庄后中海等一群人距后庄门还有半里地。安宁听到庄中突然传出警锣声,大吃一卖,叫声“绣l”立即汝腊狂奔0中侮左手感不便,但量能杓手旁骊?也尾巴急起0后庄门木栅倏开,奔出五名庄丁。其中之一看到狂奔而来的安宁,大叫道:“安爷,大事不好,事不好了。”
“为何鸣警锣?”安宁一面飞奔一面问。
“长春子带了两名老迈在庄中放火杀人;二庄主恐怕”
安孪心脏俱裂,疯狂地柄入松门。
庄中能用刀剑拚命的人只有百名左右。.但能派得上用拐的人却是少得可怜,而三个老道皆是剑桁通玄,杀人不眨眼的高手名宿,尤其是长春子,他有气馥身,即使闭着眼睛让壮汉们砍,也休想损他半根汗毛。他杀至内进花驴,所经处立即倒了十名庄汉1手下没有按得住剑的人。
进了花骊,他正待冲入内堂,刚接近堂口“轰”一声大震,朱漾大门落下一道蜡枫,住了两座后堂门。
“嬴隆!”花骊后面也掉下了一座大铁柢,进出路全闭死了。
“哼!这些小玩意也想困住贫适,量不笑话?”他冷笑看说,仍然冲向左侧的内堂门。
“嗤嗤嗤”内堂门关了五个圆孔,一阵敝雨射到。
他大柚鲫尸佛,横剑糟住双膑。疾仞而上。
敝雨尖像被大风所吹,纷纷向旁飞走了,他用上了歪氯绝学,大柚拂出的爰氟略带风之爨卜说明了他的竖气只右八成火候,距登皋造极的通玄之迩十分遥远,至气至八成,如果年龄已超过七十古稀之年,便到此为止,即使右所精进,也成就有限了。
饬雨失效,阻不住他。到了栅旁;“锑”一渎呜,酒杯粗的铁栅断了两根。
接着,剑孔中目出了淡紫色的浓烟,急啧而出。他心中一懔;放弃砍柜念头;h火速后退,他不知还有何种陷入的机关埋伏,使用歪气必须呼吸运氟,而且不可接二连三地使用,支挎不了多久,那将大量耗损真力,有尘雾便会妨碍呼吸,万一在屏住呼吸期间仍未出困,量不团了?匾中如果再肴毒。
“长春子带了两名老道在庄中放火杀人,二庄主恐怕”
安宁心胆俱裂,疯狂地冲入栅门。
庄中能用刀剑拚命的人只有百名左右,但能派得上用场的人却是少得可怜,而三个老道皆是剑桁通玄,杀人不眨眼的高手名宿,尤其是长春子,他有罡气护身,即使闭着眼睛让壮汉们挥砍,也休想损他半根汗毛。他杀至内进花厅,所经处立即倒了十名庄汉,手下没有接得住剑的人。
进了花厅,他正待冲入内堂,刚接近堂口“轰”一声大震,朱漆大门落下一道铁栅,护住了两座后堂门。
“轰隆!”花厅后面也掉下了一座大铁栅,进出路全闭死了。
“哼!这些小玩意也想困住贫道,岂不笑话?”他冷笑着说,仍然冲向左侧的内堂门。
“嗤嗤嗤”内堂门开了五个圆孔,一阵箭雨射到。
他大袖一拂,横剑挡住双睛,疾冲而上。
箭雨突像被大风所吹,纷纷向旁飞走了,他用上了罡气绝学,大袖拂出的罡气略带风雷之声,说明了他的罡气只有八成火候,距登峰造极的通玄之境还十分遥远,罡气练至八成,如果年龄已超过七十古稀之年,便到此为止,即使有所精进,也成就有限了。
箭雨失效,阻不住他。到了栅旁;“铮”一声清呜,酒杯粗的铁栅断了两根。
接着,剑孔中冒出了淡紫色的浓烟,急喷而出。他心中一懔;放弃砍栅念头,火速后退,他不知还有何种陷入的机关埋伏,使用罡气必须呼吸运气,而且不可接二连三地使用,支持不了多久,那将大量耗损真力,有烟雾便会妨碍呼吸,万一在屏住呼吸期间仍未出困,岂不糟了?烟中如果再有毒。
就更不妙。
他抬头上望,上面的承尘像是用木板造的,假使也有埋伏机关,便有点辣手了。
他抓起一张木椅,向上猛砸“篷”一声暴响,木椅四分五裂,而两丈上空的承尘却只出现些少损痕而已,都是巨木所造的承尘,不是木板。
前后路被阻,唯一的出路是两厢的厢门了,他板倒了神案,运起千斤神力,推向厢门“轰隆隆”一声暴响,沉重的东厢门被撞得四分五裂。
这瞬间,他感到脚下倏地一沉,脚下出现了一丈见方的大陷坑,所立之处的地面向下疾沉。
他手急眼快,幸而所站立之处正在坑的后方,前面的半座神案向下沉,他的剑尖一震“拍”叫声拍在下沉的石案上,提气轻身借力上跃,不等身形落地,便向前穿入倒破了的厢门。
一不做二不休,他杀入了东厢,开始放火。
安宁这时巳到了庄后的内堂,大叫:“进入秘室,不可枉送性命,本庄的入速退!”
他夺过一名妇仆的剑。向人声呐喊处奔去。在他身后,中海亦步亦趋,玄霜姑娘则随在中海的身后。
一名妇仆惊惶地掠过中海的身左,中海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夺过妇仆的单刀,扭头向姑娘叫:“吴姑娘,速叫伯母和内眷及早走避。”
他已出了屋上了瓦面,迳奔西厢他的住处。
东厢火焰上升,西厢杀声和惨叫声震耳欲聋。
西厢前面的花园中,五个健仆拚死挡在刚由偏院杀到的云腾道人的面前。花木丛中,已有三名仆人倒地挣扎,云腾道人一支剑风雷俱发,八方飞腾凶如猛虎,健仆们只能此进彼退互相策应,无法和老道硬拚。
中海在瓦面上向下纵,恰好落在老道身后两丈,一咬牙,将单刀挟在左胁下,拔出三把飞刀,乘老道刺倒一名健仆霎那间,喝声“打!”飞刀出手。
他的飞刀比声音快,老道听到喝声,飞刀已经入体,十四节脊骨两旁的命脾二门,两把飞刀几乎尽柄而没,另一把则正中脊心。
“啊”老道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号,扭身扔剑,剑化一道长江,射向挺刀抢近的中海去,居然来势奇疾,临死一击其猛可知。
他剑一掷出,人像中箭的狼,扭旋蹦跳着摔倒。
中海疾冲而上,百忙中扭身运刀拨剑“铮”一声暴响,他感到手中一轻,火星入目,虎口一阵酸麻,沉重的振撼力将他震得连退三步,几乎跌倒,惊得脸色泛白。
老道临死掷出长剑,力道骇人听闻,不但击断了中海的单刀,也几乎将中海震倒。假使中海不用飞刀全力一击而中,决不是老道的敌手,说不定还得死在老道的剑下。
他惊得脸色大变,惊出一身冷汗,丢掉断刀纵上,一脚将快断气的云腾老道踢开,道:
“不是长春子。”
“长春子已杀入大厅。”一名健仆叫。
在全庄惨号震耳声中,他忘了自己的安危,忘了他禁不起长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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