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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内突然响起一阵急躁的梆子声,院墙箭孔再现,二楼的窗眼内箭尖伸出,箭如飞蝗,暴雨般向百步外的人马急袭攒射。
同一时刻,荒冢的一座巨墓后,出现了一个坑穴,九华羽士带着江南浪子一群人鱼贯而出,共有百十人之多,其中有毒火石明,金神的黑衣爪牙也在其中。
九华羽士向江南浪子低声道:“夏施主,你们先走一步,我去招引四大金刚。”
“什么?道长的意思是”江南浪子讶然问。
“说动四金刚窝里反,飞龙将众叛亲离,有百利而无一害。不必为贫道担心,四金刚无奈我何的。你们快走,这时离开正是时候。”
屋右距大门事实远在百步外,中间树木疏落,荒草萋萋,彼此无法通视,晃家宅第连云,宅右是无数连厢,外围有曲折的院墙相护,各型厢门甚多,这时皆全被封死,有些已经倒塌。
假使全面进袭,里面的人手有限,是无法阻遏入侵者的,秋雷不发令全面进攻,失策已极,当然,他也有所顾忌,深怕攻入之后。屋内呼应困难,外围便无法把守,突围甚易,不可能尽歼屋内的人,他要先除去金神和独角天魔之后,再大举入屋大开杀戒。
四大金刚这一路,把守住通向墓地的小径,三十二个人一字排开,严阵以待,右首五六十步外是另一队,由鄱阳王廖惠安所率领的水上英豪,彼此之间可以用目视呼应,左面不远处,是十六名负责截杀外逃零星散逸高手的箭手,四大金刚狼狈地从前面退回本队,惊魂未定呢。
九华羽士反从后面欺近,站在一座小丘上现身,距四大金刚不足二十步,他徐徐站起,道袍飘飘,突然用千里传音之术叫道:“四大金刚。何不和贫道谈谈?”
三十二个人全都大吃一核,不约而同挨然转身。
“呵呵!诸位,贫道九华羽士,与诸位不算陌生。”
四大金刚狂奔而出,其余二十八人也急急奔来。
九华羽士毫不紧张,接着叫:“诸位,贫道知道,七柳七煞返庄之后,定然泄漏机密丢掉性命,不然飞龙小狗不会串领你们前来示威,诸位,替飞龙小狗卖命有何好处?终有一天狡兔尽、走狗烹,七柳七煞是前车之鉴,何不猛省?”
他一面说,一面后退,转身向半里外的墓地狂奔。
四大金刚衔尾急迫,阴豹一面追一面问:九华羽士,青龙煞在何处?你说。”
“要看跛了腿的青龙煞,你还得转回正门,但我怕你再也无法脱身了,还是走吧,替飞龙这种枭雄卖命,你不怕和七煞同一命运,把握住你自己的命运求生,七煞下场之惨,值得警惕,你说对么,哈哈!再会了。”
声落,他进入坟场,三两闪之后,身影平空消失了。
四大金刚继续向东狂奔,奔出坟场,一路上头也不回,从此天涯海角亡命去了。
其余二十八个人,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角色,有些曾经亲见不久前飞龙庄前七煞被杀的惨剧,一个个心中有数,四大金刚走了,他们也一哄而散,匆匆地离开了许州。
大门口,恶斗已起。金神的叫声刚落,箭雨重现,二楼的窗孔中,也射出无数劲矢。
马群大乱,狼奔豕,草场上顷刻大乱。金神一声狂笑,从容下阶向后招手。
第一个出现的人,是支着拐杖跛了一足的青龙煞,站在阶上,怨毒的怪眼中,似乎喷出仇恨的火焰,大叫道:“秋雷,你这无耻恶贼。认得我青龙煞么?”
青龙煞的出现,引起了一阵骚动。
第二个出现的人,是独角天魔,他倒拖着大铁杖,咬牙切齿地大吼:“姓秋的,你这无耻畜生,来,咱们决一死战。”
秋雷不等第三个人出现,举手一挥,第二发旗花爆响震耳,接着第三发飞升冲天而起。
号角长鸣,总攻击令发出了,杀声震天,九队高手齐向晁宅进攻。
秋雷在江东八豪八具铁盾掩护下,冒着箭雨狂冲而上。两队箭手也用箭向金神攒射,箭如飞蝗。青龙煞退入门内,走了。
金神和独角天魔隐身阶旁合抱大门往后,等待着秋雷接近,双方接近,箭已自行停止。
能冲近的人,只有江东八豪、秋雷、和搜魂旗主,搜魂旗主的搜魂旗,是织蛟筋掺九合金丝所成的三角旗,展开来掩住前面胸腹,随着八盾前冲,毫无所惧。
独角天魔一声忽啸,抢下阶大叫道:”金兄,这畜生交给我。”
江东八蒙同声怒吼,八枝镖枪齐发。
独角天魔一声怒吼,身躯一挫,高不过三尺,铁杖一抬,人亦贴地掠出,五枝镖枪掠顶而过,铁杖击落了另两枝,抽用右手,抄住最后一枝镖枪,狂怒地反投而出,人化狂风,一闪即至。
“啊”八豪中倒了一个,镖枪贯盾而入,盾后的人座枪而倒。
金神一声狂笑,拔剑抢到,接住了秋雷。
独角天魔愤怒如狂,沉重的铁杖风雷俱发,先来一记“横扫干军”“当当”两声大震,两豪连人带盾斜抛丈外,再来一招“泰山压卵”“当”一声爆响,另一豪会变,连人带盾变成扁鸭。
江东八豪不是敌手,一照面两死一伤,搜魂旗主一声大吼,搜魂旗火杂杂向前卷,风吼雷鸣拦腰便扫。
“嘭!”爆响震耳,地下草叶激射,狂风大作,旗杖相交,势均力敌,两人同时马步浮动。
“打!”独角天魔怒吼,招化“枯树盘根””着!”按魂旗主沉喝,上跃、旗尖下搭、前扑、旗杆凶狠地挑出。
鬼影幽魂乘机抢入,盾阶的一推,人突然从旁贴地由独角天魔的身左切入,长剑急点。
炼狱厉鬼也不失时机,从后面急冲而上,剑从盾侧伸出,剑出如狂龙舞爪,用盾的人,使剑不如使刀,但剑在江东八豪手中,似乎比刀还管用,因为他们的剑是阔锋剑,剑叶比江湖朋友的剑宽了一倍,所以可当刀使用。
剑合旗聚,风雷乍起,眼看独角天魔前后受敌,命在须臾,蓦地,他半途收招,那招“枯树盘根”原是虚着,他的造诣也足以收发由心,人向左闪,杖头一挽,鬼影幽魂剑和盾同飞,再例身切入,当胸兜心就是一脚踢出。同时杖尾后点,从炼狱厉鬼的盾旁捣入。
“啊”鬼影幽魂狂叫一声,向后便倒,胸骨尽折,口中鲜血狂喷。
“哎”后面的炼狱厉鬼刚从盾侧现身递剑,却惨叫一声,杖尾捣到,太快了,他想重新躲至盾后,已来不及了,百忙中推剑架杖,没架住,杖尾已捣入他的右胸,直贯肺部。
几乎在同一瞬间,独角天魔扭身旋杖,杖尾成半弧形扫砸刚着地一招落空的搜魂旗主,势如泰山崩坠。搜魂旗主也恰好转身,一旗横扫。
独角天魔志在必得,势如疯虎“当”一声旗杖相交,人向侧一闪,招变“毒龙出洞”捷逾电光石火“嚓”一声杖头插入搜魂旗主的左胁,洞胁穿胸。
“你们都得死!”独角天魔狂吼,凶性大发,上百斤的铁杖飞旋扑击,每一杖重如山岳,把剩下的三豪迫得象走马灯班乱旋乱转,岌岌可危。
后屋火起,西屋火起,天干物燥,木造楼房见火即然,只片刻间,前面的箭已停,躲在屋中的箭手似乎在极短的时间内,同时象幽灵殷消失了。
另一面,金神已和秋雷激斗了近百招,两人都小心冀翼,不敢放胆抢攻,一沾即走,出招时狂风大起,剑发风雷,停止时遥遥相对,点尘不惊,两人逐渐额上见汗,神色愈来愈凝重,圈子也愈收愈小,即将近身拼搏了。
呐喊声雷动,箭雨已止,高手们放胆前冲,杀声震耳。
鬼谷先生和阴曹恶客到得最快,两人一笔一棍,奔向金神,阴曹恶客打狗棍凶猛地扫向金神的腿弯,从后面进招,声势凶猛已极。
金神象是背后长了眼,一声怪啸,伸左手向后一勾一抓,闪电似的抓住了扫来的打狗棍,火速旋身,剑发似电光一闪,点向阴曹恶客的胸腔。
阴曹恶客惊得脸色泛灰,他只感到手中棍沉重如山,运转不灵,剑虹便到了,他只好丢棍后退逃命,本能地伸手向到了胸口的金虹拍去。
一切都晚了,金虹已以令人难信的奇速,贯入他的心坎,掌虽然拍中剑身但手掌应剑而折。
秋雷到了,大喝道:“纳命!”
金神扭身挥剑“铮”一声暴响,金剑震开了点来的长剑,秋雷空门大开。金神一声狂笑,便待抢入。
秋雷眼中绽出喜悦恶毒的笑容,左手剑诀突然伸张,袖底的九龙筒筒口外露,九枝龙形飞针如暴雨般射出。
金神吃了一谅,但已无法躲避了,右手金针掌全力拍出,人向侧闪。
“嗤嗤!”两枚霸道绝伦可破内家气功的龙形飞针,射入他的左胁,护体的三阳神功挡不住飞针,入肉寸余,他感到胁下一阵麻木。
同一瞬间,秋雷一声狂笑,剑出杀着“沉雷惊蛰”沉雷剑的夺魄三招出手了,剑动雷声发行雷霆一击。
金神也大喝一声,金剑幻化无穷核虹,迎着来剑攻去。可是,力道刚发,便感到胁下创口痛苦彻心,剑上劲道骤减,只用上七成劲。
“铮铮!”剑鸣震耳,生死关头已到。
人影乍分,金神被震飘丈外,右外肩出现了血痕,这一招他没躲掉。
他立脚末稳,鬼谷先生到了,一声不吭,魁星笔手下绝倩,闪电似的点到他的左胁后方。
他不愧称早年四大凶人之一,腰肉右一扭,人急退两步,鬼谷先生的魁星笔,贴他的胁衣而过,他咬紫牙关,左手的金针掌猛发。
“噗!”中了,恰好拍中鬼谷先生的眉心,双睛也被击破,鲜血从双眼和眉心向外冒,人也飞退丈外,砰然倒地,魁星笔抛出五丈外去了。
金神飞退上阶,大叫道:“侯兄,退!他做人多。”
独角天魔也知道不可恋战,一声狂笑,飞退上阶,两人象一阵狂风,飘入大门内去了。
“你们走得了?”秋雷大吼,飞扑而上。
“嘭!”大门闭上了。
秋雷不敢冒险进入,大喝道:“放火,烧死他们。”
占地甚广的五六十栋大厦,左右三方大火冲霄.只有前面没有火,谅金神也无法从他处冲出。
“箭手列阵,等他们冲出时先给他们一阵箭雨快活。”秋雷又叫。
大火冲霄,整座巨厦成了火海,热浪迫人,三二十丈内无法立足,所有的人全都眼巴巴等人冲出,但大火封门,却不见金神出现。
两处坟场中,金神和独角天魔已经借草木掩身,狞笑着抄出南面,向飞龙庄如飞而去。
许州至飞龙庄只有六七里,从晁家至飞龙庄,也只有八九里地,脚程快的人,要不了两刻。
秋雷率领群雄仍在火场戒备,眼看大厦被火烧得七零八落,行将崩塌,仍不见有人出现,只看到大群老鼠和狐狸成群外窜,正在纳罕。
蓦地,西面尘头大起,蹄声如雷,通向许州至府城大道的小径中,三匹健马狂奔而至,第一匹马上的骑士老远便大叫:“请庄主快回庄,有大批高手目下正进攻本庄。”
秋雷大惊,似有所悟,掠出急问:“是洛阳许家的人么?”
骑士仍向前狂驰,叫道:“不知道,来人全有歹毒的火箭,人数上百,无人敢当。”
秋雷奔向远处小四清风明月牵着的宝马乌云盖雪,大吼道“回庄,快!”
马群早已被控制在附近,一阵锣响,高手们纷纷抢上马背,潮水般退去。
飞龙庄三面环水,只有从庄前的枫林可以进击,江南浪子一群人到了三岔口,杀入林中,以强弓开道,由金神的四十余名黑衣爪牙搜杀潜伏林中的飞龙庄爪牙,进展奇快,直迫至飞桥前。
飞龙庄大部分高手已经被秋雷带走,庄中由查总管和二庄主金鞭于庄支撑大局,三岔口警讯传到,庄中的高手们已各就各位。
查总管和金鞭于庄出现在庄门上的敌楼前,查总管向远处眺望,看不见敌人,只看到本庄的爪牙沿途向里逃,片刻,桐林前出现敌踪,江南浪子和玉面郎君一马当先,左翼,毒火石明和五名徒弟出现,右面,九华羽士仰天长啸,接着,大群黑衣箭手出现,攒射向庄内逃的人,杀声震天。
“曳上飞桥!”查总管断然发令。
“不可!”金鞭于庄大声阻止。
“怎么?你”查总管讶然问。
“弟兄们未全部退入,怎可曳起飞桥?”金鞭于庄理直气壮地叫。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查总管不悦地问。
“别忘了,我于庄是二庄主。”
“呸!二庄主又能怎样,你算了吧,等弟兄们全部退入,敌人岂不也随后到了,曳桥!”
金鞭于庄大怒,突然拳掌齐出,拳中胸掌中腿,查总管应手便倒。
金鞭于庄将查总管劈胸抓住,怒吼道:“你这厮比狗还卑贱。想当年,你在我于某手下混饭吃,于某抬举你做内堂管家掌理财务。好了,你爬上高校,反脸无情,不将于某放在眼下了”
“于爷”查总管脸色死灰,乞怜地叫。
“你还会叫我于爷,狗东西,告诉你,飞龙庄目前又是于某的了,飞龙这次外出,象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你再也没有人替你撑腰了,去你娘的!”
声落,查总管飞出了敌楼,向下飞坠,人往下跌还有命?“叭哒”两声,被掼死花庄门外。
金鞭于庄仰天狂笑,得意地叫:“哈哈!你可在阎王爷前告我一状哎”叫声在最后变成了哀嘶,他张大着嘴,艰难地扶着防箭垛转身,身后,是北地之豪翻天掌陈彬,是秋雷上次行脚陕西时罗致的高手,这人不住冷笑,正在用靴底擦拭一把匕首,向他冷冷地说:“阁下,你有出卖飞龙庄之嫌。大敌当前,在下只好先杀你再禀明庄主了。”
金镖于庄直喘气,一口气没接上,突然仆倒。“曳上飞桥!”翻天掌大喝。
下面,把守辘轳的二十名大汉开始绞动辘轳,未逃过桥的人心胆俱裂,狂叫着往水里跳。
“放箭!”陈彬大吼。钟声大鸣,堡墙的箭手向外发箭。
九华羽士哈哈狂笑,掩身树后叫道:“石施主,看你的罗。”
毒火石明吹了一声口哨,江南浪子的手下弟兄皆借草木掩-身,点起了用油布做成的火束,上百名箭手各带了二十支特造的火箭,箭尖有一卷纸造的火具,施了一条药引,点燃药引,可由射程的远近而控制爆炸,远则点燃即射,近则先任由药引燃烧。
弓弦狂鸣。一支支火箭带着袅袅白烟破空而飞,刹那间,檐楼火起,雕楼也浓烟徐升。
辘轳架火起“砰”一声大震,曳起一半的飞桥突然下落。河湾不远处,芦草丛中突然出现了一艘轻舟,舱面上站着君山秀士和潜龙队总领何腾蛟,操舟的则是君山秀士的四名得力爪牙。
飞轿落势过猛,在轰然的大震声中,桥从中而折,前半段随水飘流,入庄的道路已绝。
门楼在燃烧中,但寨墙无物可然,庄中的箭手猬集,利用垛墙掩身向外发箭,无人可飞渡。
飞龙楼前是演武场,远离庄门,在弓箭的射程外,火箭只能焚烧前庄,奈何不了飞龙楼。假使想射飞龙楼,必须用船只,丸华羽士少算一着,功亏一篑,人被阻在庄外,僵住了。
九华羽士一眼便看到不远处的小船,便向江南浪子喜悦地说:“夏老弟,你水下能耐了得,何不将船弄来,咱们可分出人手去对付飞龙楼了。”
江南浪子大喜过望,立即向右绕走,奔近江边,火速脱掉外衣裤,带了长剑潜入水中。
君山秀士的船,只在飞龙庄的外围轻荡,他不敢闯庄,只在江面等,等金神攻破飞龙庄时,算定秋雷必由水上逃命,在江面上等岂不妙哉?他们只专心注视庄中的动静未留意水中来了人。
江南浪子水性相当高明,悄然潜抵船旁,伸手一搭船舷。“忽喇”两声水响,人已跃入船中。
人影一闪,潜龙队的统领何腾蛟已到他身前,怒吼道:“好小子,你可我对人了。”
江南浪子吃了一惊,这家伙身法快得吓人哩,正待动手,一眼却看到转首怒视的君山秀士,心中大喜,行礼道:“原来是君山荀前辈,晚辈江南浪子夏清风。”
“哦!攻庄的人是你?你不是飞龙的朋友么?”君山秀士问。
“正相反,晚辈的大哥是被秋雷小狗毒死的,晚辈已借金神老前辈的鼎力,全力攻庄报仇雪根,希能借重前辈的船,以便用火笛攻飞龙楼。”
“妙极了!算荀某一份,这就走。”船还未移动,岸上金神与独角天魔已到了庄前。
秋雷闻警赶回,他的乌云盖雪脚程快,而且抢先动身,越野而走,象一阵风.归心似箭。
七柳湾在州城的西北,晁宅则在东北,不管怎样走,皆须越过州城至府城的官道。
真巧,矮方朔和银凤姑始背着许钦冲出枫林,悄然越过三岔口,远出两里地,算是远离险境了。他们躲在一处密林中,等侯许钦复原,因恐飞龙随后赶来,假使能等许钦清醒,便不怕了。
岂知解了许钦的睡穴,许钦反而沉沉睡去,大概是几天来折腾得元气大伤,疲劳过度,需要睡眠以恢复体力。老小两人愈等愈心焦,许钦却愈睡愈香甜,跟看红日东升,眼看朝霞消失,眼看朝阳逐渐变暖,他两人却心乱得不可开交。蓦地,飞龙庄方向,隐隐传来呐喊声警钟清晰入耳。
“糟!我们得走了。”矮方朔焦急地叫,伸手急推许钦。
许钦不愧是功臻化境的练家子,猛地铤身坐起。
银凤心头大石落地,淌着跟泪微笑着问:“爹,可感到不适么?”
“不适,怪事,你爹一生没痛没病,有何不适?咦!方前辈也在哩,怎么回事?”
矮方朔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少庄主,你难道这几天来一无所知么?这儿是许州。
听,呐喊声传来处,就是飞龙庄。”
许钦一蹦而起,叫道:“见鬼,怎么到许州来了,我记得在安乐酒店与飞龙”
矮方朔摇手止住他再说,急道:“不必说了,总之,体己两世以为人,飞龙将你和令嫒擒回飞龙庄,给你服下迷魂药,几乎闹翻了天,恐怕飞龙要宰人追来了,快走,以后令援会将详情告诉你,令尊目下在斗鸡台荀村,准备在午间以血解誓,得赶两步,走。”
许钦大惊失色,不用催。他比老小两人跑得更快。他们前脚走,后面两个人影一黑一白接着后跟,是秋岚和白姑娘。他俩始终在后面护送。
矮方朔认准方向,展开轻功急赶,穿越一座小村,掠上至府城的官道。
路对面矮松林蹄声如雷,突然冲出一匹黑驹,赫然是秋雷的乌云盖雪,鞍上骑士正是秋雷。
秋雷早已疑心是许乔两家至庄中捣鬼,看到许钦父女和矮方朔从飞龙庄方向掠出官道,更证实他的想象,不由怒火上冲,一声怒啸,飞跃下马,拔剑怒吼道:“狗东西,你们走得了?”
许钦也气往上冲,一把抢过爱女的长剑,大踏步迎上骂道:“畜生,你丢尽武林朋友的脸”
叫骂声末落,双剑已疯狂地纠缠在一块“铮铮!嘎!”触剑和错剑声动魄惊心,风雷骤发。
秋雷含怒出手,展开了沉雷剑法,剑动殷雷震耳,疯狂进招,凶猛强悍,招式以排山倒海似的声势,放手抢攻,气吞河岳,只片刻间便攻了近三十剑之多,将许钦迫得连退三圈。
许家以冷剑威震武林,许钦已深得冷剑的神髓,但沉雷剑法确是比冷剑高明些,他始终抓不住反击的机契,只能紧守空门,愈斗愈心惊,但秋雷想在短期间将他击倒也非易事。
矮方朔心中大急,又不能上前插手,跳脚大叫道:“秋雷,你讲不讲理?你”“老匹夫,再和你讲道理,大爷的飞龙庄便不是我的了。”秋雷怒叫。
“你忘了与令兄所许诺的”
“铮铮!铮!”秋雷以狂攻作为答复,三剑急攻,将许钦迫至路侧深沟旁,机会到了,立刻用上杀着“电耀霆击”这是沉雷剑法三招杀着最后一招。
北面不远处,有一条小径岔向东北,是至斗鸡台的小径,这时突然掠出无数人,僧道俗俱全。
斗鸡台在兄宅东北三里左右,一早,笑孟尝乔文忠带着欧阳慧一群人返回,并带回毒王和恨地无环的尸体,但前往飞龙庄探道的矮方朔,天色大明尚不见返回,不但许中州沉不住气,武功已失的绿凤更是坐立不安。
矮方朔虽说是自告奋勇前往探搜许钦父女和秋岚的消息,许中州岂能置之不理,他是个义薄云天的侠义英雄,自己子孙的生死存亡他不在乎;但朋友的死活他不能不管,心中焦急之下,决定放弃午间以血解誓的事,立即赶往飞龙庄索人。
他交代笑盂尝说,他要赤手空拳拜庄,如果飞龙扣留他,笑孟尝便不必顾忌他的死活,务必立即与群雄进攻,他老人家决定了的事,不许任何人阻拦,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赶赴飞龙庄,欧阳慧和李玉衡也跟去,连绿凤也由乔天香带着走。
许小州领先掠出官道,便看到百步外的斗场,老人家眼尖,儿子和孙女岂有不识之理,一声长啸,突然全力飞出。
左侧远处的荒草疏林中,蹄声如雷,黄尘滚滚,飞龙的后续人马快到了。
斗场中,许钦已到了生死关头,这招“电耀霆击”他难以招架,加以刚好退到沟边,后面的左脚在沟缘旁,天干泥燥,沟旁的碎土有点松动,脚下一失闪,身形便难以控制,高手拼命,生死间不容发,他身形一晃“铮”一声剑鸣,剑反向右荡,人向左倒剑却要向右荡,怎不糟透。
电芒一闪,一道冷电带着隐隐殷雷声,射到他的胸口。
“糟!”矮方朔急叫,向前抢。
“哎呀!”银凤同时惊叫,赤手飞扑而上。
生死间不容发,旁人抢救事实无此可能,眼看许钦性命不保,一切都完了。
北面掠来的人,包括许中州在内,全都惊叫出声,声如狼嗥。
三道灰黄色怪影,却在秋雷出剑前一刹那,从三丈外的草丛中飞出,来得恰是时候,三道怪影一击剑,一击秋雷的脸侧,一击秋雷的右胁,假使秋雷想要许钦的命,他自己也必须把命赔上。怪影来势奇快,几乎令人肉眼难辨,一无风声二无异啸、可知快极。
秋雷吃了一惊,怪影太快,他无法在刹那间分辨出是何暗器,但一眼便看出定然可怕,假使他仍递剑,乘势前仆,那么,必定被前面击剑的怪影所击中,所以他除了飞退,别无他途。
在他思索的刹那间,本能地收剑后仰“铮!”剑鸣震耳,碎泥飞溅,剑仍被击中,不是暗器,而是泥块,另两块从他的鼻尖前和胸腹交界处贴衣而过,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许钦跌入沟中,向旁一窜,方重新纵上路面,脸色泛白,满头冷汗。
“什么人?站出来。”秋雷惊魂初定,向泥块飞来的方向大吼。接着,他吃惊地转向右首正北方向,心中一懔。
许中州到了,后面是媳妇柳秋涛、少林三知客和十八罗汉、武当金顶三老、七子,还有老老少少一大群。对于这些白道英雄,他不在乎。
“爷爷!”银凤颤声叫,珠泪滚滚,却扑向乃父许钦。
许钦揽住她,向后退,一面说:“孩子,爹输了,下次我必定杀他。”
武当三老的全真子大踏步而出,亮声叫:“无量寿佛。贫道当先,誓除此獠。”
矮方朔抢出截住:“慢来!且”’
秋雷哈哈狂笑,说:“老道,你等会儿,秋某接受你的激战。”他傲然转头,仍向远处路旁草丛中脚:“还不出来,要太爷请你么?”草丛中,悄然站起两个人,一白一黑,一男一女。
“惭愧!又是他!”许中州无限感慨地叫。
“怎么回事,两个秋雷?”许钦莫明其妙地惊呼。秋雷无名火起,飞跃而上。
来人是秋岚和白姑娘,秋岚将白姑娘推开,叫道:“弟弟,请听我说”
秋雷以行动作为答复,剑出杀着第一招“沉雷惊蛰”疯狂上扑,来势汹汹。
秋岚左闪,后退,再右移,身形一钮,反而欺近秋雷身后,绝招落空。
欧阳慧抢出,举剑仰天长号:“爷爷,原来你老人家已将沉雷剑法的杀着传给这畜生了,你老人家怎能在九泉暝目,爷爷,保佑慧儿,保佑慧儿”在叫号声中,她狂冲而出,形如病狂。
秋岚一怔,看样子要出人命,怎行?他突然向刚转过身来的秋雷“呸”一声吐了一口吐沫,然后向飞龙庄方向撤腿狂奔,引秋雷离开,吐沫击中了秋雷的右胸,奇快无匹。
秋雷果然不肯甘休,一声怒啸,全力狂追,两人三五起落,便穿村而入,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慧姑娘急起直追,李玉衡也随后掠出,可是,轻功相去太远,已无法追及,只有白姑娘了得,她展开御气神行术如飞而去。
许中州正想与众人径回城,马群到了,第一匹健马上,是海天一叟。
“拦住这些江湖孽障,杀!”矮方朔大叫,飞扑而上,他恨透了这些助约为虐的江湖恶贼,枫林中的无数示众尸体,令他忍无可忍,再就是他怕恶贼们也追上秋岚,秋岚双拳难敌四手,大事不妙,不拦下这些人怎成?
他的话立即引起共鸣,武当三老和七子一声长啸,同时拔剑截出。其他的人只有许中粥悄然退在一旁。
秋雷已是众叛亲离,这时又被白道群雄将仍然效忠于他的人拦截,只剩下他孤家寡人。
海天一叟不是仍替秋雷效忠的人,他有歹毒的毒计,早已和金鞭于庄商量好了,他是想回庄趁火打劫,岂知两头落空,在这儿死在矮方朔的手中。
秋雷狂追乃兄,追到飞龙庄,只看到庄中大火冲霄,他急得七窍生姻,立即舍了乃兄向庄中飞掠。飞龙庄已成火海,君山秀士的船载了不少箭手,从庄后用箭猛射飞龙楼,木造的楼房,火一发便难以扑救,加以前庄有人猛攻,抽不出人手救火。
翻天掌陈彬眼看飞龙楼起火,大惊失色,立即奔向楼下指挥爪牙救火。而且瓜牙们的家眷全在庄内,大火熊熊,庄内鬼哭神号,他们怎能不慌,机灵鬼渐渐离开了岗位,下了寨墙往里跑,一个跑第二个也溜,寨墙上七零八落,刚好金神和独角天魔到了,这两个老凶魔连声怒啸,飞跃护寨壕,奋勇飞登寨墙,杀散零落的箭手,九华羽士立即招呼众人抢入庄中。
秋雷来晚了,他形如疯狂,一声怒啸,抢入庄中,见人就杀,从前庄杀到后庄,浑身浴血。
秋岚也发现不妙,会合了后到的白姑娘,两人一商量,立即进入热焰迫人的庄中,可是,到处是火,到处是人,就不知秋雷杀到何处去了,两人只好盲目地找寻,四处狂奔。
秋雷冲杀至后庄,大叫道:“金神,和秋某决一死战。”
身后,两名金神的黑衣爪牙飞扑而上,黑烟弥漫下,暗袭定可如意。秋雷象是背后长了眼,一声怒叱,大旋身贴地急旋,剑发如电。
“啊”两个黑衣人断了四条腿,上身仍冲出丈外方行倒地。
他冲过一条防火巷,烟呛得他难受已极,大火燃烧声震耳欲聋,木树爆裂声似雷震,叫喊中难以听闻,他不再呼叫,闯入了后花园。
金神和独角天魔刚好堵在花园中,截杀从飞龙楼逃出的人,但根本没有人逃出,大多数人已在大楼起火时走了,楼下近花园处,有一条地道通至庄后的秘室,那是一个地下秘窟,设有暗门通向江中,里面藏了三艘快艇。这是秋雷为防万一的秘窟,只有他的八名姬妄和少数侍女知道这所秘室。他冲入花园,火烟淡薄了许多;正走间,劈面撞上倒拖着铁棍的独角天魔。
“哈哈哈哈!飞龙,我不信你能飞,金兄,快来啊。”独角天魔狂笑着叫,疾冲而上。
“你得死!”秋雷怒吼,挺剑飞迎。
“老夫的杖长,该你肝脑涂地。”独角天魔怪叫,铁杖来一记“毒龙出洞”兜心便捣。
秋雷恨透了老凶魔,向右一闪,举剑便点。独角天魔哈哈狂笑,信手一杖向剑上砸去。
秋雷已算定老魔必有此着,原准备贴身切入,但眼角已瞥见金影出现,时不我留,慢不得,左手一招,九龙筒行雷霆一击。
“铮!”杖击中了长剑。“啊”独角天魔却狂叫出声,杖丢了,双手掩住胸腹,摇摇晃晃躬身狂叫:“九九龙筒,我我徒弟的暗器!”
秋雷本想再补上一剑,但金神到了,金芒近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一言不发,奋起抢攻。“铮铮铮铮!”金鸣刺耳,风雷声惊心动魄,两人棋逢敌手。互抢机先。
激斗中,响起秋雷一声沉喝:“着!”“飞电沉雷”出手。
“铮铮!嗤!”错剑声伴着隐隐殷雷,金芒银虹纠缠瞬息,人影陕分,各退五步。金神右胁鲜血沁出,如同泉涌,脸色大变。秋雷颈旁裂了一条缝,血染紫裳,差点儿便伤到经脉了,他立身后方、独角天魔正吃力地站稳,相距不足三尺,老凶魔牙齿咬得死紧,怪眼如铜铃,额上大汗如雨,突然脑袋一低,飞撞出。金神也恰好从前面冲到,金剑递出了。秋雷冷哼一声,招出“电耀霆击”
“砰!”独角天魔撞中秋雷的后心,金神的金剑,穿秋雷的左肋而过,秋雷的长剑,端端正正贯入金神的胸口,三个人重重地撞在一堆儿,全倒了。
秋雷脱手松剑,滚出八尺,金神一手抓住插在胸口的长剑“铮”一声剑应手而折,再伸手拔剑尖,剑尖离体,他站不起来了,在地上抽搐,独角天魔仆伏在地,寂然不动。
秋雷脸色变成死人般惨白,站起一手按腰背,一手掩胁,死瞪了两人一眼,然后吃力地举步消失在地道秘口中。进入地道,地道门自闭,他吃力地往下走,所经处,地上留下血迹。不久,眼前大放光明,密室到了,密室一半是陆地,另一半是水,停了三艘快艇,怪!
木榻旁居然有人哩,灯光下,李美贞姑娘盛装俏立,一手持了一只皮囊,她急急迎上娇叫道:“爷!怎么了?我知道你会来,果然来了。”
“哇”秋雷喷出一口鲜血,跌入美贞怀中,已陷入昏迷境地,仍喘息着说:
“扶扶我上船,我我们走。”
美贞不扶他上船,却扶他到床边,猛地一肘顶出。顶中他的心口,他砰然倒在床中呻吟,美贞出手如风,拉住他的手一扭一带,肩井立卸,她一把将他提起,珠泪滚滚地哭叫道:“飞龙,你也有今天,也有今天。”
秋雷口中的鲜血不住往外流,喘息着说:“我我知道;我会死在你你手中的,只怪我自自信太甚,也后后海不听绿凤的警警告、命也,你杀杀了我
吧”
“我不会便宜你的,你这猪狗!畜生!”美贞疯狂地叫,向外跪下狂叫道:“爹在天之灵冥鉴,女儿含羞忍辱,终于等到这天了,请看女儿活剥了这畜生。”她疯狂地跃起,拔出秋雷腰带上的屠蛟匕。
“不可!”有人从床后转出叫,是侍女小珊。
“珊姐,为什么?”美贞大叫。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从前不杀你,你也该有良心,我不许你剐他,留他全尸。”小珊说。
美贞低下头,挥泪说:“珊姐,也许你是对的,你也是受凌辱的人,你能留他全尸,我也该尊重你的意见,好吧!”
她捡起皮囊,拖起秋雷大叫道:“你听着,留你全尸,皮囊中盛着你的紫色葫芦,葫芦里是你用来毒杀师父的天蝎玛瑙酒和我加的毒药,本来,如果你没受伤,但血战后定然神智不清,口干舌燥,我早替你准备好了,你会喝的,现在你喝不喝?”
秋雷死盯了皮囊一眼,突然狂笑道:“哈哈哈哈!也许天地真有鬼神,当年获玛瑙时,我曾起誓说如果违约便死在这块玛瑙上,老天爷,哈哈,你真会开玩笑,我认命了,李姑娘,我不但应誓,还偿还你的血债哩,接上我的肩臼,我自己来喝,哈哈,如果九华羽士在这儿,他该笑死了,当年我是向他发誓的。”他出奇地亢奋,可能是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了。
美贞已看出他已油尽灯枯,放下屠蛟匕,替他接上右手的肩回,他抓起皮囊,喝个精光。
蓦地,室口有人抢入,脱口大叫:“哈哈!谁说我九华羽士不该笑啊”最后一声掺号惊心动魄,令人毛骨悚然,原来秋雷丢下皮囊,颠手抓起屠蛟匕,用尽余力掷出,不偏不倚贯入八尺外观在口的九华羽士的胸口,透背而过,钉在对面的墙壁上,秋雷人后倒,仍掏出胸前的天蝎玛瑙,向水中一掷,方合上双目,一代枭雄,含笑溘然长逝。
“他他死得英雄。”小研掩面泣叫。
九华羽土居然未倒,以手掩胸咬牙切齿向前走,摇摇晃晃,经过床缘,本想向床上倒,身躯却不听指挥,反向另一侧冲“噗通!”掉下水去了。
室口人影再现,奔入了秋岚和白姑娘,秋岚抢近床前一把将秋雷抱起,痛苦地叫道:
“天哪!我来晚了,老天!是我害了他,我害了他!”
美贞失神地走向室口,茫然地拔出壁上的屠蛟匕,缓缓地抵向心坎。
“姐姐,你不见妈一面么?”走道中有人叫,是李玉衡和慧姑娘。
美贞手上的屠蛟匕已刺入半分,突然失手坠地,哭道:“妈!妈!女儿好好恨!”
说完抱住乃弟放声大号。
秋岚抱着乃弟的尸身,大踏步向上走,白姑娘在后相随,两人都泪下如雨。
走出秘道口,劈面遇上一个黑衣人,误认秋岚是秋雷,挺剑急冲而上。
“走开!不要叫我开杀戒。”秋岚大吼。“你还不滚?”是矮方朔的叫声。黑衣人扭头便跑。大火在燃烧,血腥和烟气触鼻,人声已止,烧燃爆裂声震耳欲聋。秋岚抱着乃弟的尸身,茫然地举步,大滴泪珠跌碎在胸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