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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邪道高手布下奇门生克引人入伏,难怪不派警哨,任由来人长驱直入,在里面等候鱼儿入网、鸟儿入罗。老天爷!大乾坤手那些人,我看得一清二楚,怎会平空出现这种会妖木的人才?怎么可能?从何处变出来的?”他大感惊讶,极感意外。
“也许,事先将人悄悄派来此地潜伏。”荀明萱的见解合情合理。
“我的弟兄调查得一清二楚,他是临时强借这座小院的。小院主人一家老少都迁到化城寺的禅房安顿了。是伏魔尊者再出面替他强借的,迁来时除了四个俘虏之外,的确没多出半个人。”
“悄悄来三五个人”
“不是三五个人。”他倒抽一口凉气“而是多三五十个人,布置这些玩意,一百个人二十天也完成不了。我的天!这里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暗中卧虎藏龙。”
“你是说”
“大乾坤手决不是临时决定朝山进香的,他到底在搞什么可怕的阴谋?目的何在?这里进得去,出来却难了,在等什么人进去?什么人才值得花如许工夫布置?决不会是你们青城三女妖或天垣宫的人,他随时都可以毫不费劲把你们彻底摧毁。”
“严府的人?”荀明萱缺乏江湖经验,思路却是相当敏捷。
“可能。”他苦笑“严府的人和天垣宫的人取得协议,而且给了天垣宫二千两银子,协议活捉大乾坤手之后,追的赃四六均分。问题是,严府并不派人合作联合行动。”
“要不就是严府暗中派人乘机浑水摸鱼。”
“当然也有此可能,我疑心那五个蒙面人是一帮一会的高手,诱使另一批人行事,那神秘的大小姐就是严府的另一步棋。但是想来想去想不通。”
“你怎么想?”
“仅凭一帮一会,就可以把大乾坤手的根基铲平。要追赃,两年前就可以办到,因为大乾坤手在江湖大张旗鼓,黑鹰会可以毫不困难找出他的下落,该会的杀手刺客是十分能干的。我的行动十分秘密,该会的眼线就几乎伸到我的身边呢!准备,我们这就进去。”
“你懂奇门生克?”
“雕虫小技,那是修道人的初步杂学之一。”他信心十足地说“我不想破他的阴谋,看他到底在弄什么玄虚,所以辛苦些秘密进出,破晓时分再出去,给他们一次意外惊喜。”
“惊喜?”荀明萱笑了,暗中忘形地掐了他一把,像向小玩伴撒娇“你不是把我当礼物,送给他们让他们惊喜吧?”
“喜字有多种解释,不能死脑筋当作喜悦解,小丫头。”他在百宝囊中取出一排长短不一的芦枝“比方说,当得到解,得到的意外东西,并不一定让你欢天喜地,可能乐极生悲。让他知道花了许多心血的布置不可靠,当然算是惊喜啦,他会加以检讨改进,以后就不会犯错失败,不应该欢喜?”
“谬论。”荀明萱忍住笑“你在有意帮助他呢!”
“因为我希望严府真的暗中派人来打他的主意,我就可以从中取利猎龙了。跟我来,切记不可离开我左右伸手可及的地方。”
滑下墙根,隐身在一处花丛下,露出头部,凝神吹弄那一排芦管。
各种低沉幽弱的声浪,若断若续不绝如缕,夹杂在松涛小院,绵绵不绝远传百步外。
伏在他身边的荀明萱,却听不到芦管传出的声音。
荀明萱倚在张文季身上,恍恍惚惚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脸颊被轻拍了几下猛然醒来。
“你可睡得真香甜呢!”耳听张文季在她耳畔低声说“你这是拼命来救人吗?”
“哎呀!”她惊呼,发觉自己倚在张文季怀中,只感到浑身起了异样变化,心跳加快,几乎一蹦而起“是是什么时候了?”
“五更。留意听,上下各寺院的晨钟即将响起了。”
“咦!我们”
“我们该进去了,走。”张文季拉起她的手,绕了两圈便踏上了花径,随手在花坛下拔出一把剑。
“咦!这是”她吃了一惊,俯身一看,愣住了。
花坛下有一个长方洞,上面用花枝掩盖,里面躲着两个人,沉沉入睡像死了,剑是其中一个人的,被取走仍然沉睡如死。
“天不亮他们不会醒。”张文季的话带有倦意,耗损了太多的精力“以后发现有人,不要惊讶,他们对外界的反应已经毫无所觉了。快走,要争取时间。”
撬开窗进入房舍,果然发现有不少人伏在暗处沉睡不醒。
“好厉害“”荀明萱感到心底生寒,”你你是怎样办到的?妖怪!”
“一种用神功绵绵御发的声音,有催眠的威力。”张文季不多作解释,从窗角拖出一个昏睡的人,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在那人的脑门和背心缓缓揉动“站起来,带我去囚禁女妖的地方。”
那人缓缓站起,像具行尸举步便走。
到了右进院的右厢,进入一座双扇门的密室。
里面有灯光,四个看守蜷缩在各处沉睡如死。
“不许伤人。”张文季说“把人弄醒带走出困。记住,今晚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把人弄醒,她们能不知道?”
“出去以后她们才会完全清醒。”张文季说,拉开了两间小房门“要快,晨钟一响她们会很快苏醒的。”
幽明仙姑睡在一间小房的床上,手脚的铐镣相当沉重,脚镣甚至钉牢在墙间的铁环上,插翅难飞。
三个男俘也上了手铐脚镣,睡在地下的草堆里。
在一处山谷的茅屋中,众人在收拾行装。
“玉郎,你真的不走吗?”大女妖幽虚仙姑依依不舍地向玉面郎君告别“这次连累了你,几乎送掉性命,我感到十分抱歉,因我的贪心而坑害了不少人。和我们一起走吧!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我确是来九华朝山进香的,替先母设坛做法事,后天就是佛诞期,我不能走。”玉面郎君留意十分坚决“这次的事,我不怪你,毕竟后来所参与的行动出于我的甘愿。老实说,你所用的手段,是很多人乐于接受的,用不着于心不安。哦!你们下山如果碰上大乾坤手的爪牙,安全堪虞,要不要我送你们一程?”
“我们不走登山大道,师叔会领我们抄小路远走高飞。”
“哦!你师叔呢?”
“她在路上等候。”
“想不到你师叔小小年纪,竟然能干得令人吃惊,她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深入听涛小院龙潭虎穴,救出你们四个人,委实令人难以置信。日后风声松懈之后,我会在江湖找你们,召集所有的亲朋好友,与你们携手创造惊世的局面,请不要让她独自在江湖闯荡,好吗?”
“恐怕留她不住。”大女妖轻摇螓首“她是师叔,我们哪能强留她?我等你携手合作,愈快愈好。”
三女妖提着包裹出堂,去意匆匆。
“诸位珍重,江湖上见。”玉面郎君看得开,他的女人很多,对换伴侣司空见惯,与大女妖不胜依依的神情迥然不同,男与女对感情的处理是不同的。
“彼此珍重,江湖上见。”三个女妖急于速离险境,不得不分道扬镳。
她们走的是山西小径,小径在几座山峰的山腰蜿蜒,沿途罕见人迹,飞禽走兽见人不惊,一群群猿猴不时向她们叫啸示威,有些甚至逼近至路旁作势攻击咬攫。
绕过一座小山峰,山径下降,路旁钻出扮成小家碧玉的荀明萱,胁下挟着用布巾卷藏的宝剑雷电。
“继续走。”荀明萱并不走近现身,用手向下一指“里外弯道有五个伏路的,意图不明,恐怕需要硬闯,好好准备,我会在一旁接应。”
说完,匆匆往树林中一钻,形影俱消。
“小师叔与以往判若两人,我们是愈来愈不了解她了。”大女妖慨然说“以往我们一直把她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真是错得离了谱。她如果肯全心全意扶助我们,必定可以创出惊世的局面来。”
“她不会扶助我们,她有她的做法。”二女妖幽明仙姑说“一旦她凡事做主,我们可就日子难过了。这一年来,她对我们的男人从不假以辞色,可知她明里不干涉我们的作为,心中不以为然。假使我们举她做主,我们的日子会好过吗?她会允许我们不断换男人?我可不愿意找一个长辈来管束我。”
“二姐,你是一个不知感恩的人。”三女妖悻悻地说“别忘了,你是师叔冒万险从枉死城把你抢救出来的,让她管束是不是应该?”
“好了好了,没有争论的必要。师叔已决定自立门户,我们空谈挽留她无补于事。好好准备吧!她说前面有险,大概错不了。”
刚绕过峰腰的茅草坡,对面路旁的树林果然踱出一个黑衣佩剑人,当路叉腰屹立,远远地目迎她们接近,远在五六十步外,已可感到对方阴森的迫人气势十分凌厉。
“你们果然走这条路。”黑衣人在二十步外便沉声说“在下走运,在这里拦住了漏网之鱼。”
路在山腰,上面是急坡,下面的坡度更陡些,必须夺路而走,有如马行狭道,必须有一方退开,不然只有一条路可走:拼!
大女妖把包裹向路旁一丢,举步上前。
“拦住漏网之鱼,不一定是幸运,反而是霉运当头,走的是猪运。”亥时运也叫猪运,亥属猪。“亮名号,阁下。”
“休问来历”
“大乾坤手一代枭霸,手下爪牙全是名号响亮的高手中的高手,与人交手嗓门特大,有时可凭名号唬人。而阁下竟然不敢亮名号,唔!恐怕不是大乾坤手的人,本仙姑不屑与无名鼠辈打交道。”
“等大爷擒住你之后,你就知道大爷是何方神圣了。”黑衣中年人毫无怒意,神色更为阴森,拔剑迈步逼进“妖女就缚,你就是我的。”
“你也是我的。”大女妖也拔剑上。
“小心霸道的暗器!”陡坡上的茂草中,突然传来急促的沉喝。
大女妖福至心灵,不假思索扭身便倒,扭身的刹那间,手中剑拼全力扔出。
一道电芒贴她的右颈侧掠过,划开厂一线创口,她感到魂飞魄散,浑身发僵,彻体生寒,倒地便无力站起,以为自己快死了。
“师姐”二女妖发疯似的冲上。
“呃”黑衣人将暗器发出的瞬间,飞腾的长剑恰到达,锋尖一沾体便斜贯而入,从左肋斜穿右胁,余劲一震便倒。
四名黑衣人随即从林中掠出,速度惊人。
陡坡上人影疾降,是荀明萱。
“主动攻击,小心了!”伏在草中的张文季低叫,从另一侧飞跃而下。他扮成香客,青巾蒙面,手中没有兵刃,双手却分握了两把五寸长的指粗树枝。
两人快速飞降,恰好两面堵住了四个黑衣人。
荀明萱把张文季的话几乎当成圣旨,脚一沾地,立即用上了媲美鬼魅幻形的玄功,人化流光,目力难及,雷电剑更焕发眩目的电光,一闪之下,将两个最快的黑衣人砍断了三条腿,两个黑衣人连人影也无法分辨,腿断了身形仍向前冲,摔倒在三丈外。
张文季对黑衣人的暗器深怀戒心,他一看便知道对方是女首领大小姐那些人,因此用树枝攻击,人未飘落,半空中两把树枝已破空飞旋而降。
后面两个黑衣人刚发觉顶门上空有人飘落,冲势太快来不及刹住脚步,冲出两丈火速止步转身。
可是,身形刚转的前一刹那,背脊已受到树枝的重击,身形虽已转过,手中的暗器还来不及发射,浑身一震,扭身便倒。
“你们走!”张文季大叫“我善后,我要口供。”
三女妖已到了中剑的黑衣人身旁,剑正向下点,闻声收剑察看。
“他死了”三女妖说,伸手拔出大女妖的剑“没有口供”
荀明萱张口结舌,粉脸变色。她亲眼看到两个断了腿的黑衣人将手中的暗器毫不迟疑插入自己的心坎,那种视死如归的冷漠神情把她吓得毛骨悚然。
“不会有口供”她失神地自语“这些人好可怕”
张文季也呼出一口长气,沮丧地向荀明萱走去。
他用树枝击中背脊的两个人,也不约而同用暗器自杀了。
二女妖扶起了大女妖,发觉创口的裂缝深仅分余,只能算是皮肉的小创伤,比菜刀割破手指差不了多少,头侧的大动脉完好无损,只是震惊过度,被吓呆了而已,血染红了粉颈,上些止血药便停止流血。
“真抱歉,我我无意开开杀戒”荀明萱不安地说。
“不怪你。”张文季在一名死者胸口拔出一枚五寸双锋针察看“分量相当沉重,劲道足可以贯体而出。老天爷,训练出这么多高手,需要花多少时间和精力?这个大小姐的主人或长辈,一旦挟这些人君临江湖,用他们的阴毒手段对付高手名宿,将会像狂风扫落叶,把许多高手名宿送下地狱,掀起可怖的江湖血腥风暴,能抗拒他们的人,真找不出几个来。”
“看得出双锋针的来历吗?”荀明萱问“我会用四寸双锋针。”
“看不出。”张文季将针信手丢弃“双锋针其实是柳叶刀的变型暗器,只不过窄两倍而已,同样可以直飞或旋飞,容易聚劲贯入坚韧的骨缝,破内家气功,比柳叶刀更有效。暗器高手使用四寸,愈短愈使用困难。使用五寸至六寸的人很多,无法知道师承根底。你的四寸双锋针短一寸,也不易看出来历。我走了。”
“张爷”
说走便走,他身形一闪便远出四五丈外如飞而去。
最先奔到的二女妖大骇,像是见了鬼。
“他他会缩缩地术”二女妖骇然止步“师叔,他他是谁?”
“不要多问,赶快远走高飞。”荀明萱焦灼地说“快走,以后得靠你们自己了。”
“师叔”
“附近一定有策应的人,而且会很快赶到,你们如果不拼命赶路,很可能被追及。快走!快!”荀明萱不耐地催促“我不能一直照顾你们,我有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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