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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各位公子,所以不得不仔细搜查。否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住在这里的公子都大有来头,咱们可担待不起啊!”侯朝宗“哦!”了一声,诧异地道:“逃犯是个女的?”
官差把头一点道:“他们是一对兄妹,曾在安徽境内据山立寨,多年来各处打家劫舍,甚至拦劫朝廷命官,罪大恶极。最近竟然潜入京城,图谋不轨,幸而事先接获密报,使那男的一进城就落了网,女的却被逃脱。在下奉命追查,一路追踪到南京,终于发现她的行踪,请得这几位捕快协助,打算围捕,可惜又被她突围,逃向书坊这边来了。”
蔡老板闻言急道:“住在这里的几位公子,今晚只有侯公子早归,其他几位都尚未回来,各位可要逐间搜查一下,以策安全。”
官差道:“也好,就请带路吧!”
朝宗人在,他的房间自然不必搜查,除非是他把逃犯窝藏在房内。
官差及蔡老板,甚至包括兴儿在内,皆认为这是绝不可能的。
因此,除了朝宗的房间,蔡老板亲自领着官差,将其他的房间逐一打开,各处仔细地搜查了一遍。
他们那会想到,追捕的女逃犯红姑,偏偏就藏身在朝宗的房间里。
官差毫无所获,只得告了扰,急急离去,继续去别处搜索。
兴儿心里已有数,知道官差追捕的可能是红姑,趁着蔡老板送他们出门,要跟进房去,却被朝宗阻止。
朝宗挡在房门口道:“你要干吗?”
兴儿轻声道:“公子!他们说的那对兄妹,可是咱们在途中遇见的”
朝宗斥道:“是不是都跟咱们无关,明日要早起,还不赶快去睡!”
兴儿还想问什么,朝宗已将房门关上,使他无可奈何,只好转身离去。
朝宗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出兴儿已走开,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冷不防被人在肩上轻轻地一拍,使他出其不意地一惊,几乎失声叫了起来。幸而红姑及时一伸手,把他的嘴给捂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红姑已从橱柜中出来,悄然掩至朝宗身后,使他吃了一惊。红姑却轻声笑道:“刚才我以为你要出卖我呢!”
随即将捂住他的手放开。
侯朝宗惊魂甫定,强自一笑道:“如果悬赏很重,我倒真的失去了发一笔小财的大好机会。”
红姑道:“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否则我就不会来南京找你了。”
朝宗诧然地道:“姑娘来南京是为了找我?”
红姑微微的点了点头,道:“记得在山外分手时,公子的书僮曾经提及,令尊曾任户部尚书?”
朝宗坦然地道:“是的,如今已告老返乡,不知姑娘为何动问?”
红姑沉痛道:“此事可能关系我纪家的血海深仇!”
朝宗暗自一怔,惊诧道:“哦?姑娘的家仇,跟家父有关?”
红姑正色地道:“侯公子,请问当年尚书府中,可有一位姓程的武术教练?”
朝宗点点头,道:“有!有!姑娘说的一定是程海山程师父了。”
红姑道:“我只知道他姓程,不知其名,连他曾任贵府武术教练,还是这次去京城,才打听出来的。”
朝宗若有所悟地道:“所以姑娘来南京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红姑又微微地点点头,道:“不错,当年要不是程师父及时赶往通知,催促我兄妹赶快逃命,我纪家已断了香烟。”
朝宗不禁好奇问道:“令尊是!”
红姑道:“家父叫纪侠,曾任东厂锦衣卫领班。”
朝宗一听之下,顿起反感道:“原来令尊是魏党!”
红姑道:“不错,家父曾被魏忠贤视为亲信,但他老人家明辨是非,不愿为虎作伥,早萌退意。可是,一旦编入东厂,即身不由己,要想退出谈何容易,家父为了我兄妹尚未成年,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委屈求全,虚与委蛇,凡事阳奉阴违。不料,魏老贼却不放过家父,密令行刺忠良被拒,竟恼羞成怒,设计使家父背上谋刺皇上罪名,当场就遭格毙,并请旨满门抄斩。”
朝宗愤然道:“这是魏忠贤的一贯作风,顺我者生,逆我者死。想不到令尊竟然是一位烈士,恕在下方才失言”
红姑不以为意,置之一笑道:“不能怪侯公子,任何人乍听家父是魏老贼亲信,也会不齿的。”
朝宗沉吟一下道:“如今魏忠贤已死,且事隔多年,姑娘为何急于找程师父?”
红姑道:“一则是向他致谢,当年冒死通知我兄妹二人逃命之恩。一则是想查明,他是基于跟家父的私交,还是奉命赶去催促我兄妹逃命。按常情判断,程师父只不过是个尚书府的武术教练,家父被魏老贼陷害之事,且事情发生在宫中,他绝不可能知悉,如何能及时赶去通知咱们?由此可见,是奉命行事的成份居多,那么授意他去通知咱们逃命的人,必然知道家父被害之详情。”
朝宗微微点头道:“有此可能,姑娘急于找程师父,是想证实此事?”
红姑郑重地道:“因为此人才是真正我兄妹的救命恩人。”
朝宗轻喟道:“可惜程师父早在数年之前,即已辞去教练之职,不知去向,恐怕不易找到他了。”
红姑失望道:“我以为找到侯公子,就可以知道程师父下落,如今”
朝宗忽道:“纪姑娘,方才听那官差说,令兄已在京城被捕?”
红姑气愤地道:“一定是铁豹派人告的密!”
朝宗诧然问道:“铁豹?可是那山贼的头儿?”
红姑道:“就是他!如果不是他派人去告密,事隔多年,绝不可能有人会认得出咱们是谁来!”
朝宗想起逃出山寨的情形,抬眼望着她道:“大概是贤兄妹决心离去,他心有不甘,以此作为报复吧!”
红姑道:“那还用说!起先我还以为,他是想逼使咱们走投无路,只好回到山寨去,那知家兄被捕了之后,我决心去找他算帐,才发现山寨已经成了一片的焦土,人早已走得光光的。”
朝宗惊道:“他居然率众加入李自成了?”
红姑点点头道:“他可能得到消息,知道家兄被捕,我却突围逃脱,怕我以牙还牙,向官府告密,而官府率大军入山围剿,所以只得撤走吧!”
朝宗叹道:“唉!如此一来,李自成岂不如虎添翼,声势更为浩大了。”
红姑无奈道:“这也许是天意!”
朝宗沉默片刻,开心道:“纪姑娘,令兄被捕,你有何打算?”
红姑沮然道:“魏忠贤虽死,魏党亦告瓦解,但家父的罪名是谋刺前朝皇上,罪当灭门,如今死无对证,翻案也绝无可能,除非是查明当年派程师父赶去通知我兄妹逃走的人是谁?
而且尚须他肯出面挺身作证,或许尚有一线希望。”
朝宗道:“万一查不出,或者此人不便出面呢?”
红姑毅然道:“必要时我只好不顾一切,入京去劫狱了。”
侯朝宗不禁沉默下来了。
他出生书香世家,父亲又曾官拜户部尚书,自幼饱读圣贤之书,在他的心目中,根深蒂固地种下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观念,而劫狱之行,是为大逆不道,绝不可能赞同红姑的作法。
但设身处地,红姑手足情深,不能置纪天虎于不顾,除了出此下策,她又能如何?侯朝宗既不便反对,一时也拿不出更好的主意,只有不表示任何意见。
不料,红姑忽问道:“侯公子,当年派程师父通知我兄妹逃命的,会不会是令尊?”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顿使侯朝宗为之一怔,惊诧地道:“姑娘,你怎会想到是家父派人通知的呢?”
红姑正色道:“程师父跟家父是以武论交,彼此常在一起切磋武功,交换经验与心得,因而走得很近。纵然交情够深,尚不足到冒死相救余孤的程度,何况,家父当场遭乱箭射死,魏老贼请旨满门抄斩时,程师父绝不可能在场。因此,我想当时在场的必是朝中大臣,且知道程师父跟家父交情不浅,才会派他及时通知我兄妹逃命,此人不但身居朝中大臣,且能使程师父听命,那就非令尊莫属了!”
朝宗沉吟了一下道:“姑娘的判断或有可能,只是当年我尚年幼,对此事毫无所悉,亦从未听家父或程师父提及此事。”
他说的是实情,魏忠贤当权时,他尚年幼无知,这种大事,关系着身家性命,怎么会让他知道。
红姑突然提出要求道:“我想见令尊一面,侯公子可否帮忙?”
朝宗面有难色道:“这”红姑坦率地道:“侯公子放心,如果令尊真是我兄妹二人的救命恩人,我只想当面叩谢,有生之日,必当图报,绝不会强人所难,要求令尊出面为我纪家雪冤的。”
朝宗无法拒绝,只得同意道:“我一两日内,即将起程返同归德,姑娘与我同行不便,不妨先去归德等我,届时自当陪姑娘去见家父。”
红姑喜出望外,欣然地道:“好!那我今夜就离开南京,咱们归德见!”
侯朝宗见她说走就要走,急急地说道:“纪姑娘!此刻官差可能尚在附近一带搜查,你如何走得。”
红姑想了想,只好留了下来。
房里不敢把灯点起,他们在窗前书桌旁坐下,以便注意外面的动静。
黑暗中,一男一女默默相对,使得朝宗有些局促不安。
红姑却毫不介意,她十五六岁就随兄逃亡在外,浪迹天涯,直到遇上了铁豹,多年来已染上江湖儿女气息,何况,她比朝宗大了好几岁。
夜深人静,远处不时传来犬吠声,此起彼落。朝宗的判断不错,显然那批官差街在附近一带搜索。
红姑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出了他们入京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