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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着前世记忆来到唐时的张宏,对于他现下所处时代中最为顾忌的那些事,除了已然身亡的韦后之乱,便属当务之即最让他心惊胆战的太平公主与平王李隆基之事,而原本张宏依史书所载一直以为自韦后死罢,那平王李隆基也应是毫无悬念的入主东宫,继尔与太平公主势不两立。
可很显然,历史的轨迹最终也是因张宏这么一个小小的蝴蝶而改变了起初的步伐,本以为能够顺利入主东宫的平王李隆基已然是不可能如同史书所记那般兄弟和睦无人争抢,竭力举荐平王为东宫之主,他现下不仅失去了兄弟和睦无人争抢这一局面,反而多出了宁王殿下与赵王殿下这两个劲敌,所以张宏一度以为与有着太平公主鼎立相助的赵王相比,表面看来似乎平王李隆基与宁王李宪都处于劣势。
多米诺骨牌效应的核心便是最为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或一个人彻底改变了既定的局面,从而引发一系列令人惊诧的变故。
毫无疑问,此时唐突而莫名闯入大唐的张宏便是这多米诺骨牌效应的核心,因为他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贫寒少年已然是完全改变了历史的进程。便就好比如当下的东宫之争,本来不应该存在的这场争斗不仅现出了端倪,更是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以至于现如今东宫之位能落谁家终成一个悬疑莫名的叵测之局。
范慎所带来的京中动向在楚图那句一针见血的分析后确实是让在场的四人都目光灼灼而望向了他,其实本来楚图所言的这个结论不应当如此能以猜测,因为在宁王,平王,赵王三人这场争斗中,处于劣势的宁王与平王联手的确是一步极为正常的策略,可之所以场内四人只有楚图一人作出了这样的结论,那倒完全是因无论张宏或是范慎都不曾去想过在这场争斗中有哪位王爷会率先退一步。
平王,宁王与赵王这三位代表着大唐皇室最杰出的青年王爷,无论是由才智或是手段而言都有着令人侧目的不俗,因此仅仅由自身素质而言,这三位王爷都是不分上下,而这也便直接或是间接的将张宏等人引到一个误区,那便是三位王爷在这场关于东宫之位的争斗中,谁也不会主动退让。
再者,即便是宁王主动退让了一步,可以现下局面来看,宁王这一步退的也实在是大了些。宁王与平王因劣势而暂时联手无可厚非,可关键是在此次联手对付太平公主一事中,遭受损失的似乎全然乃是宁王殿下,而平王李隆基不仅没有损失,反而因主动为太平公主推揽这一事获益,这是张宏等人想破头脑也想不出明白的一个诡异之局。
楚图这一简单猜测之言让张宏与范慎都是惊骇异常,之所以这一句表面看来无可厚非的一言能有这等效果,其实也因不仅张宏,便连范慎与楚图也都能由楚图这一猜测中看出一个令他们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情形。
那便是,宁王李宪放弃了入主东宫之争,转而全力协助平王李隆基入主东宫。
这当然是不正常的,因为就台面上看来,拥有着朝内不少大臣支持且也身为陛下嫡出长子的宁王李宪并不比立下拥君之功的平王李隆基来的弱势,他完全没理由也没必要将自己附属于平王李隆基。
可若不是这等情况,那为何宁王李宪会损伤自己在朝内全部的助力而做下此等既伤不得太平公主,又会使得平王李隆基从中得益的举动?
究竟京中发生了何事?宁王李宪敢在太平公主权倾天下时悍然而将自己摆在了与太平公主的对立面,致使他实力大损黯然退出东宫之争的舞台,从尔附属成全李隆基,真的仅仅是兄弟之情?
太多太多张宏等人猜不透的诡异之局一时叫场内四人都是安静了下来,除了张宏三人的各自垂头沉思,便是妖妖也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处,不敢发出任何声息。
“若真是如此,那想必也是太平公主殿下有意针对宁王李宪与平王李隆基做些动作了,所以不得已之下宁王李宪只能做出这一举动,从而使得太平公主殿下不能再有动作时也好为平王李隆基争取更多的时间。”足足一柱香的功夫都无人开口说话,而终在张宏百般揣测着京中之局时,只能轻声以这一言定论京中关于姚崇等人的突然之举。
范慎与楚图皆是轻轻点头,仅仅由他们掌握的情况来看,似乎局面也只能是如张宏所言这般发展着。
“这等事暂时不是我等所能妄图参与的,且先不提这些。”轻凝眉目,张宏这才坐了回去,那张满是坚毅的神情也显得无奈决然:“范慎,你再来说说高不危那处是否还算顺利?”
“大人放心,只是在下来时不危要在下言予大人,若是江南事急不能再有足够的银钱调用,那他便会将手下的那些人全部安插了出去,有了这半年的栽培,不危言道那些人已然堪得大用了。”张宏在京中要高不危进行的那些事,范慎其实并不太清楚,他只是大概了解一个轮廓,知道高不危在为张宏培养着日后可用之人,可具体那些人现在何处,又究竟有哪些人那便是他所不知道的。
张宏知道高不危所言的是哪些事,就现下看来似乎也只能由高不危所言那般去进行了,因为目前他确实再也没有足够的银钱调往京城供高不危使用,黄不学这胖子既然敢将那等大逆不道之事付诸行动,那已然是几乎耗尽了他黄家在江南留下的大部分家产。所以张宏只是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此事,其实这个时候张宏已经能够断定高不危肯定将那些人都安插了出去,在他离京时便很放心的将京中之事全部交给了高不危打理,以他对高不危的了解当然知道这背负着血海深仇的青年决策之能不在他之下。
见张宏点头,范慎倒也安下了心,却是在他伸手又去饮那清茶时,手中一顿,随即抬头言道:“大人,还有一事。”迎着张宏疑问的目光,范慎微一思量,斟酌言辞而道:“太平公主殿下在在下离京时要在下带话给大人,说是皇商李家也派有人来到了江南,此刻怕是已于在下来前到了苏州府。”
还真是一事未平,一事又生。张宏听罢太平公主的传言不禁微有苦涩,他知道太平公主刻意将范慎带这话来是存着哪些用意,皇商李家乃是张宏在京中王府胡同小巷遇刺险些身亡一事中最大的嫌疑者,关于这个张宏与太平公主显然都能料到几分,而因为皇商李家身份的敏感,太平公主不好对其动手,所以在京时张宏也不敢轻易对李家有些动作。
毕竟乃是杀子之恨,李家派人前来江南意图不言而喻,太平公主刻意将这事由范慎带来也是示警张宏的意思。
江南乃是那所谓的刺客组织红鞋子根基所在,加上在京时皇商李家便与这红鞋子有过往来,那想必此次李家派人前来江南也会使得张宏在江南的处境大为危险起来,而也因太平公主这一传言,便使得张宏再也不复先前几个月在江南时那般的轻松,那些决然疯狂的刺客,即便张宏这时想来也仍旧心有余悸。
也是张宏犹自苦涩叹息时,他身旁所坐的楚图却是眉角微微跳动不已,他知道张宏在京时遭遇的那场刺杀,也知道行事之人乃是红鞋子,并且以他在江南许多年的经营,他对这所谓的刺客组织也有几分了解。
可最终楚图也不曾开口说话,他异样的神情也未曾被张宏或是范慎所察觉。
“罢了,这等事不是我们所能够阻止的。”叹息着,张宏轻声言语,尔后却是苦笑向着范慎:“你伤势痊愈虽说已有数月,但这一路的奔波想必也是疲惫,这便先去歇息罢,待你歇息好些,再随我去做一些事。”
范慎微笑应下,如张宏所言,他确实虽然伤势痊愈,但毕竟初愈不久。但在范慎起身步入内室前,眼看将欲跨过门坎,却陡然又转过身来,迎着张宏再次开口:“我从苏州府城外官道来时曾遇一队官兵在拦察一商家车队,那车队好象是黄家车队,却是不知大人可有派黄不学在外?”
“不曾,你……”话说到此,张宏猛然缄口,自他面上那些不在意之神色也随着他的缄口而越发深沉。
官兵拦察商家车队,无论如何来看这都是极为寻常之事,可在这时当张宏想起黄不学黄家时却猛然而想起那些事来,他清楚记得他要黄不学将杭州所暗中进行的大逆不道之事停止且分批送到苏州府来,这样的话,那些官兵若是拦截的真是黄不学的车队,那……
想至此,张宏再也不能安然坐在这处,面色也极为难看起来,全然凝重的神情下向着两旁都是惊讶不解全然的楚图与范慎言道:“我必须得去看看。”
说罢,竟是不再有任何言语,起身向着府外走去。
张宏的焦急与担忧表现的很彻底,见状,眼看着妖妖随在张宏身后急急走出宅院,范慎与楚图却都是眼中愕然一片相互对视。
张宏与妖妖已是走了出去,范慎仍旧是站在那房门前,不进却也不曾去追赶张宏,也正是他犹豫时,仍然坐在那处的楚图冷然开口:“你且先去休息,这等事他能应付得来。”
范慎一怔,随即点头微笑,却径自转回房内歇息。
一时间,宅院中竟也顿时沉寂了下来,只有那颗老槐树在春的暖风中摇曳不停却始终未曾落下一片嫩叶。
“你这些时日便随在张宏身旁,他不能受到半分伤害。”向着空无一人的宅院,楚图突兀开口,口吻淡漠但却极为慎重。
而自楚图开口话落,这空无一人的宅院却突然多出一人来,来人正是张宏这几月来一直惦念却始终不曾见过的楚图身旁那名癫狂老者。
“是,少爷。”似乎只有在楚图面前这癫狂老者才会收敛几分,应下楚图之令的他虽然依旧嬉笑着,但总归有些严肃。
“至于那红鞋子……”楚图微微沉吟,向着张宏与妖妖所走去的方向,轻声言道:“你不必理会。”
不是不愿出手为你解除危险,而是有些事始终由你亲自来做才更好。
…
…
将妖妖抱在马车上,向着苏州府城外官道一路疾驶,张宏不曾拒绝妖妖随行,他本意也有将妖妖时刻带在身边,事实上他很早便知道这天赋令人惊艳的小女孩儿总是由他行事辨事间孜孜不倦的吸取着或正大或阴险的种种手段,可张宏依旧不曾担心这会影响妖妖的成长,在他看来,只要能够给这小女孩儿一片足够广阔的天地,那妖妖日后的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范慎所言的那官兵拦截商队之事让张宏不得不惊骇继尔重视,范慎与楚图不知其中隐秘,但张宏却是深知若那车队真是黄家车队,那被官兵拦截下来后将会为他带来怎样的万劫不复。
且先不说车队中的那些东西根本不能被外人所知,即便单单是这苏州府的官兵看似无意但实则含存许多深意的一举便足以让张宏生出百般猜测,他到这时完全不能肯定,究竟是不是黄不学这些时日由杭州府运往苏州府的东西早被苏州官员察觉,而之所以今日突然拦截动手是不是出自楚氏的授意,若是这一切猜测都能够成立,那是不是也预示着楚氏在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在暗中盯着张宏与黄不学等人的举动?
这是江南道,是楚氏拥有着绝对话语权的地方,所以这几个月来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楚氏不可能在暗地里也依旧没有半点动作。
紧皱的眉头轻易便将张宏此时心中的急切显露出来,他当然很清楚若那车队真是黄家车队,而这车队中也的确藏着黄不学分批运来苏州府的东西,那对他将是怎样的一种伤害,怕即便是有太平公主那般的宠信,也定会因此事而失去许多信任罢?
这后果,不是现下的张宏所能承担。
在禁军李剑等人的一路纵马开路之下,张宏这马车也很快出了苏州府,堪堪上了官道远远便已经看见那一处似乎真的是有一队官军在一队车队前争执些什么,而待再走近了些,张宏却是看见那车队附近显然不止一队官兵,还有另外一队官兵在阻拦着苏州府的官兵。
这一队官军自然是韦和所率人马,当张宏看见了韦和那面孔的一瞬间,他便已然能够肯定车队必然是黄不学的车队,而车队中私藏的东西也定是让他这几个月来时时担心着的那些东西。
张宏不奇怪韦和为何会在此处,他知道黄不学这胖子的精明,所以当然能够断定在黄不学得知车队被拦之后也连忙先通知了韦和,随即这才赶来阻拦那官兵的搜查,他很清楚若是没有韦和,他的车队避不了搜索,从而车队中所藏着的那些东西也肯定再也不能掩盖下去,那后果也根本不用多
想。
未待马车停稳,张宏便已然急急由车内跳了出来,迎面碰上黄不学此时那张掩饰不住惊慌害怕神情之时,这个时候的黄胖子哪儿还有往日的半分谄媚?
张宏来的很及时,他的运道一向不错。
这时的场面虽然还不至于剑拔弩张,但显然已经是充斥了火药味。没有去与黄不学多说任何一言,张宏穿过韦和身后的许多兵士,径自走向韦和身前,迎面去看那站在韦和面前的苏州府将军。
同时,随张宏一起前来的李剑等禁卫也极有默契的由苏州府那些官兵身后穿插过去,绕到那些苏州府官兵的身后时各自抽出了腰间兵刃,他们不知道车内乃是何物须要大人如此紧张,但他们却知道在他们出京时陛下的严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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