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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殿下突然病倒一事能为这本就飘摇不定的长安城带来多少影响?那些终日里只为生计而忙碌奔波的老百姓们兴许感觉不到一分半点,本就被生活鞭笞的疲惫不堪的他们也根本顾不得那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这一病究竟会引起怎样的动乱怎样的恐慌;而对于那些平日里喧嚣不可一世的权贵人家来说,赵王殿下这一事比之韦后之时的那些事影响来的并不相差一丝一毫,尤其是当长安道上那位公主府中发出的号令之后,这长安城中所有多少能沾些权势外衣的大人们,便都深深的体会到了此次事变,怕影响更会在那韦后一乱之上,也是因此,造成长安城上下惶恐不安的氛围,便也再为正常不过。
有的时候,身居高位代表的便并不仅仅是荣耀与权贵,还有更多的可能便是因为能够触摸到真相而并存来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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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尚书省左仆射的张说,正三品,位极人臣,即便说不上是大唐天下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已经足够成为普通人眼中高不可攀的权贵人物,这一点,张说也不否认。可那些只能看到的他表面上荣耀光鲜的大多数人,又有几人看得到他平日的惶恐与谨慎?
其实自从他站到了这高位的之起,他便愈发的怀念那些与知交马周,粱年等人厮混在凤阁之时的悠闲日子,那时的他们虽是怀才不遇终日潦倒,但总归是过的还算平淡轻松。将那时与这个时候一个个都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相比,落魄似乎也并不再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情。
张说其实过的一直都很辛苦。
此时的他心里在琢磨着属于他一个人的苦涩之余,便不免将这种情绪表面在了面上,尽管他深深的眯着眼睛掩饰着他的无奈他的悲观,做出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让他整个人显得异常精神,但终归还是让人能够察觉到他面上神色的几分不自然。
望着眼前那个背对着他,一身华服气宇不凡的平王殿下,张说很不合规矩的将眼神在平王身上停留了许久,他并不曾如平王殿下那般认真的欣赏这平王府中最为出色的乐舞表演,也没有像葛福顺那等大老粗一般将视线过多的放在那些体态曼妙的歌女之上,只是微微显得有些溃散的眼神带着许多崇敬与叹服看着那位出手不凡的平王李隆基,张说无比苦涩的想着:“殿下,这一次,您又该如何收场?”
歌舞不休不停,酒宴依旧继续着,大约持续有一柱香的功夫,这平王府正厅在高力士的引领下终于等来了今日最后来到的一人,来人年龄约莫在四旬左右,消瘦的脸庞让他两颊的胛骨异常突出,再配上那双明亮的眼睛,很容易便可让人察觉得到此人的精明。
来人,便正是如今的刑部侍郎兼长安府尹崔日用。
崔日用入厅之后不曾太过郑重的向平王殿下见礼,只是在门口处微一恭身,随后便走向张说身旁那处空着的座位,这过程中他走的异常小心,似乎是生怕阻挡了平王殿下观看这歌舞的视线,而他之所以见礼不够郑重便也是因为,这厅内所有属于平王李隆基心腹的官员们都十分的清楚,在平王殿下认真欣赏歌舞之时,他们这些人是不能打扰到平王的。
对于歌舞的喜好,没有人知道平王殿下究竟是想以这种方式来舒缓他的压力亦或是这仅仅是他在思虑某些事情之时的手段,总之无论有事无事大小事小事,这平王府内最不会缺少的便是歌舞,这一点上,平王李隆基几乎是对声色达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坐定之后,崔日用便微笑着向身旁的尚书省左仆射张说见了礼,他发现这位一向从容优雅仪表不俗的张宰辅在今日也如他一般脸色不太好看,其实真说来,此时的平王府正厅中除了那位平王殿下,又有哪一人脸色好看些了?基本上这些人没有人不在担心着刚刚发生的那些事情,以及接下来很有可能要发生的那些事情。
诚然,他们这些人都必须得佩服平王李隆基,他们也确实是没能想到平王殿下会以这样一个不可能的方式来完成向东宫之位的进取,他们也确实无法想象得到那位一向视平王为心腹大患的赵王殿下,居然才是平王李隆基最坚定的支持者!
然而……这又如何?平王李隆基在这一事上即便手腕高超到他们这些人即便仰望也望不到又如何?这东宫之位难道便会因为赵王的退出而必然归属平王殿下?平王李隆基难道便会真的仅仅因为此事就取得与太平公主越来越明显的争斗的第一场决定性的胜利?
似乎……都不太可能,这厅内的所有人也都十分的清楚,平王李隆基这一记绝地的逆转只能将局面往更坏的方向引去,他们这些人的处境也只能是更加的不妙。
不过,虽然忧虑明显且不可少,但他们这些人倒也并不是真如面上所表现出来的神色那般惶恐异常,其实也是因为平王殿下那一记无与伦比的手段,让他们这些人都无端端的对平王李隆基生出了更多的敬佩以及叹服,他们这个时候也是愈发的相信,他们所选择的这位王爷……必然不同凡响。
所以就算局势紧张到了这个时刻,他们也依旧愿意团结在平王李隆基身旁,静候平王殿下的号令。
忧虑,是因平王,而信任,却仍是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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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歌舞终休,平王李隆基也终于收回了欣赏那曲歌舞的视线,他转身,如往日一般气度不凡棱角分明的脸庞在此时洋溢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他微笑,扫视着厅内这些视为左膀右臂的大臣们,平王殿下忽然一笑,轻声道:“本王府上这些歌舞,依诸位来看,是否又有了许多精进?”
开口,仍是歌舞。
这让厅内那些满腹心事的大人们面上微显了尴尬之色,只不过平王殿下对此似乎浑然不觉,他仍旧微笑着,虽然那些大臣们没有谁主动出身应声答他,但他丝毫不会介意。
这时,也当这厅内将要陷入了一时的沉寂之时,也幸好平王身旁还有着那位深懂揣测上意的高力士,这位年轻的太监同志,此时仍是那种谄媚谦逊的形象,远不曾达到真正手握重权不可一世的宦官模样,他站在李隆基身后,眼见没有哪位大人试图开口,便笑道:“这也是殿下您平日里诸多指点的功劳。”
李隆基笑了笑没有再接着答话,心知肚明他这些左膀右臂们在忧虑着什么的他倒也不好再进行这些他们眼中无聊的话题,只得在这一笑后,这才稍微认真了起来,望向那位断了一臂但谁也不敢怀疑其勇武之程度的阴沉将军陈玄礼,道:“万骑营是否皆已撤出长安县?”
陈玄礼起身,原本用来扶剑的左手再也没有,他自然是任由起身之后所挎的宝剑随意摇晃,他不曾抱拳,因为再也不能抱拳,仅仅是起身便坦然道:“依王爷吩咐,不曾与羽林军有任何冲突,只是末将不明……王爷您如此轻易便将一身安危交了出去,若真出了事,那……”
平王摆手,示意陈玄礼不必再说下去:“不会出事的。”顿了顿,李隆基剑眉轻挑,再道:“本王那姑姑之所以要羽林军暂驻长安县其实也是担心本王会做出些让她心痛的事来,她是为本王好。”
她是为本王好。
这句话中究竟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这厅内并没有人说的清,只不过,这同时厅内的几位大人们却也都十分的清楚,太平公主殿下此举绝对不是因为担心平王会做出些什么事来,而必定是她想做出些事来。
可既然平王如此言,那他们自然只能如此听。
张说心中琢磨着他刚刚收到的那个消息,环视厅内一周,随意起身之际也仍是不曾注意到他身旁那位刑部侍郎的心不在焉,很是平淡的言道:“王爷,微臣在此之前曾收到张府消息……据说东都洛阳那处异常的不平稳,微臣担心,焦王殿下似乎是在准备些什么。”
“这一点,不出本王意料。”淡然言着,平王李隆基看着便连这位宰辅都是一脸的忧虑,那其他人更不必提。想到此节,他便不免轻声叹息了声,很轻,只有他身后的高力士能够隐约听得到。
李隆基当然清楚他与赵王联手的那一事,非但是惊到了他的那位姑姑,更是惊到了他手下的这些心腹,而若真要说起来,用惊这一点恐怕确实是有些不太合适,已经完全可以用吓来形容了。
他的那位姑姑手握重权,大唐天下无人敢轻易招惹,再加上又是一向的心高气傲,那受了他这等欺瞒之后,会是如何的愤怒并不能想象。愤怒之下又可能会做出哪些事来,李隆基多少也能揣测得到。所以因为这些,便注定了他这些心腹此时的惶恐不安,他们也都必须得去忧虑来自太平公主殿下决然的反击。
“之所以这个时候这厅内的这些人尚能保持着平时的冷静从容,那或许也完全是因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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