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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镇一方,人前人后大模大样的自称“本座”,一应军务事由,大多比拟封疆大吏,先处后报——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是令人十分眼热,要知道象赵应奎、马进良这些近卫军系统的军官,做梦都象放出去当外官。
仅以昔日坐镇大同的寇北将军赵良栋为例,论官职不大不小,论辖地不过大同一府,论兵力不过一万余人,但战事一起,朝廷一发兵就不得了,除了单独指挥本部一万两千人之外,还有两万民团麾下听命,同时还可以动员数万民夫,泾县一战过后,山西的汉奸兵一投降,算算人马,竟然有十多万人,赵良栋将军露个笑脸山西出太阳,咳嗽一声山西降风暴——没有中郎将这个头衔,他就留在大同喝风吃屁去吧。
近卫军虽然待遇好、俸禄高,但就军官而言却没什么前途,比如瑞克将军,虽然贵为中将,但也没什么脸面自称“本座”——天子脚下,只有汉王一座,他能座什么?!
而上校则更为不堪,虽然只差了一个级别,但却注定了只能在别人手下唯唯诺诺,呼来喝去东奔西走,别说什么威风不威风,不受气就算是祖坟上烧了高香。
这次赵应奎赶了个狗屎运,升了个准将军衔,恨得马进良眼睛出血,实际上这两个人倒有点象昔日的施琅和**生,王八对绿豆铆得很紧,原来大伙平级倒没什么,见了面冷嘲热互相揭短,但现在赵应奎一升官就麻烦了,照规矩马进良一见赵应奎就得行礼问好,不然就是藐视上级,赵应奎可以趁机拿他做法,所以自从大军撤回北京之后,赵应奎没什么事就骑上马去天津一带转悠,而马进良则一天到晚忙碌不堪,听到风声就四处“巡视”,绝对不给赵应奎见面的机会。
作为近卫军中的高级军官,虽然还不是将军,但好歹也是独领一军,朝廷里还是不少人卖马进良的面子,所以林风在出征将领的人选上举棋不定的消息恨快就落到了马进良的耳朵里,坦白的说马进良上校为等这一天可真是憋得太久了,所以一听到朝廷有这么一回事,不论是真是假就立马割了手指头,写得封“血书”,快马流行飞递北京,代表近卫第三军向汉王请战。
看到这封隐约散发着腥臭味的“泣血上奏”,林风禁不住恶心了一把,不过这也给了他一个启发——实际上在解决山东问题上,政治手段倒占了七成,军事行动并不太关键,所以这么说的话汉军是不是没有必要大规模调动军队打大仗?!之前几位大臣在朝会中都认为要调动大军,作出声势给山东施加压力,实际上如今汉军之强天下皆知,而一开战结果绝对没什么悬念,所以施加什么压力是不是也没什么必要?!
马进良的这封“血书”大概也是这么一个意思,当然,他倒没有说什么政治手段之类,血书意思就是他拍胸脯保证,山东德州的那几万菜鸟根本不需要大汉出动大军攻打,就他近卫第三军的就可以搞定,所以如果汉王不嫌弃的话,微臣马进良当效犬马之劳,如不能拿下德州,当提头来见。
这种说法当然是有点意气用事,实际上他和赵应奎的那点子破事林风也是一清二楚,之前西征他留守京畿其实也算是功劳,但比起浴血沙场来到底还是有些摆不上台面,所以这次有点急躁也是清理之中。就现在两军的态势来看,德州一线山东驻军三万有余,由良将王承业领军,背靠大城要塞,运河补给源源不断,且不论山东军的战斗力如何,单就这个地理优势就很有点难办,而近卫第三军战斗兵员不过万许人,要拿下德州还是有点困难的。
出于这个方面的考虑,林风下令召见近卫第三军军长马进良上校。
“微臣近三军马进良,叩见主公!”虽是汉王的近卫之军,但马进良一向驻防天津一带,少有进京,而这时又心有企盼,故不免有些忐忑,他跪倒行礼道,“汉王千岁!……”
“哦,进良来了,”林风随口招呼道,“咱们都是老熟人,别那么拘束,来这边坐,我有事要问你!”
“谢主公赐座!”马进良不敢放肆,在下首侧着身子坐下,抱拳道,“主公问话,微臣言无不尽!”
“没什么,就你这个请命打山东的事情,”林风拾起马进良的那封血书,微笑道,“军长忠于王事,寡人甚是安慰,不过你说你用一个军就能拿下德州,寡人是有点不相信哪!”
“回禀主公,臣确有方略,可轻取德州!”马进良脸色胀得通红,拱了拱手道,“而且不用劳烦朝廷大军,只要臣的第三军就行!”
“哦?!……”林风看了他半晌,忽然失笑道,“我说进良,你可是咱们大汉的高官,这种兵事上的事情,可不兴随口乱说,就我所知,德州由王承业据守,兵力雄厚,工事牢固,你若说第三军和他们打野战能赢,我倒是愿意相信,但若说是攻城,那可就胜负难料了!”
“是,主公圣明!”马进良并不气馁,坚持的道,“回主公的话,其实臣攻取德州的方略,并非是要打德州!”
“哦?!”林风一怔,“愿闻其详!”
“回禀主公,其实臣也知道德州城池坚固、防备森严,若是要明着硬打,那咱们第三军是很难吃得下的,所以臣就想,咱们得绕开这个硬壳!”
“你的意思是?!……”
“兵法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既然敌军在德州严阵以待,那咱们就别去吃这个亏!”马进良看了看林风,昂起脸道,“臣的想法是,咱们第三军自天津出发,沿老漳河南下,过青县、沧州、盐山,直扑乐陵,若是行动迅速,最多三、五日就可拿下武定府,这样一来,山东门户大开,德州守与不守,那都不太重要了!”
“嗯,这个说法也有道理,不过我听说敌军在乐陵也驻有重兵,急切之中,恐怕难下吧?!”
“回禀主公,臣在天津,久与乐陵敌军对峙,其中敌情自然了然,”马进良神色肃然,抱拳道,“乐陵的守将是一个叫张长的参将,手下兵丁不过七千余人,这个人是个纨绔子弟,平日里也是喜好酒色,贪财忘事,手下部队管制松驰,决计不是咱们大汉军的对手!”
林风看了看信誓旦旦的马进良,却并没有仔细去打听这个叫张长的敌将的信息,实际上就军事上而言,山东毗邻直隶,土地交接数百里,破绽可谓处处皆是,若是真打的话,拿下来根本没什么困难,但现在的问题却是林汉帝国的目的是想平稳的、相对和平的接收山东,而且是接收一个没有发展良好,社会秩序稳定,没有遭受战火蹂躏的山东。
见林风沉默不语,马进良有点着急,他自认为自己的方略绝对万无一失,怎么主公还这么迟疑,当下补充道,“请主公放心,若乐陵一下,咱们只要派出一个旅两千人直入山东腹地,德州后方必定大乱,如此再趁机攻取,必定事半功倍!”他站起身来,拜倒在地,“若主公允微臣出战,一月之内,拿不下德州,微臣提头来见!!”
“哦,进良请起!”林风抬抬手,命马进良起身,笑道,“说笑话,我要你的头干什么?!”见马进良有些尴尬,他转口问道,“好罢,进良,你说按照你的方略开战,会不会影响山东的民生?!”
马进良惊讶的看了林风一眼,大军出动攻城略地,怎么可能不会影响民生?不说两军交战的战场破坏,就是败兵作乱、土匪肆虐也是理所应当,在这种情况下老百姓除了扶老携幼逃出家园躲避战火,那还能怎么样?!
军事上的事情,只有胜利和失败,没有其他的因素,马进良倒是从来没怎么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在他看来,大军胜利,地方评定,然后招徕流民安定人心自然有朝廷派地方官来管,和他这个近卫军军长有什么关系?!
见马进良愕然无语,林风走上前来,拍了怕他的肩膀,“我说进良哪,要打下山东,咱们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没有半点困难,但现在咱们想既要拿下山东,又要山东老百姓不遭罪,这可就有点难了!”
马进良呆呆的看着林风,半晌才反应过来,“所以朝廷的意思就是……拿下敌军守备最强的德州,那其他地方就不敢抵抗了?!”
“嗯,不错,反应很快!”林风嘉许道,“所以咱德州虽然硬朗,但咱们也非打不可——他赵申桥也是吃准了这一点,不然你以为人家会在乐陵这个重地上放个废物参将?!”
马进良恍然大悟,随即满脸颓丧。若是要强攻德州的话,那至少也得出动两个军,而且多半还是第五军这个炮兵军,以他的上校军衔,估计是没什么资格指挥这支大军的。
林风笑了笑,马进良的这点心思并不难猜,不过这个时候他倒是准备给这个心思火热的军官一次机会,当下笑道,“这样罢,我说进良,这次你写了血书请战,而且又进京一趟,寡人也不好意思让你空手回去……”
马进良愕然抬头,满脸惊喜。
“这回德州战役,就由你的第三军牵头,我把第五军的两个重炮旅拨给你指挥,你说你能不能把那个王承业给本王揍趴下?!”
马进良兴奋异常,随即肃容道,“若不拿下德州,微臣提头……”
“又是提头来见?!我说你能不能换个词?”林风一哂,摇头道,“话跟你说明白,你的第三军在前头,后面赵应奎的骑二军随时应援,若是你拿不下德州,也不用提什么头了,自己去想想赵应奎将军的脸色好了!”
马进良神色一变,抿紧了嘴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默然良久,方才郑重的道,“请汉王放心,卑职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