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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步入十一月的月末了,即便人们有何等的不情愿,寒冷的冬季还是不可抵挡的到来来了,几天前的一场风雪,就将耿纳的大街小巷从热闹扫成冷清,人人都有了时间和借口,窝在壁炉旁用懒散和无所事事来打发整个寒冷的季节。
艾许隔着窗子望着灰暗的天空,他认为这是个难堪的冬季,不只是对他而言,更是对他的先生而言,他觉得要他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苦捱寒冷,这还不算什么,但是,他的先生呢?他的先生是位贵绅,假若整个冬季他的家中的壁炉都烧不起一块木炭用以取暖的话,那么,这对他的先生来说将是何其窘迫凄凉的一件事?
其实,艾许对自己的主人包含着敬意,才没在贵绅这两个字前再加上两个字:曾是。从皇家剑士卫队解散之后,他的主人卡利德已经整整有三个月未曾有过任何的收入了,但支出却比以前增大了好几倍,此中的缘由艾许倒是完全理解,因为不幸接连不断的发生,他的先生先是失去了挚爱的金吉尔夫人,接着,最好的朋友也离他而去、杳无音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要说原本就爱喝酒的人,就算原本不爱,也得变得喜爱,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卡利德就没几天是处于清醒的状态的,他一天要睡上十六个小时,醒来的时间,就要饮酒发呆,生活中只余剩下这种简单到极致的消遣。
世道混乱的缘故,这时代及时享乐主义是主流,绝大多数艾尔多绅士都没存钱的习惯,卡利德也正是这种主流的追随者之一,他过往的日子里时常花钱大方到他的极限,这为他赢得了阔绰的好名声,但现在,艾许真恨不得当初即便冒着挨揍的危险也要劝诫他的主人存些钱财,也好度过眼前的这种难关。
艾许正这样忧郁的想着这些问题,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响动之声,他起身转头一瞧,就十分意外的发现他的主人卡利德竟然起床了,睡眠的时间远远未够十六个小时。
“嘿,先生,这是怎么了?您今日是有什么计划么?”
艾许试探的问了这么一句,他瞧着卡利德那长期酗酒而凹陷的脸颊、那神色里因伤痛而挥散不去的愁苦、以及那蓬松凌乱,不再光鲜的头发与胡须,就觉得心情从很坏变成了更坏。
“我只想问,壁炉里为何空空如也,是什么原因让您忘掉了燃些木炭,好让这房间里暖和一点,也好让我有个惬意的安睡。”
卡利德声音嘶哑,这是宿醉应有的声调,他原本是不打算在这时就醒来的,但没壁炉的火焰增温,床上的一张毛毯着实已经不足抵挡寒冷。
“原因就是因为,我们余剩下的钱财,如要供您饮酒,就得放弃木炭,如要木炭,就得放弃供应您饮酒。而我又觉得,要让您喝不上酒,您可能会痛揍我一顿之后,再问我原因,而壁炉里不烧木炭的话,您就只会问,而不会揍我。”
艾许尽可能的想用些婉转的方式来应对他的先生的不满,可是,他再婉转,实际情况也是如此窘迫的难以避讳。
“您熟知我的心意,现在,你来告诉我,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这种艰难的选择了,艾许?”
卡利德的脸上稍有些意外,但这意外之色也只是片刻的功夫,显然,他的那颗已经够不快乐的心灵不愿再接纳这种烦扰。
“就从这寒冷的天气不可抵挡的到来,先生。”
艾许决定实话实说,因为欺瞒也不会有任何好作用。
“嗯…可真是件糟糕事…您能告诉我,我们现在还剩下多少钱么?”
卡利德似乎想要深入的思索思索这个问题,但又马上放弃了,他只管花钱,却从不计算花了多少钱,这一贯都不是他的职责。
“七枚金币、三银币、四十六铜板。”
艾许立刻的报出了精准的数字,由此可见这房间里真正掐算着钱过日子的人究竟是谁。
“七…这可真不是个吉利的数字…变卖那枚戒指的钱已经用光了么?”
卡利德皱起了眉头,他虽然不愿为这等事情烦扰,但是,这窘迫的数字还是容不得他不做些操劳。
“一共三百金币,您每日要喝上大约三瓶安茹葡萄酒,这就要花费一个半金币,连着那些餐肴的话,就三个金币,只多不少。其次,您楼下马棚里有匹世所罕见的好马,您叮嘱我要用最好的饲料喂养它,我遵照您的吩咐,一日饲料的支出从不低于一个金币的标准,另外……”
艾许滔滔不绝的报了账,源自于卡利德过往对他的信任,这还是他第一次向他的先生报账。
卡利德听完之后,久久不发一言,神情有些出神的看着窗外,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先生,我还要向您提醒这么一点,楼下您的马棚保暖措施不太足够,我不敢保证,等明年春天到来,您那匹心爱的马还安然无恙。”
艾许久久的得不到卡利德的回应,就又讲了这么一句话,意图让他的先生回过神来,来同他一起寻找出解决这些问题的办法。
“是这样啊…”卡利德喃喃的讲了这样一句话,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然后,他才似乎回过了神来,开口就讲了一句让艾许十分料想不到的话语。
“那就不如为这匹马提供更好的前途。我记得,半个月前,奥格塔罗伯爵有意愿出五到六百枚金币买下这匹马,而我也听说,这位伯爵是位正宗的爱马人士,有着良好马棚配备,您今天就将马牵过去,带回来三百枚金币,和一个收据,那收据上写明,假如我能三年内筹足四百枚金币的话,那么,这匹马就还归我。”
“要将马抵押?先生,您真下定了这个决心么?冬季过去就是春天了,等您在春天想要出游的时候,您没马怎成?另外,未来总是那么多的变故,假若三年的期限到来,您手头凑巧不宽裕,那么,您就可能永远的失去那匹马。”
艾许知道这正是解决困难的一种途径,但是,他并不怎么赞同卡利德的这份决定,他清楚的知道,他的先生对这匹马的喜爱肯定胜过这世间任何一人,因为,这匹马的赠送者正是他那位离别之后就毫无音讯的挚友,这匹马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一种友谊依旧留存的证明,有着非凡的纪念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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