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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呼接连响过之后,场中一下子安静下来。
几秒钟后。
“慧儿……”
尹之娴最先回过神来,一下子扑向场中,而她口中的徐慧儿则捂着双手蹲在地上。
而那中国男人也浑没顾得上肩头插着的匕首和汩汩流下的鲜血,只是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徐慧儿,这个长相看起来很面熟的女孩儿,一度被自己劫为人质,为什么在生死关头却反倒挺身相救?
若不是徐慧儿把那刀锋从中阻挡了一下,中国男人相信,那把匕首绝不会只是插在自己肩上而已。
“我徐仲隐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要靠一个女人来救。”
中国男人喃喃说罢,颤颤巍巍地冲徐慧儿问道:
“可是,你……为什么?”
面对那中国男人的发问,徐慧儿茫然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说真的,刚才那千钧一刻,徐慧儿真的什么都没想,扑出去救人纯粹只是出于一种本能。
看着徐慧儿那茫然无助的神色,,那中国男人突然间心头一动,这神情,这姿态,曾几何时,似乎在哪见过?偏生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正当他懊恼之际,一个声音突然自身前响起。
“她不知道,我知道。”
那中国男人愕然抬起头,却见对方那年轻男子沉着脸站在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因为,她是你女儿!”
女儿?这不可能!
这是那中国男人在听完那句话之后生出的第一感觉,而当他不自觉地再次把头掉向徐慧儿,再看到那张清丽绝俗的脸,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难怪总觉得这女孩儿看起来面熟,原来却是长得和他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不,还是不可能,他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大一个女儿?回想这一生,他几乎就没碰过女人,只除了一次……
神思恍惚间,似乎听到对面那人在继续发问:
“你叫徐仲隐?”
“是。”
那个叫“徐仲隐”的中国男人似乎已经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下意识地作出回答。
“徐伯隐是你哥哥?”
“是。”
“你们是孪生兄弟?”
“是。”
“那天晚上和阿玉发生关系的男人并不是徐伯隐。而是你?”
“那天晚上……”
徐仲隐的思绪一下子被那问话拉回到二十多年前那个夜晚。
为了参加哥哥的婚礼,那一晚,徐仲隐特意从几千里外的另一个城市赶回了阔别十几年的老家,哪知道竟让他撞见了那个女孩。
夜色下的那个女孩,那么茫然地站在徐仲隐面前,斥责他为什么失约,他明明知道是那女孩儿认错了人,可是鬼使神差之下,偏偏就将错就错,把那个女孩儿变成了一个女人,一个他生命中唯一的女人。
事后,女孩留下一幅画不告而别,而徐仲隐,一来是怕哥哥知道后怪责自己,而更重要的是,从小习画的他突然发现,女孩儿留下的画卷竟是一幅稀世珍品。
就这样,甚至没有参加哥哥的婚礼,徐仲隐一早便离开了老家,远走他方。
在国内流离了多年,徐仲隐仍没解开那幅画的秘密,当他钱银耗尽,不得已才决定卖画。原本和一个画商约好在可尼国交易,可当他倾尽最后的资产,辗转来到可尼国,那画商却已因急病去世。
就这样,徐仲隐从一个家道殷实的贵公子,摇身一变,成了流浪在异国他乡的一个乞丐。后来,终于熬不下去,他遇到吴羽君,把画高价卖出去,又过了十年,卖来的钱又花光了,他才重新投奔到梅里亲王府上……
喃喃说完这番经过,在场的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没想到,这绑架徐慧儿的恶人竟是她的亲生父亲,更没想到这其中还藏着这么多曲折诡秘。
许多以前徐慧儿一直想不通的事,现在也迎刃而解。
难怪徐伯隐一直不肯承认是她父亲,却又肯收容她母女,想是早猜到这其中的因由,却苦于家丑不便外扬,只得默默替他弟弟承担那责任;
难怪这个人能识破她的伪装,她的易容术是跟徐家的老管家福伯学的,徐仲隐既然也是徐家的一份子,同样跟福伯学过易容术也不稀奇;
难怪刚才那一刻自己像是被鬼拉着一般扑过去救那个人,却是父女连心,天生血缘所系……
徐慧儿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寻找了这么多年的真相却是如此残酷,自己寻找了这么多年的亲生父亲竟是这样一个人,这个人害得她母亲凄苦一辈子,害得伯父有苦难言,更害她从小就没感受过家庭的温暖,现在又惹出这诸多事端,她还能把这个人认作父亲么?
徐伯隐说完那番话,目光缓缓扫过萧晨等人,最后落到徐慧儿的脸上。对了,就是这副神情,像极了月色下的那个女人。
“你……你真是她……我……的女儿?”
徐仲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之举,竟给他自己留下了这么大一个女儿,眼中又是惊喜又是惭愧,还夹杂着几分感动,一时间,一股莫名的情绪由心头滋生起来,若是让他早点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一个乖巧的女儿,他会不会抛下一切回去跟家人团聚?至于那什么仙画鬼画,让他见鬼去吧!
那一刻,徐仲隐突然悟了,缓缓将手中的画放回画筒,递给萧晨,复又专注地望向徐慧儿,脸上竟生出一抹慈祥的光芒。
徐慧儿定定望着徐仲隐,那个字在嘴边溜了几次,却始终叫不出口。
萧晨见这样子,也知道徐慧儿的心结一时半会儿解不开,微微叹了一口气,默默收起罩在那三人头上的绳网,到这个时候,那罗网已经用不着了,那几个人的心头早已架上了一副沉重的桎梏,或气、或怨,或悔,只怕这一辈子也很难解开。***
“仙画”到手了,徐慧儿的身世之谜也解开了,而故事却还没有结束。
新王登基,举国狂欢。
萧晨他们同样也度过了一个狂欢的夜晚。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不知道说了多少话,恍惚中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歌有人跳,而最兴奋的人似乎是华拉拉,拉着每一个人又叫又笑,又搂又抱,不时还爆发几声狮子吼,直到嗓子都哑了还不肯停,好像要把一生的欢笑通通都在这一夜提前透支出来。
宿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而这时候,一帮人才突然发现——
华拉拉失踪了。
和她一起失踪的,还有那幅《群仙拜寿图》。
案头只留下一张潦草的字条:
“画我带走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