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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外的人心急如焚。
寝殿内的两人却也无都了无睡意,窗外已经泛起淡淡的晨光,透过窗格子投入殿内,映在半透明的鲛绡黄金帐上,却无一丝暖意,只是透着森森的寒冷。
“今晚的事情朕真是失望啊。”齐泷长叹一声,开口道。
“皇上切莫心急,玉嫔的锦帕说不定只是偶然丢失了而已,宫中法度森严,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苏谧柔声劝道。
“无论是怎样的隐情,她已经失贞是不争的事实,此事朕一定要追查到底。若是在宫外就已经破身,这样水性杨花,欺君犯上的女子朕是断然容不得的,如果是在宫里头……”齐泷恨恨地道:“这样的事有第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难道让朕背负这样的耻辱吗?”
欺君犯上,苏谧在心中只想要冷笑,这个深宫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畸形,这样的不合理,你也不要怪我,谁让你我都是深宫里的一员呢。
苏谧望着金黄色的龙凤罗帐笼罩下狭隘的空间,笑道:“玉嫔妹妹可是难得的如花似玉的佳人,皇上也不嫌心疼,竟然那样粗暴的地对待,小心将来后悔啊。”
“如花似玉?残花败柳还差不多。”齐泷的语气有一种压抑着耻辱的森然。
“皇上,依臣妾所见,玉嫔不太可能是与宫中的视为私通,皇上对她已经是青睐有加,她岂会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种自毁前程的事情来,何况她如果真的与慕护卫有私情的话,又岂会退婚入宫。”苏谧从容笑道:“听说两家因为退婚闹得很大,连慕护卫的母亲都被气的病倒了,如今两家应该差不多绝交了才是。”
“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呢?”齐泷带着几分疑惑问道。
“这还用得着问吗?自从皇上对玉嫔赏赐恩宠不断以后,关于玉嫔的消息自然是宫里头议论的焦点了。这些事情,后宫只怕无论那一个妃嫔都知道了,只是不会在皇上面前提起而已。”苏谧轻笑道。
“哦,说来听听”齐泷问道。
苏谧一派平和的将施家和慕家的纠葛说了出来,无需她加以润色,施柔儿未承恩宠就恩遇不断,原本就遭宫妃们嫉妒,后宫中的议论自然是对她充满鄙薄。
“等等,你说这件事情有王家插手?”听到是由定国夫人做主将慕家的婚事退了的,齐泷的神色之间突然深思起来。
“只怕也不算是什么插手,施夫人据说与定国夫人私下里交情不错,请她出面也是清理中的事情。”什么不咸不淡的说道。
清理没有说话,严重疑惑之色更重,什么看着他的神色。知道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多说。眼看外面天色已经亮了,当即对齐泷说道:“皇上,已经是早朝的时刻了。”
“恩。”齐泷看了看天色,依言起身了。
什么服侍着他穿上九龙黄袍,戴上金龙含珠冠冕。
洗漱完毕两人并肩出了寝宫,时辰尚早。就看见高深诺和倪廷宣都站在殿门口等候。见到两人出来,立刻跪地行礼。
风亿萧瑟,夜露凝结,两人显然是等候了通宵。
苏谧心头一阵不自然。转过头去。
齐泷看到高深诺立刻想起自己吩咐他娶搜查侍卫的住处,当即问道:“怎么样,搜出什么锦帕之类的东西了吗?”
“没有。”高深诺回禀道:“奴才带着人搜遍了真个侍卫居所。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件。”
齐泷心烦意乱,这件事情毫无头绪。“就先交待皇后和贵妃办理吧,等朕夏朝回来再说。”
“皇上,慕轻涵还被拘押在房中,不知道如何处置?”倪廷宣上前一步,问道。
“皇上,此事不宜闹大,皇家体面要紧啊。”苏谧在他耳畔轻声道。
“就先放出来吧。”齐泷思索了一阵子,不在意地挥挥手道。
齐泷去上了早朝,苏谧在偏殿收拾装容,用过早膳,休息了片刻,觅青向她禀报着昨晚被两人仍在身后的烂摊子。
皇后和倪贵妃商议了一阵子就将玉嫔暂且关在后殿,派人看守着,也没有别的举动。
“只是凤仪宫和西福宫之中的灯火都亮了足足整夜呢。”觅青说道。
苏谧淡然一笑,出了这样耸动的大事,只怕昨晚无论是宫妃还是帝王都没有一个能够安然地睡着的。只是如今一切态势未明,两人自然都不会轻举妄动。
不一会儿,内监高声唱起,齐泷下朝了。
苏谧端起准备好的点心和清茶,向养心殿走去,齐泷一向习惯于在退朝之后在那里办理公务,并且召见大臣对一些悬而未决的事情进行商讨。
走过长廊,还没有近殿门,就听见一声沉闷地响声伴着竭力压制的惊叫声响起,紧接着“哐啷”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重重地摔了出去。
苏谧快步走进殿门,正看到齐泷坐在龙椅上,举起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放下。
她扫了一眼地上,殿前阶下跪着的人正是大内侍卫统领施谦,“徵臣知错,请陛下赐罪。”施谦低头向光洁的地面上叩去,一边低声说道。
头抬起的时候,苏谧立刻注意到,他的额头被砸出血来,苏谧的眼神投向一边,那是一方砚台,已经被摔成了五六块,可以想像当时打在施谦地头上有多么重。依照施谦的武功,原本身开这一击根本不在话下,可是出自皇帝之手地责罚,就算是再重,再不合理,身为臣子也只能默默承受,跪谢隆恩。
苏谧像往常一样,不动声色地来到齐泷的身侧,侧头扫视了一眼桌上地公文奏折,立刻明白了,说的是演武场因为暴雨塌了一角的事情,前几天就已经禀报过了,不是什么大事,齐泷已经责令工部整修了。
施谦现在主持武举的事情。事务杂乱繁多,偶尔肯定会有思虑不周的细枝末节。这些小事如果放到平时,不过是一句话就淡淡揭过了,如今因为昨晚的事情,齐泷正是一肚子火气没有地方发泄,就算是施谦做的再好,只怕也要寻出个端倪来,何况这样送上门来的错处呢。
下面地侍卫和内监跪了一地,齐泷勃发的怒气任何人都能感受得出。
苏谧到了一杯茶,为齐泷奉上。小声道:“皇上,喝杯茶润润喉咙吧,您已经忙碌了一早上了。”
齐泷长吸了一口气,接过茶水,抿了几口,沉默了一阵子,看着下面依然不住地叩头请罪的施谦,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顿了顿,终于说道:“不必了,施统领平身吧,这一次演武场的事故不过是小事情而已,朕……恕你无罪。诸位受卿都平身吧,是朕心急了。”
施谦这才起身,眼中黯淡的神色还是遮掩不去,额头上被砸出地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来。染红了已经花白的头发。
天恩浅薄,使如那初春的冬雪,经不起丝毫阳光的照晒。
齐泷又交待了几句,就挥手让众人告退了。
“施大人年纪已大。皇上刚刚地行为只怕让施大人寒心呢。如今玉嫔的事情还不清楚,而且,就算真的是玉嫔失贞,也只是她自己的不晓得洁身自好,皇上怎么能连累家人呢?”苏谧在齐泷身边带着几分抱怨地说道。
“朕岂是仅仅为了一个女子失贞的事情……”齐泷抬手按住额头,他现在隐隐已经知道了施谦与王家的联系。
施谦他侍奉过三朝齐亮,从一个小小的侍卫做起,算得上是元老级的人物了,一直是个单纯的武人,平日里头在朝政上自然不会有什么涉及,所以也看不出什么党派倾向来,齐泷了解,且顾及他是元老,想不到他竟然与王家……
齐泷想着想着心里头就不舒服起来,连自己后宫里头都要算计,再想起前些日子的谣言……
“上次你说起来遇见那个叫王凝霜的秀女是不是?”齐泷忽然想起来问道:“就是皇后的表妹的。”
“皇上怎么连自己刚刚册封的妃嫔都不记得了?”苏谧笑道:“正是皇后娘娘的表妹,这一次特意封了正五品锦嫔的,新一届地秀女之中,就数她和玉嫔位份最高了。”
“嗯。”齐泷的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苏谧察颜观色,忽然掩口一笑说道:“原来臣妾还诧异说,我们大齐地后宫规矩不是说,‘秀女择选,内廷主位直系姊妹免挑’这样一条规矩吗?后来听身边的人解说才知道,这条规矩早就是形同虚设,倒是臣妾见识浅薄了。”
齐尖地神色忽然开明起来,喜道:“对了,朕倒是忘记了,竟然还有这一条规矩。”
四月十五日,齐泷下了旨意:“按照祖制:秀妇择选,内廷主位直系姊妹免挑。皇后和倪贵妃因不察,各自罚俸一个月,以示惩戒。”
秀女这中,锦嫔王凝霜系皇后表妹,贵人李月仙为李贤妃亲妹,皆裁撤封号,赏赐锦缎十匹,金钗十株,遣送出宫,自行婚配。
后宫之中顿时议论纷纷,对于秀女择选,内廷主任直系姊妹免挑这样的规矩,是开国之初发乾安皇后设定的,为的是防止后宫之中有宫妃接党撤擅权,勾连倾轧之事。也是为了广选淑女,保持血统,以求多为皇家开枝散叶。
可是真正的执行也不过是在乾安皇后一朝而已,其后,这一条规矩早就形同虚设,前朝多有姐妹同时入宫,并且共同得宠。传为佳话的。
如果真的要追究起来,齐泷地后宫之中,也早已经有好几对姐妹花了呢。
在这样的时候忽然颁下这样的旨意,就算是不问朝政的后妃,也隐约感觉到,风向似乎要变了。而且这变动,不仅仅是在后宫之中……
玉嫔施柔儿一事虽然传地沸沸沸扬扬,但是也在第二天就出了结果,后宫负责验身的老嬷嬷承认。是她在验身的时候手重了,一不小心使得玉嫔破身失贞,因为惧怕罪责所以不敢声张。
在承认的罪行的当天,这个嬷嬷就悬梁自尽了。
这一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但是后宫之中于此事的谣言却都没有停止,一时之间。那位倒霉的玉嫔成了焦点。
齐泷之后虽然赏赐了不少东西入漱玉宫,算作补偿,又下旨安抚她。但是心底里的芥蒂到底是种下了,一直没有再踏足漱玉宫的台阶。连累地同时住在漱玉宫之中的几位新人都不受见待。
翻开秀女入宫之后一个月的彤史,整整二十四位新晋的妃嫔,除去施柔儿,和被送出宫去地王凝霜,李玉仙之外,只有六位在这一个月里面蒙受临幸,而且只有一夜此外,齐泷前去凤仪宫两次,倪贵妃那里三次。雯妃,罗昭仪那里各一次,此外的日子,都是苏谧的名字。
四月二十八日,苏谧受封晋为正三品贵嫔,也许是为了弥补当初册嫔时候的简单,这一次地册封办的花团锦簇,风光无限。昭示着这位后宫新贵身上的荣宠丝毫没有因为秀女新人的入宫而有丝毫的逊色,反而更加的耀眼灼热了。
原本册为贵嫔之后,就可以为一宫主位,居正殿了。可是苏谧特意上表请辞,声称自己德行不足,出身卑微,不敢为一宫主位。因此,她依然居住在采薇宫的东侧院之中。齐泷为此大加赞扬苏谧勤俭纯朴,知礼守拙的气节。
翻开一本奏折,齐泷叹了口气,道:“如今施谦又一次上表请辞,你看如何呢?”他逐渐地习惯了在处理朝政地时候,时不时问一下苏谧的意见,虽然苏谧对于朝廷的规矩多有不懂,但是见解敏锐,从对话之中齐泷却经常受到启发。
苏谧淡然一笑,施谦自从挨了那一下子之后就上表告老,请辞他侍卫统领的职位,看来也是个聪明人。
只是齐泷却一直在下旨挽留,苏谧知道,齐泷当然浊真心想要挽留他,一方面,是因为玉嫔一事诼甚多,如果在这种时候准许了施谦的告老,必然要使得朝臣们认为齐泷迁怒牵连,为施谦鸣不平,毕竟施谦也是侍奉三朝的老臣了,生平有没有什么大错,施柔儿的事情又是查明冤枉的,施谦这样地下场未免让众臣寒心。
另一方面,如今王奢伪军在外征战,如果施谦真的是他地人,这样的处理,王奢会怎么想就难说了。
所以前两次施谦告老地折子,齐泷都驳了回去,如今已经是第三次了。一个月之内连上三次奏折,看来施谦是真的铁了心要告老了。
“皇上心中必定有了计较,还要来拿臣妾取笑。”苏谧笑道:“施大人如今年纪都已经大了,告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皇上也应该体恤他为国辛劳,让他安渡晚年才是。”
“朕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就怕朝臣们的心里头……”
“这有何难,皇上不妨从重赏赐施大人,封爵晋位,也算是安抚酬劳他几十年的辛苦,而且也可以平息朝臣的议论啊。”苏谧婉声道。
齐泷深思起来,按照规矩,应该是由副统领倪廷宣直接接任的,可是由倪廷宣接任……
有了施谦的教训,他实在是不希望任何一方的人手来控制这个职位,侍卫统领负责整个皇宫大内的安全,也是他贴身保护的壁垒。一旦有了异心,后果不堪设想。虽然现在雁过留声论是王家还是倪家,都保持着平和安静地局势。王奢带兵出征,倪源养病在家,使得朝中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安宁,但是齐泷不会傻到认为这样的安宁就会一直持续下去。王奢迟早有班师回朝的一天,而倪源的病情和伤势也逐渐稳定。到时候,朝中又会是怎样的形势呢?
这个统领的职位,必定要有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接任才好。最重要的是与朝廷的这两派都没有任何地关系。
“对了,你的那个宫中的内监陈冽如何了。还是没有消息吗?”齐泷忽然想起来,问道。
“没有,他还是跟随在枯叶大师的身边。”苏谧回答道,齐泷的这一问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继而她反应过来,“皇上?难道您是想……”
“如果是他出任侍卫统领。朕也可以放心不少啊。”齐泷长叹着说道。
“皇上,”苏谧啼笑皆非,“陈冽再如何优秀也是一个内监,内监执掌大权正是天下祸乱的根本啊。想那汉末,唐末都是……”
其实陈冽出任侍卫统领地话,对于苏谧的势力自然是有益无害,可是内监系统与侍卫系统根本不能相容,虽然陈冽头上顶着枯叶禅师弟子的身份,可是贸然执掌这样庞大的权力,必然引来各方势力地嫉恨和窥探,稍有不慎就会成为宫廷斗争的牺牲品。苏谧自然是不肯让他涉险的。
“朕岂会不知道这些,说一说而已。唉,人心叵测,这人选实在是太难以找出了。”齐泷苦恼地说道。
“皇上,臣妾却能够瞧为皇上推荐一人,必然能够符合皇上的条件。”苏谧笑道。
“哦,谁?说”
“和朕讲讲。”齐泷挑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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