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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景。
东池边夏相正与上桓辅对弈,恰小允走至棋盘旁,立于一侧观望了好久,忽开口道:“舅舅,你黑子落错了,本有扭转之道,却被自己封住了三口气。”
上桓辅满头是汗,听这一声更下不来台面,脸色涌现潮红,立马唬脸道:“小屁孩懂什么,一边挖泥巴去。”
小允不吱声,只腹语自己又不是阿九,早已不玩泥巴了。
另一端,立着桐木雕案,司徒墨立在案前画着荷塘初莲,墨色时浓时淡,形离神似,画风脱骨自现,十年间,他倒也循规蹈矩的依着母亲的调教——出落而成一代风雅贵公子。但问烟花水粉之地,何人不知他司徒墨的风名,何人不想收藏一纸他的墨宝。听闻京城之女为一睹他的芳颜不惜当街涌动以候其车轿穿纵人息,又闻数名初嫁妇人因偶睹其绝世之颜,以禁食逼得休书一封。以楼明傲通俗易懂之言为,此人间百年难遇之蓝颜祸水,却也是她调教而出的。
远远望见母亲自池畔款款而入,笔下生辉,挥袖间一抹清丽佳人跃然纸上,配这荷塘之景,一动一静,一形一神,正得妙处。他淡淡地笑,明若灿华。
尤如绣随楼明傲入亭间之时,上桓辅已连输两局,神情极为不自在。只尤如绣迎上垂首帖耳轻语几言,恼怒之色便也散去,更是不顾老父在棋盘对面,牵上尤如绣之手行至石栏之处,亲密说笑起来。
楼明傲作势回了上桓辅的位子坐下,忍笑对夏相言:“看见没?!这就是你儿子!输了棋就给老子甩脸色,媳妇一来,他顿时没事。”
夏相神色不动,端上盏茶,淡淡品着,须发迎风:“五十步笑百步,你这个女儿也不见得孝顺到哪里去。”虽以嗔怒之言,只眸中宠腻戏爱之色丝丝顿显,豪无掩饰。而今,儿女众孙皆以承欢膝下,子孝婿德,女智媳淑,此一生,便也无憾无愧了。
说笑间,夏夫人缓缓而至,眼眉一扫众人,笑意微敛:“韶儿病了,可是有人去伙房间帮个忙掌勺之类,否则这一家老小可要饿着肚子大眼瞪小眼了。”自夏相却官后,再无官朋入堂以礼招待的需要,夏夫人不喜外人太多乱了自家规矩,反倒是能散的都散了,只留着两个小丫头和年迈不得遣的老嬷嬷。那韶儿是从小长在夫人身边的,人也勤快麻利,一家人的吃穿用度皆是交予她打理,实得两夫妻的信任。眼见得掌事的病了,这团圆饭但不知要如何开火了。
“韶儿病了,我们自己做嘛,家里又不是没有女人。”上桓辅此时揽着尤如绣回了半个身子,眼一瞥楼明傲道,“好妹妹,你先去伙房打个下手。你那个手艺,也是不错的。”
楼明傲本也没什么异议,偏看不惯这厮一手拥着女人一边打发自己的模样,冷眼对上,不无客气道:“又不是只我一个女人。这倒是什么规矩,不指使自己女人,指唤起妹妹了?!”
“绣绣怀着孩子呢。”上桓辅眼一瞪,忙宝贝的搂紧怀中人,“你又没怀。你要是怀着,我岂敢劳烦你出手?!”
尤如绣挣扎了一番,小声道:“我随她一起去。倒是你们兄妹俩有完没完?!不见面天天念叨,见了面三句话不到就吵闹,实在碍眼。”
“嗯。看得我也碍眼。”夏相随声附和,又吞下一口茶。
“得,我去我去。”吵得无趣了,楼明傲自也缴械投降,谁让她只这么一个难缠的好哥哥呢,“家里最闲是我,没老没病没怀孕的女人也是我。我不去谁去。”
“岳父大人,还是我去吧。”甫一声自身后袭来,听得楼明傲汗毛霎时迎风而立。世上作呕的词藻她听多了去,尤以此一声“岳父大人”最甚。
绯色小身影自身后窜上,直冲入夏相怀中,一仰头,笑得极为灿烂:“外公,可有想阿九?!”
“自是想了好久。外公就一直坐着等啊等,想着我们小阿九怎么这么拖拉,好半天还不到?!”夏相亦随着笑成了一团花,可见隔辈亲这话一点也不假,何时见他对一双儿女笑成这个模样倒是新鲜了。
身后,司徒远一袭青衫,缓缓浮上,竟似个幽魂般,脚步轻到没个声响。楼明傲翻一白眼,目光忙扫向他处,只要不落那影子上就好。
“楼儿在户科辛苦劳累。反倒是小婿园子里闲着一天。我去就好。”司徒远温温的声音漫上,不急不缓。楼明傲闭着眼睛也能想出这厮假言善笑的模样,他倒是巧言令色,明知这个岳父大人绝不敢让他堂堂千岁之躯下伙房料膳。这话,也就这么说说。听者一闻,但绝不能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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