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郭挺之榜前认子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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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就到了,故我二人先来报喜。”米老儿听了,还不信道:
“郭相公来聘小女,为甚太爷肯替他做媒?”二皂隶道:“你原来不知,郭相公就是我县里太爷的外甥。”米天禄听了,愈加欢喜,忙忙与女儿说知,叫老妈央人相帮打点,早鼓乐吹吹打打,迎入村来了。不一时到了门前,米天禄接着,吏人将聘礼、代礼、金花、彩缎、鹅、酒、果盒,一齐送上。又将县尊吩咐的话,一一说与他知。米老儿听了,满口答应不及地道:“是。”忙邀吏人并皂隶入中堂坐定。然后将礼物一一收了。鼓乐在门前吹打,早惊动了一村的男男女女都来围看,皆羡道:“不期米家女儿前日没人要,如今倒嫁了这等一个好女婿!范氏忙央亲邻来相帮,杀鸡宰鹅,收拾酒饭,款待来人。只闹了半日,方得打发去了。青姐见郭乔如此郑重他,一发死心塌地。郭乔要另租屋娶青姐过去,米天禄恐客边不便,转商量择一吉日,将郭乔赘了入来,又热闹了一番,郭乔方与青姐成亲。正是:
游粤无非是偶然,何曾想娶鹊桥仙。
到头桂子兰孙长,方识姻缘看线牵。
二人成亲之后,青姐感郭乔不以卖身之事轻薄他,故凡事体心贴意地奉承。郭乔见青姐成亲之后比女儿更加妍美,又一心顺从,甚是爱他。故二人如鱼似水,十分相得,每日相偎相依,郭乔连游兴也都减了。过了些时,虽也记挂着家里,却因有些牵绊,便因因循循过了,忽一日,郭福又载了许多货来,报知家中主母平安,郭乔一发放下了心肠。时光易过,早不知不觉在广东住了年半有余。王知县见他久不到衙,知他为此留恋,因差人接他到衙,劝戒他道:“我接你来游粤的初念,原为你一时不曾中得,我恐你抑郁,故接你来散散,原未尝叫你在此抛弃家乡,另做人家。今你来此,已将及二载,明年又是场期,还该早早回去,温习书史,以图上进。若只管流落在此,一时贪新欢,误了终生大事,岂不是我做母舅的接你来倒害你?”郭乔口中虽答应道:“母舅大人吩咐的是,外甥只等小价还有些货物一卖完,就起身回去了。”然心里实未尝打点归计。不期又过不得几时,忽王知县报行取了,要进京,遂立逼着要郭乔同去。郭乔没法推辞,只得来与青姐说知,青姐因说道:“相公故乡原有家产,原有主母,原有功名,原该回去,是不消说得的。贱妾虽蒙相公收用,却是旁枝,不足重轻,焉敢以相公怜惜私情,苦苦牵缠,以妨相公之正业?但只有一事要与相公说知,求相公留意,不可忘了。”
郭乔道:“你便说得好听,只是恩爱许久,一旦分离,如何舍得!你且说更有何事叫我留意?”青姐道:“贱妾蒙相公怜爱,得侍枕席,已怀五月之孕了。倘侥幸生子,贱妾可弃,此子乃相公骨血,万不可弃!所以说望相公留意。”郭乔听了惨然道:“爱妻怎么就说到一个弃字?我郭乔纵使无情,也不至此,今之欲归,非轻舍爱妻,苦为母舅所迫耳,归后当谋再至,决不相负。”青姐道:“相公之心,何尝愿弃,但恐道路远,事牵绊,不得已耳。”郭乔道:“弃与不弃,在各人之心,此时也难讲。爱妻既念及生子要我留名我就预定一名于此以为后日之征,何如?”青姐道:“如此更妙。”郭乔道:“世称父子为乔梓,我既名乔,你若生子,就叫做郭梓罢了。”青姐听了大喜道:“谨遵相公之命。”又过了两日,王知县择了行期,速速着人来催。郭乔无可奈何,只得叫郭福留下二百金与米天禄,叫他置些产业,以供青姐之用,然后拜别,随母舅而去。
正是:
东齐有路接西秦,驿路山如眉黛颦。
若论人情谁愿别?奈何行止不由人!
郭乔自别了青姐,随着母舅北归,心虽系念青姐,却也无可奈何。月余到了庐州家里,幸喜武氏平安,夫妻相见甚欢。武氏已知道娶了青姐之事,因问道:“你娶了一妾,何不带了来家,与我作伴也好,为何竟丢在那里?”郭乔道:“此不过一时客邸无聊,适为凑巧,偶尔为之,当得甚么正景,远巴巴又带他来。”武氏道:“妻妾家之内助,倘生子息,便要嗣续宗祖,怎说不是正景?”郭乔笑道:“在那里也还正景,今见了娘子,如何还敢说正景!”说的夫妻笑了。过了两日,忽闻得又点出新宗师来科举。郭乔也还不在心上,倒是武氏再三说道:“你又不老,学中名字又还在,何不再出去考一考?”
郭乔道:“旧时终日读书,也不能巴得一第,今弃了将近两年,荒疏之极,便去考,料也无用。”武氏道:“纵无用,也与闲在家里一般。”郭乔被武氏再三劝不过,只得又走到学中去销了假,重新寻出旧本头来又读起。读到宗师来考时,喜得天资高,依旧考了一个一等,只无奈入了大场,自夸文章绵乡,仍落孙山之外。一连两科,皆是如此。初时还恼,后来知道命中无科甲之分,连恼也不恼。此时,郭乔已是四十八岁,武氏也是四十五岁,虽然不中,却喜得家道从容,尽可度日。郭乔自家功名无望,便一味留心教子。儿子长到一十八岁,正打帐与他求婚,不期得了暴疾,竟自死了。夫妻二人痛哭不已,方觉人世有孤独之苦,急急再想生子,而夫妻俱是望五之人,那里还敢指望?虽武氏为人甚贤,买了两个丫头,在房中伏侍郭乔,却如水中捞月,全然不得。初时郭福在广东做生意,青姐处还有些消息,后来郭福不走广东,遂连消息都无了。郭乔虽时常在花前月下念及青姐,争奈年纪渐渐大了,那里能够得到广东?青姐之事只当做了一场春梦,付之一叹。学中虽还挂名做个秀才,却连科举也不出来了,白白的混过了两科。这年是五十六岁,又该乡试,郭乔照旧不出来赴考。不期这一科的宗师姓秦名鉴,虽是西人,却自负知文,要在科场内拔识几个奇才。正案虽然定了,他犹恐遗下真才,却又吊考遗才,不许一名不到。郭乔无奈,只得也随众去考,心下还暗暗想道:“考一个六等,黜退了倒干净,免得年年奔来奔去!”不期考过了,秦宗师当面发落第一名,就叫郭乔,问道:“你文字做得渊涵醇正,大有学识,此乃必售之技,为何自弃,竟不赴考?”郭乔见宗师说话打动他的心事,不觉惨然跪禀道:“生员自十六岁进学,在学中做过四十年生员,应举过十数次,皆不能侥幸。自知命中无分,故心成死灰,非自弃也。”秦宗师笑道:“俗语说得好:‘窗下休言命,场中莫论文。’我本院偏不信此说,场中乃论文之地,若不论文,却将何为据?本院今送你入场,你如此文字,若再不中,我本院便情愿弃职回去,再不阅文了!”郭乔连连叩头道:
“多蒙大宗师如此作养,真天地再生,父母再养矣。”不多时,宗师发放完,忙退了出来,与武氏说知,重新又兴兴头头到南场去科举。这一番入场,也是一般做文,只觉得精神猛勇,真是:“贵人抬眼看,便是福星临。”三场完了,候到发榜之期,郭乔名字早高高中了第九名亚魁,忙忙去吃鹿鸣宴,谢座师,谢房师,俱随众一体行事。惟到谢秦宗师,又特特地大拜了四拜,说道:“门生死灰事,若非恩师作养,已成沟中弃物了。”秦宗师自负赏鉴不差,也不胜之喜,遂催他早早入京静养。郭乔回家,武氏见他中了举人,贺客填门,无限欢喜。只恨儿子死了,无人承接后代,甚是不快。郭乔因奉宗师之命,择了十月初一日便要长行。夫妻临别,武氏再三嘱咐道:“你功名既已到手,后嗣一发要紧。妾闻古人还有八十生子之事,你今还未六十,不可懈怠。家中之婢,久已无用,你到京中若遇燕赵得意佳人,不妨多觅一两个,以为广育之计。”郭乔听了,感激不尽道:“多蒙贤妻美意,只恐枯杨不能生梯了。”武氏道:“你功名久已灰心,怎么今日又死灰复燃?天下事不能预料,人事可行,还须我尽。”郭乔听了,连连点头道:“领教领教。”夫妻遂别了。正是:
贤妻字字是良言,岂独担当-与蘩?
倘能妇心皆若此,自然家茂子孙繁。
郭乔到了京中,赴部报过名,就在西山寻个冷寺住下,潜心读书,不会宾客。到了次年二月,随众入场。三场完毕,到了春榜放时,真是时来顽铁也生光,早又高中了三十三名进士,满心欢喜,以为完了一场读书之愿。只可恨死了儿子,终属空喜。忽报房刻成会试录,送了一本来看。郭乔要细细看明,好会同年,看见自家是第三十三名:“郭乔,庐州府合肥县生员。”再看到第三十四名,就是一个“郭梓,韶州府乐昌县附学生”,心下老大吃了一惊,暗想道:“我记得广东米氏别我时,他曾说已有五月之孕,恐防生子,叫我先定一名。我还记得所定之名恰恰正是郭梓,难道这郭梓就是米氏所生之子?若说不是,为何恰恰又是韶州府乐昌县,正是米氏出自之地?但我离广东,屈指算来,只好二十年,若是米氏所生之子,今能二十岁,便连夜读书,也不能中举中进士如此之速。”心下狐疑不了,忙吩咐长班去访这中三十四名的郭爷:
“多大年纪了?寓在那里?我要去拜他。”长班去访了来报道:
“这位郭爷,听得人说他年纪甚小,只好二十来岁。原是贫家出身,盘缠不多,不曾入城,就住在城外一个冷饭店内。闻知这郭爷,也是李翰林老爷房里中的,与老爷正是同门。明日李老爷散生日,本房门生都要来拜贺。老爷到李老爷家,自然要会着。”郭乔听了大喜。到了次日,日色才出,即具了贺礼,来与李翰林拜寿。李翰林出厅相见。拜完寿,李翰林就问道:“本院闲散诞辰,不足为贺。贤契谓何今日来得独早?”
郭乔忙打一恭道:“门生今日一来奉祝,二来还有一狐疑之事。”郭乔遂将随母舅之任游广东,并娶妾米氏同住了二年有余,临行米氏有孕,预定子名之事,细细说了一遍道:“今此郭兄姓同名同,年又相同,地方又相同,大有可疑。因系同年,不敢轻问,少顷来时,万望老师台细细一询,便知是否。”
李翰林应允了。不多时,众门生俱到,一面拜过寿,一面众同年相见了,各叙寒温。坐定,李翰林就开口先问郭梓道:
“郭贤契,贵庚多少了?”郭梓忙打一躬道:“门生今年正交二十。”李翰林又问道:“贤契如此青年,自然具庆了。但不知令尊翁是何台讳?原习何业?”郭梓听见问他父亲名字,不觉面色一红,沉吟半晌,方又说道:“家父乃庐州府生员,客游于广,以荫门生。门生生时,而家父已还,尚未及面,深负不孝之罪。”李翰林道:“据贤契说来,则令堂当是米氏了。”
郭梓听了大惊道:“家母果系米氏,不知老师台何以得知?”李翰林道:“贤契既知令尊翁是庐州府生员,自然知其名字。”郭梓道:“父名子不敢轻呼,但第三十三名的这位同年,贵姓尊名,以及郡县,皆与家父相同,不知何故?”李翰林道:“你既知父亲是庐州生员,前日舟过庐州,为何不一访问?”郭梓道:“门生年幼,初出门,不识道途,又无人指引,又因家寒,资斧不裕,又恐误了场期,故忙忙进京,未敢迂道。今蒙老师台提拔,侥幸及第,只俟廷试一过即当请假至庐州访求。”
李翰林笑道:“贤契如今不消又去访求了,本院还你一个父亲罢,这三十三名的正是他。”郭梓道:“家母说家父是生员,不曾说是举人、进士。”李翰林又笑道:“生员难道就中不得举人、进士的么?”郭乔此时已看得明明,听得白白,知道确乎是他的儿子,满心狂喜,忍不住走上前说道:“我儿,你不消疑惑了,你外祖父可叫做米天禄?外祖母可是范氏?你母亲可是三月十五日生日?你住的地方可叫做种玉村?这还可以盗窃?你看你这当眉心的这一点黑痣,与我眉心这一点黑痣,可是假借得来的?你心下便明白了。”郭梓忙抬头一看,见郭乔眉心一点黑痣果与自家的相同,认真是实,方走上前一把扯着郭乔,拜伏于地道:“孩儿生身二十年,尚不知木本水源,真不肖而又不孝矣!”郭乔连忙扶起他来道:“汝父在诗书中埋尘一生,今方少展,在宗祀中不曾广育,遂致无后。今无意中得汝,又赖汝母贤能,教汝成名,以掩饰汝父之不孝,可谓有功于祖父,诚厚幸也。”随又同郭梓拜谢李翰林道:“父子同出门墙,恩莫大矣。又蒙指点认识,德更加焉。虽效犬马衔结,亦不能补报万一。”李翰林道:“父子暌离识认的多矣。若父子乡会同科,相逢识认于金榜之下,则古今未之有也,大奇大奇,可贺可贺!”众同年俱齐声称庆道:“果是稀有之事!”李翰林留饭,师生欢然,直饮得尽醉方散。郭梓遂不出城,竟随到父亲的寓所来同宿。再细细问广中之事,郭梓方一一说道:“外祖父母五六年前俱已相继而亡。所有田产,为殡葬之计,已卖去许多,余下者又无人耕种,取租有限。孩儿从师读书之费者,皆赖母亲日夜纺织以供。”郭乔听了,不觉涕泪交下道:“我郭乔真罪人也!临别曾许重来,二十年竟无音问。家尚有余,置之绝地,徒令汝母受苦,郭乔真罪人也!廷试一过,即当请告而归,接汝母来同居,以酬他这一番贞守之情,教子之德。”郭梓唯唯领命。到了廷试,郭乔止殿在二甲,选了部属,郭梓倒殿了探花,职授编修,父子一时荣耀。在京住不多时,因记挂着要接米氏,郭乔就告假祭祖,郭梓就告假省母。命下了,父子遂一同还乡,座师同年皆以为荣,俱来饯送,享极一时之盛。正是:
来时父子尚暌违,不道相逢衣锦归。
若使人生皆到此,山中草木有光辉。
郭乔父子同至庐州,此时已有人报知武夫人。武夫人见丈夫中了进士,已喜不了。又见说广东妾生的儿子又中了探花,又认了父亲,一同回来,这喜也非常,忙使人报知母舅王衮。此时王衮因行取已在京做了六年御史,告病还家,闻知此信,大喜不胜,连忙走来相会。郭乔到家,先领郭梓到家堂里拜了祖宗,就到内庭,拜了嫡母。拜完了,然后同出前厅,自先拜了母舅,就叫郭梓拜见祖母舅。拜完,郭乔因对郭梓说道:“我娶你母亲时,还是祖母舅为媒,替我行的聘礼。当时为此,实实在有意无意之间,谁知生出汝来,竟接了我郭氏一脉,真天意也!真快幸也!”武氏备出酒来,大家欢饮方散。到了次日,府、县闻知郭乔中了进士,选了部郎,又见他儿子中了探花,尽来贺喜请酒。又是亲朋来作贺,直闹个不了。郭梓记挂着生母在家悬望,只得辞了父亲、嫡母回去。郭乔再三嘱咐道:“外祖父母既已谢世,汝母独立无依,必须要接来同居,受享几年,聊以报他一番苦节。”郭梓领命,昼夜兼行,赶到韶州,报知母亲说:“父亲已连科中了进士,在榜上看出姓名、籍贯,方才识认了父子,遂同告假归到庐州,拜见了嫡母。父亲与嫡母因前面的儿子死了,正忧无后,忽得孩儿承续了宗祧。但父亲与嫡母俱感激母亲不尽,再三吩咐孩儿叫迎请了母亲去同享富贵,以报母亲往前之苦。此乃骨肉团圆大喜之事,母亲须要打点速去为妙。”米氏听见郭乔也中了进士,恰应他母亲梦中神道:“贵人之妻,贵人之母”之言,不胜大喜。因对儿子说道:“你为母的,孤立于此,也是出于无奈,今既许归宗,怎么不去?”因将所有田产房屋尽付与一个至诚的乡邻,托他看守父母之冢,自家便轻身随儿子归宗。此时府、县见郭梓中了探花,尽来奉承,闻知起身归宗,水路送舟船,旱路送车马,赆仪程仪,络绎不绝。故母子二人安安然不两月就到了庐州。郭乔闻报,遂亲自乘轿到舟中来迎接。见了米氏,早深深拜谢道:“夫人临别时,虽说有孕,叫我定名,我名虽定了,还不深信。谁知夫人果然生子,果然苦守二十年,教子成名,续我郭氏戋戋之一脉。此恩此德,真虽杀身亦不能酬其万一。只好日日跪拜夫人,以明感激而已。”米氏道:“贱妾一卖身之婢,得配君贵人,已荣于华衮。又受君之遗,生此贵子,其荣又为何如!至于守身教子,皆妾份内之事,又何劳何苦,而过蒙垂念!”郭乔听了愈加感叹道:“二夫人既能力行,而又不伐,即古贤淑女亦皆不及,何况今人?我郭乔何幸,得遇夫人,真天缘也!”遂请米氏乘了大轿,自与儿子骑马追随。到了门前,早有鼓乐大吹大擂,迎接入去。抬到厅前歇下,闲人就都回避了,早有侍妾掀起轿帘,请他出轿。早看见武夫人立在厅上接他。他走入厅来,看见武夫人,当厅就是一跪,说道:“贱妾米氏,禀拜见夫人。”武夫人见他如此小心,也忙跪将下去,扶他道:
“二夫人贵人之母也,如何过谦,快快请起。”米氏道:“子虽不分嫡庶,妾却不能无大小之分。还求大夫人台座,容贱妾拜见。”武夫人道:“从来母以子贵,妾无子之人,焉敢称尊!”
此时郭乔、郭梓俱已走到,见他二人逊让不已,郭梓只得跪在旁边,扶定武夫人,让米氏拜了两拜,然后放开手,让武夫人还了两拜,方才请起。武夫人又叫家中大小仆婢俱来拜见二夫人。拜完后同入后堂,共饮骨肉团圆之酒。自此之后,彼此相敬相爱,一家和顺。郭乔后来只做了一任太守,便不愿出任。郭梓直做到侍郎,先封赠了嫡母,后又封赠了生母方已,后人有诗赞之道:
施恩只道济他人,报应谁知到自身。
秀色可餐前种玉,书香能续后生麟。
不曾说破终疑幻,看得分明始认真。
未产命名君莫笑,此中作合岂无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