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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顾韫章。
男人皮囊确是极好,苏细也承认,这只绣花枕头肚子里头藏着坏水,但甄秀清这番话说出来,就像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小娘子轻哼一声,朝坐在身旁的顾韫章踢了一脚。
男人下意识朝苏细方向偏了偏头,苏细瞪过去,在对上那白绸时又觉气闷。气死她了!这榆木疙瘩,都不知她生气了。
……
一顿晚膳用完,苏细也没吃几口,都给那块榆木疙瘩气饱了。
“娘子,郎君让厨房给娘子炖了盅燕窝,让小人给娘子送来。”
“搁着吧。”苏细神色懒懒,没甚兴趣。
路安将手中食盒递给素弯,正欲离开时,那边竹帘子却被掀开了,“路安。”小娘子出现在那处,神色娇媚的朝他招手。
如此惊艳美色,路安面颊一红,踌躇上前,“娘子有何吩咐?”
苏细隐隐笑道:“这燕窝是单给我一个人的呢?还是旁人都有?”
路安转了转眼珠子,“娘子您的这旁人是指?”
苏细瞪眼。
路安赶紧道:“只给娘子的。”
苏细的语调又变的懒懒,“她没有?”
路安自然知道这“她”指的是谁。
“没有,郎君只吩咐厨房给娘子一人做了。”
苏细心中稍舒畅,“你们郎君呢?”
“在书房。”
又窝在书房里?
苏细提裙,正欲往书房去,那边养娘却是一把拽住她的腕子,“娘子,别急。”
养娘一脸神秘的把苏细拉进屋子,然后从衣橱内取出一套夏衫推给她,“我可是从小看着娘子长大的,娘子您的小心思还能瞒得了老奴?”
“来,您看看。哪个男人不喜美人佳丽?这罗衫半遮半透,定能将娘子您的十分美貌衬托出来。”
苏细盯着这半透不透,穿上去定然全透的罗衫沉默半刻,“养娘,他是个瞎子。”
养娘一脸可惜,“……老奴忘了。”
“不过娘子呀,您瞧那表小姐,端庄知礼,跟郎君又是从小的青梅竹马。这有句诗念的好啊,叫什么,郎骑马来,我绕床。”
“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娘子啊,您可要加把劲了。那表小姐看着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苏细自然知道甄秀清不是个省油的灯,所以当她远远瞧见,这夜半人静,甄秀清还在顾韫章的书房里头待着时,就坐不住了。
夜深人静,美人在旁,红袖添香,深夜话棋,这保不齐要出事啊!
苏细急急提裙过去,跑了一小段路,然后在距离书房三步远时停下来,猛喘一口气,平稳呼吸,摇着手中罗扇,迈着莲步,盈盈走到书房门口娇声道:“大郎?”
然后探头一瞧,“惊讶”的看到甄秀清,“早知表小姐在,我就不来了。”
苏细斜依门框,瞧一眼甄秀清。
甄秀清转身,看向苏细,“原来是嫂嫂。”
苏细摇了摇罗扇,看一眼天色,“你们慢说,我先走了。”
“也没什么事,只是明日表哥要去苏府,我放心不下,过来瞧瞧罢了。”
“苏府?”苏细神色疑惑。
“明日苏家设宴,京师内的名流之士皆会前往。怎么,表哥没有跟嫂嫂说吗?”
没有!苏细气得又咬一口小银牙,她看甄秀清一眼。
去个苏府,又不是要上刀山下火海,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时辰不早,我先去了。”甄秀清端着身子,从苏细身旁走过,苏细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冷梅香,夹杂着几许熟悉的青竹味。
这书房是顾韫章的地方,到处都沾着一股浅淡的青竹香。甄秀清身上染一些,自然无可厚非,可小娘子还是气得绞紧了手中罗扇。
“娘子?”坐在书房内的顾韫章试探性的轻唤一声。
苏细提裙,步入书房,看一眼甄秀清和顾韫章下了一半的棋,凉凉道:“我还当你有了妹妹,忘了娘子呢。”
“怎会?”郎君很是惊讶,“娘子为何会这样想?”
“我怎样想了?我不是想到你心坎里去了嘛,这位表小姐与大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比我亲近多了。”小娘子的语调渐高,气得小嘴儿都能挂油瓶了。
顾韫章沉吟半响,“娘子误会了……”
“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你就是图她!”苏细手中罗扇猛地往前一拍,棋盘一震,苏细的手也拍得一麻,不过再疼她也得忍着。
小娘子憋红了眼,眼泪悬眶,憋了只一小会儿,啊,忍不了了。
苏细泪眼朦胧地甩了甩自己拍疼的细腕子,没注意到顾韫章勾起的唇。
“我图表妹什么?”郎君站起身,微微俯身说话。
苏细一边揉腕子,一边道:“你图她年纪轻,身儿软,会撒娇。”小娘子委屈又疼,黑乌乌的眼睫上挂着泪珠儿,面颊奶白鼓起,透出几许稚气。
本就是个刚刚及笄的小丫头,虽容貌绝艳,身段柔媚,心思也比旁人更聪慧娇气些,但骨子里依旧是个小丫头。
顾韫章离苏细极近,说话时的清冷气息喷洒在她面颊,脖颈处,像沾着微冷空气的晨露,贴在苏细外露的凝白肌肤之上,“年纪轻,身儿软,会撒娇的,难道不是娘子吗?”
郎君声音低缓,在安静的书房里清晰可辨。
苏细揉着腕子的手一顿,愣了半刻,面颊缓慢飞红,被噎得半日说不出话来。她,她方才听到了什么?
苏细自诩脸皮厚,此时却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小鸡崽子,除了落荒而逃,什么法子都想不出来。
小娘子跌跌撞撞奔出书房,连罗扇都落在了棋盘上。
郎君素手执起那尚带女儿香的罗扇,然后侧身卧上榻,往脸上一盖。
……
素弯打了竹帘进屋,看到坐在榻上,一脸呆滞,面颊红得跟刚刚上了一盒厚胭脂粉似得苏细,登时大惊。
“娘子,您的脸怎么了?怎么这么红?可是吹了风?奴婢早让您晚间不要乱跑,当心着凉,您怎么就是不听呢,您看,现下定是发热了。”素弯急得乱转。
苏细一把手握住素弯的手,往自己额头一放,“烫吗?”
“烫着呢!”
苏细往后一倒,用绸被蒙住自己的脸。
她定是病了。
……
四月夏至日,苏府设宴,宦流雅集,名流趋往。
此宴,由李阳老先生一封荐信而起。圣人有意一试顾韫章之文才,若真有实材,便接入文渊阁。若无实材,不堪大用,也会给李阳老先生一个薄面,拨入文渊阁,给些俸禄维持生计,以慰忠臣之后。
主办此次盛会之人是苏苟,地点是苏家。
自年后,苏苟便一直宿在宫内忙科举一事,直至前些日子才从翰林院出来。因着圣人说要看看那顾家大郎是否真如李阳所说有真才实学,可托付官职,故此才办了这宴。
没曾想,宴尚未开,苏苟却在后院被杨氏绊住了脚。
“老爷,咱们柔儿年纪也不小了,您看是不是该操心一下她的婚事了?”
“此事日后再说。”
“还要等什么?女儿的终身大事你不管吗?我们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啊!”杨氏急得脸白。
苏苟却没搭理她,只与管事沈孝之道:“备马车。”
“老爷,你要去哪啊?”杨氏拽着苏苟宽袖不放。
苏苟挣脱不得,只得开口,“去南巷。”
“南巷?老爷你要去看那个小贱人?”杨氏想起苏细,冷笑一声,“老爷不必去了。那个小贱人已经被我嫁给顾家那个瞎子了。”
“你说什么?”苏苟面色大骇。
杨氏洋洋得意的将自己做的事与苏苟说了。虽然苏苟养了许多妾室通房,但杨氏这主母的位置一直稳如泰山。杨氏相信,一个低贱的外室庶女罢了,嫁都嫁了,苏苟能将她如何?
“你,你……蠢妇!”苏苟气得面红耳赤。
杨氏却不以为然,“区区一个外室庶女,嫁了就嫁了,你急什么?”
苏苟生得不高,身形也偏瘦弱,时常还喜弓背,整个人时常透出一副惶惶不安的怕事模样。此刻他却瞪圆了一双眼,像只被激怒的凶兽一般猛地朝杨氏脸上扇了一巴掌。
“你动谁都行,就是不能动她!”
杨氏捂着自己被打偏的脸,愣了半刻,然后猛地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嚎,“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为了一个小贱蹄子,居然还动手打我!啊啊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苏苟恨恨甩袖,“随便你!”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去。
管事沈孝之随在苏苟身边,“老爷……”
苏苟面色铁青,但眸中更多的却是惊惶,“这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老奴想一个外室庶女,您都已经十几年没管过了……”沈孝之面露心虚。
事已至此,再苛责无意。苏苟双手负于后,在房廊内来回踱步。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老爷,时辰不早了,宾客们都到了。”顿了顿,沈孝之道:“那个外室庶女应当会和顾家大郎一道来。”
苏苟脚步一停,神色纠结而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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