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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文忍不住斜乜了霍宴一眼,反呛道:“情况特殊?对,是挺特殊的,你见过赖上个男人就说结婚,还乱认别人家闺女的吗?你该不会想说她脑子有问题,是个神经病吧?”
霍宴沉默着没有说话,但看向廖文的眼神幽幽,里面隐隐地闪过一抹伤痛和遗憾。
廖文这下也被吓了一跳,霍宴的这个表情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这也就是说,他今天救的,确实就是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姑娘。
难怪,从这女人被他从海里救上来开始,他就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古怪,但他那会儿也就是觉得不对劲而已,却想不出来是哪里有问题。
“冯茵家里出了一些不太好的事儿,一年前刚生出来的孩子也没了,她受不了刺激,就出现了间歇性的精神失常,日常都需要有人看着,不然很容易伤人甚至伤己。”
霍宴语焉不详地解释了几句,然后又向廖文保证道:
“她这次跑出来,她家里人找她都快要找疯了,谁也没想到她会从沪上跑到南浦来,不过你放心,我已经通知了她的家人,很快就会把她带走,肯定不会给你招惹麻烦的。”
廖文没有说话,但他看了看冯茵怀里的小铃铛,心下却是忍不住苦笑起来。
怎么可能不会惹麻烦?这女人已经给他带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
这女人胡乱哄骗小铃铛,这孩子心思单纯,肯定信以为真,把这个女疯子真的当成她妈妈了。
一会儿霍宴肯定会把这个女人带走,小铃铛才刚刚高兴自己的妈妈回来了,结果妈妈又马上要离开,这孩子还不知道要有多伤心呢。
可从霍宴口中得知了这个女人的情况,廖文还能说什么呢?难道他还能去跟一个精神病计较?
他只是感觉到纠结又头疼,因为这个女疯子闯出来的祸,他一会儿还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劲儿,才能把小铃铛给哄好。
“冯茵,你真不记得我了?我是小六啊。”
冯茵抱着小铃铛,目光一直紧跟着廖文这边呢,见霍宴又一次朝着她这边凑了过来,她才觉得不对劲,问道:
“你在叫我?”
霍宴点了点头:“对啊。”
冯茵摇了摇头:“可我不叫冯茵啊。”
霍宴一愣,下意识地就追问道:“那你叫什么?”
冯茵蹙眉,又是这个问题,她真的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名字啊,只要一想她就头疼,害怕再感受到那种如同刀割一般的剧痛,冯茵也不敢再深想了,只能用求救的眼光朝着廖文那边看去,急切地喊道:
“廖文,我到底叫什么名字,我想不起来了,你快点告诉他!”
廖文眼前发黑,他觉得他真的要哭了。
造孽啊,好心救了一个人而已,怎么倒把他自己给坑进去了?他哪里知道这姑娘叫什么名字啊,还不都是霍宴说的吗?
对,一想起这事儿,廖文也不由得一惊,蓦地想起了一件事,有些狐疑地朝着霍宴那边看了一眼,心里警惕暗生。
从头到尾都是这个姓霍的在说他认识冯茵,可这女人是不是真的叫冯茵,还有他真的跟这个女人是发小吗?会不会都是这姓霍的编的?
想到这个可能性,廖文觉得这事儿不得不防,在没弄清楚之前,他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让霍宴把人给带走,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他就真的说不清了。
廖文在这边怀疑着霍宴,霍宴那边也一脸古怪地盯着冯茵。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冯茵的状态有些奇怪,虽然因为失忆不认得他了,但她的逻辑思维和说话的语气很正常,跟不久前他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截然不同。
难道脑部撞击造成的失忆,倒是把冯茵的精神病给撞得正常了?会有这样的可能性吗?
“霍先生。”就在霍宴盯着冯茵不停打量的时候,廖文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霍宴抬起头来:“怎么?”
廖文没打算拐弯抹角:“之前我也没顾得上问,您说您跟冯茵认识,不知道你这边有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这一点?她已经失忆了,如果您不能证明,那很抱歉,人我是不能让你随便带走的。”
霍宴顿时被廖文的话给气笑了,他忍不住伸出手来指了指廖文,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这么被人怀疑过呢。
可站在廖文的角度上,他觉得自己这么干没有任何毛病,他索要证明合情合理,算不上是刻意刁难。
霍宴没办法,他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出证据来,他的手机里也没有跟冯茵的合照,想了想,他只能给解东兰那边打电话:
“姐,你那边有没有你跟冯茵的合照,有的话你找几张发给我!我现在就要!”
解东兰觉得纳闷,实在是霍宴的这个要求太古怪了,要冯茵跟她的合照做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她的手机相册里就有上学那会儿跟冯茵的合照,所以很快就给霍宴发了过去,发了照片后,她还是忍不住在微信上多嘴问了一句:
“好端端的你要这个干吗?我前两天听叶盛提了一句,好像说冯茵走丢了,你若是有空,就打电话给顾爷爷那边问问,看人找到了没有,我这儿好像没有顾家老宅的电话。”
霍宴这会儿也顾不上回解东兰的消息了,拿到照片后,就赶紧点开然后拿给廖文看。
“喏,我没有跟冯茵的合照,但我表姐有,你看吧,这里面的人,是不是就是冯茵?”
廖文仔细地看了手机里的照片,虽然照片上的女孩面容稍显稚嫩了些,但五官的确跟眼下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肯定是同一个人没有错了。
廖文这才信了霍宴的说辞,点了点头,问道:
“她的家里人什么时候赶过来?你打算就这么把她带走吗?”
霍宴看了冯茵一眼,也觉得颇为头疼。
很明显,这女人如今只信任廖文,从廖文这小子出现开始,这女人的目光就一直放在廖文的身上,对他倒是一脸的警惕和防备,这让霍宴感觉很棘手,他觉得要让冯茵跟他离开渔村回沪上,恐怕是个很棘手的难题。
“我打电话问问,实在不行就在你家等着,等顾爷爷赶过来了再说。”
霍宴说着就掏出手机给顾顾老爷子那边打电话。
不过,电话打过去,却显示已经关机。
霍宴计算了一下时间,推测到顾老爷子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到飞机降落到闽东机场后,再转车直达南浦,恐怕也需要三四个小时,所以这事儿根本就急不得。
廖文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胡乱地捋了一把头发,然后说道:
“先把这些地笼里面的海鲜弄出来吧,再闷下去全都要臭了。”
说着廖文就从屋子里找了个大脚盆出来,紧接着就开始解地笼,把那个超声波地笼里面的上百斤海鲜全部倒在了脚盆里。
“哇塞,粑粑捞了好多鱼跟螃蟹!”小铃铛兴奋得一张笑脸都涨得通红,忍不住就抬起头来冲着冯茵喊道,“看,我没说错吧,我粑粑敲厉害的!”
冯茵笑了笑没有说话,但看向廖文的表情也是一脸的钦佩和欣喜。
霍宴:???
这狗粮吃得简直是莫名其妙,要不是知道前因后果,这会儿来个人绝对会认为这就是如假包换的一家三口。
冯茵这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把廖文当然她对象了,她还没从以前的事里面吃够教训吗?
那边廖文压根就没顾上霍宴的那点眉眼官司,他这会儿所有的精力,都在处理这些海鲜上。
胖婶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了,赶紧帮廖文提溜了几桶水来,然后廖文就把还活着的海鲜往水桶里拨拉。
最先夹出来的,就是这盆子里的海蛇。
这是之前直播的时候就被网友发现了的好东西,而且在海货全部倒出来之后,廖文才发现,这里面青环海蛇还不止一条,居然大大小小抓了有四条!
海蛇生命力强,被捂在地笼了这么久,也没有一点死的迹象,刚夹进水桶里立马就活蹦乱跳地在桶子里到处滑,想要从水桶里面逃窜出去,不过很显然是徒劳。
剩下的那些海鲜,也是乱七八糟的各个品种都有,有便宜如廖文昨天钓的青斋鱼、石九公、罗非鱼这些,也有贵一些的如石斑、黑鲷和鳗鱼,但因为防止的是地笼,所以这些海鲜再大的也不超过一公斤,因为再大的就钻不进地笼眼了。
除了这些海鱼之外,还有各种海蟹,个头大的占了绝大多数,小的也不知道是被这个超声波地笼自动筛选过了还是怎么回事,总之里面低于二两以下的基本上没有,全部都是可以直接拿着下锅蒸的膏肥肉美的大螃蟹。
胖婶都被这一地笼的海货给惊呆了,不敢置信地问道:
“这都是你今天涨潮的时候放的地笼抓到的海货?”
廖文点点头:“走了狗.屎运,可能是涨潮那会儿正好碰上洋流,把很多海货都冲上来了,然后让我赚了一波大的。”
胖婶又不是没跟着她老公出去打过渔,她能不知道这近海的资源如今匮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所以对于廖文的这番解释,她很显然是不信的。
不过她知道廖文的底细,这家伙手里没钱,所以这些海鲜肯定是他捞的,要让他花钱买海鲜来作弊,这小子肯定买不起。
还活着的鱼和螃蟹被廖文全部单独分了出来,剩下的那些死鱼和死螃蟹,廖文就不打算要了,全部碾碎了让胖婶拿去喂鸡。
为了感谢胖婶帮他照顾小铃铛,廖文还给胖婶抓了小半桶的螃蟹和活鱼,都是挑贵的捞的。
这小半桶拿去卖钱起码得四五百块了,胖婶有些不大好意思要,但廖文非要塞给她,她只好拎回去了。
紧接着廖文打开了直播间,给那边还在守着的粉丝们最后做总结,把他今天下地笼打捞到的那些鱼货都给粉丝们一一晒了一遍,又把那些死鱼死虾的去处也解释清楚了,这才关掉直播间,开始处理剩下的这些海货。
包括霍宴在内,这次家里忽然多出了四个人,晚上要吃的菜肯定就少不了了,廖文打算做个海鲜宴,拿几条海鱼水煮红烧和清蒸,挑出来的那些螃蟹就一股脑全蒸了。
至于最后剩下的那些,包括那几条海蛇,廖文打算等一会儿霍宴走的时候,全部给他打包带走。
毕竟这位之前那么大方地给他开放了授权,让他免受了很多的诋毁和麻烦,而且在刚刚赶海的时候,这家伙还主动在他的直播镜头里出现,让他顺势蹭了一波大明星的热度,还贴上了“霍宴的朋友”这个巨大的标签。
廖文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知道霍宴这么做,让他占了多大的便宜,他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唯一拿得出手的,大概也就是他赶海弄到的这一批海鲜了。
老实说,在廖文把那几条海蛇单独夹出来的时候,霍宴一双眼睛就开始冒光,已经开始打上这几条海蛇的主意了。
这海蛇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尤其还是活的海蛇,拿回去泡酒,绝对能得到家里老爷子的喜欢。
但因为冯茵的事儿还没解决,霍宴也没好意思问廖文关于这几条海蛇的事儿,而且他也不确定这样的好东西廖文会不会卖。
虽然拍了一本海鲜秘籍,但廖文的手艺暂时也仅够应付他和小铃铛的一日三餐而已,真遇到宴请这么多客人的事儿,他就开始抓瞎了。
所以没办法,他只能再次把隔壁的救星胖婶给拉过来当壮丁了。
胖婶在厨房帮廖文忙活海鲜宴,廖文就在一旁给胖婶打下手。
这会儿胖婶也隐隐地有些回过神来了,瞄了外头正在陪小铃铛玩闹的冯茵一眼,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回事啊?那个女人到底谁啊?怎么我听你跟外头那个男人说的那些话越听越不对劲呢?”
廖文自己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呢,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只能把今天他看到这个冯茵跳海后的一系列事情都跟胖婶说了一遍。
胖婶越听就越是觉得糊涂:“那她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赖上你,还要自称是小铃铛的妈妈?我看她这说话条理清晰,除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以外,其他看起来都很正常,不像是神经病那种状态啊。”
脑子有问题的人胖婶也不是没见过,邻村就有个高考落榜然后疯了的,她可是亲眼见过,那疯子眼神呆滞,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时不时还会怪叫,跟这个叫冯茵的女人可是一点都不一样。
廖文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也才认识这姑娘不超过十个小时,哪里搞得清楚状况?反正不管这姑娘是真疯还是假傻,一会儿等她的家人来了,赶紧把这个麻烦带走,廖文就彻底解脱了,他可不想再跟这个莫名其妙的姑娘有任何瓜葛。
霍宴也一直在观察冯茵的状态,越看他就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就掏出手机来,趁着冯茵那边不注意,点开摄像头就对着冯茵偷拍起来。
录了好几段录像,包括冯茵的言行举止都拍摄进去了之后,他就把这几段视频发给了他姐,然后问道:
“姐,冯茵这到底是疯还是没疯啊?”
解东兰正在吃晚饭,忽然就收到了霍宴发来的视频,点进去看了一眼,倏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你在哪儿?冯茵怎么在你那儿?”解东兰直接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迫不及待地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宴赶紧把冯茵被廖文救了这件事说了,又说起冯茵的状态,他忍不住推测道:
“你看我给你拍的视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觉得冯茵这一次被撞失忆了,说不定反而是一件好事,我看她好像不疯了,说话也不颠三倒四了,就跟普通人差不多,唯一麻烦的就是,她好像赖上那个小渔民廖文了。”
这话就有些奇怪了,解东兰好奇问道:“赖上廖文了是什么意思?”
一说起这个霍宴就想笑:“大概是因为廖文救了她,她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廖文,所以她把廖文当成她对象了,还对廖文的闺女自称是人家妈妈,搞得那小姑娘信以为真,这会儿廖文正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知道怎么整了,骂又骂不得,心里憋着火发作不得,只能忍着。”
解东兰倒是没想到,这个廖文居然会接二连三地跟她和她身边的人扯上关系,不过这会儿她更关心的是冯茵的事儿,想了想她对霍宴说道:
“看你发过来的视频,我也觉得冯茵的情况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我去联系脑科专家,等冯茵回沪上后,让专家给冯茵仔细做个检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这个方面霍宴的确不在行,所以就不抢他姐的活了,立即就同意道:
“行,你去办这事儿,我跟顾爷爷这边先想办法把冯茵哄回沪上再说吧。”
这不是霍宴夸大其词,实在是冯茵这会儿已经脑补自己就是廖文的老婆,还生了小铃铛这个闺女,并且她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一时半会儿要纠正她的这个错误,只怕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