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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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的天空是冷冷的疼，温暖的房间里七年像一只慵懒的猫蜷缩在地毯上，午夜三点半，林带着满身酒气打开房门，黑暗中只看到早没了图像的电视在茫然而沙哑的歌唱。七年是从来不看电视的。他甩掉脚上的鞋，打开房间里的灯，淡蓝色的灯炮点亮房间的温暖，只是那寒寒的光幽幽的颓然升辉，餐桌上的佳肴早已冷掉，林眼中有疼。脱去一身的疲惫，林钻进了舒适温暖的被窝。黑暗中他听见有淡淡的水声，他冲到洗手间，点亮灯，七年像一条鱼一样浸泡在早已被鲜血染红的冷水浴缸里，碎碎的发一缕一缕的在水中飘散开，惨白的脸上有淡淡的笑容。昏厥。

    林的头像裂开了一样痛，七年依然在床上昏迷不醒，吊瓶里冰凉的液体缓缓的注入她那纤细的血管。林拖着她的手抚摸自己的脸“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我真的已经不再爱她了，我只是，我只是没办法忘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七年的眼角有晶莹的泪以优美的弧度划过脸庞。

    “你是怎么做丈夫的？她刚刚小产完，才四天啊！你怎么能让她碰凉水呢？她现在大出血，估计以后她都不能再生了。”医生愤怒的说。

    林靠在医院雪白的墙壁上，头脑中一片空白。

    从医院的门口出来，阳光很刺眼，七年蜷缩在他的臂弯，仿佛一朵鲜花，突然抽掉了所有的水分，在他的手掌心枯萎。林感到一阵揪心的痛。他在日记里写到，他甚至开始憎恨自己。他眼睁睁的看着七年从一个充满朝气女孩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慵懒的女人，每每深夜从恶梦中惊醒，看到伏在自己身上的她，就如一根锋利的针一样刺痛他的心，他想用他全部的爱来呵护她，只是他能做的只是尽力。

    或许他们的相识就是一个梦魇，巨大的黑暗的手笼罩着彼此，他们像两只困兽，挣脱着彼此啃噬着彼此寻求逃离却越靠越近，鲜血淋漓的触目惊心。在林的心里总有一个影子挥之不去，不同的国度，距离的引力，牵引着他为她旋转，即便他的身边已经有她相伴。平安夜不平安，相同的日子，不同的女主角。以不同的频率在摇摆。

    试图去忘记，用不同的脸，付出自以为是的感情，却终究不敢再爱。七年像一朵安静的花静静的等待着，或许她成为她的朋友，就是为了安排他与她的相识，相恋，以及伤害。

    争执，伤害，然后是激烈的做ài来弥补彼此伤害过的痕迹，只有在做ài的时候他们才清楚地意识到彼此还是在爱着的，只是白天的时候又恢复冷漠。他们用彼此伤害来证明对方的爱。一种几近绝望的姿态。安抚两颗受伤的心灵。黑暗中彼此伸出手，触摸不到彼此的脸，却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星星点点的闪烁的光芒照亮彼此深埋在心底的火花，渴望得到再生，渴望得到重生，渴望得到新生，从对方身上汲取可以活下去的养分，赤裸着身体却遮掩着灵魂，怕一不小心会落泪。他们在刀尖上跳舞。

    春天的时候天很晴朗，他们决定到不远的城市去过属于他们的第一个情人节，三年来的第一个情人节。踏在海边柔软的细沙上，有淡淡的寒意，七年像个孩子一样在海边奔跑，林像爸爸一样眼中充满安详与宠爱。七年说她是一条鱼，总有一天会回到海里面，她说自己是海的女儿，林就是他深爱的王子，为了爱他变成气泡。林说他要她在他身边，让他宠她一辈子，即便她不能说话，只要可以陪他跳舞他就已经很满足了。七年说如果他忘记了她，娶了公主，她一定会让他记起她然后再永远的失去她。林突然感到海边好冷。

    夏天来的时候，七年就20岁了，20岁，在任何人眼中都是花一般的年龄，只有林知道他已经抽空了她的灵魂。林带他去了马尔代夫，虽然那里的足球水平不高。绵长的海岸线，美丽如天堂。美丽的小岛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林的眼帘。那是他只能在梦中才能温存的脸，出神的一瞬间，七年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女人依旧妖艳，那是林瑰丽的梦。夜半，林从梦中惊醒。那梦是那样的甜美，以至于清醒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海风从窗口吹进来，他看到隐隐约约有一个身影，他知道那是七年，不知怎的，他竟没有愧疚感。走到她的身后，亲吻她裸露的肩，那弧线让他着迷。“你要不要去找她？或者等她来找你？”林像被戳中了要害般愤怒的咆哮“我已经不爱她了，你还要我说多少遍？”他看不见她的眼睛，但他知道那双眼睛里有比这夜晚的海还黑暗的怨恨。“是么？那你刚才叫的是谁的名字？我知道你根本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够了，去找你的公主吧，我永远只能在海边看着你，你已经不记得我了。”黑暗吞噬了一切，林坐在床边狠狠的抽着烟，枕边还有七年的长发，可是她已经消失了，像气泡一样。

    门铃响，女人的脸代替了七年。狠狠的一吻，深深地进入，幻想中的激情消失得无影无踪，黑暗中全是七年热情的脸，飞扬的长发。失望，再失望，深深地跌到谷底“你走，我已经不爱你了。我以为我还爱你，其实早在你离开我的时候我就已经不爱你了，我爱的是18岁的你。”

    七年真的消失了，他发疯似得到处寻找她。没有音讯。在痛苦的绝望的边缘，他终于等来了一丝曙光，七年寄来了明信片，没有只字片语，她想念他，却没有话想跟他说。他以为他对她的想念和爱会如浓茶般越喝越淡，却没想到是如酒般越来越淳厚。他从前一直不知道她没了他能怎么生活，所以对她的感受从来都是忽略，却没想过她是因为爱他才会忍受他的种种。四年，她寄了35张明信片，终于，他接到她的电话，她病了身上没钱了，让他到她的朋友家去接她。见到七年的时候，林落下了眼泪，回到了四年前的家，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让七年感到舒服。释放积攒了四年的热情与欲望。他们像两只野兽一样，彼此吞噬着对方，爱着，刺痛着，承诺着，遗忘与回忆着。

    秋天快来的时候，七年的生命的第二个轮回，没有更多的激情，只是平淡的厮守，命里的劫数不知能否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