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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她把头转向了我,如果不是那天阳光好到让我足以看到她眉心间的那颗朱砂痔,我会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生活富裕的中年女人而毫不在意地离去。
我认出了她。
她也看到了我。我朝她微笑,她很礼貌地微微颔首,也微笑。
“夫人原姓聂?”我暗笑自己的迂回,对于熟悉如她,却也不敢贸然相认。我是永远记得她的,她的眼眉嘴角,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举手投足。现在的她,保养得很好。三十几岁的人了,皮肤却仍象小女孩一样地白皙有弹性,无须粉黛修饰;五官仍是精致。
她起初有些惊讶,随即笑开了:“当年的笑丫头也大了。看来我真的得服老了,难怪你都不敢相认了。”
“黛仪,你又在开玩笑了。我不过小你两岁而已。”我看着她熟悉的笑容,却觉得有些不同了。她的容貌和以前并无大异,却不是曾经的黛仪了。
当年的黛仪是风风火火,敢爱敢恨。她大我两届。我们很偶然地认识了,然后合租了一套房子。关于她,便是从那时熟悉起来的。
知道了她有个研究生男友。他们认识得极有戏剧性。他记错房子尤不自知,正在试钥匙时被她看见,不由分说,指他为贼,大打出手。打完之后,方知误会一场,她哑然。
后来,传来他的一句关于她的一句话:“很有朝气的女孩子。”她大有遇到知己之感。那时侯男孩子对于黛仪的朝气是不能欣赏的。
再后来,两人便走到一起。我不常见到她男友,他总是忙于他的功课。我至今记得寡言的他眼中深藏的一种野心,象是躲在黑暗中猫的眼睛,闪闪发光。而有朝气如她,却无甚抱负。她总是对我说:“有爱情就够了。”
我问她:“没有面包,何谓爱情?”
她咯咯一笑:“面包有他去挣。”
“他是个很上进的人。”我不无担忧。男人有了资本就难免嫌弃糟糠之妻。
她笑了,很深的:“他肯娶我,”接着她说:“我要嫁,也只嫁我所爱的人。”她的表情神圣而笃定。
“如果他不爱你你会有怎样的悲哀?”
她顽皮地说:“总比恶心好。天天对着一个我不爱的人怎么受得了啊?”她拍拍胸口,象是松了口气似的:“还好,他也愿意和我在一起。”
她对爱情的看法天真浪漫到了极点。可没有谁可以改变她。
可惜他的路也走得很艰辛。在快要考试的时候被查出患了绝症。他整个人跨了。她也跟着憔悴了。还是天天去看他照顾他,常在他的床边一觉睡到天亮。被这种女人爱上了也许真的是种幸福,可惜他无福消受。
拖了半年。
最后一次手术前去看他。走到房门口就听到他沙哑的吼声:“我不要你的同情!走啊,出去啊!”她默默地退了出来。望见我,脸上依旧平静。那时侯我开始隐隐觉得有些东西在她身上淡却了,消失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她,成熟了还是老化。
她点了杯黑咖啡。她说:“或许我该去抽几根烟。”
我讶然。
她突然一笑:“满腹心事的女人比较适合抽烟。”
我不知该如何劝她。
她很快接着说:“不过我不会的,致癌。我还不想。累人累己。”
“你做得真的很多了。他该是幸福的了,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他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就哭着在他的房子外面叫他的名字。我把我所有的力气都溶入了那三个字里。我叫的是他的名字,而我总以为我说的是我爱你我爱你。”她的眼睛微润了:“他没带雨伞就冲了出来。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傻瓜会淋出病的。于是我把我的一生都托付给他了。”
她微侧着头,无意识地搅动咖啡:“他真的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声音有些黯然,在音乐声中听不真切。
她突然笑了一下:“我知道他不行了。他,也知道。”
那一夜下了很大的雨。
然后是接踵而至的大考。接到他的死讯已是好几天以后了。然后知道她回到了在马来西亚的父母身边。从此,音讯全无。
“什么时候回国的?”
“很早就回来了,那里的生活不适合我。”
“为什么不联系我们?”
她带着一点歉意地微笑:“回来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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