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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答应,把东西收回去,这样,咱们才好往下谈。”
李明启说:“你干嘛这么认真?而且,这印章都已经刻好了,你不收,陆书记也不收,东西不就废了吗?难道让我把刻上去的字再磨掉?哪有这种道理?我拿回去一点用处都没有,真的,要不,东西还是先搁在你这儿?乘哪天陆书记高兴,你再拿出来,先让他欣赏欣赏,说不定,他喜欢上了哩,嗯?”说罢,带着期盼的眼神望着何其乐。
何其乐摇摇头,说:“这事你就不要再磨了,否则,我会很为难。因为如果我收了东西,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你明白吗,师兄?”
李明启说:“其乐,你这样说我就不好意思了。我知道,只要我向你开口,你就会帮我,可这也是我的心意呀,我总不能让你白帮忙吧?你就是肯帮忙,我心里也不踏实呀。其实,东西你收下,也完全没有必要有心理负担。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成了,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事没成,是我的运气还没有到,我李某人不会去怪任何人,真的。”
何其乐说:“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既然你把我当师兄弟,你就听我的。东西你拿回去,我这就跟你一起策划运作这件事,怎么样?”
李明启和何其乐对视了五秒钟,下了决心似地说:“好,我听你的,东西我先替你保管着,等事情成了,我再拿来,那时你该不会有什么顾虑了吧?”
何其乐说:“你呀你。”
李明启笑着摇摇头,到底把那两只锦盒收了起来。何其乐不想显得跟他太分生了,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搂了搂。刚要开口说话,这时座机响了,连忙起身回到办公桌前看了一眼,回头对李明启说:“是海风书记家里的电话。”一接,还是陆海风亲自打来的,要他和小刘开车到他家里去接他。何其乐只好匆匆跟李明启说对不起。李明启跟他一起往外走,问这两天能不能找个时间再好好儿聚一聚。何其乐说行,你等我电话吧。
黄逸飞最近有点烦。
这几个月,他的广告公司经营状况很有点每况愈下的意思。黄逸飞很容易找到原因:第一,他太爱玩了,公司的事根本没有用心去打理;第二,广告公司越来越多,大家在一口锅里抢饭吃,想吃个半饱就得跟别人拚老命;第三,广告客户越来越刁钻,选择广告公司的余地一大,他们就被惯坏了,动不动就让你垫资,业务做完了,他成了大爷,你想早点回款就得求爷爷告奶奶,这样一押资金,下一笔业务就放手脚不开了。还有一个原因,客户如果是国有企业,你得给回扣。如果是民营企业,除非是直接跟老板谈,否则,底下的人一样向你伸手,可真跟老板谈就难了,他要不精当不了老板,跟你讨价还价起来,恨不得你倒贴了钱给他去吆喝。
广告业务难做,黄逸飞便经常想起早几年跟柳絮合作做的那笔生意,心里不由自主地蠢蠢欲动,那种来钱的方式太他妈的爽了。
黄逸飞做梦也没有想到,柳絮还真有点能耐,她的拍卖公司十天半个月就打一次公告,每次都是几百万上千万的大单子。谈到两个人的关系,黄逸飞只觉得说不出的别扭,几年前,他不知道是发了疯还是实在憋不住了,居然到外面去找小姐,本来想吃碗快餐面就走人,哪里想到会碰到政府“扫黄打非”搞行动?这脸可就丢大了。连他那些酒肉朋友都骂他,说只要看得上,哪个良家妇女搞不到?偏偏去嫖娼,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你。黄逸飞欲辨不能。对他来说,自己的感情世界是圆满而幸福的,他可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破坏它。为什么要搞良家妇女呢?万一动了感情岂不是对柳絮的背叛?找小姐就简单多了,既能满足原始的欲望,又能保全对柳絮的忠诚。一手钱一手货,搞完走人,不会惹麻烦。谁知道怕鬼偏偏让你碰见鬼?真他妈的人一倒霉喝水都塞牙缝。但话虽这么说,黄逸飞背着人都不知道扇了自己多少耳光,简直把肠子都给悔绿了。没想到柳絮死活不肯原谅他。这就过份了。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现在他妈的谁不在外面找女人?犯得着那样正儿八百吗?柳絮冷冰冰的,黄逸飞那个郁闷呀。见柳絮始终不肯原谅他,他干脆破罐破摔了。还别说,真象他那些朋友说的,你要是把自己当牛屎,就有鲜花往你那儿插,黄逸飞从此过起了到处为家、夜夜新郎的生活。
但女人是个无底洞,你就是钱再多,也有填不满的时候,黄逸飞三天两头换小情人,开广告公司挣的那点钱,早就让他折腾得差不多了。
去找柳絮谈之前,黄逸飞便开始筹划和准备了,打算把过去做过的那种生意再做一把。
柳絮对他却越来越冷漠,黄逸飞每次回家探望女儿格格,常常见不到柳絮的人影,让他怀疑她简直存心在躲他。见了面其实更尴尬,柳絮那副正眼都不瞧他的样子,就当他是空气,要不就是传染病或者瘟神,好象跟他多说几句话就会病魔缠身。
没办法,黄逸飞只好招呼都没打就直接上了柳絮的公司,把她堵在了董事长办公室。黄逸飞见柳絮办公室的墙上仍然挂着自己的大作,不禁暗自笑了,好象那副画给他打了气,他把来之前想好的说辞丢到一边,直接提了让柳絮给他组织一场艺术品拍卖会的要求。黄逸飞说:“运作费我出,委托方的佣金我付,你不用花一分钱,百分之百地稳赚。或者干脆,二一添作五,我俩按成交价平分。怎么样,本来我们就是一家人,钱由你控制,应该没问题吧?”
柳絮说:“谁都可以跟你是一家人,我不是,我跟你的合作有一次就够了,足够了,我现在巴不得那一次都不存在,所以,请你免开尊口,再合作?你就不要再想了,想也白搭。”
黄逸飞说:“可是,我们都得为格格赚奶粉钱。”
柳絮一听这话,一下子气得把眉毛都拧起来了,她杏眼圆睁望了黄逸飞一眼,说:“你居然有脸说这种话,看来我以前还是高看了你。”
“什么高看不高看?我只问你?我如果弄得惨兮兮的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被弄得惨兮兮的跟我有关系吗?”
“可能有关系,也可能没关系。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咱们今天这样,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水至清则无鱼,你就是有精神洁癖。”
“你别说了,跟你说话我恶心。”
“可你也别忘了,这个公司是怎么弄起来的,要不要我提醒你,注册资产可是我出的。”
“你不应该出吗?对于这件事,我们有言在先。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逸飞厚着脸皮一笑说:“没什么意思,从法律关系来说,夫妻财产共有,所以,你的钱就是我的钱。不过你放心,我给的钱我是不会再找你要回去的,你挣的钱,我也不会向你要一个子儿,真那样,我还算个男人吗?不过,拍卖公司有我一份功劳在里面,这个你总不能不承认吧?我想借这个平台用一下,我不知道怎么就不可以,而且,我还不是白用。”
柳絮说:“你别在我这里磨牙齿了,我没时间奉陪。公司是我的,以前做过的那档子事,你再也别想了,拜托。”说完,柳絮按下公司的内部电话,把杜俊叫了进来,安排他立即送客。
黄逸飞临出门的时候冲着柳絮一笑,说:“我不会轻意放弃,你知道,我这个人很执着的。”
柳絮很鄙视地望着他那高高瘦瘦地背影,她的嘴动了动,想说句什么话,终于忍住了。她转身背对着黄逸飞,很不耐烦地连连摇手。
那也是杜俊与黄逸飞的第一次见面。
杜俊和黄逸飞的身高差不多,但明显地魁梧多了,他在门口迎着了黄逸飞,同时一上一下地伸出了两只手,一只手抓着了黄逸飞的手,另外一只手搭上了黄逸飞的肩膀,带着他走出了柳絮的办公室。黄逸飞用另外一只手把杜俊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拨了下来,边往外走边对杜俊说:“你知道你们老板跟我是什么关系吗?”
杜俊望着他摇了摇头。
黄逸飞说:“她是我老婆,换一种说法,我是你们老板的老公。”
杜俊点点头,轻轻地笑了“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黄逸飞说:“你在公司里是干什么的?等一等,让我猜一猜,是副总还是总经理助理?”
杜俊说:“副总。”
黄逸飞说:“不错。不介意的话,我们互相留个电话吧。你们柳总,嗯,怎么说呢?有时候很固执,你得劝劝她。”
杜俊接过黄逸飞递过来的名片,很认真地看了一遍,也掏出名片夹,抽出一张,想了想,还是用两只手捧着递了过去,说:“请黄总多关照。”
黄逸飞伸手在杜俊胳膊上拍了拍,说:“你不错。咱们后会有期。”这时已到了电梯口,两个男人便匆匆扬手告别。
在杜俊送黄逸飞离开公司的时候,柳絮憋在肚子里的窝囊气终于爆发了,她把门“砰”地一声关上,冲到那幅画面前一把就把它扯了下来,她用手去撕,没料到装裱过的锦绫柔韧性非常好,根本就撕不动,她立即把它往地上一掼,然后拿脚拚命去踩,好象还不解气,操起办公桌上的一把剪刀,三下五除二地把那幅画剪了个稀巴烂。
这一切恰好落在了送人回来的杜俊的眼里,他轻轻推开门,正好看到了柳絮肩膀一耸一耸的背影,杜俊愣住了。他不知道柳絮干嘛要发那么大的脾气。他觉得这时应该让她一个人呆着,便当着什么也没有看见的样子,轻轻掩上门,回到了自己的副总经理办公室,但屁股还没坐下,柳絮又把内线电话打了过来,让他过去。
柳絮已经平静多了,她让杜俊把那幅剪得稀烂的画拿出去烧掉,说:“刚才那个人是我小孩的爸爸,这是我和他仅存的关系。你知道他找我干什么吗?”
杜俊摇摇头。
柳絮说:“他想我为他组织一场艺术品拍卖会。”
杜俊说:“现在北京、上海那边的艺术品拍卖很火爆,我们这里好久没做过了。”
柳絮说:“你什么意思?”
杜俊刚想开口,电话响了。柳絮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原来是邱雨辰。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这才拿起话筒,说:“等一分钟我给你打过来。”她把话筒用三根手指头轻轻拎着,慢慢地搁在电话机上,很认真地望了杜俊一眼,说:“我不想跟这个人搅到一块儿,你明白吗?你现在就去跟公司其他人说说,这个人如果再来,谁也不准理他。”说着朝杜俊挥了挥手。待杜俊离开之后,柳絮马上拿起话筒,把邱雨辰的电话反拨了过去。
邱雨辰说:“忙什么哩,我的大老板?”
柳絮说:“刚才姓黄的来了,把我气得够呛。算了,不说了。你呢,最近怎么样?”
邱雨辰说:“我被崽崽烦死了,这几天它兴奋得没有边,还张口乱咬人。”
柳絮嘻嘻一笑,说:“你要注意哟,它是不是在发情?你在网上看看,看狗发情都要注意些什么。它如果做出张口咬人样子,就不能再一味地宠它,否则,它会爬到你头上,这叫欺主,得恩威并施才行。”
邱雨辰说:“公狗发什么情?要说它发情,每时每刻都会发情。”邱雨辰在电话那头短暂地笑了两声,补充道:“就象那些没有自控力的男人一样。”
柳絮也笑着骂了邱雨辰一句。黄逸飞带给她的愉快一扫而光,她接着说:“可能你的说法比较专业。我没养狗,不知道这些玩意儿,不过最近我认识了一个人,他对狗的事知道得比人的事还多。一碰面,就跟我谈狗经。”
邱雨辰说:“是吗?谁呀?”
柳絮这才醒悟过来,她跟贺桐认识,还有人家老公一份功劳哩。好在她跟何其乐交往真的没有什么,也就大大方方地说:“你们圈子里的,省高院的常务副院长贺桐,知道吗?”
邱雨辰说:“知道,你跟他是不是很熟?要不,你帮我约他一下吧,我正好有件事找他。”
柳絮说:“行,哪天我约上了他,马上通知你。”
放下电话,柳絮想,何其乐介绍我认识贺桐,他自己的老婆想认识他,反而转过来要通过我。这意味着什么?
柳絮没有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但内心里确实充满了对何其乐的感激。她当然会竭力凑合贺桐与邱雨辰两个人见面认识,这样,大家要是熟了,就能结成一个经常聚会的小圈子,有了事,自然会互相关照。
关于她和何其乐一起和贺桐吃饭的事,要不要瞒着邱雨辰呢?
贺桐应该不会随便说,那么,说还是不说,只要跟何其乐统一一下口径就可以了,免得两个人的说法不一致,让邱雨辰瞎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