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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如果没有继天、继书开,统六十七军就会是你们俩的。他说他本来就怀疑统一军不该叫受过教育的人领导,那些人都是反统一的,应该让他这种无产者领导统一军才是对了。他说,统一堂就该指着他这种跟丈母娘睡一个炕头儿的无产者。可是继天、继书开都是上过学、受过教育的地主后代,是反贼,应该杀绝。我说你怎么变得有这么多理呢?他说这都是柯心同仁教他的。他说柯心同仁给他许了大好前程,等无产者都真正当家作主的时候,他就能当很大的官儿,有汽车有洋房,有漂亮女人。所以现在必须想法除掉内部的不同政见者。我说你还没干成呢,已经想好不要我了?他说,统一旨义者拥有全世界,当然拥有所有女人,我要你,也要城里女人,都要,到时候,你当司令夫人,她们当小老婆。说完,他先把我当驴使了一通,然后破天荒了,把我翻过来,又来了一回。这一回是头一回我们面对面地当夫妻,我还真挺动心的。他一走,就开始想他,想什么?不过是他这一回。想再有一回。可就这一回,我怀孕了,他也很少回家了。有次回来,说他刚在大岛上杀了人,我问杀了谁,他说是一些总堂会送来的病人。我说怎么病人你们也杀?他说,一,柯心同仁说凡是总堂会来的人都将来是我们的对手,因为他们也要拿统六十七军的权;二,这些人都是读书人,读书人更该杀,他们更是我们的敌人,他们最会拿军权、代言权;三,他们反正都是叛徒。我说,他们没坐牢算什么叛徒?他说柯心同仁说了,没坐过牢的叛徒比坐过牢的更可恶!所以他们都该杀。说完,他就又要走。我过去想让他摸摸肚里的孩子,让他再拿我甭管当什么鼓捣一回,可他把我推开了,说,婆娘家就知道操蛋,我得去抓继天。然后他就走了,再没回来。
你们也知道是为什么,张更的六十八军来围剿,继天、继书开让你们当反贼给抓了,军队没了头儿。柯心同仁愣让胡子来当前线总指挥,他哪儿带过兵?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柯心同仁您倒躲到山洞里去了,结果闹得统一军差不多全军覆没。要不是女人寨那些女人帮忙藏人,统一军一个也剩不下来。后来剩下的统一军找到你,你说是胡子来里通张更诚心毁灭统一军,胡子来一急,说不出话来,本来没读过书,那点儿理都是你教出来的,他上哪儿找跟你辩的理去?他又有当使命堂兵的历史,自己知道理亏。再说,他知道你那么多秘密,你饶得了他吗?他就自杀了。
我从前天天咒他死,可他一死,我哭得跟丧魂儿似的。好像丢了什么大东西。他这人的所有好处归了包堆也就是那一夜跟我面对面夫妻了一回,就冲那一回,我想他。我又因为那一回怀上了孩子,到现在一想到他什么好处,就只想到那一回。
他死了,统一军垮了,你倒屁股一拍走了。继天、继书开又被放出来。人家还是能,统一军又扩大了。人家也有能耐打仗,打了胜仗,统一军更大,一天比一天大,统一军有威风,穷人都高兴。可我也是穷人哪,可我不高兴呀。我是胡子来的老婆呀,人家看不起我。胡子来是整了统一军的人呀,胡子来干的事寒碜,我跟着也对不起人。瞧人家继天多威武多俊俏的一个人,瞧人家多有本事!瞧人家说的道理多让人中听。哪像胡子来说的那些话,净想着偷权力了。跟人家一比,我真不想活了。嫁了个统一军,还是个拆白党!可我还有女儿呀,为了女儿我还得活。我和小女儿就这么躲在渔船里跟我爹妈过,没人理我们。我也到底在胡子来那儿受了点儿统一教育,就自己先拿自己当反贼吧。没想到有一天,继书开和他媳妇来看我了,人家给我和孩子送来好多吃喝,给我新衣裳穿。书开说,子来还是参加过统一的人,他不过是个糊涂人,统一军也没把那次打大败仗的责任全算他头上,再说他是他我是我,我还是算统一军家属,应该照顾。说得我大哭。从前胡子来也没把我这么当人哪!我那小闺女儿跟京之的小闺女儿差不多大,她俩玩儿得最好。我闺女的名子是京之给起的,照你们说这又是我的一大反统一罪状。
后来,你们又回来了,带来堂的最新指示,说继天、继书开都是反贼,说堂要处决他们,要清理统六十七军,要给统六十七军换血。我真的是糊涂了,怎么老打胜仗的倒是反贼,不能打仗、一打就败的倒是统一?怎么你就一心杀自己人,不想着练练打使命堂的功夫?你们这统一是统谁呢?怎么专捅干统一的呢?这是不是你们的上头早定好了,统一就是这么回事呢?是不是你们堂内的书早写好了?要是你们早定了统一是这么回事,干嘛不给人说清楚,让大家都学着你们的样儿干,也就别打使命堂装样儿了。是不是继天、继书开真的是没学好统一,所以老是只想打使命堂、恶霸,就老犯错误?你们干嘛不告诉他们闹统一闹的就是夺自己人的权,而不是夺反统一的权呢?不过,我又糊涂了,谁是反统一呢?看来不是恶霸、使命堂,是继天,是所有统一堂内的能干人。所以继天是反贼。慢着,再让我细想想。本来胡子来是统一派来着,但他没把统一干好,把你的人丢了,又知道太多,所以他也成了反统一。尽管他不识字又笨又糊涂又自私。我呢,先是做了统一派的老婆,等胡子来让你逼死了,我就成了反统一的老婆。是双料反统一——在你那儿和在堂那儿都是。可堂到底是谁?我又糊涂了。等统六十七军又把我当统一家属对待时,我又成了另一种真反统一,因为我是被他们那个反统一承认的一个反统一!他们这回是不是也代表堂呢?他们从来代表过堂吗?他们的堂跟你们的堂是一个堂吗?反他们的堂算反堂还是反你们的堂算反堂?是不是他们曾经代表堂后来代表反堂还是你们大家都轮着当统一堂和反统一堂?这不是我干脆也跟着他们大伙儿一块儿进监狱了,像一个真的反统一似的跟大伙一样受审讯。这可是弄假成真。你知道这么当反统一家属也受教育,我脑子里倒想事了。我觉着我当女人时是世界上最下一级的,可当反统一家属倒把我的级别一级一级的升上来了。现在我已经升得和书开媳妇一个等级了,跟她坐的是一个牢房。她可是真正受过教育、读过书的反统一,她丈夫也是真正会干统一的反统—将军。他们也不过是落了个跟我差不离儿的下场!闹了半天,统一堂说的平等人权是在这儿看出来了。瞧我们家子来,什么也干不成,也落了个同级别反统一,我这个穷女的,一生被他当驴使,也落个正牌儿反统一。今儿你们这么一审我,我的口供还真被当事似的给记录下来了,明儿你们要是杀了我,我不是更升级了?我的级怕比京之都要高了。她就知道干统一,哪儿有我知道的底儿多?别看我是个穷寡妇,可你们怕我。我知道你除了杀那几个病人还杀了好多统军伤员;你还让胡子来杀了跟你一块儿来的上面的人,说他碍你的眼;你告诉胡子来你是专靠杀“内部敌人”升官儿的;你说你杀统一堂时比杀使命堂时舒服因为使命堂早晚有统一堂人去杀,而统一堂里面的人不常清理杀除都必是后患。什么叫后患?我是后患吗?我还没入堂呢就成后患了,就因为你的帮手胡子来跟我睡了几觉!我说话粗,你们凑合听。我还是沾了我们胡子来的光了。再说粗点儿,我这个挨男人操的主儿,还真被人给操成个人物了。看来被谁操就决定妇女的命运,你们搞妇女运动的,还不快把这话给写下来?再关我两天,我出去,就当妇联的头儿。
袭:这女人疯了,赶快宣判吧。
柯:莫姑娘,你知道你是被判的死刑吗?
莫:你看,我说我是人物吧?你们刚杀了继天就要杀我,我怎么这么召待见呢?死在所有真统一堂人的前头了。我级别高了。死后坐汽车,住高楼,娶男人,强xx他。(高呼)妇女们,找男人的时候,挑着点儿,哪怕找胡子来这样的畜生也别找那安分守己三杠子不出屁的主儿,看我,生时做驴,死后可要骑驴了!
柯:快把她嘴捂上,不要让她大放厥词!锋子同仁,不要作记录了,赶快去把她的嘴捂上。简直荒唐。
锋子日记:我们把女反统一的嘴捂上了。我再没有作记录。这次审讯反贼,我学习到很多东西。
敌人是顽固不化的,这个女反贼到死还在大声骂人,攻击我们的柯心同仁。
我们的战士只好把她的舌头割了。因为她是个反统一的淫妇,杀她的时候,有一刀是扎在她xx道上。这就是反统一的下场。我真得好好接受统一再教育,在统一的大熔炉里百炼成钢。
地狱判官记录:锋子。已送人世多次,都短命。只好反覆接连转世投胎,又每次活着都写英雄日记,死后,日记既可在阳间发表,为世人传颂,又可拿到阴曹建档。此乃对人生负责者。凡有须求各时代秘密历史资料者,均可找锋子先生接洽。
作者注:
在此谨感谢锋子先生将此档案从阴曹档案馆偷出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