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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甭问,你就打开让我看看吧。"

    巴兰不明就里,拉着柳三羊返回身走下台阶,把院子里楼下的车库门打开了。里面存着一辆汽车。柳三羊听巴兰说过,她现在正在学车,但是兴趣不大,总是有一搭无一搭的。柳三羊走进去,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

    巴兰好生纳罕:"怎么,有异味?"

    "我在感受空气潮湿度。"

    "怎么,对汽车有损害吗?"

    "对家具有损害,我想把我的几件古木家具暂时存在这儿。不知可以吗?"

    巴兰顷刻间全明白了,她异常兴奋地扑进柳三羊怀里,吻住了他的嘴。接着就是一阵大笑。柳三羊冷静地推开巴兰,说:"别故技重演,咱商量一件事。"

    巴兰捂住柳三羊的嘴:"你先别说,先听我的——你现在正在闹离婚,家里打成一锅粥,你怕马珍珍砸了古木家具,所以想存我这儿。对不对?"

    柳三羊道:"你为什么去找马珍珍,而且编了那么多谎话?是不是有损你的人格啊?"

    巴兰更是笑得弯了腰,说:"老夫子,自古以来兵不厌诈!你读过那么多书,敢情从来不读孙子兵法!"

    柳三羊跟随巴兰来到她老妈的屋里和老人打了招呼,又看了小巴薇,小巴薇依旧一句话也不说。柳三羊和巴兰回到她的卧室,无奈地看着巴兰,心情十分复杂。继而心里就酸酸的,想掉眼泪。是巴兰把自己的结发妻子推出了他的家门,而他此刻却离不开巴兰。这都哪跟哪啊!巴兰笑够了,就拥着柳三羊倒在沙发上。柳三羊神情黯淡,什么都不想说了。巴兰使劲拥抱柳三羊,继而再次吻住他的嘴。而他,真像木头人一样,闭上眼睛,无动于衷,任其摆布。他不想这么快就告诉巴兰,他其实已经和马珍珍签完离婚协议了,连家产都分完了。

    "你怎么对我一点激情也没有?难道还让我咬你?"

    巴兰对他的冷冰冰简直不能容忍。

    "你把元青花拿出来吧。"

    "元青花,元青花,我这个大活人就没有元青花重要吗?"

    "如果你不让我看元青花,我是不会来你这儿的。"

    "我看你已经走火入魔了,你不是什么古玩行家,你是块红木疙瘩!你就是冷冰冰的、没有生命的古玩!如果你再不从迷雾里走出来,你就毁了!安定医院里的精神病人都是你这个样子!"

    "别说没用的,你要是不拿元青花,我立马就走。"

    "那我就不拿。"

    "那我就走。"

    "那你就走吧。"

    柳三羊果真站了起来,往门外走。

    唉,还真是无情无义啊!巴兰不由得大声喊道:"你滚吧!你远远地滚吧!你永远都别来找我!"

    一个人并不是总能设身处地地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此时此刻柳三羊在想什么,巴兰怎么体会得到呢?柳三羊打开门走了,巴兰还在喊:"我连一个坛子一个罐子都不如!你柳三羊算个什么东西!我爱你真是瞎了眼!今天你给我难堪是我有眼无珠,自作自受!"

    巴兰正在声嘶力竭地发泄,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一接,是那蓝田。

    "找我什么事?"巴兰生气地问。

    "怎么了你?和谁吵架了?怎么气哼哼的?"

    "甭问,没什么。"

    "我想请你来我家一趟,这里有古玩想请你鉴定、点评一下。"

    "您怎么不找赏玩杂志社的柳三羊呢?"巴兰脱口而出以后方觉失口,她此时此刻非常厌恶柳三羊,补救似的说,"柳三羊也未必说得清楚,那副市长,你稍等,我马上去。"

    那蓝田在手机里告诉巴兰一个地址。巴兰穿上外衣,蹬上高跟鞋就出门了。结果一转身就踢在一个人身上。原来柳三羊根本没走,就坐在巴兰门前的台阶上。柳三羊疼得立即站起来。问她:"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

    巴兰把门掩上,噔噔噔走下楼去,一边走一边说:"我跟你没话,本姑娘另有所爱了!"

    柳三羊知道巴兰在说气话,怎奈他确实对巴兰晚上出去不放心,就一直追着跟着下楼。巴兰就把脚停住了,说:"你这人怎么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究竟想干什么?"

    柳三羊道:"我想让你回家睡觉去,有什么要紧事明天白天再说。"

    巴兰道:"你是我什么人?怎么连我的人身自由也管?"

    柳三羊道:"我是你的异性知己。"

    巴兰道:"我不缺你这种精神病人!"

    柳三羊道:"巴兰,你一浑起来怎么这么浑呀?还知不知道大小头呀?"

    巴兰道:"还是那句话,你是我什么人?干吗管这么宽?"

    柳三羊道:"我是为你好!"

    巴兰道:"既然为我好,就跟我回屋去?你去吗?"

    柳三羊无奈地沉默。巴兰继续噔噔噔下楼梯走了。柳三羊也尾随着下了楼梯,眼看着巴兰打了一辆车,扬长而去。他不觉一声长叹。巴兰住着二百多平米的别墅,也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是现如今来来往往只是一个人。想找个如意郎君是肯定的,对自己一再发起进攻也在情理之中。而凭她那才貌双全,找他柳三羊也绝不跌份儿,甚至还是高抬他了。怎奈她竟然那么不择手段地在爱情问题上用计,把谎话说得像真的一样,让他想起来就气得心都发抖。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能转得过来这个弯子?

    巴兰按照那蓝田提供的地址一路找去,是一处报纸广告说的那种所谓的高尚社区,不过不是联体别墅,而是大开间跃层式。巴兰暗想,当领导的住别墅必然授人以柄,而住大开间跃层式即使住十个也没人关注。聪明啊!巴兰敲开门进去以后,用眼一扫,就立马在心里做了一个估价:这所房子没有200万下不来!

    此时那蓝田已经洗漱完毕,正在屋里穿着睡衣踱来踱去,拿着一把飞利浦电动剃须刀刮胡子。好像刚刚喝过酒,他走近巴兰的时候,从鼻孔里呼出难闻的酒臭气。他伸手示意巴兰坐下。巴兰没有立即就坐,而是仍然好奇地打量屋里摆设。市领导的屋子毕竟太少见了,或者说根本就没见过。那蓝田这屋子确实与众不同,跟巴兰的文渊阁也差不多——新装修的房子没什么家具,一面空落落的书架上没有书,却是一些坛坛罐罐和字画卷轴。巴兰做个鬼脸,就大胆走进客厅旁边的卧室,结果发现,一张空落落的双人床上没有被褥,却也摆着坛坛罐罐。她扫了一眼,直觉告诉她,那蓝田是个古玩盲,因为那些坛坛罐罐都是赝品,连高仿都谈不到。但她看中一个青花小碗,以她的职业敏感,她觉得这是个真品,不是明清,就是元青花。

    "巴兰啊,这里是我外甥的房子,正筹备结婚,可是对象却吹了。我外甥也爱好收藏,哪天你帮他介绍一个姑娘?"

    "副市长真会开玩笑,我还没着落呢,您要是不介意,先帮我找一个吧!"

    巴兰暗想,你不用开脱自己,你的情况谁能说得清呢?况且我也没兴趣打听!

    "哦?你这么漂亮、精明,难道还是单身?"

    "你屋里那个青花小碗卖给我行吗?"

    "卖什么?送你了!"

    "哪有这种道理,我是古玩商,哪能白拿你外甥的东西?"

    "小瞧我不是?我外甥的事我做主。"

    巴兰发现,那蓝田听了她的话以后,突然把目光盯向她略微敞开的胸口上。巴兰爱赶时髦,总是把外衣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敞开着,露出白花花的那么一抹酥胸。以她与男人打交道的经验,她总结,其实真正能够慎独的男人十分少见。那副市长不过一介凡人,概莫能外。巴兰蓦然间产生一个念头,如果把那蓝田搞定,那就真正独步威州了。那不是比搞定一个木头脑瓜的柳三羊强百倍?搞定柳三羊只能在倒腾古玩上占据优势,而搞定那蓝田就能够在各种利益上呼风唤雨。她的性格和做人的习惯,决定了她要进攻了!

    茶几上的小玻璃镜子里镶嵌着一张双人合影,男的是仪表堂堂的那蓝田,女的是个面容羞赧的中年女人。

    "这个女人是副市长夫人吗?"

    那蓝田发现巴兰在看那照片,便问:"我老婆是不是很腼腆?"

    巴兰嘴里故意嗫嚅了一下,然后才说出口来:"是啊,从面相上看,好像是个内向的人。"

    "你的潜台词是说我老婆不够落落大方?"

    "我没这么说。"

    "我却感觉你就是这个意思。"

    "副市长你多心了!"

    那蓝田哈哈大笑,说:"婚姻嘛,就是缘分,外向也好,腼腆也罢,只要人品好,就是上佳人选,你说是不是这样?"

    巴兰抿着嘴连连点头,暗想,人品好不好谁知道呢,反正在外人面前夸自己老婆谁都不会拦着,因为这也是一种对自己的表白:夫妻和睦,一般就没有婚外情。

    那蓝田请巴兰看书架上的那些坛坛罐罐,巴兰便不客气地指出那是些不值钱的仿品。而且,将真品的特征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最后突然揶揄了一句:"这些东西都是你夫人拿来的吧?"

    那蓝田心里一个激灵,他喜欢巴兰的才气,却对她如此咄咄逼人有些抵触,甚至感到喘不过气来。他想说,东西都是外甥拿来的,但他估计巴兰根本不会相信,于是,就斟酌起来,想搪塞她。

    但巴兰没等他开口,又问:"那副市长的夫人叫什么?"

    "怎么,你还想拆文解字吗?她叫牟爱萍。"

    "哦?怪了,我以前的名字就叫巴爱萍,因为我妈妈也叫萍。"

    "萍字女性意味比较浓,不过,你们都叫萍,确实是个难得的巧合。"

    "我说一句话那副市长不要烦恼。"

    "什么话?"

    "也是市领导的陈希同的女朋友叫何萍,慕绥新的女朋友叫乔小萍,陈克杰的女朋友叫李萍,胡长清的女人叫萍儿,最近济南人大主任的情妇叫柳江萍,湖南还有一个女贪官叫蒋艳萍。所以说领导干部千万不能碰带-萍-字的女人。"

    "我又不是贪官,碰了又怎么样?我能因为名字跟老婆离婚吗?"

    "你可以离开我呀!是不是我现在就走?"

    "别走别走,"那蓝田一把抓住了巴兰的手,"咱们还要说古玩呢!"

    人们可以看出,才子和才女坐在一起便话题广泛,信息量密集。但也不全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此刻那蓝田就抓住了巴兰的手。而且,把想要问的话忘个一干二净。因为,巴兰的手热乎乎的柔若无骨,白净细嫩,攥在手里那感觉真是太美妙了。本来他自以为并不算好色,否则多少女人也搞定了。那湖北省天门市委书记张二江包养情妇一百多人,丝毫不感觉是沉重负担,那才叫好色。自己这两下子算什么?

    而且,见了巴兰,他从心理到生理蓦然间就都有了感觉。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不可抗拒的感觉。他不承认巴兰在诱惑他,他是道义在手大志在胸的正直干部,区区一个小女子怎么能拉他下水?今天他只不过刚参加过一个推不掉的酒局,是酒兴推着他往前走。他在心里也抗拒着"酒能乱性"的说法,十分相信自己的定力。然而,巴兰这个女子太招人喜欢,为她下一次水,绝对值得!不,这不叫下水,是两相情愿的一次欢娱,欢娱过后,我什么都没失去。对方除了获得满足,相信她也什么都没失去!

    那蓝田不断抵御着自己的欲望,又不断为自己开脱。此时巴兰又开口了:"副市长,你知道金缕衣这首唐诗吗?"

    "当然知道,而且能背下来: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副市长,你知道这首诗的作者是谁吗?"

    "当然知道,杜牧。"

    "从哪儿听来的?"

    "大学教材里写着呢!"

    "瞎说,教材里写的是无名氏。"

    "你才瞎说,我分明记得是杜牧!"

    巴兰道:"快打住,别把这话再对外人讲了,让人笑话。"

    "难道你知道?"

    巴兰道:"我告诉你哦,这是唐代很流行的一首歌词,据说唐宪宗时的镇海节度使李锜酷爱此词,常命侍妾杜秋娘在酒宴上演唱,杜牧曾为此做杜秋娘诗,而金缕衣的作者已不可考。"

    "这么说你专门研究过这首诗?"

    巴兰道:"没错。"

    "为什么?"

    "因为我是老姑娘,害怕自己这朵鲜花慢慢老去而没有人折。"

    那蓝田再也不能自持,一下子就把巴兰抱住了。而巴兰的舌头早急不可耐地伸进了那蓝田的嘴里,于是,那蓝田神魂颠倒了,不自觉地把手伸进了巴兰的衣襟,揾住了她的rx房。巴兰并没有真正与男人交过手,此时大脑一阵轰鸣,一下子晕在那蓝田怀里。

    时间有一顿饭的工夫,巴兰清醒过来,见自己躺在卧室大床上。洁白的被单,洁白的褥单,洁白的枕头。她一摸自己的身子,完全赤裸着。一抬头,见那蓝田就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抽烟。这个镜头和电视剧里演的那叫一样!

    作为一个28岁的成熟女人,委身于一个非丈夫的男人,多少有些心虚,不那么正大光明,甚至近于卑贱猥琐,怎奈对方是副市长,是有可能升任一把手的堂堂的威州市当家人。这就够了。只要值得,就不能算失身!自古以来所谓女人的贞操观不是骗人的一捅即破的纸老虎吗?巴兰一时间没有丝毫羞涩,她只感觉下身很疼。是被撕裂、被针扎那种疼。她一把将被单撩开,赤身裸体跳到地上,回身看时,褥单上一朵梅花清晰地、淡淡地印在那里。

    巴兰发现此时那蓝田也在斜眼看那梅花,她蓦然间感觉应该做一点戏,让那蓝田珍惜自己,于是一巴掌打过去,十分响亮,"啪!"

    那蓝田非常镇静,既没捂脸,也没叫骂,而是随着晃了一下脑袋,轻声细语说了一声:"对不起。"

    巴兰又打过去一巴掌,这次被那蓝田一把抓住了手。那蓝田说:"我不知道你是原装的。可是,你也只能打我一巴掌,打一巴掌是撒娇,而打第二巴掌是撒气,那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因为,那就打掉了我的自尊心。也打掉了咱们俩的交情。我毕竟是威州的父母官。你也应该想想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个普通女人,即使有几个钱,也终归不是大企业家。跟我有这一次,你是够本的,因为我是副市长。"那蓝田说着,爱抚地抱住巴兰肩膀。

    那蓝田说得没错。巴兰认账。她把头扎进那蓝田的怀里,用力嗅着他身上的烟气和酒气。但此时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这几天是她的危险期!

    她死气白赖地拉柳三羊去自己家,不顾脸面地死缠柳三羊,她就是想要柳三羊,她太爱柳三羊了,即使不结婚她也要生一个属于自己和柳三羊的孩子。对此,她已经预谋已久。可是柳三羊不识抬举,他要固守他的洁身自好,没办法,她只能另作主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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