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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纳尼德曼这个名字,电话簿、报税记录、摩托车执照资料库里面也都没有。不过你听这个。一九九八年,有一家公司向专利局申请注册,名称是kab进口公司,邮政信箱地点在哥德堡。这家公司专门进口电子产品,董事长名叫卡尔阿克索波汀,缩写就是kab,一九四一年生。”

    “我没有联想到什么。”

    “我也是。董事会上还有一个会计师,也同时登记在其他数十家公司内,看起来像是小公司都需要有的挂名财务主管。这家公司成立后,业务大致处于停滞状态。不过第三个董事成员的名字叫r尼德曼,在瑞典没有社会保险号码,出生于一九七o年一月十八日,并列名为该公司的德国市场代表。”

    “做得好,玛琳,太好了。除了邮政信箱之外有地址吗?”“没有,但我追查了波汀。他户口登记在西瑞典,住址是哥塞柏加邮政信箱六一二号。我查过了,好像是位于哥德堡东北方,离诺瑟布鲁不远的乡间地区。”

    “对他知道多少?”

    “他两年前申报的收入是二十六万克朗。据我们警界的朋友说,他没有犯罪记录,合法拥有一把麋鹿猎枪和一把霞弹枪,有两辆车,一辆福特一辆萨博,都是较旧的车款。没有交通违规的点数。未婚,自称是农夫。”

    “这个男人我们一无所知,也没有前科。”布隆维斯特思索片刻,必须做出决定。

    “还有一件事。阿曼斯基打了几次电话找你。”

    “谢了,玛琳,我晚点再打给你。”

    “麦可你没事吧?”

    “不,我有事,不过我会保持联系。”

    作为好公民,他理应通知包柏蓝斯基,但若是这么做,要么就得将莎兰德的真相全盘托出,要么就是搅和在半公开、半隐瞒的情况中。但这都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莎兰德已经出发去找尼德曼和札拉千科,不知道她查到多少,但既然他和玛琳能找到哥塞柏加邮政信箱六一二号,莎兰德一定也找得到,而且非常可能已经前往哥塞柏加。那是自然的步骤。假如打电话告诉警方尼德曼的藏身之处,也得告诉他们莎兰德很可能正往那儿去。她目前因三起命案与史塔勒荷曼枪击事件被通缉,也就是说国家武装反应小组或其他类似的小组将会奉命逮捕她。而莎兰德无疑会拼命反抗。

    布隆维斯特拿起纸笔,列出他不能或不会告诉警方的事。首先是摩塞巴克的地址。

    莎兰德为了确保这间公寓的隐秘性,大费周章。这里有她的生活与秘密,他不会泄露。

    其次他写下毕尔曼,并在名字后面加上问号。

    他瞅了一眼桌上的dvd。毕尔曼强暴了莎兰德,甚至差点杀了她。

    这可恶的家伙滥用自己监护人的身份,这种下流行径本该公之于世,但却又面临道德的两难。莎兰德并未报警,她永远不会原谅他,但若是警方展开调查,她自己将会在媒体上曝光,而最惨不忍睹的细节也会在数小时间外泄,难道这会比较好?这片dvd是证物,其中某些画面最后恐怕会登上晚报版面。

    还是让莎兰德自己决定怎么做吧。但他都能追踪到她的公寓,警方迟早也会找上门来。于是他将dvd放进自己的袋子里。接下来他写下毕约克的报告。一九九一年,它被盖上“绝密”的印章;它为发生过的一切作出解释;它说出札拉千科的名字,说明了毕约克的角色,再加上达格电脑中的缥客名单,毕约克恐怕得焦虑不安地面对包柏蓝斯基好几个小时。而根据来往的书信,泰勒波利安也会深陷麻烦之中。

    这些文件将会指引警方前往哥塞柏加,但至少他早了一步。他打开从七记,以大纲的形式写下过去二十四小时内,从他与毕约克、潘格兰的谈话,以及从莎兰德住处找到的资料,所发现的重要事实,约莫花了一小时。然后将档案连同他自己调查的结果都刻录到一张光盘上。

    他考虑着该不该打个电话给阿曼斯基,最后还是决定算了。已经有太多事情忙不过来。

    布隆维斯特走进千禧年杂志社,直接来到爱莉卡的办公室。“他叫札拉千科。”他连声招呼也没打,劈头就说:“曾经是苏联某情报单位的职业杀手,在一九七六年叛逃,受到瑞典政府庇护,还拿国安局的薪水。苏联解体后,他也和其他许多人一样,变成全职黑道分子。现在他涉及xìng交易与武器毒品的走私。”

    爱莉卡放下手中的笔。“忽然冒出个克格勃,我怎么不觉得惊讶呢?”

    “不是克格勃,是gru,军队的单位。”

    “所以很严重。”

    布隆维斯特点了点头。

    “你是说他杀死了达格和米亚?”

    “不,不是他,是他派的人。罗纳德尼德曼,玛琳一直在找相关资料的那个怪物。”

    “你能证明吗?”

    “多少吧,有些只是猜测。不过毕尔曼被杀是因为他向札拉千科求助,请扭树付莎兰德。”

    布隆维斯特说出了莎兰德留在抽屉里的那张dvd的事。,'*l拉千科是她父亲”

    “我的天哪!”

    “毕尔曼在七十年代中期是国安局的正式员工,也是札拉千科叛逃时代表政府欢迎他的人之一。后来毕尔曼自己开业当律师,还专门替国安局里面一群高层做违法勾当。我认为他们内部有一小群人偶尔会到桑拿中心碰面,全面控制局势并为札拉千科保密。我猜国安局里其他人连听都没听过这个王八蛋。莎兰德有可能会踢爆这个秘密,所以他们就把她关进儿童精神病院。”

    “这不可能是真的。”

    “这是真的。”布隆维斯特说:“发生了很多事,当时的莎兰德并不容易掌控,现在也一样但是她打从十二岁起,就威胁到国家安全。”他将事情经过概略说给她听。

    “这些还真需要时间好好消化。”爱莉卡说道:“而达格和米亚”“达格是因为发现了毕尔曼与札拉千科之间的关系而遇害。”“那现在怎么办?应该要告诉警方,对吧?”

    “一部分,不能全说。我把重要信息都拷贝在这张光盘里,以备不时之需。莎兰德去找札拉千科了,我也要试着找到她。这件事绝不能告诉任何人。”

    “麦可我不喜欢这样。我们不能隐瞒有关命案调查的资讯。”“我们没有要隐瞒啊!我打算打电话给包柏蓝斯基。但我猜莎兰德正在往哥塞柏加的途中。她还因为三起命案遭到通缉,如果我们报警,他们将会派出武装小队带着装有狩猎用子弹的备用武器,而她很可能会拒捕。到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他顿了一下露出苦笑。“所以最好的做法应该就是不让警方知道,那么武装小队便不会落得麻烦的下场。我得先找到她。”

    爱莉卡显得犹豫不决。

    “我不打算揭露莎兰德的秘密,包柏蓝斯基得自己去发掘。我要你帮个忙。这个文件夹里有毕约克在一九九一年写的报告,以及毕约克和泰勒波利安往来的几封信,我要你复印之后交给包柏蓝斯基或茉迪。二十分钟后,我就要前往哥德堡。”

    “麦可”

    “我知道。但我从头到尾都站在莎兰德这边。”爱莉卡紧闭双唇,未发一语。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j、心点。”她说,但他已经离开了。

    我应该跟他去的,她心想。这是她唯一能做的恰当之事。但她仍未告诉他说自己即将离开千禧年,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切都结束了。她拿起文件夹,走向复印机。

    信箱位于某购物中心内的邮局。莎兰德没去过哥德堡,对这座城市的环境也不熟,但仍找到了邮局,还坐进一家咖啡馆,透过窗户的空隙监视信箱旁的动静,这扇窗外就贴着较进步的瑞典邮政系统的宣传海报。

    奈瑟化的妆比莎兰德低调,脖子上戴着几条可笑的项链,正在阅读罪与罚一-~在隔一条街的书店里买的。她很悠闲,偶尔才翻过一页。

    午餐时间就开始监视,却根本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定时来拿信,是每天来还是每两个星期来一次,当天是否已经有人来收过信,又或者是否真有人会来。但这是她唯一的线索,只好边喝拿铁边等待。正当开始打瞌睡时,忽然看见信箱的门开了。她瞄了一眼时钟,一点四十五分。幸运到家了。

    她连忙起身走到窗户边,看到一个穿黑色皮夹克的男人正要离开信箱区,便走上街追了上去。那是个二十多岁、瘦瘦的年轻人,他走向停在街角的一辆雷诺汽车,打开车门。莎兰德记下车牌号码后,跑回自己的花冠,车就停在同一条街百来码外。她在对方转入林内街时追上了,随后跟着他循着林荫大道往诺斯坦购物中心方向驶去。布隆维斯特到达中央车站时,刚好赶上下午五点十分的x二000列车,跳上车后才以信用卡买票,并到餐车找位子坐下,吃一顿延误了的午餐。

    他老觉得心窝里有什么在啃噬着,也担心自己出发得太晚,尽管暗暗祷告莎兰德会来电,但在内心最深处却也明白她不会。她曾在一九九一年尽全力想杀死札拉千科。如今,经过这许多年后,他反击了。

    潘格兰已经未卜先知地作了分析。莎兰德认为与官方对话没有用,这是她的经验。

    布隆维斯特觑了一眼电脑包。在她书桌里找到的那把科特也带来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带枪来,只是直觉不能把它留在公寓里,虽然这称不上合理的解释。

    列车驶过阿斯塔桥,他打开手机拨了电话给包柏蓝斯基。“有什么事?”包柏蓝斯基的口气明显气恼。

    “处理一些剩下的琐事。”布隆维斯特回答。

    “什么剩下的琐事?”

    “就是眼前这一团乱。你想知道是谁杀死达格、米亚和毕尔曼吗?”“如果你有消息,我倒想听听。”

    “凶手名叫罗纳德尼德曼,也就是和罗贝多打斗的那个巨人。他是德国人,三十五岁,替一个名叫亚历山大札拉千科,又名札拉的人渣做事。”

    包柏蓝斯基沉默许久之后,布隆维斯特才听他叹了口气,翻开一张纸并按下圆珠笔。

    “这是事实吗?”

    “是事实。”

    “好,那么尼德曼和那个札拉千科在哪里?”

    “我还不知道,但一查出来,我会告诉你。过一会儿,爱莉卡会将一份一九九一年的警察报告交给你,应该说等她拷贝完以后。你可以从报告中得知有关札拉千科和莎兰德的一切资讯。”“比方说?”

    “例如札拉千科是莎兰德的父亲。例如他是冷战时期从苏联叛逃的职业杀手。”

    “俄国的职业杀手?”包柏蓝斯基重复他的话。“国安局里有一帮人在挺他,还包庇他一连串的罪行。”布隆维斯特听到包柏蓝斯基拉过一张椅子,让自己换个舒服的姿势。

    “我想你最好来一趟,做个正式的笔录。”

    “抱歉,我现在没时间。”

    “你说什么?”

    “我现在人不在斯德哥尔摩,但一找到札拉千科我就会通知你。”“布隆维斯特你不必证明什么。关于莎兰德涉嫌一事,我也感到怀疑。”

    “不过我只是个单纯的私家侦探,对警察的工作一窍不通。”

    这样很幼稚,他知道,但还是没有等包柏蓝斯基回应就挂断了。然后又打给妹妹安妮卡。

    “酶,小妹。”

    “晦,有什么新消息吗?”

    “明天我可能会需要一个好律师。”

    “你做了什么?,,

    “还没做什么太严重的事,但可能会因为妨碍警方办案被捕。不过我打给你不是为了这个。反正你也不能替我辩护。”“为什么?”

    “因为我要你当莎兰德的辩护律师,你顾不上两个人的。”布隆维斯特很快地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安妮卡始终沉默不语,透着些许不祥。最后她终于说道:“你手上有所有的证明文件”“有。”

    “我得想一想。莎兰德真正需要的是刑事辩护律师。”“你最适合了。”

    “麦”

    叼、妹,听着,当初可是你因为我没向你求助而生我的气呢!”结束对话后,布隆维斯特思索了片刻,又拿起手机打给潘格兰。这么做并无特殊理由,只是觉得应该向老人家说一声,他正在追查一两条线索,希望再过几个小时整件事便可落幕。

    问题是莎兰德也有线索。

    莎兰德伸手从袋子里掏出一个苹果,眼睛则一直紧盯着农场。她从花冠车里拿了一块脚踏垫铺在林边的地上,四肢摊平躺在上面,假发已经拿掉,并换上有口袋的绿色运动裤、厚厚的毛线衫和加了保暖衬里的中长防风夹克。

    哥塞柏加农场距寓公路约四百码,农场上有两栋建筑,主屋与她相距约一百二十码,是一间两层楼的普通白色木屋,后方七十码处有一个棚屋和一间谷仓。从谷仓门口看进去,可以看到一辆白车的引擎盖,应该是那辆沃尔沃,但太远了不能确定。

    她和主屋之间有一大片泥泞的田野,向右延伸两百码连接着一个水塘。车道从田野间直穿而过,往公路方向没人一片小树林中。在公路入口处有另一间农舍,似乎已经荒废,窗户上还覆盖着塑胶薄膜。将近六百码外有一群建筑,是离此最近的住家,主屋后方的树丛便是用来遮蔽这些邻居的视线。因此眼前这座农场相当偏僻。此地离安登湖很近,附近一带是由冰河冲积成的圆形冰碳地形,田野间有小村庄与浓密林地错落交替。公路地图上并未详细标示这一区,但她从哥德堡跟着那辆黑色雷诺走ezo公路,接着转向西朝阿林索斯地区的梭勒布朗前进。约莫四十分钟后,那辆车急转入一条林道,路标写着哥塞柏加。她又继续往前开,把车停在车道以北约一百码的树丛里的一间谷仓后面。

    虽然从未听说过哥塞柏加,但据她研究,这名称指的应该就是面前的农舍与谷仓。刚才经过路边的信箱,上面用油漆写了“邮政信箱六一二号——ka波汀”这名字毫无意义。

    她绕着这些建筑物转了一大圈,最后选定这个观望点,背对着下午的太阳。自从三点半左右就定位后,只发生了一件事。就是四点时,雷诺的驾驶员走出屋子,在门口与某个她看不见的人说了几句话,便驾车离去再也没有回来。除此之外,农场上再无动静。她耐心地等候着,并用美能达八倍率双筒望远镜观察主屋的情形。

    布隆维斯特焦躁地用手指敲着餐车桌面。x二000列车进了卡特琳娜霍尔姆站后,已经停了将近一小时,因为有一节车厢发生故障必须进行维修,刚刚也为延误而广播道歉了。

    他无力地叹了口气,又点了杯咖啡。十五分钟后,列车终于抖了一下开始起动。他看了看手表。晚上八点。

    早知道就该搭飞机或雇车。

    如今太晚出发的感觉愈发令他不安了。

    晚上六点左右,一楼有个房间的灯亮了,过后不久又亮了一盏油灯。莎兰德瞥见前门右侧有人影晃动,那里应该是厨房,只不过看不清面孔。

    随后前门开了,那个名叫尼德曼的巨人走了出来。他身穿暗色长裤,紧身t恤更突显了发达的肌肉。她想得没错。也再次发现尼德曼的确是虎背熊腰,然而不管罗贝多与米莉安有何遭遇,他毕竟还是血肉之躯。尼德曼绕过主屋,走进停放车子的谷仓,拿了一只小袋子出来以后又回到屋内。

    不到几分钟,他又出现了,身旁多了个年纪较大、拄着拐杖的瘦小男子。由于天色太暗,莎兰德看不清他的五官,却感到颈背有一股莫名的寒意。

    爸——比——,我来——了——。

    她看着札拉千科和尼德曼一路走到棚屋,尼德曼捡起一些柴火之后,两人一块回到屋里关上门。

    莎兰德静静躺了几分钟,然后放下望远镜,后退到完全隐人树林间,打开软背包拿出热水瓶,倒了一点咖啡。她往嘴里塞了一块糖,开始吸吮起来。接着拿出稍早在前往哥德堡途中买的奶酪三明治,一面吃一面分析情况。

    吃完后,她拿出尼米南的波兰制八三式瓦纳德手枪,退出弹匣,检查枪机与枪膛有无阻塞,然后假装瞄准。还有六发九毫米的马卡洛夫子弹,应该够了。她将弹匣推回原位,让子弹上膛后,锁上保险,再把枪放进右边的夹克口袋。

    莎兰德以绕圈的方式穿过树林,朝农舍前进。走了大约一百五十码,忽然停下正要跨出的脚步。

    费马在他那本算术书页中的空白处,草草写了一句“对此命题我有非常精辟的证明法,但空白处太小写不下”二次方变成了三次方:(护+尹二护),数百年来,数学家们都在寻找费马谜题的答案。怀尔斯于一九九o年代解开谜底时,已经以全世界最先进的电脑程式研究了十年。

    这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答案简单得令人拜服。这是个数字游戏,一串数字排列重整后恰巧便凑成一个像极了画谜的简单公式。费马当然没有电脑,他想出这个定理时,怀尔斯用来解题的运算方式尚未发明出来,因此费马绝不可能写出和怀尔斯一样的证明。他的解答截然不同。

    莎兰德一时惊讶过度,不得不在一棵倒下的树桩上稍坐片刻,呆呆注视前方的同时,暗自思索着方程式。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难怪要让数学家们想破头了。她不禁咯咯笑起来。

    哲学家比较可能解开这个谜。

    真希望能认识这个费马。

    他是个狡猾的魔鬼。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继续穿越树林,并始终让谷仓挡在她与主屋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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