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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酒吧内哄闹一片,几个混混拼酒拼的热火朝天,酒瓶和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在洛颜听来尤为刺耳。
陆淮琛单手撑着沙发轴,整个人懒散地倚在沙发里,握着酒杯的掌骨削瘦修长。
齐远点了支烟给他,他没接,主动蹭过来倒酒的女生也被他拒绝了,缓慢抬高的眉眼透着几分冷意。
明显生气了。
洛颜攥着手机坐在角落里,满脑子都想着要不要主动解释。
她之前说不认识陈子恒,就是怕无事生非,但如今她自己跟主人公凑到一起,这叫他该怎么相信?
总不能说两人是刚认识的吧?
如果谎言套着另一个谎言,当所有真相被揭穿的时候,后果更为严重。
哪怕她跟陈子恒有交集,只是因为旁人。
灯光被调制暧昧,舞池里摇曳着男男女女,重金属音调敲得洛颜脑仁发懵。
陈子恒握着酒杯,声音低沉喑哑:“想去跳舞吗?”
她语气寡淡:“我不会。”
“我可以教你。”
“我没兴趣。”
洛颜轻叹一声,垂眉看了眼时间。
是时候叫林一桐走了。
再从这样的环境里待下去,她觉得身边的人随时都像个炸弹。
洛颜视线转了一圈,最终在舞池那边看到林一桐和陈默然的身影。
有个光着膀子的拖把头喝多了,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她身后,瞅了眼陈子恒,然后猥琐地笑起来:“呦恒爷,新找的小女友真漂亮,啧啧啧,简直是清纯佳人白玫瑰啊。”
刚进来的时候,大家还都彼此客套,这会儿喝上头了,开始满嘴扯骚话。
洛颜抬起眼看着他,语气冷凝:“我不是她女朋友。”
“哎呦,怎么还害羞呢。”
又走过来一个小平头:“这能被我们恒爷带进兄弟圈的,说出去都倍儿有面儿啊。”
“就是,像我们恒爷又帅又屌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嫂子你得珍惜啊。”
洛颜一向冷静,她十分清楚没必要跟一群流氓费口舌,语态从容地对陈子恒说:“能麻烦你让他们闭嘴吗?”
陈子恒蹙了下眉,不语。
他也想让她半推半就的答应。
正搂着美女消遣的齐远被这边动静吸引,嘿嘿嘿笑着:“怎么了阿恒,吵架了?哎呀回去哄哄就行了,女人最好哄了。”
“就是啊,这妹妹也真是的,在外面多给男人面子。”他怀里的女人也阴阳怪气。
洛颜忍无可忍,正当她准备去拽着林一桐离开的时候,一直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的陆淮琛抬起眼来,嗓音寡淡——
“陈子恒,来局桌球怎么样。”
话音一落,气氛瞬间凝滞起来,纷纷朝他的方向看来。他双眸深暗幽沉,唇角紧抿,周身气压低得像是置于冰窖,令人莫名发颤。
陈子恒紧锁眉心。
陆淮琛勾起笑,缓缓站起身来,指尖敲了敲桌面上的菜单,漫不经心道:“输的人,一杯店里最烈的僵尸特调酒。”
语气冷而阴戾。
缭乱的灯光影影绰绰交错在天花板上,光线肆意搅动。
陆淮琛的面容陷在阴影里,五官棱角硬朗,他单手揣兜,握杆立在一旁,眼睛略微眯起。
一球开局。
酒吧的人围站了一圈,视线紧盯着台面上四处滚动的球,直到它们停止下来,战场才拉开帷幕。
陈子恒桌球水平不错,快,准,狠,前三球全数击中,明显站了上风。
站在一旁围观的洛颜喉咙不自觉地一滚,有些紧张。
她知道技术好的人很有可能做到一杆清台。
然而就在第四球,他要打双色球七的时候,球身触到了球袋边缘的台壁,被滚碌碌弹了回来。
该陆淮琛上场。
他微俯下身,一手轻抵在桌面上,t恤被翻折上去露出了线条流畅的小臂,另一只手握着球杆,快速推出。
伴随着清脆的撞击声,白球迅速击打中前面的全色球,将球撞入球袋中。
洛颜从陆淮琛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侵略和危险的神色。
她没见过这样的他,亦或者说,这才是原本的他。
中途陆淮琛也脱杆了,局面僵持不定。
陈子恒思索了一下台面上每个目标球的走向,躬下身调好角度。
他想一次性打进眼前两颗球。
只要成功,再打进黑球,他就胜了。
然而,球杆出击力度不够,球袋里只进了一颗球,另一个颗双色球停在了边缘上。
决胜局转到了陆淮琛这里,只见他勾起笑来,不紧不慢地将剩余的全色球击进球袋。
最终只差八号黑球,只要黑球落进指定的球袋里,陆淮琛就胜了。
但是球身所在的位置,实在是难以将它打入球袋,如果失手了,就等于拱手让给对方一个绝好的机会。
洛颜紧攥住拳头,她感觉神经紧绷得几乎有些麻木,反倒是陆淮琛眉眼寡淡,漫不经心地用巧克粉摩擦了几下枪头,然后俯身,目光专注。
灯光落下来,他的碎发像是镀了一层光晕,薄唇微抿,挺而高的鼻梁如神斧雕刻。
她仿佛连呼吸都屏住了。
球杆探在指尖伸缩了下,陆淮琛舔了下唇,嘴角笑得轻挑,右手迅速出击。
只见白球飞快地朝着台壁冲去,然后啪一下反弹了回来,恰巧撞中黑球八——
咚。黑球进洞。
听到落袋的咕噜声响,洛颜在心底长舒一口气,紧悬着的心终于平缓下来。
他赢了。
陆淮琛直起身来,目光落在那个拖把头上,冷笑间有几分痞气:“又帅又屌的男人,可不止你恒爷一个。”
陈子恒急得跳脚,扔了台球杆就骂人:“操,你他妈什么意思?”
陆淮琛懒得理他,丢下球杆往人群这边走。
经过林一桐的时候,他面色并不是很好,似是无意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扬声:“邱岳,送她回去。”
突然被点名的邱岳木然地“啊”了一声,又迅速反应过来:“好嘞!”
陆淮琛走到洛颜面前,不由分说地牵住她的手腕,当着一众人的面将她带出了酒吧。
脱离了空调冷气,屋外一片燥热。
他长腿迈得太快,洛颜跟在他身后小跑得实在吃力。
走到街道转角,他松开手腕,转身反手将她压在了墙上。
洛颜怔了怔,抬眸看他,撞进一双沾染了雾气的眸子里。
她心里咯噔一声。
“为什么会跟陈子恒在一起?”
“恰巧碰到了”她感觉后背抵住的墙皮被骄阳晒得发烫“我没想到他在那里。”
“那你知不知道,他把刘强揍进医院,是因为你。”
“”洛颜愣住,眼睛里逐渐写满惊讶。
刘强就是她昨晚看见的纹身哥,躺在担架上,鲜血直流,毫无意识的纹身哥。
“所以他喜欢你,在追你。”
陆淮琛眼底似是有怒意正燃烧,嗓音低而压抑:“你有没有想过,刚才如果我不在的话,将会是什么局面?”
陈子恒在职高混得呼风唤雨,家里也有点关系,平时干的都是混账事,还曾经带姑娘去三无医院做人流,让人差点丢了性命。
他如果不在的话。
他简直不敢想。
洛颜意识有些混沌,脑海里只剩下昨晚纹身哥在她眼前的画面,都来不及想跟自己的关系。
她心下一颤,急忙蹙起眉来:“那你呢,挑起争端,万一你输了怎么办,万一他不服气要打架怎么办,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个病人?”
刚才陈子恒扔掉球杆的那一瞬间,她简直都快吓死了。
她也知道对方打架暴戾狠毒,纯属不要命。
假设他真的不服气,闹起事情来该如何是好。
陆淮琛呼吸一沉。
他看见洛颜清澈的眼眸缓缓泛起一层水雾,里面原本清晰的人形倒影逐渐模糊。
两人的沉默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上早就暗掀汹涌。
时间过去很久,久到洛颜都快感觉烈阳快把她烤熟时,陆淮琛开口了。
只见那个刚才在酒吧那个阴戾冰冷的少年,微垂下眉,眼尾向下耷拢着,语调似是有些委屈——
“我吃醋了,不行吗?”
一到夏天的夜晚,街区的烧烤摊生意就会热火朝天。
洛颜懒洋洋地靠在厨房小隔间的板凳上,左手握着一块土豆,右手攥着个削皮器,眼皮散漫地掀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削着皮,动作慢得简直跟树懒如出一辙。
“唉——”
直到她数不清多少次叹气的时候,一边趴在池台上的黑猫抬起身子来瞅她。
这家烧烤摊是洛颜的外公开的,一到旺季生意就格外红火,但是老人家又不舍得花钱雇佣人,整天操心劳累,她看不下去,就经常抽空来这儿帮帮忙。
厨师将刚煎好的黄花鱼放在案台上,等着服务员来端。
他瞥眼看了一眼直勾勾盯着盘子的黑猫,吹了声口哨,跺着脚故意吓唬了它一下:“别偷吃啊大肥。”
闻声,洛颜恍然清醒了过来,侧头说:“师傅我会看着它,你去吧。”
“好嘞。”
洛颜晃晃脑袋,甩掉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深吸口气调节自己的心态。
看向那只叫大肥的黑猫,用削皮器指着它威胁说:“乖一点哈,小心我用他削你。”
又低头看了眼盆里的土豆,晃晃脑袋使自己清醒下来,连忙加快了削土豆的速度。
然而大肥偏偏不让她失望。
见她又埋头工作,直起身子来,伸出爪子在她头顶上挥舞着试探了一下,确定她看不到之后,悄咪咪地垫着猫步,一步步地走向案台。
然而就在它快要接近心心念念的小黄鱼时,不小心踩到了一旁的竹篮沿儿,整筐刚洗好的菜叶全都被打翻下案台,准确,无误的,倒在了洛颜的头上。
“”她就感觉今天心生不宁的,肯定没什么好事发生。
竹筐子滚落在地上,倒扣着转了几个圈儿,最终稳稳地趴到地上。
洛颜深呼一口气,丢下水里的土豆,阴着脸去够头上的菜叶。
我不气。我佛。
黑猫瞳孔蓦地瞪大,俨然知道自己闯了祸“喵呜”一声之后叼起一块小黄鱼,撒腿就跑——
跑的时候还不小心踢到了装着小黄鱼的瓷盘,吓得洛颜连忙站起身来扶住摇摇欲坠的盘身。
简直忍无可忍。
她本来心情就糟透了,结果又被调皮的家猫欺负了。
算了。
主子最大,她只是个卑微的铲屎官罢了。
洛颜将倒扣在地上的菜叶收起来,拧开水龙头重新洗干净。
自从那天她去酒吧回家之后,跟陆淮琛已经近三天没联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
担心他身体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干嘛发火啊,吃醋就可以发火吗。
洛颜越想越气闷,指着水池子里的青菜说:“说你呢,吃醋就能发火吗?”
“你火吧,就气着你。”
“才不去看你,才不给你做饭了呢。”
“本来就活蹦乱跳的,还能牛叉哄哄的打桌球,我干嘛整天担心的要死怕你磕磕碰碰。”
“你就饿着吧。”
恰巧服务员进来端菜,刚拨开门帘就看见洛颜冲着一堆小青菜气呼呼地自言自语,愣了下,迟疑地问:“你干嘛呢?”
“啊?”她尴尬地转过身,摸着头发笑了笑“我,没事,就随便聊聊。”
“跟谁?”
“没,自己跟自己,随便聊聊,”她连忙把案台上的黄花鱼递给服务生,转移话题“刚才不小心被大肥叼走了一个,我让厨师再重新给客人做一份。”
服务生一听,叹了口气:“行吧,唉,猫比人会享受。”
洛颜从水盆里捞着青菜,视线落在那盘黄花鱼上,若有所思——
既然不能给客人上了,那也不能便宜那只欺负她还能吃的猫。
刚才大肥是从侧面跑的,脚掌根本就没有沾到,所以说拿给人吃还是可以的,反正剩着也是剩着,要不要拿去给陆淮琛?
不行。
他都没主动给她发一条消息,凭什么让她先去看他。
但是他受伤还是因为她,生气也是为了她好。
算了。
给他送了鱼她就回来,绝对不主动服软。
经过几番心里挣扎,最终洛颜还是决定把黄花鱼装进保温桶给陆淮琛送去。
夜幕降临,月华如轻纱般覆盖在地面。
洛颜背着背包打车来到医院。
刚巧路过大厅的时候,电话响了,掏出来一看,发现是林一桐。
她蹙起眉来,往人流稀少的地方走去,划开接听键,还没喂出声,就听见对面一阵哭嚎。
对方似乎是吓着了,说话声里气都喘不匀,抽泣了半天总算是吐露出了重点——
陈子恒跟她在一块,还是因为纹身哥那事他被人爆头了,场面鲜血淋漓,医生要缝针,现在在医院。
得。
一棍还一棍。
冤冤相报何时了。
洛颜长叹一声,安慰她先别着急,她会给陈默然打电话,让她先按照医生的话去缴费。
挂上电话,她先给陈默然打了电话,之后才意识到林一桐也没钱。
她急匆匆地往缴费区跑去,果然从那里见到哭得乱七八糟的人。
太不让人省心了。
洛颜先垫付了医药费,然后又给林一桐拿了点擦伤的药膏,她也被人划伤了手,而且至今还浑身打抖。
陈子恒缝了二十针,从病房里坐着轮椅出来的时候,层层纱布包裹得触目惊心。
陈默然还没有来。
他阴冷着脸,本来没什么表情,在看洛颜站在病房外面的时候,眼里才亮起一点光。
但她依旧是之前那副清冷的模样。
“你跟陆淮琛?”
她攥着背包带,语气平和地看着地板:“这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很抱歉,那天没有跟他们澄清我们的关系。”
“没事,”洛颜抬起眸来“谢谢你照顾我表妹。”
虽然说他被人打成这样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归根结底还是处于林一桐,她想她应该替她道谢。
陈子恒沉默了。
走廊上忽然吹起了冷风,似是触到了伤口,他嘶了一声,表情很痛苦。
“很疼?”
“嗯。”麻药本来打得就少。
洛颜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块棒棒糖来递给他:“给你。”
“嗯?”
“能缓解一下。”
陈子恒扬眉,想要伸手接,但是手臂被缠了好几层绷带,抓不住糖。
洛颜舔了下唇,干脆把糖纸剥开,把棒棒糖帮他塞进了嘴里。
陈子恒愣住,侧脸被塞得鼓鼓的,仰头看着洛颜,缓而笑了起来。
在洛颜身后的不远处,陆淮琛就站在过道的风口。
时间过得飞快,一恍然就到了暑假的尾巴。
陆淮琛刚迈进网吧,就看见许珩年和邱岳几个人围坐在一块,见他信步过来,随手扔给他一罐冰镇可乐。
邱岳把烟头捻在烟灰缸里,眯着眼睛看他:“不是我说,约你也太难了吧,最近在哪儿鬼混呢?一天到晚连个影儿都找不着。”
他拉开易拉罐,弯腰开机,随口说:“在家窝着补作业。”
“我天,你疯了吧,不说好了开学一起补的吗。”邱岳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借别人的多没意思,这次我借你抄。”
“我操,你没事吧”他狐疑地看着对方,试探着问:“自从上次你跟小仙女走出酒吧之后,我就觉得你有点不对劲,你被人家拒绝了?”
陆淮琛搁在鼠标上的手一顿,薄唇紧抿,没说话。
那天他本来是想去办理出院手续的。
洛颜三天没跟他联系,他也不知道要用什么借口找她聊天,就想干脆先出院算了,这样还能给她发短信告知出院的事情。
他确实伤得不重,没必要在医院躺这么久,再让她整天顶着烈日往医院跑,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谁知,他竟然在缴费处看见了洛颜。
而且,还是替陈子恒缴费。
陆淮琛蹙起眉,站在大厅的走廊思索了半晌,最后还是沿着她刚才去往的方向找去,结果就看见了她递给他糖那一幕。
邱岳见他不说话,又提着胆子猜测:“我猜中了?”
陆淮琛懒得解释,背往椅子上一靠,缓缓说:“你懂个屁,我是准备一心搞学习了,暑假作业写完了吗不良少年们?”
“行吧,我屁都不懂,这局快打完了,你快点来。”邱岳逼逼叨叨地说。
趁着开游戏软件的功夫,陆淮琛拿出手机来刷了几下朋友圈,他看得心猿意马,最终还是直接点进了洛颜的动态。
两人上次联系,已经是一周前的事了。
她从来不发朋友圈,就上一条还是去年过生日时候发的,其余的信息也是寥寥无几。
根本没法儿指望能在动态里获取她的消息。
陆淮琛皱了皱眉,越想越烦,干脆扔了手机,扯出耳机来戴上。
登录账号,找到他们所在的房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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