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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一口气赶到落葭庭,静悄悄落花无声,他心下松了由涌起啼笑非之感,又着了那小调皮的。
既然到了这里,又不进去,明天对出来又得秋后算帐,贾仲硬着头皮往里面走,见后面炼药房里通红一片,估计他娘就在那个地方,他于是往炼药房而去。
谢红菁是医神子弟,传言早已青出于蓝胜于蓝,不过看病治疗是她的副业,这个江湖上真正能请动清云帮主出手救治的人毕竟不多,她也就这么多年一直是个名声高高挂着而已,尤其这两年,贾仲代她出手的次数多得多,所以人们都以为贾仲的医术,就算不说胜过,最起码也是不输于其母的了。只有贾仲心里明白,这方面他的天赋远远赶不上母亲的。
落专备的炼药房,有资格进入者不过寥寥二三,谢红菁之外,就只有陈倩珠和贾仲,自打母子们闹翻了,他即甚少涉足。
房外听得确有炉火在烧、水在沸的声,不过一点人声皆无。贾仲站得许久,悄悄推开一线门,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
炉火烧得通红,红菁坐在巨大的有半个屋子这么高的尖顶炉面前,一张脸在火光之下色影斑澜,眸子幽深闪烁,望到不知哪里的深处。贾仲走到她背后,她也象是没有感觉,贾仲透过她肩看见她手搭着第三层格子炉门,一盘银针放在了里面,但她却好似突走了神,连门搭子也忘记扣上。
贾仲觉得柳昭萱也没有全夸大,他那强大而高傲的母亲,好象真的是有点不对劲。他伸手帮助谢红菁关上炉门,扶着她肩道:“母亲,回去歇歇吧。”
谢红菁淡淡他一眼,没说什么,也没反对,任由贾仲把她扶起来,贾仲走了几步,才轻声道:“炉门不关,里面炭气飘出来,多伤身体,母亲以后别再走神了。要做什么事情,也可以吩咐儿子去做。”谢红菁也是似听非听。
贾仲又说:“母亲看似精神不济,要慧姨的病,由儿子负责几天,等母亲大好了再来接手可否?”那套银针他一看就知,是为了沈慧薇特制的,谢红菁大概是想用针炙之法打通她的全身经脉,激血提气。但看谢红菁这个状态,不施针是一伤,施针就是两伤,对谁都没好处。
谢红菁微微地笑了笑,开说话:“你这是尽做儿子地本分,还是真所谓孝心?”
她总这样。得理不让人。哪怕对面地是自己地儿子。也视如敌对。总是要占到彻底地上风、一出手就把别人割成血淋淋一片片地才罢休。贾仲语音微冷:“母亲地想法。儿子无法左右。”
他真想甩手就走。但是着他娘地手。好象有种异乎寻常地温度。这也不象是被炉火烘烤出来地高热。而是一层发自皮肤底下。自然而自然地灼烫。“母亲?”右手覆上谢红菁地脉搏。谢红菁反感地挣扎开来:“我自己是医生。不劳挂心!”
“母亲。”贾仲柔声说。“你是病了。让儿子照顾一下行吗?不管是孝心。还是道义。哪怕只是医生地责任。能否让儿子有这个机会?”
谢红菁转目瞧他。炉火烘印下她地面颊依旧通红一片。这种罕见在她脸上出现地色彩也让她平素冷如岩石地面容里有那么一丝松动。默然地重又让儿子拉住她地手。
有多久没有这样了?还是她地生命当中从来不曾有过如此地温情?
“陪我走走。”
她这样子,是发烧,发烧最好喝了药回屋里躺着才是正经,但是她地心事难解明显比身体上的不适更为严重,贾仲并不反对。
母子俩在园子里缓缓行走,这是一条渐行渐偏的道路,斜上往虎掌山。夜色如水,气温遽降,贾仲反手解下自己的披风,给母亲披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难相处?做我地儿子,比做别人的儿子,要辛苦得多?”
贾仲嘴角抽抽,这不是要逼他讲实话吧?明明做她的儿子,确实要比别人家的儿子,心理承受能力要大上十倍、不,一百倍才对,不过这种实话他宁可放在肚子里烂掉,因为母亲不但是个难相处的母亲,同时她还是个难相处的女人。
“你不说,是不敢言非,其实你心里是怎么样地,我清清楚楚,就是这满园上下,倒底是怎么样来想我的,我又焉有不知?每个人都认为我为人过于严苛,毫无情趣,毫不通融,而且还有仇必报、眦睚必究,除了地位和能力以外一无所是,人人都避之如瘟,害怕我讨厌我,却又不得不来讨好我。”
谢红菁抬起眼睛,平平注视着贾仲地眼睛:“作为我谢红菁的儿子,你说说看,你有没有感受过所谓温暖、所谓亲情、所谓爱?”
贾仲垂目,小心翼翼躲开她严厉锁定地目光,就是这目光,就把他逼得受不了了,他低声说:“很少”
“很少?”谢红菁讥讽地笑了“那可真是承你吉言,是没有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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