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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也或者说阿琳被警察老赵死死地摁在泥地里,半张妆容粉嫩的少女脸被压在白港市冬天冰凉潮湿的泥水里,露出来的半张残妆的脸上有清晰的伤痕,她鼻子里有积雪融化后的冷冽腥味。
她眼前是一叠少女照片,十三四岁的少女穿着校服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只是现在被人散落在泥地里,她因为剧烈喘息带出来的泥水溅在照片上,照片里少女的笑容也渐渐染上脏污。
警察老赵在非常激动地说着什么,阿琳不太听得清,她一边耳朵被泥水糊住了,另一边被警察老赵用力推的动作堵住了,所以阿琳除了觉得冷,她的世界很安静。
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她就这么安静地盯着那些少女照片,任凭老赵把她的头发抓起来又丢下去,一直到有人把老赵拉开,老赵还不依不饶地踹了她一脚,踹在肚子上,她因为身体疼痛把自己蜷缩得更加小,整个人都埋进了泥里。
杨导没有喊卡,反而让摄像拉了近镜头。
这人果然沉迷文艺片,都开始拉人物特写长镜头了。
安也维持着半张脸在泥水里的姿势,半垂着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女的照片。
开机一周,她因为阿琳是精神分裂的原因来来回回出戏入戏,最近状态不是特别好,杨导也看出来了,所以后面这几天拍得全是阿琳的戏。
她现在演阿琳还不错,那种完全空茫的感觉,不管老赵打骂推搡还是威逼利诱,她就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还会突然微笑一下激得老赵更加暴怒。
安也听着摄像机在极其安静的环境里发出轻微的机器声,就算这泥水其实已经事先用热水加热了一遍,现在也已经冷透,半边身体被冻得完全没有知觉,她很轻微地叹了口气,把自己蜷缩地更加紧密。
眼睛还是没眨,因为酸涩,她觉得自己眼睛应该都红了。
杨导终于喊了卡。
剧务和兰一芳一拥而上,剧务先拿着冷水管冲着地上的安也一通喷,然后冷水慢慢变成温水,安也坐在地上,因为逐渐升高的体表温度打了个寒颤。
“耳朵耳朵耳朵。”她听到兰一芳一叠声地喊,“她耳朵里都是泥。”
“还有眼睛,这泥水挺脏的别发炎了。”说话的是兆林俊,他抽着烟蹲下来皱眉看着安也,“我刚才是不是真踹到你肚子了我那一脚下去觉得脚感不对。”
“碰到一点。”安也对他笑笑,“没事,不痛。”
“那是冻麻了”兆林俊拉着兰一芳,“一会给你们家安老师看下左腰那块,要是红肿了就带她去医院,不要拿身体开玩笑。”
“没事。”安也重复,“刚才是我位子躺的太前头了,就只是碰到一下。”
她明显还没有完全出戏,表情仍然有些空茫,看到兆林俊的时候,眼神闪烁了一下。
兆林俊抽着烟冲安也点了点手指,裹着大羽绒服退出了人群。
其实他那脚踢出去的时候就觉得她这位置不
太对,但是他也知道,这条得一条过,不然重新冲洗化妆再来一下都得半夜一点了,那太冷了,会出事,所以他咬着牙收了力但还是碰到了。
安也拍了十年戏当然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躺太前头了,这一幕杨导挪动了机位和他们走戏的角度不太一样,她估计也在他站起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但是站起来调位置就得重新冲洗泥水,耽误时间,她就没动。
她是硬生生扛下这一脚的。
所以兆林俊知道,哪怕这次被李月编剧痛骂了一顿,他经纪人也说他没事找事,下次要是有机会,他还是会跟人推荐安也。
他挺喜欢安也的,哪有什么天赋型演员能一红就红十年的,无非就是在看不见的地方,能吃很多人吃不了的苦罢了。
安也在泥地里冲了半个小时的冷水转温水才慢慢缓过来,剧组的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安也的皮肤情况,让剧务把水温又调高了一点点。
“耳朵得擦个药。”医生说,“不然长冻疮。”
兰一芳手里捧着贴满了暖宝宝的羽绒服外套和一堆干毛巾蹲在旁边,很仔细地帮安也清理耳朵里头的泥。
杨正谊等都处理了差不多了,抽着烟过来往安也面前一站。
安也已经能站起来了,披着羽绒服跺着小碎步看着杨正谊。
“这一镜我想重拍。”杨正谊说,“你怎么看”
安也叹口气“是不是情绪不对阿琳的情绪应该更舒适一点。”
杨正谊拍了一下爪子“对喽我拍的不是冬天,是三伏天阿琳在腐臭温热的泥地里听到老赵在跟其他警察吵架,老赵说,这人是个精神病啊,你们不能跟她讲道理,她是个精神病啊”
安也接了下去“所以这时候其实是阿琳的舒适区,她喜欢这种又喧闹又安静的环境,她也喜欢这种腐烂味道和精神病这个称呼。”
阿琳认为精神病才是正常人,她觉得这是一种夸奖。
杨正谊吐了一口烟圈,说“要不你重新躺回去我接着拍一镜,要不就重头开始,你选哪个”
安也又叹了口气,一边小碎步跺脚取暖一边跟杨正谊说“您把那个泥水弄得再热点,不然我半边脸都冻疮了您就拍不了了。”
杨正谊嘿嘿笑,满意地挥手宣布“再来一条”
剧组里头都是合作多年训练有素的团队,大家小声哀嚎快速行动,很快就又开始各就各位。
副导演则缩着脖子去找脾气火爆的道具老师,大老远就听到道具老师的怒吼,说大半夜的他上哪再去给你们挖泥巴去还要加热你怎么不说要红烧
兰一芳苦着脸皱着眉又去保姆车上头拿外套,套在身上焐热暖宝宝,老妈子一样地嚷嚷“咱们就带了四件羽绒服,湿了两件了,可不能再重拍了。”
安也还是小幅度地跺着脚,低声跟兰一芳说“一会道具准备泥水的时候你跟医生要瓶跌打酒,再弄点膏药。”
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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