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一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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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敲出这个题目的时候，不禁莞尔。我所说的这一家就是公公婆婆的家。

    快到春节了，婆婆照例打来电话，询问春节在不在家过，语气里带着期盼。当然了，春节还是在公婆家过，这已经成惯例了。

    公婆俩都是很有趣的人，他们的家庭是女权主义家庭，公公听婆婆的。公公年轻时应是个帅小伙，即使现在看起来也是满英俊的，快七十的人了，身体硬朗得很，一米七五的个子，很挺拔，走起路来一阵风，还像年轻人似的，一点不显老态。性格直爽，像小孩子那样简单透明，喜怒形于色，一点都不会藏着掖着，用婆婆的话说是一根直肠子。婆婆呢，外貌比公公逊色不少，个子最多有一米六的样子，可皮肤挺好，白白细细的，全不像快七十岁的人。人不可貌相，年轻时的婆婆很不简单的，曾经是劳模，去北京人民大会堂开过劳模会。这两个外表不太般配的夫妻，生活却很和谐，俩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把小日子过得蒸蒸日上。婆婆在家里地位居于首席，高高在上，她怎么指挥，公公就怎么做，百依百顺，不带半点走样的。

    公婆俩工作、生育两不耽误，工作很出色，也没少生了孩子。他们有六个子女，五男一女，男孩英俊女孩漂亮，一个模子都像父亲，皮肤仿母亲，真是集中了两个人的优点。现在子女们都已成家，子孙满堂。如果把这样的一家子人排排队，站站好，真的是威风凛凛，婆婆俨然是英姿飒爽的穆桂英，那丝丝的骄傲和满足溢于言表，谁看了谁羡慕。

    当初和夫君谈恋爱的时候，曾把他家的情况报告父母，母亲是坚决反对，还警告我：门不当户不对的，玉儿，你早晚会后悔！父亲却无言，只是说认准的路就走下去吧，相信女儿的眼光。我们新婚在公婆家住了几天，我没有觉得不适应，只是新到一个环境感到什么都新奇。比如说，在我们家吃饭时，一家人围坐餐桌，边吃边谈，其乐融融；在公婆家，也有饭桌，只是每每吃到最后，饭桌旁就剩下我一个人坚守阵地了，其他的人会各找各的地儿。在我们家，爸爸有绝对的威严，嫂子回家从来着正装回家，决不敢乱穿衣服，说话也是一问一答，恭敬得很；可在公婆家，公婆俩人和蔼可亲，无长辈架子，孩子和父母说话很随意，甚至开玩笑。我有时回家会把公婆家的一点一滴当作新闻汇报给爸妈，常常让他们笑逐颜开，合不拢嘴，我的爸爸妈妈全都当笑话听了。有时我爸我妈会笑过再摇摇头，我知道他们的意思，嫌公婆俩人太离谱。真的是一样的人，不一样的活法啊。

    上了年岁的公婆身体都很好，两个人的日子清闲悠哉。曾经我的丈夫想让俩人在我们家住一阵子，还乐呵呵地亲自用车接他们来，把他们用惯了的日用品都带来了，当时的样子真像转移主阵地，准备长期驻扎，在这儿安营扎寨了。俗语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还真不假，公婆一进家门就开始不自在，走路说话都不像他们原来的样子了，一切都小心翼翼的。每天俩人早早的起来去外面散散步，吃过早饭以后打开电视找到戏曲频道开始看电视节目，等我下班回来，俩人肯定还是一动不动地在看电视，连频道都不带换的。我只得一个人抓紧时间调动每一个细胞准备饭菜，还不能太简单了，怕老人吃不好。他们在的那一周我真是工作、家务忙里忙外，脚打后脑勺，紧张之极。丈夫是工作忙，常常不在家，把老人接来后就大撒把，孝敬的事儿只有我去做了。尽管忙，尽管累，可还真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担心老人不高兴。就这样坚持了一周，没等我投降公婆俩先撤退了。婆婆说来这里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只赚我忙。说不是不想帮，而是这里的什么都不会用，开关、按钮太多，看着都晕，更别说用了。家里的卫生间也用得不习惯，每天还得去外边的公共厕所，不方便。听婆婆说得有理，挽留不住，只得放行。在他们走之前没忘了给丈夫打电话汇报，免得丈夫误会我把他的父母扫地出门了。我说叫车送他们回家，俩人都说不用，没什么事儿，走着回吧，练练腿脚。当我把他们送出住宅小区，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真的感觉又是我熟悉的那两个人了。俩人像放飞的两只鸟儿，又自由地恢复了本真。

    在公婆家过春节是很愉快的事情。基本上什么事都不用做，公公是大厨，做饭照例是他的事。做了一辈子，手艺也练得相当可以，是谁也替代不了的，最多给他打打下手，干点杂活。大年三十，妯娌几个人多手快，饺子是一会儿就好，余下的时间就是自己的了。常常在这段时间会设麻将桌，几个人玩麻将守岁。我是每次必输的，一推辞，几个人说就瞅着你的钱袋子来着，不当不行。我平时从不沾麻将，一年就在年末当几次，也没觉得麻将有趣，也许总不入道吧。大年三十的麻将一般持续到深夜一、两点左右，玩尽兴了，困了，妯娌几个也不回自己的房间，往往会在我住的房间里，横七竖八地睡满一大床。人呐，也真是，几个女子，因为姻缘，竟然从四面八方会集到一起，在大年三十的晚上，睡在了一张床上，好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