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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一直都是一个纯净得几乎透明的女孩,她是那种站在人群里,一秒钟就会被遗忘的人,但她并不为自己的平凡而感到有所不妥,或许打从心眼里就不觉得特别有什么好,只不过多了些无谓的麻烦而已。
这天,寒依旧是很晚才回家,走在漆黑的柏油马路上,即使才到夏末,还是觉得冷。她每天放学一个人走,因为家里离学校比较远,没有可以同行的人。
升高中时,寒离开父母到这个城市来读书,住在叔叔留下来的屋子里,房间被她打扫得很干净,也很舒适。
很黑,几乎让人看不清方向,走了很远才瞥见一点微弱的亮光自远处延伸过来。总是感觉有什么人跟着自己,可回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只能瞧见一大团一大团树叶的影子匍匐在地上。
回到家,寒从包里摸索所出钥匙,打开门,熟练地伸手按墙壁上的开关,灯亮,然后,她隐约看见一团影子,有点害怕地,她轻声问:“是谁?”见没人应,又问了一句。寒轻手轻脚地走进一点,拿起斜靠在地上的鸡毛掸子藏在身后。
“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一个好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却没有人。
“你为什么跟着我?想抢劫?”真的有人啊,寒额上冒出一阵细密的冷汗,可还是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不是,别误会,要抢劫的话刚才就有机会了,怎么会跟到这里来。”
“你——你站出来,干嘛躲躲藏藏的!”
寒握紧了身后的武器。
“我就在你面前啊。”
“开什么玩笑,那怎么看不见你?我又不是小孩子,更不是瞎子。”
“真的,没骗你,我是一个丢失了主人的影子,你低下头就可以看见我了。”话语中有一丝无奈,一丝悲凉。一片叶子被风一吹,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飘落在地上。
寒顿时打了个冷战,头缓缓低下去,真的有一个影子落在自己面前的水泥地板上。寒轻拍了拍胸脯,为自己壮胆,使劲吞了一口唾沫,然后面向那团影子。
“那、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因为我只碰见你啊,我丢失了主人,所以想先找个地方安顿,然后就看见了你。”
“不行,啊!这一定是做梦,对,就是做梦,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你不是在做梦,收留我吧,求你了,我没有地方去,你不用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寒内心的善良本质使她软化下来,这个影子其实挺可怜的,而且看上去也不像会害人。于是,她把恐惧丢在一边,决定暂时收留它,但还是再三叮嘱它不能吓自己。
“放心,要吓你,我也不会特地征求你的同意啦!”
“恩——说的也是,你好,我叫我寒。”说着,她自然而习惯性地伸出手。
“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影。”然后,寒张开的手掌上横过了一片黑暗。
寒领着影来到自己的卧房里。
“我就睡在这里,有什么事喊我。对了,你呢?我怎么给你安排啊?”她捎了捎自己的小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用管我,只要没有了亮光,我自会消失,别忘了,我可是影子,可以在每一寸黑暗的地方休息。”
前面的畏惧感觉已然消失,寒突然起了兴致,好奇影的故事。
“还早呢,反正无聊就给我说说你怎么和主人走丢的吧,还有你的故事。”
然后,她听着影的叙述睁大了眼睛,魔法?这种东西现实中真的会有?不可置信。但是,虽不能看见影的表情,寒却知道这是真的,没有捏造,因为她现在正亲身经历。那晚,他们聊了很多,最后,夜深了“啪——”的一声,一切重新隐没与黑暗。寒睡得很香甜,窗外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像一片银白色的羽毛,轻盈,跳跃,飞舞,寒清秀的面庞被映得幽幽发亮,似女神一般圣洁无暇。
“叮当——叮当——”的声音响起,正紧闭双眼的寒把眸子微微张开,起床,漱口,换衣,有条不紊地做完了应该做的一切,她露出了一丝微笑,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再发生什么希奇的事呢?昨天她可是——啊,对了,幻影。寒拍了拍头,开始到处转悠,看着地面,墙上凡上一切有表面的地方都瞧了,却还是寻不到那一团黑色。
“喂!你在哪里?影子。”
没人应,再叫一声,还是没人应,影不是可以说话的吗?哼,岂有此理,怎么这样,都不晓得打声招呼,再怎么说,也算是同在一个屋檐下了啊,不懂礼貌的家伙。
寒提着书包走在路上,道路两旁是火红的枫树,似乎想要将美丽殆尽。不知道影子会不会饿呢?应该不会吧,不过还是挺担心它的,寒咬着自己手里的面包想到。
忽然,眼前一亮,她看见了一个男孩,颀长的身体,纯白的衬衫,衣角随风摆动,冷然而干净的眸子,漂亮乌黑的中长发,就像一个美丽至极的堕天使一般。男孩朝着寒的方向走过来,再与她擦肩而过,那绝美的气质令她撼动,寒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全身都不得动弹地停留在原地。
寒觉得有种被电击中的感觉,无意识的瞅了手表一眼,呀,八点只差五分了,自己在这站了多久啊。来不及细想,寒立即向学校飞奔而去,余留下一棵枫树后那团黑色,发出了一声温和的笑。
寒知道早上遇见的那个男孩叫做雾小枫,也知道他向来以冷著称,可今天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平时在校报上看见他,寒也没觉得有什么希奇的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晚上,她早早地就回去了,看见影也没为早上的失踪而有所责怪,只是进到卧室,抱起软绵绵的枕头,盘腿呆坐在床上。
“喂——怎么啦?看上帅哥了?”
“你怎么知道,又跟踪我?”寒眯着眼望向影,怎么可以这样,影子就了不起?可以想怎样就怎样?
“这样说也没错啦。”黑色的人影笑了起来。
“别说我没指点你,要想那样一个人的感情,就必须先温暖他的心。”
“啊——知道了,谢啦!”说着拍了拍投在床上的黑影,又活跃了起来,扯出纸和笔,开始酝酿着什么。
第二天,中午一放学,寒便从书包里抽出已经准备好的信向邮局走去。每天,她都会收集一些雾小枫的资料,好知道该写些什么。
回到家,寒看着堆满桌子的参考书对影子说:“影,我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呢,原来喜欢是一件这样好的东西。”
“别忘了,你还没有成功,如果失败你就知道什么叫做痛苦了。”
“哦——说起来,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呢?你好像挺有感触的样子。”
“什么喜欢不喜欢,我又没有心,我只是一个影子而已,不是人。”
寒听出了影平静声音下的淡淡落寂,觉得其实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公平,影子为什么就不能是人呢?而要是一片浑浊的黑。
“对不起,影——。”寒伸出手想碰触到影子却最终收了回来。
“没关系,说说你为什么喜欢雾小枫吧,那天就直见你傻愣愣地站着,样子挺可爱的。”影换了一种比较轻快的语调说话。
“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他整个人很干净,干净得让人不敢碰触,于是,就被他所震撼了,觉得自己要保护他,让他永远这样干净下去,很蠢的想法对吧。”
“想不到你这么单纯啊,开始我还以为你也是看中他的容貌呢!”
“我怎么会是这种人,不过他真的是一个挺漂亮的男生。我睡了,明天再聊吧。”寒轻声打了个哈欠,朝影子挥了挥手便按了开关睡下去,但她没有听到灯灭那一刻传出来的微弱叹息声。
夜晚的星星眨呀眨的,窗外的知了不断鸣叫,空中飘着淡淡的茉莉花香,窗台上那一盆白色花朵此时显得愈加素雅动人,任芬芳四处扩散,床上的寒脸上流露着恬静与美好。
梦中,寒在一片深深的黑暗里,而不远处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就那样静静地,静静地站着,既不靠近,也不离开。
不知为什么,寒有心事总是会和影说,她总是觉得很放心,似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因为影子永远也不会把这些告诉别人吧,她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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