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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琴唱歌吗?”她用一个灿烂的笑容,尝试点亮他黑暗的内心。“现在好吗?”
他犹豫。“现在?”
“对,就是现在。”她点头,在琴椅上坐好。“你想听什么?本小姐接受点歌。”
他凝视她,黑眸隐约闪著光。“你什么都会唱吗?”
“你点看看啊!”她不畏惧挑战。
“那好,我想点一首歌剧咏叹调。”
“什么?歌剧?”他故意为难她的吧?她眯起眼,瞪他。
他轻声笑,低哼一段主旋律。“这首曲子出自莫札特的‘费加洛婚礼’。”
她眼睛一亮。“我听过!”呵呵,谁教他别首不考,偏偏考这首。
“你真的听过?”他好惊讶。
“不要小看我。”她得意地笑。“这首曲子高中时老师就教过我们唱了。”
“真的假的?”
“不信你听。”
她将双手放上琴键,深吸口气,指尖忽然在键盘上跳起舞来,他讶然注视她轻灵的双手,不敢相信她真的会弹,而且,也真的会唱。
她的歌声清亮,回旋有致,高音时很容易上去,低音也很沉稳,情感丰沛,很融入,唱的时候能让听众感觉到她的喜怒哀乐。
一曲唱毕,他忍不住用力拍手。
“我唱得好听吧?”她俏皮地歪过头,寻求他的赞美。
“很棒。”他继续拍手。
她却好似不是太高兴,轻哼一声,合上琴盖站起身。“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点这首歌是故意讽刺我。”
“我讽刺你?”俊眉一扬。
她没解释,迳自往餐厅走。
她生气了吗?他心跳一停,忽地有些慌乱,急忙追上去。“婉如,你听我说”
“‘各位自认懂得爱情的女士们’!”她猛然转过身,手抆腰,凶巴巴。“这是这曲子的歌名吧?你敢说不是讽刺我?”
黑眸闪过异采。“你认为是讽刺?”
“难道不是吗?”
“小姐,亏你还会唱这首曲子,难道你不懂歌词的意思吗?”
“歌词的意思?”她一怔,有些赧然。“我哪知道啊?那时候光背这些义大利文的发音就够我头昏脑胀了。”
“那你后来也没找这出歌剧来听?”
“我不喜欢歌剧。”她闷闷地回应。
“那就难怪了。”
荆泰诚意有所指地微笑,而婉如怀疑那抹笑是在嘲弄她。
“那你说说看,歌词是什么意思?”她不服气地问。
“这是剧中一个叫凯鲁碧诺的少年男扮女装时唱的曲子,歌词的意思是”
“是什么?”
“是”他哑然,俊颊涌上一股奇异的热潮。
“干么不说?”她狐疑地打量他。“该不会其实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他粗声反驳。
“那你说啊!”她挑衅。
他怎么能说?怎么好意思说?
荆泰诚懊恼地自忖,光是这歌词的前几句,就够她大作文章了
你懂得何谓爱情?女士们,亲爱的女士们,你们可知道,我的心满是爱情
不行,他不能说,说出来一定会被她笑!
他尴尬地撇过头,不敢再看她充满期待的眼神。“吃早餐吧,你一定饿了吧?”
“呿,想转开话题?”婉如丝毫不给丈夫留面子。“就直接承认你也忘了歌词的意思嘛,我又不会怎样。”
还说不会?她这不就是在调侃他吗?
他没好气地瞪她。
她噗哧一笑,看出他又窘又恼,不再逗他,妙目往餐桌一扫,开心地叫:“哇~~没想到你已经准备好早餐了耶!好感动!”
靶动什么啊?荆泰诚一点也没被她欢乐的语气给振奋,反而觉得更糗。
只不过一壶咖啡,几片差点烤焦的吐司,一个开封的鲔鱼罐头,还有一盒奶油一眼就能看出是料理白痴做出的早餐,有什么好感动的?
可是她却像真的很感动,凑过来在他颊畔啵了个响亮的吻,然后乐呵呵地在吐司上铺了些鲔鱼,一口咬下。
“好吃!”她竖起大拇指称赞。
好吃才怪,吐司都冷了,咖啡也不够热,哪里会好吃?
“我再重烤两片吧。”他尴尬地想抢回她手上的吐司。“这个都凉了,一定很像在咬纸片。”
她却不让给他。“哪会啊?真的很好吃咩!”是她的丈夫第一次亲手为她做的料理,就算只是两片烤吐司,对她来说也是珍馐。
荆泰诚无语地看她,看她莹亮的眼,嫣红的颊,水润的粉唇,她看来好活泼、好开朗,像个青春洋溢的少女,勾引他的视线。
她好可爱,抿著吐司边缘的两瓣唇,让他好想吻住。
为什么,只是这么一点点小事,就能令她这么快乐呢?为什么以前的他,总令她不快乐?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
她讶异。“为什么道歉?”
“因为我昨天不该那样责备你。”这话已在他心内兜转许久,他好不容易吐出。“其实我应该谢谢你,我知道你通知我弟来看我,是因为关心我。”
“你”婉如瞠视丈夫。她从没想过,他会主动说对不起,她以为昨天两人的争论,会像之前无数次一样,他总当没发生过。
“我跟我弟其实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他低声说,嗓音很压抑,脸色阴暗,眼神深沉。
她愣了好片刻,才恍然大悟他正对自己诉说心事。
“当年我妈是怀著我嫁给我爸的,可是她并没有告诉他这一点,我爸一直以为我是他亲生儿子,一直到很后来,他才在最难堪的情况下得知真相。”
“什么样的情况?”她小心翼翼地问。
“他当场抓到我妈跟另一个男人上床。”
“什么?”她失声。
看出她的惊骇,他忽地撇过头,表情更黯淡,微微扭曲的嘴角噙著隐微的憎恨。“我爸很爱我妈,他其实一直晓得她行为不检,整天不在家,在外面跟许多男人胡来,可是他总是不愿相信,直到那次我妈竟把男人带回家,他亲眼看到,才不得不对自己承认这事实,他很生气,抓著我妈大吼大叫,我妈也是在那时候讥讽地说出我不是我爸的亲生儿子他们两个都不知道,那时我跟我弟正好站在门外,听到了一切。”
一直到现在,他都还深深记得那一天,他记得母亲脸上的狂乱,记得父亲的极度震惊,记得弟弟的骇然难信。
他记得泰弘看他的眼神,那么忧郁,那么受伤,一向对他这个兄长的信任与敬爱,逐渐崩毁。
他的世界也因此崩毁
“你弟说,你不肯再弹琴是因为恨你妈妈,是吗?”
听见妻子柔声的问话,荆泰诚胃一拧,半晌,才自嘲地点头。
“她很会弹琴吗?”
她的确很会,人人都赞她天生具有音乐才华,怪不得能在演艺圈一举成名。
“所以你努力学琴,是为了讨好你妈妈?”
他猛然一震。
“因为她总是不回家,你是不是想,如果你琴弹得好一些,她会很高兴,也许会比较愿意常回家来看你?”
她猜对了!
荆泰诚惊愕地瞪向妻子,她苍白的脸满是不忍,眼眸闪著泪光,唇瓣微微颤抖著,似是在哽咽。
她哭了?因为同情他吗?
不,她不必的,她无须同情他,他只是太笨太傻,没及早发现自己极力讨好的母亲,原来是那么放荡的一个女人,不尊重婚姻,也不顾家庭。
他早该知道自己是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对不起父亲,也对不起弟弟。
他不值得同情
荆泰诚僵在原地,身子一阵阵颤抖著,而他的妻子,却像感受到他体内止不住的寒意,忽然起身,紧紧拥抱他。
“你做什么?”他骇问。
“我想抱你。”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的你,一定很伤心。”
因为在门外偷听到自己身世的他,一定很难受,一直认作父亲的那个人其实只是个被母亲傻傻玩弄的男人,一直孺慕眷恋的母亲,原来根本不在乎他。
“不要难过,泰诚,我在这里,在你身边。”她喃喃地说,把他当那个少年来安慰。
她在他身边。
就在这里,抱著他,呵护著他,知道他受了伤,她温柔地抚慰他。
他应该生气的,她不该将他当成孩子,而且他一点也不难过,难过什么呢?他只不过是认清了自己渴求的母爱永远也得不到。
只是这样而已!
荆泰诚愤懑地想,眼眸剌痛著,喉咙酸楚著,他想推开怀中多管闲事的女人,手臂却虚软地使不出力量。
他只能呆呆地,由她抱著,鼻端缭绕著她芬芳的体香,脑子晕沈,心脏不听话地狂跳
女士们,你们可知道,我的心满是爱情。
请听我倾诉,这是前所未有的悸动,连我自己都不能理解。
我感到一股浓烈的欲望,同时带给我喜悦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