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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来楼道里都闻到香味,入口即化,护士在一旁称赞“大婶,你这个女儿当真孝顺。”钟母看着两姐弟笑。虽是病房,仍是满室温馨。
那时候钟箦只有十二岁,还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孩子,虽不会说话,但是已经十分懂事,接过调羹要亲手喂母亲吃饭。钟笔让出了位置,摸了摸他的头发,笑说:“小箦长大了,会照顾人了。”钟母吃着儿子喂的粥,很是欣慰。
她哼着小调跑出来,坐在椅子上翻娱乐八卦杂志。感觉到有人在她身边坐下,她瞟了一眼,见他穿的十分齐整,便搭讪说:“你是来医院探病吗?”他摇头,声音很低沉“不是,我母亲去世了,我来领她的遗体。”
钟笔一惊,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回事,杂志也不看了,看着他的眼睛真心诚意道歉:“对不起。”他不是很在意,叹了口气说:“生老病死,谁也躲不过。”钟笔不喜欢这样的话题以及死亡的气息,坐立不安,想要走,哪知他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低着头,眉眼间甚是疲倦。
钟笔心一软,心想他心里一定很难过,那就陪他说会儿话,她看着眼前这个可以做她父亲的男子,完全没有想到其他的可能,一脸认真地回答:“我叫钟笔,钟繇的钟,毛笔的笔。”
他眼睛里有一丝笑意闪过“敢这样自我介绍,那你的书法一定很不错。”钟繇是魏晋时期著名的书法家,乃中国书史之祖,和王羲之并称为“钟王”钟笔有些赧颜,但是没有否认“差强人意而已。”
钟家经济不宽裕,她学不起乐器,买不起舞蹈服,于是跟着院子里的张大爷练毛笔字,十来年练下来,居然小有成就,初中时候她的字就已经漂洋过海,远到日本参展。
钟笔因为身边同学对她的字赞誉过高,总是觉得难为情,其实她知道自己对于书法,并不是很有天分,加上上大学后不够勤奋,更是江河日下,拿不出手,于是转开话题,随口问:“你叫什么?”她并不期望他的回答。
但是他有样学样:“我叫左思,左右的左,思念的思。”
钟笔听得一愣“左思?三都赋左思?哈哈哈——”忍不住笑起来。一听到这个名字,她脑中立即浮现出文学填空题,左思,字太冲,西晋文学家,出身寒微,其貌不扬,然而才华出众,十年著成三都赋,豪富之家,竞相传写,洛阳一时为之纸贵没办法,期末考试快来了,她最怕考的便是这些死记硬背的东西,偏偏记得最牢的也是这些。
左思微笑,被人这样取笑,却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意思“我母亲给我取名字的时候,并不知道历史上有个大大的才子叫左思。”钟笔点头,还是忍不住笑:“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她瞄见钟箦打开门找她,立即跳起来“我要走了,有机会再聊。”朝后挥了挥手,蹦蹦跳跳进了病房,过了会儿又冲出来喊护士换药,楼上楼下跑,忙忙碌碌,但是精神头很足。
手术后,钟母身体很虚弱,还须留院观察。期末考试快来了,钟笔一边忙着复习,一边照顾母亲,还要分神陪钟箦,他一个人待在陌生的地方,半个朋友都没有,难免寂寞。她挂着两只熊猫眼去医院给母亲送补品,一路哈欠连天。怎么会有这么多要复习的东西?早知道就不读中文系了。
提着保温盒站在走廊上,又打开看了一眼,忍不住再次叹气,算了,去楼下打点热水好了。转身要走,冷不防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干什么愁眉苦脸?”手已经伸了过来。
钟笔抬头,愣了一愣,才想起这个男人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名字。
左思眸中有几分不确定“这是烤鱼?”刚做完手术的病人应该还不能吃烤鱼吧?钟笔像是被得罪了,跳起来不断强调:“这是鱼汤,这是鱼汤!”左思不禁莞尔,笑问:“汤呢?”钟笔垂着肩一脸丧气说:“烧干了。”
她一边背书一边炖汤,哪知背着背着就歪在厨房门口睡着了。等她醒过来,鱼汤早就炖成烤鱼了。再要重做,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宽慰自己,有鱼总比没鱼好。可是这干鱼叫母亲怎么吃得下?只好以热水代充鱼汤。
钟笔不当成一回事,一心埋怨自己粗心大意,连汤都炖不好。左思听了却非常触动,眼神深邃看着她,好半天说了一句:“钟笔,你太累了。”医院,学校,还有年幼的弟弟,无数或重大或琐碎的事情全都要她来扛,她一个十八岁的年轻女孩,怎么能不累?
钟笔却摆摆手,没事人似的“不累,睡一觉就好了。”说着要走。左思拉住了她“我正要下楼买饮料,不如替你把热水带上来吧。”钟笔客气了几句,便将水杯交给了他。
左思带上来的除了热水,还有热牛奶和鲜蛋糕。钟笔一迭声谢过,推辞未果,站在病房外面就这样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一点形象都无。她为了节省,许久不曾吃过蛋糕糖果等零食了。左思在一旁看着,觉得她吃的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连带他也馋了起来。他看着钟笔鼻尖上沾上的奶油,心里蓦地一股燥热,想将她抱在怀里,用舌尖帮她轻轻舔掉。
但是他还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