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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百两。”樊京研判这情形,大概只有她因居心叵测,才愿意自扫颜面的留下来。是以逮住这机会,准备狠狠敲伊家一笔。“你拿出二百两平均分给她们,我就同意留下来充当女婢。”
此言一出,马上博得众人喝采。她不会是吃错葯了吧?哪有“人”那么好心肠的?
“那你呢?你希望获得什么?”伊大长老按常理推断,她需索的包准比二百两白银还要多。
“包吃包住,月薪三两,不可大呼小叫、恣意凌虐,其余一一免啦!”她并非“俗人”那些身外之物,要来也没用。
“成交。”伊大长老担心她临时反悔,急着敲钉转脚“虽然不是卖身为奴,但仍应有凭有据,以免日后生悔,让我们损失大笔钱财。”
“想立契约就明说嘛,”樊素爽快地请周管家取来文房四宝,潇潇洒洒签了一张“文情并茂”的合同交予伊大长老。“这下你们可以放心吧?”
“好棒的文采!”连契约都能写得如此撼动人心!伊大长老不禁对她另眼相看。“素姑娘幼时曾经上过私垫?”
“那些穷酸秀才能教出什么学问?!我是无师自通,完全靠自修来的。”基本上,在她眼里,人类均是“资质欠佳”的动物。
不仅伊家三长老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周管家和那六名小家碧玉更是不由自主地用崇拜的眼光仰视她。
“好,好,好极了。”选她当伊家的儿媳妇,应该不会埋没了彦阳。伊大长老相信,凭樊素的姿色加上绝佳的文学素养,势必很快便可掳获伊彦阳的心,让他心悦臣服的再度娶妻。
樊素盯着桌上的几盘精致糕点,正打算狼虎咽时,窗外突地响起细碎的人声。
“再高一点,这样看不到啦!”是名小娃儿,叽叽喳喳的,不知跟谁说话。
“蠢猪!叫你别来你偏要来!”女孩粗哑的咒骂着“笨哩瓜叽,滚回你房里去啦!”
“别打我!姐姐就会欺负人。”哇一声,哭得震天价响。
“欺负你怎么样?”
“闭嘴!”
樊素掷出一粒花生米,将纸窗上的横闩弹开“嘎”一声,窗台上挂了两个人,下一刻钟,同时滚进房里来。
宾得比较远的,是名小男孩,红通通的两腮衬得一双大眼睛特别明亮。
“你就是干爹买来准备替他生小孩的女婢后娘吗?”他天真的边爬起来边问。
“蠢猪!女婢就女婢,后娘就后娘,什么女婢后娘?”十三、四岁的女孩,说起话来趾高气扬。
樊素正细心揣想小男孩口里的“后娘”是何含意,暂时没空计较小女孩的目中无人。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三更半夜跑这儿来?”她不记得伊彦阳有小孩呀!如果有,伊家那些长老就不会急着替他续弦,忙着到处“张罗”好人家的闺秀,回来帮他传宗接代了。
“他叫二郎,是准备给我舅舅当干儿子的。”季月理恼怒的白二郎一眼。都是他粗手粗脚撞开纸窗,害她乱没面子的跌在这名出身卑微、她舅舅又不屑要的女子跟前。
嗯!她长得还不赖,然终归是名女婢,永远上不了台面当夫人,不需要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瞧,”二郎咯咯笑得憨“如果你生不出小孩,将来伊家的财产就全都是我的了。”
“白痴!”季月理偷偷捏向他的小屁股,厉声道:“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把你的嘴巴打烂掉。”
“你敢打我,我就去跟娘说。”二郎委屈地扁扁嘴,两泡眼泪已经盈在眼眶上,威胁着要冲出来淹死他姐姐。
樊素冷眼瞧着这对宝贝姐弟,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拌嘴。
原来打伊彦阳主意的不止她一个,他的姐姐妹妹老早已捷足先登,送了儿子、女儿来“准备”继承他的财产哩!天!他才三十岁,就已经有人巴望他早死早投胎,可见他的人缘有多差。
“去啊!”季月理眉毛倒竖,装出一脸凶相,吓她弟弟,顺便给樊素一个下马威。想当伊家的媳妇可没那么容易,尤其是从一名女婢要爬到夫人的位置,更是难上加难。
再说,她是伊家的表小姐,樊素合该向她恭恭敬敬的行礼,她竟敢大剌剌的倚在椅背上,动也不动。
“你被卖进伊家,就乖乖的守本分做好女婢该做的工作,千万别有非分之想,企图贪取伊家的任何东西,否则有你罪受的!”
樊素的沉默让她当成是惧怕,益发得意扬扬的高抬着下巴,大摇大摆走向门槛。
开玩笑!这样就想走?
樊素不动声色地伸出左脚,将她绊倒在地,跌了个狗吃屎。
“姐姐!”二郎忙扶起她,可惜她身子太重,二郎又太矮小,一失手,又让她跌回地面。
“走路要长眼睛,门槛这么高你都没瞧见,看!鼻青脸肿了啦。”
“你我”谁说她没看见?她明明“是你在搞鬼对不对?”
“不是啦,后娘乖乖坐着没有动,是你自己走路不长眼睛摔倒的啦!”
樊素“出脚”太快,二郎根本没瞧见。
“哼!谅你也不敢。”季月理拎着二郎,急着到后花园和他算帐。“回去看我怎么处置你!”
望着他二人一跌一撞的跑出去,樊素心里忽然有了异样的感觉,这趟“复仇之旅”恐将不如她所预料的那般顺遂。
后母呀!天!那个八字都没一撇的后备继承人,居然直呼她后娘,呵?!
可现在没时间想这些伤脑筋的伺题,趁着四下无人,刚好月黑之际,她要开始着手复仇雪耻的大计。
首先得潜出伊府,找个名门闺秀,假借伊彦阳之名,再
“快起来了,发生天大的事情了!你还睡!”
樊素被人使劲摇晃着身体,稍稍清醒了些,方听见是名女侍喊叫的声音,虽然距离她入眠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光景,然,不起来似乎也不行了。
“醒啦醒啦!你小力一点成不成,我手臂都快被你摇断了。”樊素歪坐在床上,揉着眼睛怨声连连地觑向那名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小丫头。
“府里出了天大的事情,秦大娘要咱们以最快的速度到大厅集合。”侍女怡柔拉她下床,递给她一条浸湿了的面巾。“快随便抹一抹,跟我到大厅去。”
“那怎么成?我头发乱七八糟,衣服也没换。”樊素嘴里边嘀咕着,边接过毛巾。吓!好冷!混沌的神智在瞬间统统恢复过来了。
“嗳呀!随便啦,谁理你这些。”怡柔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咱们再不出去声援,伊家的屋顶就要让贾员外和他的那群打手给掀了。”
贾员外?那不就是她昨儿前去戏弄人家的那一户嘿嘿嘿!诡计得逞了。
“贾员外来掀咱们家屋顶干嘛?是不是伊老头闯祸了?”
“什么‘又’,谁是伊老头?”怡柔对她兴奋的神情大表不满。“就算真如你所料,那也不是咱们当下人的可以批评的事,况且他是少爷,不是老爷。”
“都三十岁了还‘少’?”对一条做“人”仅只满二天的蛇而言,三十岁已经够老的了。“说嘛!他这回侮辱的是贾家的哪位小姐?”根据她昨晚随便探查了一下,贾员外一共有四名千金,就不知道那个倒楣鬼是排行老几?
“人家遭受了不幸,你怎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昨晚你又不在场,凭什么一口咬定是少爷做的?喂!你是进来准备以后给他扶正当夫人的耶,怎么发生了这种事,你却一点也不生气?”怡柔疑惑地盯着她。
“哪儿的话?我是痛在心里口难开。少爷要不要我送不一定呢,现在就吃醋生气,不嫌太早了吗?”樊索敛起脸容,一本正经地“也许我看起来的确是有一些儿兴奋,但那绝不是幸灾乐祸。你想想,以前少爷整日和青楼那些莺莺燕燕搅和,今儿个却找上贾员外的千金,可见他已开始转性,知道良家妇女毕竟比烟尘女子好多了,我兴奋是因为这个。”
怡柔一怔,搔搔后脑勺,觉得她的话似是而非,却无从反驳。
“是是这样吗?”她家少爷这些年,的确没心仪过哪位名门淑女,否则不早就续弦还纳妾了?“唉!不管啦!你赶紧梳洗好,我先到大厅去,你随后就来,知道吗?”
“了解了解。”送走怡柔,她想赖回床上,再补个眠。但思虑一转,这场精采的戏,岂容错过?旋即十指齐飞,挽好了发誓,披上衣裳,便冲出房门说时迟那时快,一堵肉墙硬挺挺地挡在她前面。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她尚未先声夺人,骂“他x的狗狗”挡路,竟先换来一顿怒喝。
樊素提一口气上来,顺便打量眼前这名满脸虬髯、看不清面孔的呃老头子,他应该很老了吧?印象中只有老头子才会把胡须留得这么长,还搀有些白发。
念在他年纪有一把的份上,姑且不跟他计较。
“去看戏喽!”她将语调转柔,眼中却不由自主地放出得意的光芒。”据说少爷又捅出楼子,所有人统统到前厅去看这场精采绝伦的好戏了,怎么你没兴趣?”
伊彦阳瞪着她,不相信这些话是由一名很可能成为他妻子的女子口中说出来的。
“你说少爷他他捅了什么楼子?”先不表明身分,看看她是何居心。
伊彦阳昨晚一整夜都待在怡红院,他可不明白逛酒家还能捅出什么楼子。
“那老色鬼除了泡花街、逛柳巷、调戏良家妇女,还能做出什么惊逃诏地的大事情。喔!你一定跟我一样,是刚到伊家来当奴仆的,才会对少爷这么陌生。”樊紊眉飞色舞的,将伊彦阳形容得龌龊不堪。
她自从一百年前在深山被吊死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的头号大仇家,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伊彦阳应该和伊劭溥长得没啥两样,却没料到,百年的岁月飞逝,不仅景物全非,就是人的相貌也有了极大的变化。
伊彦阳纵使保留了伊劭溥高大颀长的身材,但眉宇、轮廓却更加粗犷、阴郁。
“我在伊家住了有三十年了。”伊彦阳定定地望着她,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惩罚这个有眼无珠、胡扯八道的小妮子。
“你十几岁就被卖进来啦?好可怜!”
伊彦阳一身素白懦衫,看上去像个普通的中年人。难怪樊素当他是一般的长工。
“现在不是谈谁比较可怜的时候,走,快跟我到前方去,晚了就看不到好戏了。”
不管他同不同意,抓着人家的手就往长廊疾步而行。这是她头一回在伊家兴风作浪,巴不得每个人都去欣赏伊彦阳的惨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