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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以无比强大的破坏力摧毁一切阻挡道路之人。
英军们畏于贞德的传说,都并不愿与她正面交锋,少数持剑上前企图伤害她的士兵也被嘉恩手持长枪飞舞出的锋利光轮消灭殆尽。
突地,身畔响起一声闷哼。
“怎么了?”她连忙后仰看向身后。
“没事,”嘉恩甩了甩左臂流出的血,并不在意地冲她安抚地一笑“小伤口啦。”
那么多的血,怎么会是小伤口她心里迅速漫延起歉疚的情绪,一定是被她拖累的。连忙稳定心神,抽出腰间的佩剑,自己是统帅,怎么能总让下属来保护自己呢?她也要变强,也要加入战斗啊。正巧身侧就有一个刚狼狈地被法军打下马的英国兵,看来毫无防备的后背正对着她,只要这样再补上一剑,就可以把他解决掉了
提起剑向他刺去的瞬间,却不知怎么犹豫了起来。手竟然发颤呢怎、怎么会这样没用?
就在情绪陷入微妙的短暂犹豫的缝隙间,毫无预兆的,那名英军如忽然意识到身后有危险般地,猛然一个翻身,距离如此接近,他单手攀上贞德的马,借力一撑,轻盈的身体竟在空中跃起,居高临下地向着贞德的颈部刺下电光火石的一剑!
身体骤然被人按向马背,接着有什么柔软而沉重的东西覆盖在她的身体上,听到急促强烈的心跳声传来,才知道那是某人的胸膛,而那些湿湿温温的艳红液体是什么
瞬间,战场上的风也静止了。
彼不得去看那个一击之后便凌空翻身行走如飞的英军高手,慌忙向她跑来围成保护圈的法军士兵的脚步她也听不到。事情全部发生在以秒记时的单位里,贞德水蓝色的眼睛惊愕不可置信地望着流满双手的鲜血。
那不是她的血,而是此刻倒在她怀中的男子那由后背刺穿前心被贯穿的伤口中如泉狂涌,无力阻止只能任其流失的汩汩生命
在危急时刻,把她压倒以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保护了她的生命,自己却再不可能;睁开眼睛的嘉恩
“嘉、嘉恩?”声音发出后才感觉到是多么的嘶哑与惶恐,颤抖着伸出被染红的手去拍他的脸颊,神经质的嗓音如干燥的机器声带,怆然重复:“你、你不会的不会的”
而手掌抚摩的脸庞却怎么也不肯再次睁开双眼,连一句遗言都未能说出
战斗何时停止,她不知道。
雷蒙何时来到她的身边,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一直紧抱着嘉恩,呆呆地一再重复着相同的话,反复拍打他的脸,不停地擦拭着他的血。
围成保护圈的士兵们让开道路,雷蒙纵马来到她的身边,慢慢地伸手按在她的肩上“贞德”
恍惚中听到有熟悉的令她安心的声音在唤她的名字,惊惶地抬起头,无焦距的眼神涣散地望着眼前的黑发男子“怎么办?怎么办?我擦不完,怎么也擦不完”一边问着,她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双手早被染满鲜红,原来自己的手这样脏,急急揪住雷蒙的衣角“快、快把水拿来,我要洗手,洗完手再擦”
“够了。贞德,”他凝望着她,半晌,伸手将她抱下马背“他已经死了。”
“死了?”她一阵恍惚。
“不要”凄厉地喊出声,她推开雷蒙的手,抱紧怀中的人,不准别人去碰他,声嘶力竭地喊:“你骗我!嘉恩怎么会死呢!你看!他就在这里啊!他只是太累了!一会就会醒过来,他刚才不是还和我们说过话吗?他怎么会死!不会!不会的!”反复地呐喊着,不这样,心就要碎裂要崩溃了!
“贞德!”他的双手猛地拍上她的脸,捧住那小小的脸,强迫她的视线转向自己“看我!看我的眼睛,告诉我,我是谁?”
涣散的眼神慢慢地聚焦,对上那双澄澈美丽、宛如碧绿翡翠的眼眸,拥有这双眼睛的人只有一个
“雷蒙”
“对啊,”他放柔声音“我是雷蒙,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相信我的话,坚强地面对现实,你不用自责也不要太难过。嘉恩是个军人,为保护自己的信念而死,那是荣耀且幸福的”
“不会不会!”她猛地捂住耳朵,拼命地摇头。
雷蒙强行抓住她的手,坚定有力地告诉她:“你低下头,看看嘉恩的脸啊!你没有看到嘉恩在微笑吗?能够保护你,就是他的愿望!嘉恩一直希望可以保护你啊!为了这个愿望,他才去向我学长枪,因为枪比刀剑长,在战场上可以不让敌人近身!你不明白吗?你低头看一看啊!”手腕处传来炽热,一句句滚烫的语言灼烧着她的心。
而她的眼泪终于扑簌而落,一颗颗浑圆柔润的泪珠滴落下来,打在怀中已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上,她慢慢地俯身,闭上噙满泪水的眼睛,轻轻地在嘉恩的额头印下一吻。
被泪水朦胧的视线终于抬起,转至周边士兵们围成的圆圈,那一双双充满担心与关怀的眼睛都正忧虑地凝望着她呢。
“贞德你冷静下来了吗?”
她无言地点点头。
“那我要给你包扎一下了,”他撕下衣袖一角,
“你的胳膊也被刺伤了。”说到这,细小的不安浮动心头,碧绿的眸子眯了起来,适才那名英军真的只是普通的士兵吗?一剑贯穿嘉恩的胸膛,力道之强,令被嘉恩护在身下的贞德的手臂都被刺穿。会是混入普通士兵中针对贞德而来的暗杀者吗?
思量间,手不觉重了一下,连忙收回心神“对不起,贞德,你痛吗?”
“不痛”低着头的女孩子静静地回答“真的觉不到痛呢”身体的感觉在渐渐麻痹,只有大脑异常的清晰。抓住雷蒙的衣角,她说:“教我剑术吧。”
“嗯?”
“教我作战的方法!教我杀人的方法!”纤细的女孩子慢慢扬起头,琉璃样的大眼睛失去了往日的清莹蓝澈,浮荡起异样的空洞倒映出战场上方渐落的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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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法国人已经打到我们这里来啦!”望着袭卷而来的滚滚尘烟,守城兵内心不由得一阵发寒。
“慌什么?”英军军官故作镇定,喝斥乱成一团的士兵们“一定是前面那些人太笨!才会被他们打到这里来!一个女孩子带的军队能强到哪去!我们只要冷静地迎战把他们拦截在这里,捕获法皇!就能立下大功得到升迁的机会了!”
“可是那个少女传说是天使如果天主站在法国人那边,我们又怎么会胜利呢?”面如菜色的副将抖若筛糠。
“嗯”沉吟片刻,军官挥手召来从前面的堡垒败逃至此的英军,犹疑地向他们询问:“那个女人真的拥有天使的神力?”
“咯咯”牙齿一阵作响,弃城之将抱住自己的身体,害怕得看着不断逼近的尘烟“那、那个女人不、不像天使”
“哈哈,我早说过嘛。”军官摆出一副得意的表情。传言最是误人!战争本来就互有胜败,法国连胜几场只是运气好罢了。
“她、她”还没有从上场战斗的恐惧中恢复过来的逃兵双目涣散,回忆着与对方交手刹那看到的可怕景象,颤抖地继续说道:“她像是魔鬼啊”“你少胡说八道!”军官大啐一口,一脚把他踢翻。
“真、真的啊”被踢倒的人尚自抱着身体发颤。双剑相拼的刹那,抬起眼眸盯住他的少女有着鬼魅般的眼睛啊!“啊”一阵大叫,他连滚带爬地向城下滚去“我不想再见到那么恐怖的女人,她的身边有隐隐的红色虚像浮动,好可怕好可怕”
“动、动摇军心”军官面色雪白,抬手执弓,将他一箭射死。而站在身边的士兵们已经全部听
到了适才的对话,后背不由泛起一片寒气。
“出城迎击!”军官望着城下渐近的大批法军,咬牙切齿地宣布。
呼呼的风声掠过耳际,已经长到挡眼的刘海也跟着翻腾。视野忽明忽暗。身体变得异常奇怪,神经灵敏得仿佛能够捕捉每一丝吹过身边的风,却无法听清身边人的言语。
“贞德,你没事吧,手上的伤还没有全好,你”雷蒙担忧的话音中断,身畔的少女已如离弦之箭,轻盈得像风一样地向前跃去了。紧接着跟随着她的士兵们前仆后继地冲了上去。他轻叹一声,只好纵马上前,指挥几个队长摆开阵形,自己则担心地护在贞德的身畔。
他一边迎敌,一面留心贞德的反应,贞德近来有些不对劲。是受了嘉恩之死的刺激吗?以前每场仗,她虽然勇敢,但一直是手持战旗鼓舞上兵们前进的角色啊。最近却
“砰”
一声重响,一个年轻的英军被雷蒙的枪挑下马背,正背对着贞德。望着摔下马的背影,贞德的眼前突然浮现嘉恩死前的那幕。下意识地马上挥剑,毫不犹豫地刺人敌人的后心。血液喷洒出来,她茫然地想着,太好了,把敌人杀掉了。对,那个时候,就应该这样狠心地把剑刺出去才是正确的。
“咳咳”并没有马上死去的英国士兵缓缓地回过头,湛蓝的眼睛穿透贞德,望向遥远到绝不可能看到的家乡,轻轻地呼唤出那萦绕在心头的名字,才向后摔去,熄灭了生命的火烛。
他喊的是:“妈妈”
虚弱的呼唤如同寒冰围墙上的细小裂纹,虽然细微,却是碎裂的征兆。那轻轻的声音忽然间就突破了打不破的铁壁铜墙钻入贞德的心。
手中的剑“铛啷”一声终于掉落。
“啊啊啊啊啊”马背上的少女突然抱住自己的脑袋痛苦地厉声尖叫,陷入崩溃的边缘。
“贞德!贞德!”雷蒙一个转身,拉过她的马,将她抱到自己怀中,疾驰后退,在她耳边低语:“没事了,没事了!”
让身体蜷缩在宽大温暖的臂弯中,她无法自控地泪流满面。
在不断被泪水迷蒙又不断被泪水冲洗的反复中,有什么正随着那止不住的眼泪一齐流失
前方,伴随落日残阳,战争暂时告一段落。
一切在黄昏的逢魔时刻,获得短暂的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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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安静地撤退,寻找驻扎过夜的地方。
雷蒙拉开地图看了看,默然地昂首,率领军队走向北方。
马蹄踏踏她一直跟在雷蒙身后,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带队的那个人忽然止步,回头对上她的眼睛。
夕辉似金,霞光如火,天边厚重的云朵勉强撑托着渐沉的圆大落日,天边的火烧云如同夜幕降下前奏起的庄严挽歌。风静静地吹着,吹乱那个人额头上大卷的乌发,浓密的发丝遮挡住碧绿幽深的眼睛,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逆光而望,那高大的身影四周淡淡地发出由背后射来的丝丝光影,周身镶嵌在残阳中的男子,忽然开口:“战争是在法国的土地上进行”宛若低叹地轻声说罢,他掉转马身,眺望天际最后的一抹微红。
那悄悄的叹息中,有着莫名的哀伤,震荡了她的心灵,她一抖缰绳,追至他的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直视前方。
雷蒙选择的驻扎地,是座败落残破的村庄
火焰烧灼过后的痕迹留在焦黑千裂的土地上,谁能相信,这里也曾经种满绿色的庄稼,有过丰收的喜悦与辛勤之余的欢笑。村口的老树已不再抽叶开花,枯枝如剑根根竖立像是在伸臂控诉的老人的手指,黑色的大鸟宛若不吉的死神化身,落在枝上,金色的眼珠犀利地射向经过它的脚下通往村内的军队
早已废弃空无一人的村庄,只剩下焦黑的断桓残壁,手柄残破的摇井旁还有着被扔弃的孩子的玩具,一切在战争的践踏下荒凉岑寂。
坐在马车内的大主教代表随行的贵族出面向雷蒙抱怨,指责他为何停驻在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
雷蒙指挥军队驻营,分派人手到路口放哨,护卫陛下,完全不理会大主教的嘴脸,直到大主教脸色阴沉地离去,他才冷哼一声,握拳重重地砸向身边的断壁。
“雷蒙”
贞德坐在马上轻声唤他,他猛然回头,见贞德还坐在马上,茫然地望着他,便不假思索地解下身上的披风,手腕一抖,披在了贞德的肩上“入夜后似乎会下雨,起风了,你要小心着凉。”体贴地帮她系好披风的带子,他冲她轻轻微笑“我让他们先给你搭个帐篷,你好好休息一下。”
望着他大踏步地离去,果断迅速地指挥人手安排事宜,马背上的她,干涩的眼眶忽地又湿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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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纱,凄迷得像雾笼罩着夜幕低垂的大地。
万籁俱寂,赶路的辛劳令士兵们都陷入香甜的黑梦。
一抹纤细的人影,拨开小巧的独立帐篷,漫无目的地开始游荡。
因循黄昏时的记忆,梦游般地在村内已不成道路的路径中行走,没有目的。身体如被上了发条无法停止。直到被什么狠狠地绊了一下,跌倒在地。
手指在地上摸索,摸到一个不规则的圆形物体,迟疑地望过去,月光下最先触目的是块块剥落的暗红色泽。惊惧地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把东西扔掉。缩回的手紧抱住自己的肩,连忙转身要跑,回头间却撞上一个人影。
“啊”她忍不住发出尖叫。
“是我!雷蒙!”
黑影连忙扶住她的肩。
“雷、雷蒙?”大口喘着气,她力图平复怦怦不止的心跳“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轻笑“我在巡逻中。”
“咦?”“士兵们比我们更累,我想让他们好好睡。”他淡淡地解释,又责怪地问:“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你最近心神不宁”
“对了,”她猛地想起来般跳到他身后“后、后面有奇怪的东西红的人脸!”
他看了一眼哑然失笑“贞德,那是不倒翁娃娃的头。”
“不倒翁?”她小心地踮脚顺他的肩看去,躺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因风雨侵蚀已成不规则的圆形物果然只是个孩子的残破玩具
环顾四下,才发现,这是白天来过的井边。
伸手摇了摇木制的辘轳,声音浸在夜色中,清脆而空茫,她歪头问他:“这里面还有水吗?”
“早已干涸了,不过附近倒是有一处活水,我带你去看看。”他转身带路,她静静地跟上那个凛然高大的背影。
月光清如白银,拂照着低矮的灌木丛,暗夜笼罩的树林中隐藏着蜿蜒环绕的清澈小溪。
芒草摇动,少女提起白色的长袍衣角,慢慢地坐在水边,遥望月亮充满迷茫的脸孔反而带出一种令人不觉怅惘的美丽。
雷蒙背靠着大树,安静地感受暗夜的清凉。
“雷蒙,你你爱法国吗?”少女双手抱膝回头看他的样子单纯又茫然,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轻轻侧过头,扬起唇角,美丽的微笑包含着温柔的遥远的憧憬,认真地回答:“是啊,我爱,很爱很爱。”
“为什么呢”她失落地低声问道“法国,法国并不是属于你的啊,你为何如此爱它?”
雷蒙望向她,坚毅的眼神有着任何事物都不可摧毁动摇的信念,他说:“法国属于法国的人民。不管当权执政的人是谁”
忽地扬头,将大卷的黑发甩到身后,遥遥望着远方的星星,他轻笑道:“我,想要保护法国,不是为了某个人,更绝非为了国王。在我心中,法国意味着法国的人民。而我挥剑的目的,就在于保护他们!”
他深湛的目光,那一瞬,比星光更璀璨。
“这、这就是原因吗?”她忽然感到无比的震撼,而这震撼又令她更加失落茫然“这就是你从来都不会迷惑的原因吗?”
莞尔一笑,他俏皮地反问:“那么,你这些天之所以不对劲,就因为你在迷惑吗?”
她揪紧胸口的衣裳,指甲也深深地嵌入了手心,胸口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为什么呢?挥刀的时候,你的眼睛从来不会闪躲和闭上吗?你敢直视被你杀害的人的脸吗?当剑刺人身体,那种钝钝的触感,喷涌出的粘腻的血液,不会令你害怕吗?不管是被人砍杀,或是刺杀别人,这些没完没了的杀戮不会令你感到怀疑吗?”
雷蒙平静地望着她,直到她把话都说完才走近她,弯下腰,撩起她渐长的额发,眼睛对着眼睛“贞德,你不用想着你要怎样才能变得冷血无情,因为你是为了爱才挥动战旗”
“爱?”她的心跳通地漏跳了一拍。
“对,”他眯起眼睛,那高大的骄傲的男子竟也可以拥有如此温柔的表情,他说:“为了爱。我们爱法兰西,我们爱和平,爱这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正是为了要保护这些美好的存在,才会来到战场,才会挥动武器。”
“而所谓的武器也绝非只是锋利的兵刃,就像你的旗帜,那也同样是一种武器,它使我们的士兵变得更加勇敢为了守护而存在的武器。”
随着他的一字一句,她的眼底渐渐潮湿,是这样吗?为了保护而战斗,为了和平的到来而战斗
哀摸她头顶的手越发轻柔了,因为拥有绝对的温柔而显得绝对强大的男子,悠然凝望深远的夜空,
“总会来临的,有一天,战争消失,所有的人都过上和平的日子,那样的年代,总有一天会来临的。”
她失落地道:“可是那一天,也许我们看不到”
“没关系,”他宽容地一笑“在奔驰的时候总是想象它就在前方。这样,我们就可以微笑着向前冲去。不管多么辛苦的事,也会忍耐下来”
“所以,不要怕。”他强硬地分开她挡住脸的手指。
“不要怕,不要怀疑,我们在战场上挥剑,为了保护那些最脆弱却也是最美好的东西”
“贞德,和我一起奋战吧,为了法国而奋战吧”
卷卷的黑发洒落下来,落在她的额头,而她没有退缩,眼睛对着眼睛,这个男子的眼中没有丝毫龌龊,柔和闪亮,熠熠生辉。
眼泪柔柔滑落,洁净的脸颊如挂着一颗颗透明的水晶,在不断落下的泪水中,少女终于昂起头,纵然悲伤的眼睛在月光下却渐渐地变得清澈起来。
少女深吸一口气,终于擦干脸上的眼泪,望着那正对着她微笑的黑发男子,缓缓地,缓缓地,绽开一朵洁白的微笑。
那是这么多天以来,雷蒙第一次看到身边的少女的笑颜,那是天使般美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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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雷蒙预料的那样,后半夜下起暴雨,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大雨才停。
伴随浅金色的黎明一同到来的是难得一见的清爽天气。
趁天气凉快,迅速整备大军,加紧疾行。士兵们没有因难走的烂泥地而抱怨,而窝在马车里的大贵族们却为小小的颠簸便叫苦连天。
终于解开心中咒语的贞德,虽因连日不规律的饮食和精神的焦躁还显得有些清瘦憔悴,但清莹蓝澈的眼睛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纯澈证明。
在渐渐升起的太阳的照耀下,路边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小石子不时折射出闪烁的光芒。她挺起胸膛,在马背上张开双臂,作了一个深呼吸,希望自己内心的污垢也像雨后的石块一样,被昨夜的泪水洗礼,得以焕然一新。
与她并肩而骑的男子有些踌躇,小心翼翼地偏头看她“贞德”
“嗯?”她好奇地望向他。
“唔”其实是担心她现在的心境能否再次上战场,但看到她明亮的眼神时他却巧妙地转移了话题,竖起拇指指了指自己,微笑道:“我的眼睛和发色,你不好奇吗?”
“是啊,”少女张大嘴巴“的确是非常少见的组合呢。”
“什么嘛?”他懊恼地甩甩头发“好像是初次见面。”
“你知道我天生迟钝啦。”她轻笑,雷蒙总有方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她追问:“是怎么长成这样子的?好像外国人。”
“我啊,”树叶的碎屑悄然自道路两旁的椴木飘落,被迎面的风吹拂在脸上,雷蒙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才笑着回答:“哈哈,我可是有着多国混血的万国人。父亲是德法混血,母亲是翡冷翠人。”
“真是厉害”
“不过,我是法国人哦!我一直这样认为,我以法国为骄傲,以是法国人而自豪!我既然生长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家,谁也别想来我的家里打仗,谁也别想来破坏法国!我要赶走他们!”
他说话的样子豪情十足,却又带了丝赤子的稚真。让她不由得温柔莞尔,忽地醒悟到实力强劲得让
布鲁克尔也会称许认同的雷蒙至今也没能获得过更高升迁的真相,就是因为他的血统吧
“原来如此,”她了然地颔首“难怪你是黑发碧眼。”
“会觉得别扭吗?”他挑起左眉。
“怎么会?”她讶然地反驳“那么美丽的眼睛,像是罕见的漂亮宝石呢,虽然黑发配碧眼很少见,但真的非常适合你。有种奇妙的感觉”
“奇妙的感觉?”他反问。
“对啊,”她抬首对上他的眼睛,天真地道:“很像是那些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魔法师。”
“唔,贞德,说我像魔法师是会害我被烧死的耶”像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回忆,雷蒙伸开五指叉进额上的卷发中,看不清他的表情,贞德不由得紧张起来,同时自觉失言地捂住嘴。
“扑哧。”看到她惶恐的模样,他把挡住脸的手放开,露出顽皮的笑脸“开玩笑的,没关系,我非常喜欢这个比喻,你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
“那第一个人是”
面前翡翠般的眸子弯成弯弯的月牙,她瞠目,第一次在雷蒙的脸上看到一抹甜蜜的表情“是在家乡等我的人,我们约好了,等打完仗,我就回去找她!然后去周游世界。”
“啊?周游世界?”怎么听雷蒙说话,常常会让她大吃一惊。
“对啊,很伟大的梦想吧,她想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看一看。而我也想去母亲出生的城市看看。”
“你母亲出生的城市?翡冷翠?”
“对,那里的人地域意识强烈,只认为自己属于那里,以自己的城市为骄傲,走到哪都自称是翡冷翠人,一生都不能忘记的地方,”笑了笑,他说“我很想去那个骄傲的城市看看。”作为那里的望族之女的母亲,却因为与父亲私奔而未能再踏上那片土地,一直引以为憾。至少,要替母亲圆一个回乡之愿
“真的吗?”她抬起下颌,若有所思“这样说起来雷蒙其实也是很骄傲的人哩。”她可还没有忘,初次见面时,他站在城上让她滚回去的情景。
“怎么可能?”黑发的美男子不满地抗议。”就是嘛,就是嘛!”
“我可是作风严谨的正经人呢。”他端起架子,一脸不可侵犯的正气凛然状。
“哈哈哈哈”被他故意装出的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终于大笑起来,郁闷的心情随之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