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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滑的滑腻的小手,慢慢收紧掌指,"要学单车、要做菜给陈九洵吃,记得你教我的词汇、要辨认各种没有见过的东西。我还有好多事没有做。我还有好多事想做。不想离开。不想就此分别。"
"为什么要就此分别。"
"呃?"
陈九洵注视琥珀,"我家里,你要住多久都可以。明天还是要去打工赚钱,你不去我也要拉着你走。要我老讲故事有点难,可以找一本故事书。打游戏也好,学单车也好,做菜也好,认识更多更多的东西也好,都可以学,都可以做。如果你觉得这样是纵容,我就这样继续纵容下去,以后一直纵容下去。"
他回握琥珀,把掌心的热量传达给她,"你啊如果你不想分别,就不会分别。如果你还想学更多,你还想留在这里,我就不会让你走。"
""琥珀怔怔地看着陈九洵,"陈九洵,你为什么是这样子的人?"
"为什么"陈九洵想了想,微微笑了,"大概是因为我没办法放着琥珀不管吧。"
""
琥珀没有再说话,她仔细望着陈九洵,飞快地一头扎进陈九洵怀里,用双臂紧紧抱住他。
她偎依在怀里,软软的,小小的,用了一生的信任和喜欢。
陈九洵轻轻用完好的那只手抱住她,心底清明。
突然之间,怀念的感觉就如潮水般袭来。
那时候在破烂的庙里,怀里抱着沉睡的小猫,它那么温暖,依赖着我,被我依赖。
小小的,有着匀净的呼吸。因为拥有它,感觉即使安然不在身边,也不是一个人。
抱紧它更多地触摸到它的呼吸和甜蜜,觉得那么有趣,又那么不想放开。
陈九洵仰起头,仿佛还是在那当年的破庙里,要透过千疮百孔的屋顶,才能看到闪烁群星。他轻轻笑了。有多久没有得到这样完全的信赖了?"琥珀"
"嗯"
虽然有点煞风景,不过还是不能不说:"不管怎样,先回家吧。即使做了简单处理,我的手臂还是在流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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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手臂上的是兵器伤口,去医院,也许会带来额外的麻烦,所以直接回了家。
赏金猎人,本来就不可能不备伤葯,对于武斗型的,更是如此。
琥珀眼看陈九洵从柜子里翻出来的瓶罐,惊讶地睁大眼睛,"陈九洵!你经常受伤吗?"
"这个"陈九洵想起来什么,看向琥珀,"啊你讨厌别人打架。"
"我不是那个意思,陈九洵!"琥珀大声说,"我已经知道了!打架,并不是喜欢才打的!"
"哈哈。"虽然有今天这样不得以而战的情况。确实,大部分架是因为喜欢打才打得起来呀。陈九洵讪讪一笑,觉得这个不对琥珀解释也好。
他的脸色显得有些古怪,琥珀大声说:"我是说真的,绝对,绝对不讨厌!"
"好啦。"陈九洵笑说,"就算你讨厌打架,我觉得也不要紧。"他注视琥珀,"似乎有这种感觉,就算琥珀讨厌打架,也不会讨厌打架的我。"
琥珀轻轻说:"嗯。"
陈九洵找到了要用的葯,"啊,就是这个。"看琥珀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我要上葯"
琥珀大声说:"那我来帮忙呀!陈九洵!"
"帮忙"不认为琥珀对包扎有研究,但是看她的脸色,就这么让她走,绝对是不肯的,加上自己也不太方便,"好啊。"
就这样,全部的白纱布被缠在了一只手臂上,整只手像一只纺锤的形状。
陈九洵看着面目全非的手,没拿定主意,要不要笑。琥珀已经因为卖力帮忙,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陈九洵!我缠好了!"
陈九洵试着举了举手,真是千斤重担,"做、做得很好,哈哈。"
说假话的时候,还是有些结巴,不过琥珀也没有察觉,高兴地说:"被夸奖了!被夸奖了!"
"被夸奖了还是怎么的都无所谓不过现在已经是四点了。"陈九洵看看钟,"抓紧时间去睡一下吧。今天也折腾半天了。"
"回那边的房间去睡吗?"
这说的什么话呀。陈九洵眼看窗幔被风吹得飘起,想来不能不关,站起来,"那当然啊,不去那"
"不要。"
他没有能够向前走去。
琥珀从身后抱住陈九洵,"我不要过去。"
外面的风,趁这个犹豫,全部进到房间里来了,"不行。你都这么大了。"
"我不要过去。"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琥珀用力摇了摇头,把脸颊贴在陈九洵的背上,"琥珀不要一个人了。"
"你你你你这样,我很困扰啊!"陈九洵结结巴巴地说。
"琥珀以前都是一个人。到最近终于遇到了陈九洵很高兴。"琥珀轻轻闭上眼睛,"陈九洵,你说过,我不想分别,就可以不分别,对不对?"琥珀低声说,"至少今天"
说了不想分别就可以不分别!不是要你活学活用在这种状况下啊,"你不怕"
"怕什么?"
"怕什么在你面前的我啊。"
"除了陈九洵以外的一切的人全部怕。"
"呼。"我输了。
陈九洵拍拍琥珀的手,"先放手吧。"
"耶?"
"你要听故事才睡得着的吧。"
"陈九洵!你要给我讲故事吗?"琥珀问。
陈九洵先把窗户关上,去到安然的房间,随便找了本书回来。
进房时琥珀似乎在发呆一定是错觉,竟然好像面色黯然。
听见门的响声,朝向自己的她,又明明笑靥依然如花。
陈九洵拉把椅子,坐到床边,对琥珀高兴的笑容,感觉很没办法。这么一个没有心机的小女孩子,居然也能被夜枭当成什么公主。
陈九洵顿了顿,之前的事情,蓦然想起,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夜枭吃猎人吃了这么多年,这么简单就犯基本错误可能吗?
琥珀看陈九洵不语,托腮高兴地说:"陈九洵!开始讲吧!"
"知道啦。"陈九洵翻开书页,稍微看看内容,语气生硬地说,"从前"
"陈九洵!"故事刚刚开始,琥珀就打断了它,"琥珀,是怎样的人呀?"
陈九洵想了想,"不错的小姑娘吧。"
琥珀凝视少年,目光深深的,"是吗?好高兴!"
陈九洵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琥珀,她只是托腮,在想着什么样,等了好半天也不再说话。
陈九洵重新念道:"从前,在遥远的国度。"
"有少年听传闻,在遥远的地方,有美丽的青鸟飞翔。"
"得到青鸟的人可以得到幸福吗?那么我们去寻找青鸟。"
"我们将经历众多苦难,最后得到那只小鸟,停憩在你我掌中。"
"它其实那么小,也并不特别美丽。"
"幸福就是如此的一个存在。也许并不美丽、也许并不庞大,但是只要肯停留在你我这里,温暖的情绪,就从胸口不断蔓延。"
从窗户隐隐透出的微光,在城市上空一直没有熄灭,亮至清晨。
陈九洵是讲着故事,伏在床前睡着的,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
琥珀对他的每个故事都很喜欢,笑得和平常一样高兴。
但是,尽管没有一点端倪,醒来的时候,琥珀已不见踪影。
陈九洵之前以为,她又到楼下去跑步了。
还在想,现在下楼,遇到夜枭又说不清。可是转眼再看,看到了琥珀留的字条。
这家伙字写得也很差,和她的口音一样有些古怪,好像三年级的小学生。
陈九洵,昨天谢谢你讲了那么多的故事。我很喜欢,谢谢你讲那么多故事给我,可是我居然一直都没有睡着,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一想到身份已经被拆穿,就安眠不了。在预定外被提前认出来,以后就除了给你麻烦,什么都没有了。我想了很久,好像还是必须早早地回去。如果陈九洵肯纵容我,我就更不能够待在这里。我也要像你一样勇敢才可以,一定要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才行。陈九洵教会我的,我没有忘记!一个人要每天充满干劲地工作,所以,责任是不可以逃避的!
陈九洵是怎样的人,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但是,这次任性地跑出来能够遇到你,非常非常高兴!陈九洵,琥珀是不是个非常自私的人呢即使知道作为"异类"留在谁的身边,就会给谁麻烦,却伪装得那么无辜,让你都受伤了!虽然前几天还能假装笑,一直骗你。可是看到陈九洵受伤的手臂,我想以后我都笑不出来了!我也还是没办法,永远忘记自己是谁呀!
在这里过得太快乐,还想再被你纵容!好像也还可以再持续几天这样的快乐,但是没办法永远这样。看着陈九洵为我受伤的手臂!这一夜好容易下的决心,很怕马上消失,现在不赶紧走,我就再也不想离开!
虽然不能够把想做的事做完就回去。我哭了,可是,还是非常高兴!谢谢你对我那么好,陈九洵。
署名:雪谷琥珀
这个纸条,像是个不好笑的笑话,但随着它的出现,确实有一名少女消失了踪影。
""陈九洵看了很久,把纸条慢慢折起。
忽然有些茫然,望向房间,仿佛琥珀还在那里高兴地笑着,翻动书页刷刷乱飞,整理房间满是干劲。
谁来告诉我,这张纸条,确实是个笑话?
陈九洵低声问:"姓雪谷?雪谷国的人,就姓雪谷吗?"
他再次打开窗户。
我在这个新年的一月,碰巧捡回家一名少女。
与这名少女,度过短暂的四天五夜。
在此刻,我知道她是一名公主。
鲍主已经离去。
突兀的大风从窗外猛地卷进,吹乱了陈九洵的发和衣衫。整个房间被风洗劫,七零八落,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