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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元宵夜,城中的元宝赌坊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这儿的夜晚向来是越晚越喧腾,热闹的掷骰吆喝声此起彼落,赌桌前的赌客们各自揣着一叠赌注,一个个乌眼鸡似的瞪着前头的庄家。
“来来来!罢过年的,手气肯定旺!各位爷儿,赌大赌小?”庄家中气十足的大喊,而后看向坐在赌桌正中央的男子。“阮大爷,您下好了没啊?”
“嗟!你别捣乱,本大爷正专心呢!”阮光宗握着筹码的手在桌子来回移动着,该买大买小,只有二分之一的机会。
“大!就买大!”阮光宗一边说,一边砰一声地把筹码丢到桌上。
只见那庄家暗暗一笑,喝道:“好!下好离手,这就开啦!”语毕,一掀盖
“小?”霎时欢呼与叫骂声四起,阮光宗自然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了。
“他娘的!”阮光宗呸了一声。“从早到现在还没赢过几次,他姥姥的是中了什么邪!”
“哎!这是时也运也命也!嘿嘿嘿!”那坐庄的嘻嘻一笑。
阮光宗瞪了他一眼。“去!再来过!本大爷就不相信赢不了你!”
“好好好!”有人要砸钱,何乐而不为?“再来过!”说着说着,就使劲儿摇起了手中的骰子筒。
“这回我买小!”阮光宗干脆掏出怀里的银票,全数丢到了桌面上。
“哎呀!阮家大爷好气魄,够干脆一次定输赢!”庄家故意在众人面前给足了阮光宗面子,为的就是要他掏出更多钱来,现在看他全部银两统统丢上了桌,更是喜得笑逐颜开。“下好了没啊?下好就离手啦!我开!一三二、六点小!对不住您啦!阮大爷!”
“妈的!你阴我!”阮光宗气炸,登时拍桌而起。
“哎唷!阮大爷!您说这是什么话,在场各位都是见证,我可没使什么手脚啊!”“骰子灌铅!”阮光宗啐道。“你他妈的不老实,把我的钱还来!”
“欸!欸!欸!”这庄家脸色变了。“不是我说,您阮家大爷富甲一方,还在乎这点小钱?别说出去给人家笑话了!还诬赖我骰子灌铅,有天理没有哇!”
“你!”阮光宗气得翻桌,冲上前揪住那坐庄的男子。“你他妈阴我还敢说风凉话,你信不信老子这就拆了你骨头!”
正当场子里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一个横眉竖眼的彪形大汉不知从哪走出来,看见阮光宗后,咧着一张嘴笑道:“我当是谁把场子弄得这么活络呢!原来是阮大少爷啊!”阮光宗闻声回头,一看到那男子,登时气势就软了下来。“张张老!”
“欸欸欸,别这么客气!”张老原来正是这赌场的大老板,只见他一挥手,五指上的粗金指环还闪闪发亮。他回头问了庄家一句。“阮大爷输了多少?”
那庄家忙不迭地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五千两!”
阮光宗干笑了笑,算是默认。
那张魁搓了搓手,笑道:“我当是多少银两呢,原来就是这么点钱,阮家大爷争的是一口气,哪会把这些小钱放在眼底,是吧?”
“欸!是是是、就是!”阮光宗慌忙应和道,那张魁见状,便将他带到一边,搭着他的肩膀,故作亲热状。
“我说阮爷,您想不想,翻个本?”
“嘿,钱都输光了还翻个屁!”阮光宗嗤了一声,张魁呵呵一笑,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纸。“您瞧瞧。”
阮光宗顺着视线望瞧去,眼都直了。这不是白花花的五千两银票吗?
“这这”“本店啊,对那些没钱又输不起的王八羔子,那就甭说了,直接一棒子打发了出去,可对你阮少爷,那就不同了”
“是是是”阮光宗净瞪着那五千两。
张魁撇撇嘴,奸诈一笑,又说道:“您阮大爷是什么身分?在赌桌上输了,自然还得在赌桌上赢回来,这五千两,就是我张魁的一点小意思。”
“给我?!”
“嗯!”阮光宗闻言,登时伸手去抢那张五千两银票,不料在此同时,张魁的手轻轻往上一抬,阮光宗抓了个空。
“不过”
“不过什么?!”
“明白话说在前头,阮大爷输光了不打紧,就是赢了,我张魁也不吃红,就拿回您这五千两。要输了,再向柜上商借也行,只是公私分明,我张魁可以冲着老交情,雪中送炭五千两给您翻本,柜上的帐就得立个字据了。”
阮光宗此时此刻早是鬼迷心窍,杀红了眼,一心只想趁早回到赌桌上去赢钱,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又想,有张魁那五千两,不花白不花,要翻本还不容易吗?哪还需要到柜上借钱?就算借吧,他也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倒楣,搞不好借个几两,下一轮就连本带利全赢回来了!
想到这里,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直向张魁连声答应,讨了那张银票后便冲回赌桌前,毕竟别人的钱输起来总是爽快得很。
“来来来!咱们再赌过!”只见他一副豪气干云样,冲着场子里的大家吆喝着。
张魁站在原地,冷冷地使了个眼色向庄家示意,一边则不明所以地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多宝阁。
胡氏在家丁的搀扶下,正前往玉作坊巡视。照道理这么晚了,她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作坊里,但碍着宫里订制玉器的期限即将到来,玉匠们只得纷纷加紧赶工,身为主子的她,说什么也要来看一看。只见胡氏才踏入作坊前庭,一个看似总管的中年男子便由里头迎了出来,见了个礼。
“夫人,都这么晚了,听说您近来身子不好,怎么不在家里歇着?由我去呈报就好?”
“不放心,来看看。”胡氏简短地道,微微皱了皱眉。“福伯,进献给宫里的几样玉器做得怎么样了?我记得去年进的插屏和笔筒都要求再多进几件,还有云妃娘娘,她那时还特喜爱一个长方炉,上头有白玉狮钮的那一件”
“有有有,咱们都在赶工了。”总管福伯连忙道。“请夫人看看,这是半成品。”说着,将她领到了一张桌子前,拿起一个玉山子。“您瞧,这可是上等和阗玉,晶莹润泽,质感坚密,触手生温,我们准备雕成松鹤常青”
“嗯”胡氏点了点头。“不错,还有其他的吗?”
“当然有。”福伯搀扶着胡氏入座,而后回身取出了一只小玉杯,放在盈盈晃晃的烛火前,只见它剔透莹润,几可透光。“这件玲珑彩玉杯,乃是本次珍品中的珍品,您瞧它玲珑剔透、光彩照人,用来品茶是再好不过了。”
胡氏拿过来看了看,嘴角也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笑纹。
“好”就在这个时候,李大形色匆匆的走进作坊,福伯看到他,笑道:“哟,李大也来了。”
胡氏正欲品茶,听见福伯的招呼,于是抬起头来,看见李大凝重的神情时,心中不由一紧,但毕竟是见惯了世面的,表面上仍文风不动。
“怎么啦!慌慌张张的。”
李大苦着脸,附耳到了胡氏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胡氏柳眉一蹙,手中的茶也不喝了,重重地又搁回桌子上。
“夫人”
胡氏霍然起身。“走!苞我回去!”
“是!”李大慌忙跟在身后,福伯却拽住了他。
“李大,夫人怎么走得这么急啊?”
“哎!”李大一副天塌地陷的模样,不知道该怎么说。“唉,你别往外头说去,家里出事啦!”
“出事?!”福伯一愣。“什么事?!”
“家里能惹事的,也就这么个主儿,一宿都没回来,你说,会是什么事?”李大一边说,一边比了个大拇指,福伯见状,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这时外头传来胡氏的声音。
“李大,你还磨蹭什么!”
她那么一喊,李大登时醒了神,慌忙道:“不说、不说了,我得走了。”
“好走好走,作坊的事就交给我啦,你告诉夫人,请她别操心。”
只见李大一边点头,一边慌忙地朝外头跑去。
城郊,孙家。
方才重逢的两人,此刻仍是痴痴相望。
是否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不如无情?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十年前也曾上演过。
也是这个距离,却更添无数心事。
阮飞香与佟晓生看着眼前人,均有不可思议的幻梦感。
“飞香”这深埋于心的名字,在今日第一次唤起,吐出唇齿的不是声音,更是数千个日子以来低回的梦呓。
阮飞香樱唇微张,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变得成熟了,眉宇间不复当年单纯真情的模样,生活的淬炼让他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少了书生的执着顽愚,多了机敏的世故练达,即使如此,他的眼中仍在望向她时,泄漏了忧郁与莫名的痴狂,不可否认,这样的佟晓生更加撩拨着她易感的心灵。
“告诉我你去哪里了?”好半晌,她所吐出的,竟只是这句话。
“去哪里了?”佟晓生闻言,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哪都去了,也哪都没去。”
哪都去了,也哪都没去?这是什么回答?
佟晓生似乎看穿她心底疑惑,双眼熠熠生辉,泛着奇妙的温柔。
“人,去了各处各地;心,却始终留在这里”他说道。
阮飞香愕然相望,直为他那直截了当的心事吃惊。
“你未曾考取宝名,我,我以为你”佟晓生豁达的一笑。“功名与我无缘,其中缘由更是说来话长,只是,我从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为了当年的一句口头之约,还是来了”
阮飞香被他那深深的注视看得有些羞赧,直觉移开了目光。
然而佟晓生却不自觉地更走近了几步。
打小,父亲就跟他说,他有一个灵慧秀美的新娘,姓名阮飞香。打从那一刻起,那诗意的名字就刻入了他的心房,再也化散不开,即使遭受她母亲无情的对待,他却还是无法死心。
是缘还是孽,谁明白?
“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阮飞香试图以再平淡不过的口吻回答。
佟晓生顿了一下,凝视着她鹅蛋般光滑白润的脸庞,看她的打扮穿着,依稀当年模样,莫非她尚未婚配?
“飞香,为了我,是否耽误了你?”半晌,他终究开口问道。
阮飞香身子一颤,咬了咬下唇。
“这是我自己的意愿,和你没有关系。”话一出口,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佟晓生闻言默然。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事的站了一会儿,后头却突然传来急切的跑步声和呼喊声。
“小姐、小姐?!您在哪?”
阮飞香抬起头来,喃喃地道:“是春雨来了,她在找我。”直觉扫视了佟晓生一眼。“既然你很好,那我”语音未落,她转身欲离开。
佟晓生见状,怎能放她走,一时情急,便拉住了阮飞香纤细的手臂!
“飞香!别走!”
“你”阮飞香长这么大,何曾让异性男子碰过一根手指头,见他如此,一颗芳心又羞又恼,白玉般的脸蛋都红了。
“男女授受不亲,你快放手。”
“我不放,我放了手,你就要走了。”佟晓生固执得很!
阮飞香却不看他,只觉握着自己手臂的力道大得骇人,她又酸又疼又麻,简直不知该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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