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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阳心中太久了,甚至已经变成了他的一部分,但是现在这个已经不是问题了,所以,我不会输。”

    看着自信的洁远,我喉咙发紧,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也许是我张口无言的样子很好笑,洁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啦,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去爱他,可是,我能有勇气开始,就有勇气面对结束,不论是什么理由。”

    洁远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神却平和而坚定。我无话可说,只直起身子抱了抱她。她安静的把头放在我肩膀上,什么也没说,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也很累吧。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个了。单纯的人更能直面目标,这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

    “清朗,如果墨阳全心喜欢上了我,你会不会嫉妒啊?”洁远突然俏皮地问了我一句,我侧转头,看着坐直了身体的她,显然她已经恢复了心情。我笑说“多少会有点吧,原本完全属于自己的,却突然要和别人分享,怎样也会有点别扭,你不也是因为这个才对丹青不太热情的吗?不想有人跟你抢哥哥。”

    洁远噘起嘴唇想了想,呵呵一笑“还真是,以前我还纳闷为什么跟丹青总是没有跟你亲,虽然她对我也很好,原来是这个缘故,看来,还真是旁观者清了。”正说笑着,门被人推开了,秀娥辛苦地端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我赶紧站起身帮她。

    “哎,清朗你别碰,再小心烫到,你把桌子上的书本拿开就好了,”没等我动,洁远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跑到桌前把那几本书都拿开了。“怎么端了这么多?”我笑问,秀娥小心翼翼地把托盘放好后,才喘了口气“洁远小姐也得吃嘛,就多拿了一些,六爷他们在书房用餐了,我想你们也未必愿意下楼去,就端上来喽。”

    “秀娥现在这么会体贴人,你做的小排还是这么好吃,”洁远从盘子里拎起一块梅子排骨塞进嘴里,嘴里还嘟囔着。秀娥俏皮地一撇嘴“洁远小姐,你这是夸我呢还是贬我呢,说的好像我从前都不体贴似的。”说完就要把那盘排骨端走,洁远赶忙去拦,一边陪笑说“秀娥大小姐,是我说错了,你现在更体贴了。”

    我帮秀娥摆着碗筷,听着她们两个逗闷子,心里很舒服,尽情享受着这样的轻松愉快。秀娥得意一笑,用手肘轻轻碰了我一下,做个鬼脸。洁远摇头晃脑的说“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清朗,秀娥跟你相处太久,也变得伶牙利齿起来了。”

    “洁远小姐,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我故意学着秀娥的口气说话,洁远和秀娥同时笑了起来。“对了,还有一煲汤呢,我去端一下,马上就来,你们稍等,”秀娥说完,急慌慌地就往外走。

    “清朗,我要去给大哥打个电话说一声,你,要不要一起?”洁远悄声问,我犹豫起来,今天我寻回了墨阳,难道还能再接近丹青吗“就这样吧,那筷子被你摆的够整齐了,你就是当陪我,也不用说话,就在一边听着好了,我帮你问问丹青的情况也好啊,怎么样?”洁远爽朗地说。

    她不等我回答,一把拉起了我“走吧,是不是打电话还得去楼下客厅啊?”“不用,旁边小书房那儿也有,你跟我来。”我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进了书房打开灯,洁远打量了一下四周,点点头说“这房间设计得很别致嘛,”然后拿起电话开始拨打。

    我突然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就听洁远说“喂,胡管家吗,我是洁远,我今天不回去了,住在朋友家,你跟我大哥说一声,还有,丹青”她顿了顿,轻叫了一声“咦,大哥,你已经回家了呀。”

    “就是个朋友嘛,什么朋友?最好的那种呵呵,你猜啊,谁跟你胡闹了,对了,丹青今天好多了吧,没什么啊,关心她一下嘛,我”洁远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看向我,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好像有些惊讶,犹豫了一下才说“那个,清朗啊,丹青想和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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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觉得喉头干涩,好像自己根本就没动地方,可电话已经塞到了我手里。洁远轻轻拍了下我的手,自己就走到对面的窗前,向外眺望着。电话里传来了电流交错的轻微嗞滋声,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到,我摒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清朗,”丹青柔柔地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了过来,很虚无又很清晰“你好吗,听说你受伤了?严重吗?伤口还疼不疼?”“姐,姐”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只会哽咽着叫姐姐,其他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好了,别哭了,听话,快告诉我你的伤怎么样了,”丹青的声音里带了些颤抖,却依然坚强。我吸了吸鼻子,镇定了一下才说“姐,你放心吧,我没事儿,伤口早就收口了,小事一桩。”

    “真的吗,长远刚刚告诉我你受伤了,我这段日子都在医生那里调养,才回来,你到底伤在哪儿了?”丹青也平静了下来,语音柔软,充满了关心。听着她的精神好像又恢复了和霍长远订婚那段时间的状态,不知道是因为容颜恢复,所以心情变好,还是霍长远的爱又让她恢复了信心和希望。

    “只是手指而已,很小的伤口,”我轻松地说,能这样自如地和丹青交谈让我有种重回往日的感觉。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洁远说得没错,生活果然很奇妙,今天早上我还有只有六爷,到了晚上,我有了哥哥,也有了姐姐。

    因为知道丹青的伤痕已好,我小心翼翼地选择词汇问候了一下,丹青倒是毫不介意,简单明了的说了几句,然后我们大致说了一下彼此的近况。丹青突然问我一句“墨阳是不是在你那儿?”

    我不禁一愣“你怎么知道?”“哼,”丹青轻笑了一声“洁远会主动问起我,我就知道,她一定是留在你那儿了,她这些天为了墨阳的事进进出出的,还当长远不知道呢,我想她肯留宿在你那儿,也一定是为了墨阳吧。”

    听着丹青有些好笑的口气,我冲着回头对我作鬼脸的洁远微微一笑“他不反对吗?”电话那边静了下,丹青好像叹了口气“也说不上不赞同,你知道长远现在的身份地位,墨阳做的一些事,让他很难办。”

    我忍不住皱了眉头“那你呢?”也许丹青被我的直率打了个冷不防,电话里一阵静默。过了会儿她轻声说了句“我当然希望墨阳幸福,如果洁远能够把他拉回了头,我想,那对大家都好,长远也不会反对了,”她一字一句的说着。

    我没说话“清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或者,我们很自私?”丹青轻声问“没有,”我简短的回答。“清朗,你还是怨我?”丹青叹了一口气“姐,你经历了那么多,没人能怨你,至于他们两个,我相信一定会好的,只要坚持。”我在心里也对自己说,只要坚持下去,一切都会好的。

    丹青沉默了一会儿“清朗,你真的长大了,”“呵,”我轻笑了一声“今天墨阳也这么说。”丹青也笑了起来“是吗,也许过几天我们就能见面了,”“真的!”我惊叫了一声,背对着我的洁远忍不住回头来看,我赶忙对她摆摆手。

    “什么时候,在哪儿?”我一连串地问着“瞧你急的,我先保密一下,回头你就知道了,还有,你赶紧把伤养好,要是到时候还是让我看见你病怏怏的样子,小心我请你吃‘剂子’,”丹青的声音里充满了温柔笑意。

    “嗤,”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剂子”是老家话,其实就是用手捏腰上的肉,以前我和丹青笑闹的时候,她经常捏得我又麻又痒的。“对了,姐,你知不知道,关于墨阳”我猛然想起这件最重要的事来,赶紧跟她说“清朗,”丹青打断了我“等我们见了面再说这件事吧,嗯?”

    我一愣,立刻明白霍长远也许就在她身旁,而且我跟洁远也只说了我和墨阳之间的血缘关系,那背后的秘密自然是提也不能提,更不用说大太太和徐墨染害死老爷和二太太的事情。现在说这个确实不合适,我清了清嗓子“好,我知道了,姐,那你保重,希望我能尽快见到你,尽快,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丹青语含笑意“我也是,对了,你跟墨阳说我很好,有什么事见了面再说吧,也不差这一两天了,”“好的,我回头告诉他,”我点头。“还有,长远说麻烦你照顾一下洁远,明白吗?”丹青柔声说“知道了,请霍司令放心吧,”丹青的转变让我对霍长远的恶感一下少了很多,我顺嘴开了句玩笑。

    丹青显然很高兴,就听她把我这句话转述了一下,霍长远的笑声立刻从电话里传来,他果然就在一旁。“那不多说了,注意身体,还有”丹青停顿了一下,轻声说“清朗,我们永远是姐妹。”“姐”我喉咙紧的说不出话来,电话里静默了一会儿,直到听到挂机声,我才恋恋不舍的把电话放下了。“怎么了,还舍不得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踱到我身边的洁远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

    我长呼了口气“都快一年了,”洁远挑眉看着我“我是说,都快一年了,我和丹青之间没有这样轻松自在的聊天了。”洁远了解的点点头“彼此彼此,说真的,从丹青和你离开的那个夜晚之后,我真的没有一天心里是踏实的,我看着大哥痛,爸妈也痛,还有在晚宴上跳舞的那个丹青,我真怕”她没有再说下去,看着我,我俩都心有余悸地一笑。

    “丹青还说,我们永远是姐妹,”我伸手擦了擦眼角儿的泪痕,心中的幸福忍不住要和别人分享。洁远冲着我一笑,轻声说“我们也是,”我手一顿,洁远的眼眸闪亮而坚定。我俩对视了一会儿,同时伸出手来握住彼此“嗯,永远的姐妹。”

    “不说这个了,你看,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呢,”洁远洒脱一笑,她指着窗口洒进来的薄薄月光,看着她的嫣然笑靥,我用力点头。墨阳留在了我身边,很快就可以见到丹青,跟洁远恢复了从前,甚至更加亲厚,还有与我深情厚意的六爷

    我突然觉得,今晚的月光怎么这么清亮,吹进来的微风怎么这么舒服,外面也不知道是什么鸟,叫的贼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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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朗,你们两个准备好了没有?磨磨蹭蹭的,”陆青丝随意地用鞋尖踢踢半开的门,打量着我们。我和洁远正互相帮忙整理衣饰,秀娥在一旁围着我俩团团转,她自己早就穿戴好了。今天是袁素怀在上海滩大戏园头一次亮相,六爷他们自然都要出席。

    最让我想不到的是墨阳也要跟着一起去,这几天墨阳都留在六爷这里,陆仁庆肯定会知道的。六爷他们虽然没有跟我细说,但是好像决定与其躲躲藏藏,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出现,反而不容易让人怀疑。

    秀娥为了第一次穿洋装而兴奋不已,那是件淡蓝色的洋纱裙子,长度刚好在膝盖。秀娥刚穿上的时候,总是用力的把裙子往下拽,试图遮掩小腿,裙子里的腰衬差点被她扯破了。最后还是洁远吓唬她,要是再扯,就不给她穿了,她这才放手。

    这件裙子是洁远送给她的,洁远留下来的第二天,丹青就让张嬷送来了一些洁远平日里穿的衣物,秀娥和我都惊喜于张嬷的出现。我暗自期盼着,这是否是丹青放开心怀的又一个信号呢。洁远则感叹着女人的心思就是细腻,要是换了霍长远,他才想不起送这些东西来呢。

    一旁看热闹的青丝哼了一声说,那是当然啊,这可是一石三鸟,让那俩丫头见了亲人不说,即讨好了你又暖了霍司令的心,何乐而不为呀。秀娥只顾着高兴的和张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根本就没听见她说什么。我听见了也当没听见,不管丹青怎么想,她肯让我们接触总比不肯强。

    张嬷听了之后偷眼看了一下陆青丝,却跟她清水般冷洌的视线对个正着,吓了一跳,赶忙转头和秀娥掩饰地拉扯了几句。陆青丝冷淡的一笑,不再理会张嬷却不想放过我,对我扬了扬眉头“不是吗?”

    我还能说什么,只嗫嚅了句“我倒没想那么多”不等陆青丝再开口,一旁的洁远嘻嘻一笑“就是就是,女人想得太多容易变老,清朗你可别瞎想,小心小姐变大姐,大姐变大嫂。”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嗤”的一声又笑了出来,又赶紧收敛了一下,悄悄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陆青丝。还好,她正不耐烦地转着小指上的玛瑙尾戒,没注意到我这儿。那天她的脸色可真够瞧的,洁远正和秀娥讨论着鞋子上的带子该怎么系,没人注意到我正在胡思乱想。

    在六爷家里,陆青丝就是一个小霸王,没人敢招惹她。六爷七爷宠着她,其他人敬着她,秀娥躲着她,而我则是能让就让,只要她不过分,随她怎么说。再说接触长了,也知道她这个人只是嘴巴毒了些,实话实说,只不过实话通常都不好听罢了。

    如果不了解她,都以为她跟叶展应该是一类人,其实我倒觉得她更像六爷,都是外冷内热的。而表面上笑口常开,花心风流的叶展,内心却很冷硬,除了这几个至亲至人,其他人都被他拒于千里之外。

    洁远出身书香世家,人天生热情开朗,虽然家庭条件很好,却没有那些世家小姐们通常会有的娇和傲。当时陆青丝对于洁远的留下也习惯性的冷嘲热讽了几句,洁远却大大方方的承认,她就是为了墨阳才留下的。

    陆青丝愣了一下之后,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我明白她自己的情意只能深埋心底,不可言喻,对于能有勇气大声说爱的女人,她都有着一份羡慕和尊重。洁远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后才问我“她怎么走了,我那么直白的承认了,她反倒不嘲笑我了,怪不得别人说她性子古怪呢”

    我随便说了几句别的就把这个话题岔开了,洁远也没往心里去,她现在只要能留在墨阳身边,就很满意了,别人什么态度她根本就不在乎。洁远根本不会想到,这个性子古怪的陆青丝,心里有多苦。

    “清朗,你帮我把这个项链带上好吗?”洁远说完就背转了身子“好呀,”我从她手里接过项链,不禁愣住了。银色的链子上缀了一个精巧的蓝宝,质地和丹青的那只戒指如出一辙,这两样东西原本是一套,听说是二太太嫁过来时的陪嫁。戒指给了丹青,链子却留给了墨阳。

    洁远见我吃惊的样子,得意的一笑“这是他送给我的,你也认得?”“当然,”我点点头“这个,他什么时候送你的?”“今天早上碰到时,我说我只带了几件衣服来,什么首饰也没带,今天晚上听戏,只能干净着去了,他当时什么也没说,过了会儿,就把这个给我了,真漂亮,是不是?”洁远在镜中对我笑说。

    “是很漂亮,”我胡乱的一笑,又故作不在意地问“他就这么给你了,什么话也没说吗,”洁远理了理刘海,甜笑“嗯,他就说让我今晚带这个,没说别的。”“喔”我一边解着项链的钩环,一边想着墨阳这是什么意思。

    当初二太太把这个项链给墨阳的时候,还笑着说,这就是以后给儿媳妇的见面礼了。墨阳现在给了洁远,是说他已经接受她了吗,可他也没直说,而且这也太快了,不符合他的性格呀

    我正想着,刚才一直蹲着帮洁远整理鞋带的秀娥站起身来,一眼就看见了那条链子“哟,这链子不是二太唉哟,”我一脚踩了过去,秀娥疼的叫了一声。洁远刚要回头,我赶紧把链子往她细白的脖颈上系。

    洁远只能挺着脖子问“秀娥,你怎么了?”“啊,没事,”秀娥飞快地扫了我一眼,就笑说“可能是刚才蹲得太久了,腿突然麻了一下,现在已经没事了,”洁远也跟着一笑。墨阳既然什么都没说,我自然也不能说,以免洁远误会。

    “好看吗?”洁远在穿衣镜前左右看着“好看,好看,”一旁的秀娥连声说道,洁远对她一笑,还是透过镜子看着我。“真的好看,”我肯定的点点头,洁远这才满意地在镜子前转了个身。

    我一转头就看见陆青丝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刚才的动作自然逃不过她的眼,我不免有些尴尬。正好石头的声音从陆青丝身后传了来“青丝小姐,六爷让我上来问,你们都准备好了吗?”陆青丝一耸肩膀“我早就没问题了,你去问她们。”

    石头这才从门外走进来,他满脸带笑,正要开口,不经意看了秀娥一眼,他一怔,眼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秀娥光裸的小腿上。秀娥的脸登时红了,又开始用力往下扯裙子,徒劳的想要遮盖住自己的小腿。

    我只是抿着嘴笑,看着石头目瞪口呆的样子觉得很有趣,他从小在上海长大,跟着六爷他们在上流社会出入,不知道看了多少淑女名媛的小腿,可这会儿他还是愣愣的看着秀娥,我突然觉得石头很可爱。

    洁远轻轻地捅了我一下,声音不高不低地说“哎,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了,石头根本就看不见咱俩,”我呵呵一笑。秀娥的脸越发的红,裙子要是再被她用力扯,我估计石头看见的就不只她的小腿了。

    石头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他嘿嘿一笑,摸摸自己的头,然后说了句“秀儿,你穿这个真好看。”“噗,”我和洁远同时笑了出来,我心想,要是让被石头整治得哭爹喊娘的那些人看见他现在的样子“辉少”两个字估计也没那么响亮了。陆青丝从鼻子里哼了句“男人”就转身走了。

    原本一直僵立的秀娥像是被我们的笑声刺激到了,突然朝门外跑去,石头伸手想拉她,被她一把推了个趔趄。等石头站稳了脚步,秀娥早就没影儿了。他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反倒笑嘻嘻地跟我们说:“两位小姐,要是准备好了,咱们就走吧。”

    洁远原本还想笑话他两句,可见他摆出一副随便你们说什么,反正我很幸福的样子,也只能摇摇头,迈步往外走去。石头背着洁远对我做了个鬼脸,我一笑,拿起梳妆台上的手袋跟着石头往外走去。

    一出门,我快走几步,追上等着我的洁远。刚下楼梯,就听见叶展笑着说:“哟,这是咱们的秀娥啊,这么一打扮,我都认不出了。石头那小子没看傻了眼吧。”我和洁远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今天秀娥是逃不过被人品头论足这一关了。

    石头已经过了十九岁的生日了,他比秀娥大了一岁多一点,比我则大一岁半,要是在乡下,早就已经成亲生子了。今天看戏,六爷他们带上秀娥,也算是承认了秀娥的一个举动,毕竟石头在上海也是个露脸的人物。我听六爷说,大叔私下里跟他提过,想去跟张嬷谈谈,等秀娥过了十八岁生日,就给他俩办喜事。

    我和洁远刚一露面,楼下的男人们都抬起头看向我们。我一眼就看见了穿着银灰色马甲的六爷,他正站在落地窗前和大叔说着什么,落地灯的灯光映得他乌黑浓密的头发闪着微光。我俩目光一碰,六爷的唇角微微上翘,我不自禁地回他一笑。

    坐在沙发上的墨阳穿了件米白色的衬衫,配着天青色的马甲,越发显得眉目英挺,线条硬朗。看见我的目光,他轻轻眨了眨眼,对我做了个小小的鬼脸。

    他的目光继而转到了我身旁的洁远身上,只对她微微一笑,洁远的呼吸顿时重了些。而正围着秀娥打量的叶展却一反常态地穿了件唐装,潇洒飘逸,神态风流。

    “呵呵,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这么多美女,简直让我眼花缭乱啊。”叶展啧啧有声地看看我,看看洁远,又打量了秀娥一遍,然后才顺便似的看了陆青丝一眼。

    先行下楼正在门边等候的陆青丝好像根本就没在听叶展说什么,只是在叶展的目光掠过她的时候,很自然地拢了下长发,如丝般的长发从她纤长的指间纷纷滑落。

    她今晚穿了一件蓝紫色的天鹅绒旗袍,领口高高束起,只有纤细的手臂毫无遮掩地露着,白得有些透明,配着那长长的黑亮发丝,真是有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洁远穿了一件鹅黄色的洋装,柔软的轻纱被细细地折成了皱褶的裙摆,轻轻一转,就像一朵盛开的太阳花。她盘起长发,v字形的领口露出了如雪的肌肤,衬着那块蓝宝石,分外漂亮。

    “清朗?”六爷走到楼梯口伸出手,我微笑着握住他的手,随着他的引领走了下来。“六爷,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咱们就走吧。今晚的正戏七点钟开锣,稍微早点到才好。”大叔也走了过来。

    “嗯。”六爷一点头“老七,墨阳,那咱们走吧。”墨阳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跟着叶展往外走。出门的一刹那,六爷低头在我耳边说:“很漂亮。”说完不等我反应,就神情自若地跟叶展他们走到一块儿去了。

    “傻笑什么呢?”洁远拉了我一下“快上车吧。”“好。”我赶紧跟上,秀娥也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俩。陆青丝一弯腰,坐在了明旺旁边,我和洁远、秀娥一起坐在了后面。

    大叔和石头的车先行开出,我坐的车在中间,六爷他们的车在最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戏园子进发。今天听戏的地方就在虹济戏园,本来那是姜瑞娉的地盘,也不知怎么被陆仁庆包了下来,作为袁素怀亮相的舞台。

    这段日子过得很惊险,先是丹青的脸受了伤,然后是追查墨阳和我的真正的身世,接着徐墨染的出现又导致我受了伤,日子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要不是那天看到那张请柬,我还真的把这个有些神秘的漂亮女人抛诸脑后了。

    现在世道混乱,徐墨染暂且不提,就是苏国华和源清和也让人不得不防。上次他们虽然失手了,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原本六爷的叶展不想让我们出门,可陆仁庆特意打电话来,让带上我们,说是一定要去给袁素怀捧上场。

    陆青丝的名气就不用说了,两就连我,现在也算得上是上海滩的风云人物了。听洁远这么说的时候,我瞠目结舌。“你还不知道吗?人人都说,你们两姐妹了不得,一个迷得霍司令神魂颠倒,另一个则让冷漠无情的陆城视若珍宝,金屋藏娇。”看着洁远声情并茂的转述,我唯有苦笑。

    说起丹青,我曾悄悄问过洁远,苏雪晴现在如何了。霍长远如此光明正大地把丹青带回家,想必是有了十足的把握。经过上次的事情,他再也不是那个还有几分书生意气的年轻军官了。

    据洁远的描述,苏雪晴得到消息后,立刻冲到霍长远家里,却在大门外被警卫给拦住了。不论她是口出恶言还是动手打人,那几个士兵就是不让她进去,苏家的保镖畏于士兵人数众多,而且人人有枪,也不敢跟着苏雪晴硬闯,只是保护她不受伤而已。

    霍长远、丹青,还有洁远那个时候都在家。洁远苦笑着说,当时她自己都被苏雪晴的尖声叫喊搞得心烦意乱,霍长远和丹青却毫不动容,神情自若。

    最后好像是苏国华派那个姓高的经理强行将苏雪晴拉走了,要不是苏雪晴又跑到霍家老宅跟霍老先生、夫人吵闹不休,霍长远原本理都不想理她。

    具体细节洁远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霍长远给苏国华打了一个电话以后,苏雪晴就再也没有上门吵闹过。边件事要是发生在半年前,苏家人根本不可能容忍,但这次竟然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我知道霍长远现在的手段不比从前,上次他带丹青走,已经跟我说得很明白了。但是苏国华会这样好说话,还是大出我的意料。还不到一年,他和霍长远的位置好像掉了个儿,难道现在变成他有把柄攥在霍长远手中了吗?

    我突然想起那日在赌场,苏国华曾说过苏雪晴好像是怀孕了,就忍不住问洁远。洁远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她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有这么回事。但是霍老夫人这么问霍长远的时候,他只说了几个字:“不关我的事。”

    洁远到现在也不明白她大哥这句话的意思,我也不懂,他是说苏雪晴怀孕与否他都不在乎,还是说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这个话题太过敏感,我和洁远默契地选择了回避,反正说到底,她要霍长远幸福,我要丹青幸福,其他的我们并不在乎

    “清朗,你快看!”秀娥兴奋地指了一下窗外。我顺势转头看去,两个洋女子正从一家店铺里走出来。因为盛夏,她们穿得很单薄,低胸的洋装显得她们更丰满,雪白的背部若隐若现。

    我只是一笑,坐在中间的洁远捅了捅秀娥的酒窝“这有什么好激动的?西方女人本来就比较放得开。”秀娥一吐舌头“她们可真敢穿。”说完又伸头往外看“你们看,那个女人还背着个包袱走,蹭啊蹭的,真有意思。”

    一个日本女人的身影从车窗外滑过,我微微皱起眉头,立刻就想到源清和那张礼貌却冰冷的面容。“秀娥,你没见过穿和服的日本女人吗?”洁远随口问。秀娥摇了摇头“我没出过几次门,还真没见过,什么叫和服?”

    洁远刚要回答,目光不经意地扫了我一眼,停了下来“清朗,怎么了,眉头皱得这么紧?”“没事,只是不想看见那些日本人。”我抿嘴角。洁远一点头“是啊,我大哥也说,最近那些日本人很嚣张,他们的租界甚至不让一般老百姓进去呢。”

    一直看着窗外的秀娥又叫了声“你们看,那边也有好几个日本女人。”我和洁远一起看去,果然是几个打扮得花花绿绿的日本女人正凑在一起说笑。“现在街上的日本人很多吗?”上了车就默不作声的陆青丝突然问了一句。

    “是啊,青丝小姐,您有段时间没出门了,现在就是码头上的日本鬼子多,街上的日本娘们儿多。”明旺不悄地说。不知世事的秀娥被明旺的话逗得一笑。陆青丝没再说话。我和洁远对视了一眼,看来现在日本人的势力真是越来越大,他们已经占了广东三省,听说山东也很危险

    就在我们各怀心事的时候,车子已经到了虹济戏园。门口早就有陆仁庆和六爷预先派来的人守候着,见我们的车子到了,赶忙跑上前为我们开车门。我们一出来就被这些保镖围得密不透风,原本兴奋的秀娥也被这阵势吓到了,手紧紧地攥着我不放。

    “六爷,七爷,你们可来了。鄙人这小小的戏园今晚可真是蓬荜生辉啊!大爷还没到,我先带你们去包厢吧。”一个眉目精明,生意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迎了出来,恭敬地给六爷他们行礼。

    “刘老板,你别客气。在上海谁不知道,想听好戏,只有虹济啊,哈哈!”叶展爽朗一笑。那个刘老板笑得越发殷勤“七爷过奖了,要是没你们给捧场,那虹济可什么也不是。”说完,他看了墨阳一眼,有礼貌地问:“这位是”

    “这位徐先生是我和六哥的好朋友。”叶展简单地说了一句。那个刘老板是个精明人,也不再细问,只赶紧弯腰“徐先生好!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您就跟我讲。”墨阳一笑“好说,刘老板客气了。”

    “哎哟,青丝小姐也到了。瞧我这眼神,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刘老板好像才发现我们,马上赶着过来给我们行礼。陆青丝娇笑了一声“刘老板,今天这戏要是不好,我可要砸场子啊。”

    “呵呵,瞧您说的。今天这戏可是大爷亲自点的,您就等好吧。”刘老板笑眯眯地说。我发现这刘老板确实是个人物,陆青丝半真半假的玩笑,竟被他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既捧了陆仁庆的面子,又点了陆青丝一下:你要砸场子可就是砸你大哥的。

    陆青丝听了,嘴角一翘,没再说话。那刘老板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他打量了我一眼,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我感觉他看得很认真。“云小姐,您好,希望您今晚过得开心。”说着,他恭敬地弯了下腰。我毫不意外,如果洁远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些老板们是不可能不认识我这个“名人”的。

    “刘老板,你好。”我客气地点点头。他并没有再跟我多说什么。突然,他发现了站在我身后的洁远,明显地吃了一惊,又很快地克制了自己的表情“霍小姐,您也来了,那霍司令也来了吗”他边说边往旁边张望。

    “刘老板,别看了,我哥没来。”洁远爽朗地一笑“我是陪着她来的。”她笑着看了我一眼。之前我曾经问过洁远,她和我们一起出门被人看到合适吗?洁远只笑着说,她大哥都默许了,还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转念一想,也许霍长远和六爷就是想让人知道彼此之间的关系不错也未可知,不然霍长远就不会允许洁远留下来,而六爷也不会公然带着洁远一起出门。

    刘老板听洁远这么说,目光闪了一下,没等他再开口,六爷说了句:“我们先进去再说吧。”“是。那各位请跟我来,这边请。”刘老板赶紧转身,在前头带路。

    “你知道虹济戏园的后台是谁吧?”陆青丝悠然地走在我身边,看着前方不远处正在和叶展谈笑的刘老板问。“嗯,是警备部司令唐斐对吧,好像他跟苏家人的关系很好。”我记得六爷当初这么说的。

    “没错,他的妻子跟苏国华的老婆有点亲戚关系。苏家有钱,唐斐有枪,正好各取所需。”陆青丝冷冷一笑,又说“要不是当初霍长远不肯跟苏家做生意,军需那边唐斐又不太好插手,苏国华才设了那个圈套给他,兴许现在你姐姐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司令夫人了。唉,世事难料啊。”

    我一愣,军粮那件事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关系存在。可既然他们的关系这么深,那陆仁庆为什么非要在这儿开戏?这里应该是苏家人的地盘才对啊,他又是用什么方法包下了这块场子的呢?“今天晚上一定很有意思。”陆青丝扭头对我娇媚地一笑,率先进了包厢。

    一直没开口的洁远看了我一眼“那咱们也进去吧。”“好呀。”我牵着秀娥的手跟在她后面走了进去。这间包厢面积不小,每两把太师椅间夫着个高几,上面放着很精巧的零食盒子、茶杯、毛巾什么的。

    我和秀娥是第一次来,不免多瞧了几眼,陆青丝和洁远却是熟门熟路。最前面的两把椅子肯定是给陆仁庆和六爷留的,刘老板招呼我们随意之后,就先退下了。

    陆青丝随便选了一个座位就坐了下去,她旁边的座位除了叶展自然没人敢去坐。我和洁远坐在了一起,秀娥则被石头拉着坐在了我们身后。我看了一眼正谈笑风生的六爷他们。墨阳也没有坐下,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打量着台上台下,六爷还不时地跟他说上几句。

    “清朗,你看。”洁远靠过来,指了一下外面。我稍稍探出头看才发现,我们是在二楼,下面都是散席。我们旁边也是几个同样的包厢。戏台上帘幕低垂,看不见里面,四周却是灯火通明。

    洁远手指的方向是一条用帘子围起来的通道,里面好像是一间间屋子,用门帘遮挡着,从外面看不见,从上往下看得分外清晰。“那个就是这些名角们的休息室,和戏台子是通的。他们都是从那里上场的。”洁远悄声给我解释“只有这个位置的几个包厢,才能看见他们出场登台。”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很好奇地看着那里,不知道袁素怀是不是就是其中一个帘幕背后换装。左边的包厢里不时传出一些谈笑声,右边的倒比较安静。我们进来的时候,刚唱完了一出,觉得底下有些乱糟糟的。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去门口迎接大哥吧。”聊了一会儿,六爷站起身来跟叶展说,然后对墨阳道“你不用去了,在这儿陪陪清朗她们就好了。”墨阳一笑“也好。”

    石头和明旺没有动窝,六爷领着叶展、大叔,还有洪川、石虎他们走了出去。陆青丝也是一动不动,随手拿了张单子翻看着。“还不错吧,这可是上海最好的戏园了。”洁远突然说。她笑着看我身旁,我一抬头,才发现墨阳走到我身边来了。

    “是不错。”墨阳笑了笑,显然他对这种地方没什么感觉。我知道他有些紧张,一会儿就会碰到陆仁庆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彻底的改变。“要是丹青也在这儿就好了,她挺喜欢听戏的。”我故作轻松地说。墨阳点点头“会有机会的。”

    洁远的心情显然很好,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捏揉着那条链子。墨阳虽然不喜欢看戏,但是杂书看得多,对汤显祖的牡丹亭自然熟悉,他挑出其中一些历代文人点评讲给我们听。

    他说得浅显易懂,用词又幽默,秀娥和石头他们都听得津津有味。陆青丝虽然没加入我们的谈话,但感觉得出她也在听,就更不用说两眼认着崇拜恋慕光芒的洁远了,不时能问出一些很有水平的问题,墨阳也乐于解答。

    我们正谈得高兴,突然就听见底下乱糟糟的,人群躁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秀娥往前探头看了一眼。洁远转头对我们一笑“应该是下一场戏快要开锣了,都该回席了。一般都会提前二十分钟通知,主角就要出场了。”

    “哟,那不是大爷吗?六爷他们也都跟着呢,他们这是干什么?”伸着脖子往外张望的秀娥很奇怪的问。我顺势看去,果然,穿着一身古铜色唐装的陆仁庆,正在六爷、叶展几个人的陪伴下,跟着那位刘老板走进了那条被帘子围起来的通道。

    “哼。”陆青丝头也不抬,只换了个坐姿。洁远笑着看了她一眼,才说:“今天这场子是陆先生包的。他可能是想先去探班,看一下袁素怀吧。这也算是一个特权。”我心想,怨不得陆青丝不高兴,她根本就不愿意叶展靠近袁素怀半步,虽然我觉得叶展对这位袁小姐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压轴戏吗?”陆青丝把手里的戏单子扔在一边“好啊,那咱们就等着逢吧,看看这位凤兰小姐是不是能唱出朵花儿来。”我和洁远相视一笑,都觉得陆青丝话里的醋味重了些。

    墨阳从看见陆仁庆开始,就一直没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我悄悄地握了握他的手,怕他情绪激动,乱了方寸。他轻轻回握,然后低下头在我耳边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说完,给我和洁远倒了两杯茶。洁远开心地说:“墨阳,谢谢你。”墨阳潇洒地一笑。

    我笑着接过茶杯,墨阳并不知道我和丹青都不再喝茶了,之前他和我们重逢后,相处的时间很短,并没有注意到我们的这个习惯。想到这儿,我不禁庆幸,听六爷的口气,墨阳之前一定在干什么危险的事,似乎比他想要追查身世的真相还要危险。而现在他就在我身边,最起码他现在是安全的,我忍不住又对他一笑。

    我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回,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一声尖喝“这算怎么回事?谁让你用我的房间的,嗯?!”那声音虽然尖锐响亮,但是仍然很好听。戏园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我们同时往下面看去,陆青丝也不例外。

    陆仁庆他们都已经停住脚步。我就看见其中一幅门帘一闪,一个苗条的身影踉跄着跌了出来,她满头戴着明晃晃的饰物,穿着一身戏服。因为脸上油彩重墨,我一时间没有认出她是谁,却听见那个刘老板大叫了一声:“凤兰小姐,你没事吧?”

    我愣了一下,居然是她。

    袁素怀勉强让直了身子,还来不及说话,门帘一掀,又一个高挑的身影从里面闪了出来“刘老板,你也在,正好。说说吧,你把园子包出去我不管,可你不能坏了行规。这么多间屋子,你偏偏让她使我的。你什么意思啊,想换角儿吗?”楼下原本安静的人群嗡的一声,议论纷纷。

    我仔细看了过去,说这话的女人长了一张鹅蛋脸,细长的眉毛之下是一双水灵有神的杏眼,唇瓣小巧,高挺的鼻梁却显示着她强硬的个性。“姜小姐,您误会了。其他几间屋子也都是各位老板用惯了的,原本说给凤兰小姐的那间,又偏巧有些漏水,实在没法用,这才”那刘老板赶紧解释,却不敢高声,显然也惹不起她。

    姜难道她就是号称和袁素怀齐名的那个姜瑞娉?那她来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不给袁素怀面子,就是驳陆仁庆的面子,而且还是当着六爷他们的面。我看着陆仁庆的背影,他就站在那儿,始终没有开口,也不动,看着刘老板和姜瑞娉在那边拉扯。

    “什么不是啊,什么误会啊,这屋子不能乱用的规矩你不懂吗?凤兰小姐,你不会也不懂吧?还是说,你在北平的屋子也是随便给别人用的,嗯?!”果然是专业的,我在心里说。姜瑞娉声音洪亮,吐字清晰,我们在楼上都听得很清楚。原本百无聊赖的陆青丝也来了精神,嗑着瓜子,津津有味地看着。

    袁素怀什么都没说,只是不停地摇头。刚才也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些什么,她一直是摇摇欲坠的样子。这会儿见了陆仁庆他们,就想往那边走。姜瑞娉正好逼了上来,她就一步步地往后退。

    刘老板赶紧上前拦在她俩中间,嘴里还不停地安抚着,可姜瑞娉根本就不吃这套,一把推开了他,他一个冷不防,正好撞上了袁素怀。我只看见本来就摇晃着的袁素怀往后退了几步,腿一软,不知怎的就一下子跌入了六爷的怀抱。我顿时睁大了眼,手一抖,杯里的茶水立刻洒了出来,秀娥和洁远抽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真有意思啊”陆青丝打了个哈哈,伸头往下看看,又回过头来看着我,笑得一脸玩味“清朗,看来这出压轴戏还真唱出花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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