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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站着四名背刀大汉,但他们的目光却一致望着灯火如画的大厅看。
看了这情形,卫擎宇大胆地举步向练武场中走去,因为即使那些警卫听到转过头来,他们由特别明亮的灯光处看向暗处,也会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何况他身轻如絮,毫无声息?
到达练武场中,立即隐身在一座兵器架后,游目一看,寨墙上,通道口,以及大厅高台上的警卫们,依然静立原地,显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但是,由于大厅尚有五级高阶,虽然灯火明亮,全面敞开,卫擎宇依然看不见里面的任何情形。
就在这时,蓦然由大厅内传出“叭”的一声脆响,就好像县大老爷在过堂,狠狠地拍了一下惊堂木。
也就在那声脆响的同时,突然传来一个愤怒的女子清脆的声音,娇喝道:“再带天德堂的张堂主答话!”
卫擎宇听得心中一惊,险些脱口惊呼,因为那个女子的清脆声音,正是发自他要寻找的晋嫂之口,是以,他为了看个清楚,竟不自觉地,飞身纵向场中,一长身形,嗖的一声纵上了高达数丈的半空云斗。
卫擎宇一式“白鹤冲天”纵上了半空云斗,立即迫不及待地向大厅内望去,同时,在他的脑海里闪电掠过两个衣着不同的晋嫂影子。
一个是她明媚艳丽,一身鲜红劲衣,背插鸾凤双刀;一个是她一身黑衣,鬓插白花,长发披散在肩后。但是,当他凝目向厅内一看,脱口轻啊,顿时呆了!
只见那多人众分列两边的中央一张广案后,一个一身金衣,背插双剑,高挽的秀发上束着一个金蝴蝶结的年轻女子,端正威棱的坐在一张虎皮大椅上。
卫擎宇清楚的知道,那就是天坤帮的女帮主,也正是他早已断定的晋嫂,盗走了凤宫仙子水晶棺内玉心的黄清芬。
只见晋嫂黄清芬,娇靥凝霜,柳眉微剔,冷芒闪射的明目,正神炯炯地望着厅门,她这时的艳美已变成了威棱人的英气。
在她的广案左侧肃立的是一个胖大头陀,在她的右侧肃立的是一位霜眉慈目的老尼姑。
胖大头陀,身材魁梧,长发披散肩后,头戴月牙金箍,胸前竟挂着一串胡桃般大的念珠。
老尼姑戴一顶瓜皮尼帽,穿一袭淡灰僧袍,手中拿着一柄银丝拂尘,斜倚肩头,半持半抱,她的衣着虽然与那个浓眉环眼,猩鼻海口的头陀不一样,但两人的左肩上,都斜披着一条巴掌宽的银丝缎带。
站在老尼姑和头陀以下的,则是一式月白劲衣,腰系红蓝紫三色不一的各型壮汉和芳龄不一的健美女子。
帮主黄清芬的身后,尚立着二三十人,左边是男,右边是女,而前往栖凤宫送信的那个蓝衫青年,这时已换回了一身月白劲衣,他的腰间居然系了一条鲜红的英雄带,显示出他是天坤帮中身手不俗的高手之一。
当卫擎宇再看右边的十数女子时,目光一亮,虎眉同时一蹙,因为,靠近黄清芬椅后的一个红带女子,看来竟有些面熟,好像在栖凤宫或前来岘山的途中见过,只是乍然想不起来了。
正待蹙眉苦思,大厅的中央门口,已躬身走进去几人。
卫擎宇看得心头一震,因为走在当前的灰衣老者,正是前几天拦路索剑的齐南狂叟。
跟在齐南狂叟身后的是两个腰系蓝带的壮汉,和几个紫带香主或大头目,但卫擎宇却不知道他们是否就是那夜前去的几人。
这时的齐南狂叟脸上的表情如何,卫擎宇看不到,但根据他那种垂头丧气的样子,恐怕已没有了那种一口一个“我老人家”的卖老傲气了。
只见齐南狂叟走至黄清芬的案前五六步过,深深一躬,道:“天德堂堂主张难狂参见帮主及两位护法。”
煞气凛然的晋嫂黄清芬一听,立即沉声道:“张堂主,你不是没有名字的吗?”
齐南狂叟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道:“我老人家本来是没有名字的,但是,今天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帮主的审问,总不能不报个名字出来呀!想了想,以前我老人家是多么自由自在,任癫任狂?如今,入了帮,犯了纪,垂头丧气来受审,哪里还能狂得起来?所以我老人家乾脆就给自己起个名字叫张难狂”
话末说完,不少人忍下住笑了。
高坐虎皮大椅上的黄清芬,猛的一拍案上的那块惊堂木,叭的一声娇叱道:“哪个敢再笑,马上推出去砍了!”
全厅近两百人众一听个个面色大变,顿时静得鸦雀无声。
卫擎宇也不禁看得暗吃一惊,他还一直没想到,晋嫂的震压属下手法,竟是这么霸道。
只见黄清芬望着齐南狂叟,继续沉声问:“张堂主,卫少侠为什么和你动手?他又为了什么不愿意随同你们一起前来?”
齐南狂叟两手一摊道:“我老人家怎么知道他小子为什么不一起跟着来?”
黄清芬愤怒地一指齐南狂叟,怒声道:“听说你横阻道上,强索巾剑,才惹恼了他和你动手的。”
说此一顿,特地加重语气,怒声道:“我问你,你和他动了手,可曾把他制服住?”
齐南狂叟似乎很不服气地道:“帮主这不是故意让我老人家难堪吗?我老人家若是能把那小子制服,不就把他捆来了吗?”
黄清芬一听,不由怒喝道:“大胆,你敢捆他?我是怎么用信鸽通知你们的?我要你们无论如何也要设法把卫少侠请来”
齐南狂叟却不服气地道:“推他不来,拉他不走,好话说了千千万,他小子还是不停的摇头,其实,捆也是各种办法的一种嘛!”
黄清芬不由怒叱道:“天底下有用捆请人的吗?”
齐南狂叟却有些不服气地道:“帮主,您何必为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发这么大的脾气责备您的部属呢?”
黄清芬一听“年青英俊的小伙子”罩煞的娇靥上立即飞上两片红霞,不由望着齐南狂叟,怒声解释道:“你知道什么?卫少侠关系着本帮的基业和诸位每个人的光明前途”
齐南狂叟毫不避讳地接着道:“还有帮主您的终身幸福!”
两边人众一听,俱都面色大变,不少人脱口轻啊。
黄清芬听得一愣,满面绯红,直达耳后,不由倏的站起身来,指着齐南狂叟,厉叱道:
“大胆,放肆”
齐南狂叟再度接口道:“还有找死!”
黄清芬娇靥上的红晕一直未褪,这时一听,不由恨恨地一颔首道:“不错,卫少侠来了便罢,如果不来,你也别想活了!”
齐南狂叟毫不介意地道:“您放心,您杀不了我,姓卫的那小子说,我老人家还有二三百年的阳寿好活!”
黄清芬哼了一声,恨声道:“如果他三日之内不来,阎王爷也救不了你!”
说此一顿,游目看了左右一眼,继续怒喝道:“将他押下去!”
左右立即有二三十人同时暴喏了一声!
只见齐南狂叟和那两个蓝带中年人,躬了躬腰,转身向厅外走来。
卫擎宇看至此处,觉的该是出去的时候了,同时,他对这位齐南狂叟还真有几分佩服,不愧是位狂叟人物。
于是,先解下包剑的绸布,又扯下蓝巾上的丝带,一蓬毫光,立时飞洒四射,紧接着,一长身形,凌空而起,一式“苍龙入海”直向厅前最光亮的地方扑去。
卫擎宇这一飞扑,立即幻起一道蒙蒙毫光,宛如一颗慧星,迳由半空中坠下地来!
由于四周寨墙上的警卫俱都望着厅前,而大厅高台上的警卫也正因齐南狂叟走下厅台而外看,是以,卫擎宇的直扑厅前立被发现,一阵惊呼呐喊,分由四面八方响起来。
正待下台的齐南狂叟神色一惊,急忙止步,抬头一看,只见一蓬光华已到了高台前。
齐南狂叟一见那道疾泻而下的光华,看也没看,飞身又纵上了台阶,望着闻声正奔出来的黄清芬和老尼头陀等人,兴奋地欢声道:“帮主帮主,您要的小伙子来了,他真的来了!”
黄清芬和老尼头陀等人奔至石台口一看,只见卫擎宇神情冷漠,哂然微笑,正左手按剑,卓然立在台下,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黄清芬一看,不由惊喜望外地将一双玉手抱在胸前,神情激动兴奋地自语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立在黄清芬身后的那个送信青年,看在眼内杀气立即出现脸上,不由重重地哼了一声。
黄清芬急忙一定心神,飞步向阶下迎去,嘴里同时连声娇呼道:“宇弟弟,宇弟弟!”
卫擎宇本待不假词色,但想到她是一帮之主,而且希望她自动交出玉心来,是以,强自展笑,拱手为礼道:“黄帮主,在下来得鲁莽,还望黄帮主不要见责!”
说话之间,黄清芬已到了近前,同时连声愉快地道:“不会不会,你不来姊姊才会怪你呢!”
卫擎宇见黄清芬称呼越来越亲热,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未说什么。
但是,那位浓眉环眼的胖大头陀,却宏声道:“慢着!”
说罢,大步走下高阶,其余人等,也纷纷跟在身后。
黄清芬一见,赶紧回过身去,望着走至阶下的头陀、老尼和齐南狂叟等人,欢声道:
“大家听着,这位就是本人要你们分头去请的卫少侠卫擎宇。”
说罢,又望着卫擎宇,愉快地道:“宇弟弟,让姊姊来为你介绍!”
说着,举手一指老尼姑,道:“这位是苦海师太,也是姊姊的同门师叔”
卫擎宇一听,立即拱手谦声道:“老师太好!”苦海师太立即合十宣了声佛号道:“卫少侠你好,欢迎你光临敝帮总坛!”
黄清芬又肃手一指胖大头陀,介绍道:“这位是闻名西北的第一佛门高人法通禅师,人称金刚头陀,手中一串念珠,武艺高绝,领袖西域,鲜少敌手,姊姊特别礼聘禅师为本帮护法。”
黄清芬这样刻意介绍,一方面是要卫擎宇注意,一方面是要卫擎宇对之略加客气。
岂知,卫擎宇仅拱了拱手,说了声“久仰久仰”就看向了齐南狂叟。
黄清芬一看,赶紧准备缓和几句,但是,金刚头陀已单掌竖十,微微躬身,一声没吭。
方才欢欣的气氛,突然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紧张、沉闷,一触即发的火爆场面。
黄清芬只得继续一指齐南狂叟,道:“这位是天德堂的张堂主,前几天你们已经见过了”
卫擎宇喜欢他的狂傲嬉笑,因而拱手一笑,道:“张堂主,张老英雄!”
齐南狂叟赶紧道:“不敢当,剪径老贼,手下败将!”
如此一说,不少人暗中笑了,气氛略见缓和。
黄清芬又举手一指另一个腰系红丝英雄带的老者,介绍道:“这位是天威堂的赵堂主,人称糊涂翁,其实他一点也不糊涂!”
卫擎宇早在云斗上已打量了这位赵堂主,身材瘦小,大眼秃眉,尖尖下巴上蓄着几根狗缨胡须,一脸的皱纹,肩后还有些驼背。
这时一俟黄清芬介绍完毕,立即拱手含笑道:“赵老英雄的大名,在下是久仰了。”
糊涂翁立即缩着脖子双手拱揖,声音有些尖声尖气地正色道:“这位少侠你太客气了,只不知你是听谁说的,老朽我姓赵?”
卫擎宇听得一愣,心说:不是你们帮主刚介绍的吗?
其他人等,不少人笑了。
齐南狂叟哼了一声指骂道:“你别在这装疯卖傻好不好?你那一套人家卫少侠早清楚了!”
糊涂翁又望着齐南狂叟惊异的“噢”了一声,双手一拱,慢条斯理的正色问:“你这位老英雄是哪里来的?可是这位少侠的跟班的?”
如此一说,不少人哈哈笑了,原就高兴的黄清芬自不例外,连卫擎宇也忍不住笑了。
齐南狂叟有些自觉口拙,气得一瞪眼,猛地一指糊涂翁,破口大骂道:“你是给卫少侠提夜壶的!”
如此一说,刚刚稍歇的笑声再度掀起来。
黄清芬娇靥一红,接着忍笑娇喝道:“好了,卫少侠初莅本帮,你们便任性嬉笑,成何体统,你们不怕卫少侠笑你们吗?”
另一个腰系红丝英雄带的魁梧大汉,双眉一掀,愤声道:“就是嘛,俺老崔,帮主还没介绍到,你们就又吼又叫,简直是不懂礼貌”
黄清芬一听,急忙肃手一指发话的大汉,望着卫擎宇以恍然的口吻介绍道:“噢,宇弟弟,这位是天罡堂的崔堂主,一双铁掌,功可开碑,也是统领一方的英雄人物,由于他的掌力惊人,江湖朋友便送了他一个绰号叫铁掌无敌”
卫擎宇一听,赶紧拱手谦声道:“久仰久仰,今后还请崔堂主多多指教”
话未说完,铁掌无敌已神气的笑着道:“那还算啥?只若你是诚心诚意的学,你学啥俺都愿意教啥!”
卫擎宇早已看出铁掌无敌是个浑猛人物,由于黄清芬没有呵叱他,愈加证实自己的想法下错,是以,佯装感激地道:“有机会在下一定向你学几招!”
铁掌无敌得意的一笑,似乎还想说什么,黄清芬已肃手一指其他腰束蓝带和紫带的男女人众,继续道:“这几位是六坛的坛主,有的是外地来的分舵主和香主执事,稍时席上姊姊再一一为你介绍认识!”
卫擎宇不便说什么,也不想吃他们的酒席,只希望单独和晋嫂谈一谈,取回玉心,马上离去,是以,仅应了两个是。
黄清芬肃手一指厅阶,正待请卫擎宇大厅上坐一坐,一直神色阴沉,不言不笑的金刚头陀,突然沉声道:“慢着,属下还有话说!”
黄清芬听得柳眉一蹙,其他人等同时一愣,刚刚缓和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金刚头陀向着黄清芬微一躬身,道:“敢问帮主,卫少侠是来访的贵宾,还是夜闯总坛的不速之客?”
话声甫落,齐南狂叟,已煞有介事地道:“是呀,他小子是由天上飞进来的还是从地里蹦出来的呀?那些混蛋喽罗,饭桶头目,一百多道明桩暗卡,合计着都睡大觉去啦?”
如此一嚷喝,大家才突然想起这件事,这位卫少侠是怎么进来的?
黄清芬方才一时高兴,也未去想这件事,这时经金刚头陀一问,也感到十分震惊。
正待说什么,那位瘦小干瘪的糊涂翁已慢条斯理地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腾云驾雾,御气行空喽,你没看到方才那位少侠来的时候,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一颗慧星吗?”
金刚头陀突然怒声道:“洒家不管他是怎么进来的,洒家是以事论事,他是欢迎来的贵宾,礼应上坐,如果是夜闯总坛不速之客,不管他是谁,洒家身为护法,职责所司,必须以帮主亲订的帮规处理,治以应得之罪!”
黄清芬柳眉飞剔,娇靥罩煞,正待怒声娇叱,齐南狂叟已幸灾乐祸地大声道:“好,这话说的也是,今天晚上就看你的,你能把他小子打趴下,也好为我老人家出口气,若是你护法护不成,阴沟里翻了船,也算老天爷有眼,刹刹你头陀的傲气话未说完,干瘪瘦小的糊涂翁已冷冷地道:“怎么会呢?人家是铁打的,铜铸的,浑身都是金刚钻,哪能像你,半夜里碰见了这位卫擎宇,打得你老小子垂头丧气”
黄清芬一听,愈发怒不可抑,不由娇喝道:“你们太随便,太放肆了,我才离开了总坛几个月,你们已经把这里闹得乌烟瘴气,毫无纪律,现在,居然连我的客人你们也想掂掂他的份量,揭揭他的底细”
话未说完,那位苦海老师太已婉转地道:“帮主,法通禅师,职责所在,为了尔后的纪律,不得不秉公处理”
话未说完,齐南狂叟已哼了一声讥声道:“他秉公处理个屁,他还不是因为卫少侠没有捧他几句,心里不服气,想找个理由揍卫少侠一顿出气,今天我老人家对他说卫少侠武功如何高绝,他还以为我在为卫少侠吹嘘呢!”
前去栖凤宫送信的那个年轻人,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沉声道:“张堂主,你就少说几句吧,耽误了他们动手,大家少一次亲瞻禅师身手的机会!”
齐南狂叟两眼一翻,瞪着送信的那个青年,厉叱地道:“去你的,你是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小子说话的份,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送信青年一听,顿时大怒,不由举手一指齐南狂叟,嗔目厉声道:“姓张的,你别倚老卖老,自以为了不起,告诉你,大爷我还真没把你看在眼里”
齐南狂叟未待对方说完,早已厉喝道:“好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老人家今天不毙了你,我老人家的头朝下走”
说话之间,一个箭步纵上去就要动手。
黄清芬一见,只气得娇靥煞白,浑身直抖,不由厉叱道:“反了,反了,简直是反了!”
齐南狂叟和送信青年正待动手,这时一听,只得愤愤地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