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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已经起更,小镇距离岘山的北麓山口尚有七八里地远,两人在进餐时详细计议了一番进入岘山应当注意的事项和步骤,并由卫擎宇讲述了一遍上次进入岘山的经验,才分别进入两间内室调息安歇。
卫擎宇思潮起伏,一直担心二女见面后,可能发生的结果,他也一一苦思着对策,在这种心情下他哪里能安歇?
不知过了多久,他蓦然惊觉有人摒息蹑步向床前走来。
他心中一惊,急忙撑臂坐起,发现蹑步走向床前的竟是柳鸣蝉。
柳鸣蝉一见卫擎宇突然坐起,立即将春葱般的食指竖在鲜红的樱口上,示意他不要声张。
卫擎宇心知有异,因为他一直听到房外客店中有人进进出出,大声吆喝或要房间,这时见柳鸣蝉俏悄过来,必是发现了什么,立即会意地点点头!
柳鸣蝉见卫擎宇头脑清醒,双目毫无惺忪之状,不由深情关切地俏声问:“你一直没睡?”
卫擎宇见问,只得坦白地摇摇头!
柳鸣蝉却有些心疼地埋怨道:“你为什么不睡?”
卫擎宇只得坦白地悄声道:“我睡不着!”
岂知,柳鸣蝉竟然轻哼了一声,嗔声道:“还不是想到马上就可看到黄清芬,高兴得睡不着?”
卫擎宇已知道柳鸣蝉的个性,立即不高兴地悄声道:“随你怎么说,你过来有事吗?”
一句话提醒了柳鸣蝉,立即拉住卫擎宇的手腕,俏声催促道:“你快来,隔壁有人住进来了。”
卫擎宇一面急急下床,一面悄声问:“可是听见他们说什么?”
柳鸣蝉不答,拉着卫擎宇穿过外间,迳自进入自己的卧室。
卫擎宇进室门,便有一股酒香菜味弥漫室内。
抬头一看,发现房顶山梁间,原为木板相隔,由于年久失修,业已缺少了好几块,不但隔壁的谈话听得清楚,就是酒香菜味也会流窜过来,而明亮的灯光也可看见。
只听一个粗宏的声音,命令似地道:“你们去吧,有事大爷们会喊你!”
接着是两个店伙的恭声应是和走出的掩门声。
柳鸣蝉指了指对面房间,拍了拍床缘,示意卫擎宇坐下来听。
卫擎宇机警地点点头,柳鸣蝉也依偎着坐在他的胸前。
只听一个阴沉声音的汉子,威严地问:“我觉得你的话不太可靠”
另一个尖声尖气的汉子,有些焦急地道:“大哥,小弟办事,什么时候出过岔子?这一次更是千真万确,绝对错不了!”
方才那个粗宏声音的汉子,附声道:“大哥,丁三弟说的也许不会错,黄清芬未必一定睡在她的大寨内!”
卫擎宇听得心中一惊,柳鸣蝉却以玉肘碰了他一下,似乎道:“就是要你过来听这个!”
只听那个被称为大哥的汉子,阴沉地问:“你方才说的是什么谷来?”
被称为丁三的汉子急忙道:“伤心谷,据说,这个谷原名叫怡心谷,是麟凤宫的卫岛主把她甩掉之后,她才改为伤心谷的”
被称为大哥的汉子,似乎有些相信地问道:“那黄清芬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里面?”
丁三回答道:“是,据说,连她最知己的密友胡秋霞,还是古秋霞的少女,也不准进入”
粗宏声音的汉子,揣测似地道:“这样看来,她正在一个人苦练剑法,应该是毫无疑问了!”
蓦闻那个叫丁三的汉子道:“二哥,你猜错了,据说黄清芬根本就没有练剑法”
被称为二哥的粗宏汉子“噢”了一声,惊异地问道:“那她一个人在那里干什么?”
丁三毫不迟疑地道:“哭!据说,有人深更半夜里去偷看,发现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对月饮泣,泪流满面”
柳鸣蝉听至此处,不由转首要问什么,但转首一看,发现卫擎宇的热泪正由星目中一颗接一颗地滚下来。
说也奇怪,她并没有因此大发护嗔,反而掏出绢帕为卫擎宇拭泪,表情也显得有些黯然欲泣。
当然,她并不是为了黄清芬的可怜而起了恻隐之心,而是看了心上人流泪而难过。
就在这时,蓦闻那个粗宏声音的汉子,失声笑着道:“哭?这倒是新鲜事情,我仇二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什么好哭的?卫擎宇不要她,来找我们大哥铁钉豹好了”
话未说完,已听那个被称为铁钉豹的大哥,沉声道:“老二,小声点儿,三杯酒下肚,总忘了你是来干啥的了!”
仇二一听,赶紧“嘿嘿”笑着应了两声是。
只听那个叫铁钉豹的大哥,以迟疑的声音,揣测道:“这么说,外间传说她正在苦练蓝衫上的剑法,并不确实了?”
丁三接口道:“黄清芬有没有练蓝衫上的剑法,没有人知道,反正没有人看见她练剑就是!”被称为仇二的汉子突然问:“大哥,你们说的蓝衫秘笈,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三抢先道:“就是昔年凤宫仙子仗以成名的剑法,据说,就绘记在那袭蓝衫上”
仇二迷惑地道:“蓝衫?凤宫仙子干啥要穿蓝衫?她要女扮男装呀?”
蓦闻铁钉豹沉声道:“不知道就在一旁听着,别打岔!”
仇二一听,连声应是,接着“哧”的一声,想必是把自己的酒喝干了。
只听那个叫铁钉豹的人,继续揣测道:“果真是这样,我们最好先了解一下情势,因为现在想得到蓝衫的人太多了”
柳鸣蝉听得神色一惊,急忙转首去看卫擎宇。
而卫擎宇也正以震惊恍然的目光望着她。
因为,两个人这时都明白了,何以江湖上,这么多使用宝剑的英豪侠士都涌到了岘山,原来都是企图向黄清芬强索蓝衫的。
就在两人对望的同时,已听那个叫丁三的问:“大哥,如果我们不先下手,万一给别人先得手了,那怎么办?”
只听那个叫铁钉豹的人,沉声道:“不会的,最初谁也得不去”
叫仇二的人却不高兴地问:“大哥,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下手呢?”
铁钉貌断然道:“必须等到齐南狂叟、糊涂翁两人都倒下,我们才能下手!”
丁三却忧虑地道:“到了那时候,恐怕蓝衫早被别人夺走了!”
只听铁钉豹霸道地道:“谁把蓝衫夺走了,咱们再由谁的手里夺回来!”
蓦闻那个叫仇二的道:“咱就弄不懂,黄清芬既然有了蓝衫上的秘笈,为何不加紧练剑,干嘛每天晚上哭呢?”
丁三急忙道:“她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知道吗?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虽然急于想练剑,但又怕练剑动了眙气,保不住卫擎宇的孩子”
柳鸣蝉听至此处,花容立变,不由愤怒地转首去看卫擎宇。
卫擎宇当然也正以迷惑惊异的目光望着她,同时焦急地摇了摇了头。
蓦闻那个叫铁钉豹的沉声问:“这件事是你亲自听你那位朋友这样说的吗?”
丁三赶紧一笑道:“我也是听别人在酒楼上说的,我那位朋友并没有说!”
只听铁钉豹迟疑地道:“我怕这是风月仙姑恶意造的谣,又担心是黄清芬故意放出来的空气”
丁三惊异地问:“大哥是说”
铁钉豹道:“我是说,黄清芬根本没有怀孕,而是她利用曾经怀孕的谣言来掩护她练剑”
仇二立即插言道:“我说呢,哪会那么巧,卫擎宇和她睡了一觉就有了孩子了?”
柳鸣蝉一听,娇靥通红,拉起卫擎宇的手,迳向外室走去。
卫擎宇无奈,心中多少也有些忐忑,他真担心柳鸣蝉又会因此和他争论。
一进入另一间内室,柳鸣蝉立即悄声道:“我们现在马上走。”
卫擎宇一愣道:“去哪里?”
柳鸣蝉道:“去找黄清芬呀!”
卫擎宇略微迟疑道:“可是我们不知道伤心谷的位置呀?”
柳鸣蝉嗔声道:“我们不会找吗?岘山就那么大个地方,还怕找不到?”
卫擎宇深觉有理,立即点了点头,因为,他这时也急切地想早一刻看到曾经和他数度缠绵的黄清芬,是以,断然颔首道:“好吧,我们现在就出发!”
于是,两人略微整理一番,悄悄推开后窗,身形一纵,轻飘飘地纵落到窗外。
一勾弯月,斜挂天边,昏昏沉沉,暗淡无光,显得那些小星,也失去了熠熠光彩。
这种夜色,较之天晴星明的无月之夜更适合夜行人行动。
两人利用暗影出了小镇,山势峥嵘的岘山就在七八里外静静地矗立着。
于是,两人再不迟疑,回头察看了一眼小镇内,立即展开轻功,迳向岘山北麓如飞驰去。
柳鸣蝉在蓝衫秘笈上也学会了大小挪移身法,是以轻功并不太差,片刻不到,已进入了天坤帮划定的禁区之内。
只见禁区之内,除了无法搬移的巨石外,树木大都被伐光了,但山麓的荒草依然及腰过膝。
柳鸣蝉一看岘山的山势,这才发现言之不虚,岘山的险峻不是由中而外,而是一开始就断崖绝壁!正打量间,她的玉手蓦然被卫擎宇握住了,同时,急忙将她拉至一座大石后。
柳鸣蝉心中一惊,顺势斜飞,立即俏声问:“怎么回事?”
卫擎宇急忙向着大石的那边一指,悄声道:“前面有人!”
柳鸣蝉惊异地“噢”了一声,立即和卫擎宇探首向外打量,因为她非常相信卫擎宇的目力比她强。
探首向外一看,竟有六七人之多,也正隐身在十丈以外,看他们指指点点,显然也正在察看什么辨别方向。
细看那些人,当前的是两个老者,其余四五人均为中年,他们的背上一式斜插一把宝剑。
两个老者一穿灰衣,一着黑衫,穿灰衣的须发皆白,着黑衫的头发灰花。
只见灰衣老者转首望着一个淡灰劲衣的中年人道:“前去伤心谷就是由此地进入吗?”
只见那个淡灰劲衣的中年人,立即恭谨地点点头,同时应了声是。
身穿黑衫的老者谦和地问道:“贤契确定由此地前去伤心谷,沿途没有桩卡巡逻?”
身穿淡灰劲衣中年人,立即颔首应了声是,同时补充道:“晚辈昨夜前来时,确实没有遇到桩卡警卫!”
黑衫老人继续问:“你的确认出那个黑衣女子,就是天坤帮的帮主黄清芬?”
卫擎宇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暗呼道:“不对呀,芬姊姊向来喜穿红衣,明媚艳丽,她为什么改穿了黑衣?”
心念间已听那个中年人恭声道:“绝对不会错,晚辈曾经见过她,虽然披散头发,形容憔悴,但晚辈仍能确定就是她”
卫擎宇一听,宛如有一把刀在割他的心,他知道,这完全是他害了她!
心念问,已看到那个黑衫的灰发老者,望着灰衣老者谦和地道:“沈老英雄,据令徒所说的情形来看,我们是来对了”
灰衣老者目光一亮,兴奋地道:“不错,根据今夜的情形看,我们可能是第一拨!”
说此一顿,突然也望着黑衫老者,迷惑地问:“陈老庄主,老朽一直揣不透,这丫头何以一个人枯坐伤心谷,不要任何人随侍在侧,也不许派遣警卫?”
被称为陈老庄主的老者是个三角眼,八宇眉,一脸狡黠之相的瘦削老人,这时见问,不由轻蔑地一笑道:“还不是自恃剑术无敌,谅无人敢到她这只母老虎的嘴上来捋髯?”
方才被问话的中年人突然道:“晚辈在半崖上观察了半天,只见她望着弯月流泪,既未练剑,也未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打坐!”
被称为沈老英雄的老者迷惑地道:“这么看来,黄清芬意志消沉,完全是为情所苦了?”
姓陈的庄主得意地道:“这样最好,咱们正好联手将她除掉!”
身穿墨绿的中年人道:“听说她身上已怀了卫擎宇的孩子”
话未说完,蓦见那个灰衣老者暴眼一瞪,极怨毒地低叱道:“果真那样更好,这个后患无穷的祸根,最好早一些把他除掉!”
卫擎宇一听,顿时大怒,觉得这些人俱是阴狠毒辣之徒,万万留他们不得。
正待起身怒喝,早已料到他会生气的柳鸣蝉,突然伸手将他拉住。
也就在这时,蓦闻那个灰衣老者,沉声道:“头前带路,按照昨天晚上的路线走!”
接着是那个灰衣中年人的应是声。
卫擎宇和柳鸣蝉探首一看,只见那个身着淡灰劲衣的中年人一人在前,其余人等随后?
正向两座突崖间的夹隙间飞身驰去。
柳鸣蝉这时才含嗔俏声道:“你怎么这么傻?这不是现成的向导吗?”
卫擎宇却恨恨地低声问:“你可认识这些人?”
柳鸣蝉继续道:“这些人认不认识,都无关紧要,稍时他们一出场自然就知道了!”
卫擎宇则恨恨地道:“这些人的心肠太狠毒残忍了,万万留他们不得!”
柳鸣蝉立即正色道:“这些人当然不能让他们活着,但也用不着我们动手!”
卫擎宇立即迷惑地问:“你的意思是”
柳鸣蝉不答反问道:“你认为这几个人的武功剑术,较之黄清芬如何?”
卫擎宇毫不迟疑地道:“当然逊色多多!”
柳鸣蝉继续问:“这些人抱着这种心思去,黄清芬会让他们活着出来吗?”
卫擎宇不由为难道:“可是,他们人多势众,而且方才言明要联手围攻”
柳鸣蝉立即正色道:“到了那时候我们再插手也不迟嘛!”
说此一顿,特地又警告道:“还有,稍时到了伤心谷,我没说出去,你不可以主动现身!”
卫擎宇一听,不由焦急地道:“可是”
话刚开口,柳鸣蝉已嗔声道:“别可是可是的,当黄清芬支持不住了,我自然会出去!”
卫擎宇却焦急地道:“我是说”
柳鸣蝉听得神色一变,急忙问:“你是说什么?”
卫擎宇本待说“我是说万一她真的怀了孕”但是,当他看了柳鸣蝉的眼色,只得改口道:“我是说,万一芬姊姊果如那人说的那样,形容憔悴,终日流泪,她的身体一定受损,真力必然不济”
话未说完,柳鸣蝉已嗔声道:“我不是说了吗?到时候我们立即支援嘛!”
说罢,机警地看了一眼刚刚离去的七人,继续道:“我们快走吧,他们已进入山隙了,再迟恐怕追不及了!”
说话之间,一拉卫擎宇的手,当先向前驰去。
卫擎宇无奈,只得展开身法跟进,他现在担心的,真的怕黄清芬怀了身孕。
为了怕前面的七人发现,两人完全采用轻灵身法,一阵快闪疾避,迅即到了两崖的山隙口前。
山隙内山风强劲,呼呼有声,里面一片漆黑。
卫擎宇知道柳鸣蝉功力稍逊,立即在前先行。
这道山隙干涸无水,较之卫擎宇上次一人探山时,又自不同。
隙内虽然也布满了畸形怪石,但却干涩易行,两崖也没有那么高耸,是以,两人前进身法,依然其快如风。
山隙形势,愈深入愈往上升,到达尽头,两人的目光同时一亮。
只见眼前平坦纵长,一道纵岭,斜斜伸入深处,远处一蓬灯光,直冲半天,方才的两个老人和五个中年人,正立身在二三十丈外,东张西望,指指点点。
卫擎宇悄悄一指那片灯光烛天处,悄声道:“蝉妹,那里就是天坤帮总坛!”
柳鸣蝉一看,不由懊恼地道:“那还远得很了嘛!像他们这样走走停停,三更以后也走不到天坤帮的总坛!”
说话之间,前面的七个人,业已展开身法,沿着纵岭棱线,继续飞身向深处驰去。
卫擎宇和柳鸣蝉深怕失去这七个引导,前去伤心谷的人的踪影,立即起身飞驰双双追去。
这时弯月已隐进云内,光线愈显昏黑,但山风徐徐,带来无限凉爽之气。
穿林越谷,又绕过两座崎险峰头,深入约十里地,蓦见前面的两个老人和五个中年人,一字排开地伏身在三二丈外的棱线上探首下望。
卫擎宇一看,伸手拉住了柳鸣蝉,同时悄声道:“到了,他们的下面可能就是伤心谷!”
柳鸣蝉赞同地点点头,立即隐身在一方大石后。
也就在两人隐好身形的同时,前面的两个老人,以炯炯的目光,回顾察看了一眼,立即向着五个劲衣背剑的中年人一挥手,迳向斜坡下扑去。
柳鸣蝉一见,立即悄声道:“我们快过去,他们已经下去了!”
于是两人双双纵起,直扑棱线之处。
到达崖边一看,不错,斜坡以下,正是一片不算太大的绮丽绿谷。
谷中有一座石亭,三间石屋,石亭与石屋之间,是片大约七八丈方圆的平台滑石地,石地的尽头即是一片荷池。除此,即是谷中四周的天然花草村木和岩石。
这时,那两个老人和五个中年人,正毫不避讳地奔下斜坡,迳向谷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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