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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二月初一、戌时、京都大纳言府、吉田良子闺房中】
徐恪一见吉田良子的脸容,立时忍不住惊呼道:“胡姐姐,是你!”
他绝没有想到,此刻坐在他眼前的那位姿容绝世的清丽少女,竟然是胡依依。
“难道?我如今还在胡姐姐的梦境里?这……这委实也太离奇了吧!”徐恪不由得挠了挠自己的额头,暗自思忖道。
但是,任他挠破自己的额头,他也想不出,为什么胡依依会出现在桑国的大纳言府中,成为吉田家的一位千金大小姐。除非,自己如今还是在胡依依的梦里面,千回百转之后,终于又见着了造梦者本人。
也许是因为徐恪之前在镜花楼里穿越古镜,进入到胡依依的美梦中太长时间的缘故,让他对于梦境与真实之间,一直感到恍恍惚惚无法分清。此刻,徐恪乍见呆坐床头眼神迷离的“胡依依”,他惊呆之下,又以为自己重新进入了梦境……
而此时,那位呆坐床前的“胡依依”见了徐恪,竟也是一愣,脸上是茫然中又带有一些意外的神情,她也惊问了一句:
“你……不是他!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是我?我就是我呀!”徐恪挠着头,讷讷言道。他此时大约已感觉到,眼前的那位女子,应该不是胡依依。尽管两人外貌长得酷似,然而神态举止仍然是有明显的不同。此时徐恪一听到那女子的声音,立时便听出她绝非碧波仙子胡依依。
不过,徐恪又凝神盯住吉田良子,仔细打量了半响,却见她与胡依依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徐恪心中不由得暗自感叹道,没想到,这世间竟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难道说,她二人乃是一母所生的双胞胎不成?但他随后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胡依依乃是一位修行一千二百多年的狐妖,而眼前的吉田良子却是桑国大纳言的掌上明珠,今年亦不过才十七岁,这两人无论如何也联系不到一起……
吉田良子见徐恪这样没来由地凝神紧盯着自己,忍不住脸上微微发烫,原本苍白的面色中,竟透出了一丝嫣红。她想起徐恪方才所言,于是又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叫我‘胡姐姐’?我长得和她很像么?”
徐恪依照自己在乾国的习惯,向吉田良子略略拱手,缓缓说道:“在下徐……徐佐之男,适才在下言语多有失礼,望姑娘恕罪!至于那位‘胡姐姐’是在下的一位故友,姑娘与她,倒委实长得有几分相像……”
吉田良子见徐恪一身新郎的红袍,头上却戴着一顶巨大的“绿帽”,这一番打扮实在是显得怪异。她忍不住噗嗤一笑,问道:“你不是桑国人,你是从大乾来的吧?”
“姑娘,在下徐佐之男,来自桑国下野郡,自小生长在海边,乃是一名武士。”徐恪立时朗声回道,顿了一顿,他又补了一句:“此乃千真万确!姑娘切莫多疑呀!”
吉田良子见徐恪言语轻柔缓慢,举止温文尔雅,这一副做派哪里有半点象一个桑国武士?她灵机一动,便问道:“你说你生长在下野郡的海边,请问你的家乡是哪一个县、哪一个亭、哪一个村?县长是谁?亭长是谁?村长又是谁?还有,你能不光光是讲大乾雅言,也说几句桑国土语吗?”
“这个……”徐恪挠着自己的额头,一时陷入了仿徨无计之中。他心道这姑娘果然厉害,单只是几句话就套出了我的底细。不过,依照贺茂与柳生的计划,我可不能让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犹豫了片刻,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吉田姑娘,不瞒你说,我虽是自小生长在桑国下野郡,不过,年少时我便度过大海,去乾国学习剑法,一直到今日方才回到故乡。是以我就只会大乾雅言,小时候的桑国土语,倒有些忘记了,望姑娘见谅则个……”
不知怎地,他说完了这个谎话,却忽然想起了他的三弟秦孤风。他暗想三弟此时不知身在何方?那一夜太湖赏月之时,就曾经听他说起,他自小生长于桑国,年少之时,奉父命来乾国学习剑法,如今自己与他已是半年未见,不知他剑法学得如何,在天山可曾拜得名师?半年前他们三人结拜之时,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此时他和二弟竟然来到了三弟的故乡……
吉田良子一见徐恪神色迟疑、言辞闪烁,便已听出他定是在随口扯谎,好掩饰他不是桑国人的事实。她见徐恪谎话讲完之后,仍是一副思虑担忧的模样,以为徐恪是在担心谎话被自己识破。她心中觉得有趣,不由得又是莞尔一笑。此刻,她见徐恪兀自直挺挺地站立在床前,心下便有些歉然。虽然她此时感到神情困顿,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但她也知道眼前的徐恪今夜是来与她成婚的。
吉田良子便挪开了自己的身子,朝身边的床沿指了一指,向徐恪说道:“须佐君,您坐这儿吧!”
徐恪却象一根木头桩子一般杵在那里,他挠了挠额头,仍然不敢坐到良子的身边来。
吉田良子微笑道:“须佐君,别忘了您今夜是来和我成亲的!现在,我就是您的妻子,您就是我的夫君了!您还不敢……跟我同坐一张床么?”
“这有何不敢?”徐恪心中暗自说了一句,便走上前来,坐到了良子的身旁。他仔细一想也颇觉有理。自己毕竟是与她成婚之人,对方一个柔弱少女尚且如此大方,自己堂堂一个七尺须眉,何必这般跼蹐不安?
“吉田姑娘,我见你脸色苍白、气息紊乱,仿佛神疲气虚之象,姑娘是身体有恙吗?”徐恪坐在床沿,闻到身旁良子体内的少女幽香阵阵传来,不免有些心猿意马,他只得随意找了一个话头,关切地问道。
吉田良子又是掩面一笑,道:“须佐君,眼下我已是您的妻子,您应该叫我良子,或者叫我的乳名‘嘟嘟梨’也行……”言罢,良子又是一阵脸红,毕竟她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面对着徐恪这位俊美文雅的青年男子,就算知道他已是自己的丈夫,心中仍然掩饰不住地感到一阵害羞。
“嘟嘟梨?这个是你的乳名!为什么会叫这样一个乳名啊?”徐恪也忍不住笑道。
良子不好意思地说道:“小时候我特别爱吃梨,母亲大人疼爱我,经常会把梨子切成一盘薄片,用热水捂暖和了再喂给我吃。每一次,我都要吃得嘴巴里塞满了为止,看上去就好像是嘟着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生气呢!再加上我小时候长得有点胖,母亲大人就给我取了一个乳名‘嘟嘟梨’。她说我这个乳名非常可爱,每次母亲大人这么叫良子,良子我都很开心呢!”
“原来,你这个乳名还是一个有故事的名字。嗯……你的故事,听上去让人觉得很温暖呢!”徐恪笑道。他忽然也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父母的记忆虽然已经遥远,但他的母亲也是一位温柔善良的农家女子。只可惜,一场大灾令父母双双病殁,要是今天他们都还健在,那该多好啊!
“是吗?”良子的脸上露出了幸福与温暖的表情,她好似也在回忆往事,沉醉在过去的甜蜜之中。过了片刻,良子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道:“须佐君,良子这个乳名,除了母亲大人,须佐君今后也可以这样叫我!虽然,母亲大人已经离开了我,但……须佐君这样叫我,也会让良子觉得好开心哦!”
“您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吗?那么,外面的那位夫人是……?”听到良子的母亲已经离世,徐恪不由得歉然道。
“嗯!那是父亲大人的其中一位夫人,不过,她也算是良子的其中一位母亲哦!”吉田良子答道。不经意间,她眼中已经隐隐闪现出了泪花。
想不到,眼前的这位千金大小姐,虽然生长在一个大户之家,但徐恪看得出,她心中竟也深藏着一段悲伤。想必她对于自己的亲生母亲,定然是万分地思念与不舍。不过,生命无常,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更要珍惜眼前。一想到这里,徐恪不禁与良子又生出了同病相怜之感。
徐恪不愿再触及良子的伤心往事,便移开话题,依旧转到良子的病情上,他又问道:
“那么……这个……‘度度梨’,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是嘟嘟梨,不是‘度度梨’!”良子忽然轻轻地拍了一下徐恪的右臂,娇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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