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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昏厥的直接原因,至于他昏厥的间接原因已经十分清楚了,那就是他的原发病高血压——
另外还急查了血糖,血糖显示林啸天的血糖水平比较高,以前已经检查过血糖,那时候血糖偏高,没有诊断意义,也未能引起林啸天的注意,医生嘱咐他要定期检查血糖,是买个血糖仪在家里,每隔两天扎一下指头就能了解自身血糖变化,但林啸天拒绝了这个建议,他不相信自己的身体那脆弱,一个高血压已经够他烦躁的,再来一个糖尿病,他不相信他的身体会那么脆弱——
而现在医生不得不再给林啸天下一个诊断,那就是2型糖尿病,而且血糖非常高,医生分析目前不能排除吃血糖过高导致了昏厥,而且告诉夕儿当高血压合并糖尿病时,危险程度将加倍——
医生已经向夕儿透了底,如果林啸天再不接受正规的高血压和糖尿病治疗,他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还必须要保持心情平静,不能有过大的情绪波动,情绪会诱发高血压病的发作!尽管让林啸天这个脾气暴躁的保持平静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我在电话里安慰了安慰夕儿,叫她不要太担心,让她跟她爸好好做做思想工作,服他相信他再强大也是血肉之躯,有病就要接受正规治疗,盲目的自信只会导致更大的悲剧。
这之后的某天,我约了谢鹏喝酒,我对他有要事相托——
我们约在我住处楼下的一个饭馆,我们见面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五六种的样子,太阳已经落到远处一栋摩天楼的后面,天色暗淡了下来——
空气中的暑热慢慢消散着——
我决定直接进入主题,没什么可周转的,谢鹏是我的好哥们,我没必要绕圈子——
菜一上来,我们就开啤酒,各自端起酒杯——
他看着我嬉笑道:“老板请我下属喝酒,看来我倒是蛮受老板器重的嘛。”
我看着他笑笑道:“当然了,一会儿我还有要事相托呢。”
“行了,”他朝我嬉笑道“你可别把你的终身大事托付给我,我已经有了苏夏了。”
我笑看着他道:“你有没有发现,咱们公司的秘书——”
“什么叫咱们公司的秘书,”谢鹏打断我的话,看着我道“苏西分明就是你的私人秘书!呵呵——”
“好吧,是我的私人秘书,”我笑笑,看着他接着道:“你有没有发现苏西和苏夏的名字如此相近?简直就像两姐妹——”
“但她们不是两姐妹,只是名字凑巧了。”谢鹏笑看着我道“苏夏的家庭成员我都知道,她没有姐姐也没有妹妹,是家里的独生女。”
我摸了下鼻子道:“好吧!那我就放心了!呵呵——”
“你有什么想法吗?”谢鹏道“什么叫那你就放心了?”
我摸着鼻子笑笑道:“我没想法。就是怕苏夏有什么想法,呵呵呵——”
“喂,你什么意思?”谢鹏瞪着我道。
我笑笑,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道:“先喝了这杯再!我敬你!——”
“好吧!”他笑道“看来你今天非要让我受宠若惊了。”
两只杯子又碰了一下,各自喝干了杯子——
谢鹏抬手抹了一下嘴角的啤酒沫子,看着我道:“吧!你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我看着他道“因为我的私人秘书,马上就会成为你的私人秘书了。到时候我怕苏夏会对苏西有意见,当然你不惹苏西,就没那回事——”
“什么跟什么啊?”谢鹏看着我道。
我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抬头看着他道:“谢鹏!有件事我今天要给你,也就是我想托付你的事,当然,不是我的终身大事,我是想把天地广告公司暂时托付给你——”
“等等”谢鹏摆手制止了我,瞪着我道“你、你什么意思?”
我低头笑笑,喷出一口烟雾,又抬头看着他道:“意思就是我想离开滨海一段时间,我也不知道我会离开多久,但天地广告一路走来不容易,现在公司正在稳步前进,所以在我临走的时候,我得物色一个人来帮我管理公司,而你就是不二人选——”
孙红兵和高完已经向丽人服饰提交了辞职申请书,这两天就要过来天地广告报道,天地广告也正需要人手,所以我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
“你去旅游?”谢鹏瞪大眼珠盯着我,他显然没想到我突然就要离开滨海城——
我笑笑道:“就算是旅游吧。你就当我是旅游好了。”
“去非洲?”他盯着我道。
我道:“不,去新疆——”
“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来?”他盯着我道。
我道:“这个礼拜五动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意思?”他眉梢紧皱地盯着我道。
我摸着鼻子笑笑道:“我想去外地生活一段时间——”
“生活?”他盯着我道。
我道:“是的。生活。不过,我总会回来的,只是我暂时不上来归来的日期——”
他眼珠子突然瞪得更大了,盯着我道:“你真要离开滨海?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开玩笑对吧?”我低头笑笑道。
他盯着而卧道:“是因为青儿?”
我摇头——
“因为林总?”他追问。
我摇头——
我道:“不能因为谁,也不会单纯因为某个人,可能因为很多事情吧?这些事情压得我喘不上气来,所以——”
“所以你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谢鹏盯着我道。
我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逃避?可我的心真地很累很累了,我想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生活一段时间——”
“这座城市让你伤心?”谢鹏看着我道。
我看着他道:“也不是。伤心太没有重量。而我积压在我心上的东西是沉重的,我想去别处卸下这些沉重的东西。”
俩人面对面看着,谢鹏低下头,轻叹一声道:“我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太多沉重的事情,你出去转转绝对有利无害,只是总得有一个归期,否则听上去像是遥遥无期,就像敏儿的离开,还有郝建”
我扭头看向窗外,吸了一口烟,回头喷出一口烟雾道:“相信我,谢鹏,我总会回来的。我不会彻底消失的,至少我们会通过电话联络的。我会回来的,我只是想找个地方把心灵倒空,我对滨海这座城市还是有感情的,我会回来的,我还要在这里买房成家,我还会把我老妈接过来一起生活呢。”
俩人无言,都扭头看窗外——
暮色四起,这座城市一如既往的喧嚣,车流人流川流不息——
因为是下午下班交通高峰期,交通是一天中最拥挤的时刻,那些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
行人步履匆忙,带着一天的心情,急急地往住处赶,
我喜欢在暮色四起的时候,坐在街边的店子里,看人来人往,看他们带着疲惫却又轻松起来的神态急匆匆地往家里赶去——
我认为我能洞察他们的内心,那些喜悦的痛苦的快乐的悲伤的或者绝望的心情,我能从他们的脸上想象出他们是否被上司训斥了或者被开除了,我能想象出他们是正处在热恋中还是被恋人抛弃了,或者是孤单的一个人,我能想象出他们为了买房买车为了追求幸福而在这座城市奔波寻找的内心轨迹——
但不管怎么样,下班回家对他们来,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
因为这个时候没有领导的监督,没有上司的训斥,有的是一顿愉快的晚餐,或者晚饭后还跟恋人或者朋友约了去哪儿玩耍,因为“家”这个字眼对大家都意味着轻松舒适与安全感——
人是高级动物,但终归也是一种动物,他们跟所有的动物一样,都有自己的安全领地,只有待在自己的安全领地里,他们才是觉得而最轻松也最有安全感的——
就像非洲的鬣狗,离开自己的地盘1000米以外,尤其是进入了别的鬣狗的地盘,它们就会失去安全感,不敢跟另一帮派争抢猎物。还有那些公牛,如果你了解一点西班牙斗牛常识,你就知道斗牛场内的公牛也有自己的安全位置,那个位置让它们感觉安全,如果让公牛们占住了安全位置,斗牛士会疯掉的!这个时候再勇敢的斗牛士也不敢轻易进攻公牛,否则他就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和谢鹏对着窗外望着,都有片刻的失神,回过神来后,我们不约而同得端起酒杯,用力碰了一下——
接下来我们没再就我离开这个话题继续深化,只是两个人一杯接一杯喝了很多酒,直到俩人酩酊大醉了才互相搀扶着往外走——
我再次见到曦儿时,是我出发的前一天下午,那天下午我没有去公司,呆在家里收拾东西行囊——
我不准备兴师动众——错了,使用兴师动众这个成语本身就不准确——我离开这个消息除了对谢鹏和彤彤了,还没有对其他人过。我想走得轻松一点,就像早上用完早餐后出门去公司上班一样离开这座城市,去往另一座城市——
我只带了几套夏天穿的衣服,至于冬天穿的衣服,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带去,况且乌鲁木齐的冬天要零下几十度,我在滨海穿的冬装或许在那遥远的边疆,根本就派不上用场。再,我或许根本在新疆待不到冬天就回来了呢!谁知道呢!
几本我喜欢读的书,是必须要带的。
几套夏装,几本我爱读的书,还有一些日常必须生活用品。再无其它。
我很快就收拾妥当了。
我直起身,准备出门买些在火车上吃的东西,对,我没打算坐飞机,我喜欢坐火车,我喜欢火车在沉沉的夜色里穿越茫茫戈壁滩的感觉——
我点了支烟,换上鞋,准备出门去楼下的超市买些在火车上吃的用的东西——
当我拉开房门时,我就看见了曦儿——
不难想见,她一直在门外徘徊,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才蓦地抬起头看向我——
我也看着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顾彤这臭丫头不会又出卖我了吧?——
愣怔了两秒钟,曦儿径直冲向我——
我本能地让开,她的目的也不是要冲撞我,她径直走进屋里去了——
我回头看着站在客厅里的她,抬手摸着鼻子——
“姓顾的!你跟我进来!”她突然转身怒视着我“进来!我有话问你!——”
我看着她,张着嘴巴,脑筋飞快地转起来,该如何应对她的质问,看来顾彤真的出卖我了?——
既然她来了,既然她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们迟早都会知道的!而我明天就要离开了,出发后我也会用手机一一通知他们我要离开这座城市,而且我已经在飞驰的火车上了——
我吸着眼,低头蹙紧屋里,把门带上了——
这时候曦儿瞄见了我卧室里的行囊,一只棕色的行李箱——
她愣了一下,然后眼睛快速地眨了眨,拔腿“咔咔咔”地奔进我的卧室——
我慢慢跟到卧室门口,低头抽烟,不看她——
“姓顾的!你这是干什么?”
曦儿站在行李箱边上,陡然转过身来,怒视着我质问:“你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