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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不发,左拳一晃,直奔戴昆山面前,右掌更快,一下袭到胁下“章门穴”

    戴昆山气怒交迸,目光如炬,右掌贯注买力,护胸横封,右掌疾出,便向长发驼背老头袭来的掌上切去,口中沈笑道:“阁下就是不说,戴某也猜得出来,你是毒君手下,保护你们公子来的了。”

    长发驼背老头直到此时才吐声道:“不是。”

    两人口中说话,手上却丝毫没停,转眼之间,已经拚斗了七八个回合。

    蓝衫少年但见两人拳来掌往,异常猛烈,戴昆山使的是析城派“风掌雷拳”讲求出手迅捷,拳掌如风,行动如风。长发驼背老头则以阳刚之力见长,发拳出掌,记记有裂石碎碑的威猛,双拳开阖,记记如巨锤撞岩,劲气逼人。

    这一场拚搏,彼此都知道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劲敌,谁也不敢稍存轻敌之念,是以每一攻拒,都各出奇招,力求破敌。

    蓝衫少年反而成了局外人,只是屏息凝神,注目而观。

    只听耳边响起长发驼背老头的声音说道:“年轻人,这有什么好看的,你只管走就是了。”

    蓝衫少年真弄不清敌我二字作何解释?方才还和自己打了一架的长发驼背老头,忽然会帮起自己来,而且又催自己走,既然他这么说了,看来自己留此无益,依言转身就走。

    回转达生堂,原待越墙而入,但看到店门只是虚掩着,店堂中还有灯火,这就推门而入。

    只见姚姐儿独自支颐坐在柜上,看到蓝衫少年回来,急忙站起身,含笑道:“公子回来了,快到里面休息,奴家给公子去端脸水。”

    蓝衫少年忙道:“多谢大嫂,不用了,掌柜呢,已经睡了么?”

    姚姐儿媚笑道:“他是猪头咯,白天都会打盹,夜晚倒头便睡,更像一只死猪。”

    蓝衫少年不好答腔,自顾往后进行去。

    姚姐儿一手掌着灯,跟在他身后,一直送他入房,然后放下灯盏,回出房去,就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说道:“公子快洗把热水脸吧!”

    蓝衫少年看她那副殷勤模样,只得说了声:“多谢。”

    姚姐儿又回身出丢,双手端着一盏茶走入,说道:“公子请用茶。”

    蓝衫少年忙道:“如此劳动大嫂,在下如何敢当?”

    姚姐儿道:“公子是我们客人,这是应该的了,时间不早,公子请安歇吧!”

    说完,转身走出,随手替他带上了房门。

    蓝衫少年实在有些受宠若惊,看她走了,不觉长长吁了口气,过去闩上房门,转身取出包袱,打了开来,里面是一件长可拖地的黑市长衫,和一顶只露了两个眼孔的黑布头罩。

    (不是帽)底下还有一封信,上面写着:“明晚初更拆开,不到时间,切不可先期拆看”

    蓝衫少年看得暗暗攒了下眉,心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口口口口

    大通药行,是百泉镇上最大的一家药材行,全国各省的药材铺,所有的药材,莫不是向大通乐行批发的。就是三月里这连绵长达一个月的泉会,集中到百泉镇的川、广、云贵各省道地药材,除了少数由来参加的各地药商购去之外,大部份也全是由大通药行所收购。

    因为大通药行是怀帮开设的。怀帮,不但在全国乐商中名闻遐迩,提起怀帮的摇头狮子单老爷子,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通药行坐落在大街南首的第一家,一排十几间门面,气派甚大,前面两扇大黑门,里面是一个大天井。这是正门,平日很少开启。正门右首,是一条横街,长长的走廊,十几间店面排门板开启,是十几个长柜,每一个长柜里面,都有一个帐房,和十几个伙计,那是在“泉曾”时期,专门收购药材的,最后面还有一排几十间大仓库,堆积药材之用。

    中午时分,大通药行正门口来了一位风度翩翩的蓝衫少年,他刚走进门口,从大门内已经迎出一个身穿青布长衫的汉子,拱拱手道:“公子光临,在下周振邦,奉家师之命,在此恭候侠驾。”

    蓝衫少年拱手道;“在下奉召趋谒,周兄请先。”

    周振邦领着他进入大门,折而向西,进入另一道门,但见一条长廊,围以雕栏,左首是一面狭长的花圃,长廊尽头则是一个月洞门,门内花木扶疏,假山玲珑。

    周振邦领着蓝衫少年傍花拂柳,来至一幢精雅的楼宇前面,才脚下一停,抬手道:“公子请进。”

    蓝衫少年跨上石阶,便见一个两鬓花白,脸色红润的高大老者从门内抢步迎出,连连抱拳,呵呵笑道:“公子远莅,请恕老朽失迎之罪。”

    周振邦在旁道:“公子,家师出来了。”

    蓝衫少年听说迎出来的就是摇头狮子单晓初,趋上一步,长揖道:“晚生久仰前辈风仪,无缘瞻荆,辱荷宠召,晚生深感荣幸”

    单晓初没待他说完,呵呵一笑道:“公子好说,快请里面坐。”

    里面,是三楹打通的长方形宽广书斋。

    如今已有四、五个人坐在那里闲谈,看到摇镇狮子陪同蓝衫年走入,一齐站了起来。

    能坐在摇颤狮子书房里的客人,自然都是有来历的人了。

    摇琪狮子含笑道:“来,来,兄弟给大家引见”

    他第一个介绍的是五十出头的灰衲老僧,少林寺药王殿长老源大师。第二个是身材瘦小的老者,身穿一件蓝布大褂,两只袖肘还打着补钉,乃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司药长老宋志高。

    第三、四两人,不过二十出头,是一双兄妹,云南蓝家的少庄主蓝文蔚,和妹子蓝文兰,男的紫脸浓眉,英气勃勃,女的也着男装,看去丰神秀逸,但柳眉杏目,粉脸生霞,掩不住脂粉气息。

    第五个同字脸,穿著缎袍黑褂的,则是地主身分的大通药行掌柜吴福础。

    最后主人指着蓝衫少年含笑说道:“这位就是名动江湖的毒公子闻人公子”

    蓝衫少年没待他说完,连忙抱拳道:“在下云中岳,并非毒公子闻人俊。”

    蓝衫少年竟然当着这许多宾客,否认自己是毒公子闻人俊,但摇头狮子单晓初领袖怀帮数十年,乃是老于世故的人,闻言不觉呵呵一笑,赶忙点着头抱拳道:“原来是云公子,兄弟胡涂,哈哈,云公子难得到百泉镇来,快快请坐。”

    他在说话之时,有意无意的看了云中岳蓝衫少年腰间白穗长剑一眼,可见心里却依然把他当作毒公子闻人俊。

    清源大师等人也一齐拱手说着“久仰”的话,大家分宾主落坐。

    蓝文兰美目流盼,含笑道:“小妹听说云公子昨天在龙兴茶楼,仗义救美,惩治了析城三凶,先前还以为云公子是一位赳赳武夫,今日一见,云公子却是文质彬彬的少年书生呢!”

    这蓝文蔚兄妹,原是苗人,因此说话之时,丝毫没有汉人女子忸怩之态,何况她又是一身男子装束,更觉落落大方,但语声却是娇媚之极!

    云中岳已知她是女扮男装的姑娘家,反而俊脸一热,说道:“蓝姑娘夸奖了,在下不敢当。”

    蓝文兰甜甜一笑道:“云兄才客气呢,听说析城三凶身手并不含糊,但在云兄面前,一招之间,就把三人给制住了,这总不假吧?”

    丐帮宋志高道:“戴昆山一同护短,昨天能当着云公子以门规处置他大弟子,实在是十分难得之事。”

    大通药行掌柜吴福础追:“兄弟据说析城三凶昨晚在苏门山南麓遭人杀害,而且只有胸口发现一点极细的血迹,好象是伤在一种极细小的暗器之下,此事发生在泉曾之前,却是一件麻烦之事。”

    宋志高道:“吴掌柜可知是什么人杀的么?”

    吴福础道:“目前还不清楚;但听说昨晚戴昆山也在场,曾和人动了手,很可能还吃了亏”

    摇头狮子一面摸着垂胸长髯,沉吟道:“戴昆山一手“风拳雷掌”已有数十年火候,这击败他的人,会是谁呢?”

    “这就不知道了。”

    吴福础迫:“不过他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林虑、王屋、析城,号称三派一家,戴昆山一定会把其余两派引出来,今年泉会还没开始,就出了这场子事,只怕泉会期间,会爆出更大的漏子来。”

    摇头狮子点着头道:“太行三派,江湖上一向被人目为亦正亦邪的门派,因为他们异派同源,形如一家,因此也没人惹得起他们,这场乱子出在泉会之前,倒确是有些棘手。”

    蓝文兰回头看了云中岳一眼,娇笑道:“云兄,戴昆山说不定会怀疑上你呢!”

    云中岳道:“蓝姑娘说得极是,昨晚他就硬说析城三英是在下害死的,还和在下动了手蓝文兰“哦”了一声道:“原来昨晚和他动手的就是云兄了?”

    “不是在下。”云中岳就推说自己初到百泉,入夜之后,信步逛上山麓,发现析城三英倒卧地上,和后来半路冲出一个驼背老人,要自己只管走,大略说了一遍。

    摇头狮子听得很仔细,忽然朝丐帮宋志高问道:“宋兄对江湖上的人物,最是熟悉不过,依你看这长发驼背老者会是谁呢?”

    宋志高道:“江湖上武功高的驼背老者不多,除了敝帮有一个人称驼老化子的屈不伸屈长老,还有一位即是泰山龟龙姜大侠,此外虽然还有几个,但要和戴昆山的“风拳雷掌”相较,就未必能胜了。”

    刚说到这里,只见两名青衣使女款步走入,躬身道:“启禀掌柜,酒席已经摆好,请贵宾入席了。”

    吴福础点点头,就欠身道:“老爷子请大家入席了。”

    摇头狮子站起身,抬手道:“大师、云公子、蓝公子、蓝姑娘、宋长老请吧!”

    两名青衣使女立即走在前面推开右首壁间两扇朱漆木门,里面是一间宽敞的饭厅,正中间一张圆桌上,早已陆海俱陈,摆满了佳肴。

    大家自有一番逊让,还是由清源大师坐了首席,因为上首另备了六色素斋,和一盏清茶,用以代酒,然后是云中岳和蓝文蔚兄妹、宋志高、摇头狮子和地主吴福础作陪。

    两名使女依次斟上了酒,大家自有一番酬酢,不必细表。

    席间丐帮长老宋志高问道:“单老,今年烟花赛听说贵帮已有周详准备,定可夺得鳌头了?兄弟先敬单老一杯,预祝成功。”

    摇头狮子大笑道:“烟花竞赛,只是百泉会的余兴节目,给大家助助兴而已,胜固可喜,败亦何妨?倒是广帮去年夺得魁首,据说今年大事张罗,大有非夺魁不可的雄心,还把敝帮视作了唯一的对手,若是如此下去,不仅劳民伤财,而且双方的人,也渐渐形成水火不相容,此风绝不可长,所以今年兄弟特地亲自赶来,希望和区古柏作一次恳谈,烟花照常举行,但取消‘竞赛’二字,大家各自展出,最好是从此不论名次,当作余兴来办,也希望在座的诸位,能从中斡旋,庶可使一年一度的泉会,和气生祥,就不至导致水火不兼容的后果了。”

    清源大师合十道:“善哉,善哉,单老施主有此高见,使一年一度的泉会皆大欢喜,尽兴而散,贫衲自当遵命,向区老爷子进言。”

    宋志高也道:“兄弟来时,敝帮主也因风闻区帮主今年也要亲自赶来赴会,怕和贵帮引起冲突,再三嘱咐兄弟,务必劝阻双方,不可稍存意气之争,既然单老已有此意,那是最好之事,兄弟敢不效劳?”

    蓝文蔚道:“晚辈兄妹来时,家父也风闻广帮业已拉拢了贵州帮助势,因此敝帮(云南帮)今年决定不再参加烟火竞赛,也希望贵帮和广帮不可因此伤了和气,现在听了单老爷子这番话,正是最好不过,如果只有广、黔二帮,想必也不会滋生事端了。”

    摇头狮子道:“这很难说,川帮的动向,至今还没有明朗”

    刚说到这里,只见大弟子周振邦匆匆走入,双手递上一封书信,说道:“老爷子,这是广帮送来的信,请老爷子过目。”

    摇头狮子接过书信,撕开封口,抽出一张信笺,只看了两行,脸上神色不禁大变!

    口口口口

    初更时分,云中岳依时打开信封,抽出一张信笺,只见上面写着:“二更更衣,去关公庙,由殿东小门人,北首为祝融殿,可直入其中,云南药贩如出展都拉草,该草别称黑栀子,不可提都拉二字,不拘何价,务必全数购入,信封中另附银票一纸,可携去。”

    下面也没有具名,不知是什么人写的,再伸指朝信封中一探,里面果然有一张银票,打开一看,赫然是纹银十万两。

    云中岳不由吃了一惊,购买都拉草,要偌大的款子,他也根本不知都拉算是什么?只知道别称黑栀子。(都拉草产云南迤西,能解诸乐性,误入药室,诸药均失效,其形类栀子而黑)当下就把银票收入怀中,然后从包袱里而取出黑衣,当外衣般穿到身上,取起那顶连头脸面罩,纵身跃登围墙,一路朝北首苏门山奔去。

    这一路上,他并未戴上头罩,为的是怕在路上遇到行人,岂非惊世骇俗?但身上穿了宽大而曳地的黑衣,行路之时,必须双手提着下摆,却也甚是不便。

    差幸此时夜色渐深,一路上都没遇上人。这条山径,他昨晚来过,自然极熟,从圣庙向西是周程朱三夫子祠,再向西就是关公庙了。

    关公庙庙堂宏伟,冲门矗立着一方一人高的石牌,大书“乾坤正气”四字,令人有肃然起敬之感。

    云中岳走近庙门,黑暗之中,但见庙门洞开,里面一片黝黑,不见灯光,也不闻人声,当下就拿起黑布面罩,从头顶戴下,直垂衣领,现在只有两个眼孔可以视物,他自不觉的伸手摸了摸藏在衣内的长剑,然后昂首直入。

    越过天井,跨上石阶,大殿上虽然没有灯光,但也可以看到端坐神龛中赤脸美髯的关公神像,云中岳虔敬的朝殿中行了一礼,然后循着走廊跨出东首一扇腰门。

    这是另一个天井,南北各有数楹,北首一座殿宇,即是祝融殿了。

    云中岳艺高胆大,跨出腰门,就昂首朝殿上行去,但见阶前站着两个头蒙黑布,身穿黑衣的人,看到云中岳一身装束,并没阻拦,任由他登阶入殿。

    祝融殿地方相当宽敞,殿中也没有点灯,神龛前面放一张方形茶几,几上放一盏油灯,但并没有点燃,左右两边都放着两排二十张木椅,此刻已有不少人坐在那里。

    这些人也和自己一样,头戴黑布袋,身穿宽大曳地的黑布长衫,谁也没和谁交谈,好似互不相识一般,只是静悄悄的坐着。

    这也难怪,这样的装束,只留了两个眼孔,当然谁也认不出谁来?

    这番情景,当真使人有神秘之感,而且也越发使人心头产生今晚此会,必然有着极神秘而重要之事。

    云中岳跨进大殿,朝左右迅快的一瞥,就昂然走到神龛左首第三把椅上坐了下来,心中暗暗道:“这些人不知是何路数?自己待会又该怎么办呢?”

    这真是一个离奇的集会!

    头戴黑布面罩、身穿黑布长袍的人,越来越多,大家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找个空位就自顾自的坐下,不到二更,神龛前面左右两排二十几张椅子上,几乎已坐满了人,而且陆续还有人走入。后来的人,就只有委屈着站到后面去了。

    云中岳抬目望去,这一瞬工夫,估计站到后面的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个之多。

    很准时,刚交二更,就有一个黑衣人缓步走到中间那张方几后面,擦的一声,打亮火折子,点起了油盏中的灯蕊。

    殿上总算有了光亮;但一支灯蕊荧荧之火,能有多亮?是以偌大一座殿宇,还是暗沈沈的!

    灯光才一点起,另有一个黑衣人就走过去掩上了两扇厚重的木门,而且又加上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横闩。

    这一个神秘的集会,敢情每年都是如此,因此大家都觉得应该如此,见怪不怪。

    在方几后面的那个黑衣人,没有作声,只是目光一掠众人,举手轻轻击了三掌。

    中岳心中暗道:“此人大概就是今晚此一神秘集会的主持人了,只不知他这连击三掌是什么意思?”

    这一疑问,立即有了答案,敢情这是告诉大家,现在可以开始了。

    没多久,只见从右首(云中岳对面)后面站着的人丛中,挤出一个黑衣人来,一直走到方几前面,从身上那件宽大的黑衣中取出一个长形纸包,在几上打开,里面是一束束枯干的茅草,连同摊开的纸包,一齐放到几上,然后一直退到了殿门,背门站定。

    那十来束茅草,似是供人展览一般,但上面却附了一张红纸小签条,写有字迹。

    在几后的黑衣人直到此时才开口道:“梧山不死草,一共十束,每束底价纹银一千两。”

    死草,产广西梧山,其状如茅,食之可以长寿,入药有起死回生之功,暑日置盘中,蝇蚋远去,是不可多得的神奇草药。

    中岳暗暗哦了一声忖道:“原来今晚此会,是拍卖药材了!”

    听那黑衣人说话的口音,似乎熟悉极了,虽然此人故意改变了声音,但后音还是有些像女子的语气!

    是人丛中有人出价了:“一千一百两。”

    着又有人加了一百两,再加一百,这样一直加到了一千五百两,就没有人再加了。

    间黑衣人轻轻击了一掌,算是最后的价钱,然后问道:“不死草共有十束,每一束一千五百两。有那几位要?”

    见有几个人起身走出,有的要一束,有的要两束,各自取出银票,交给了站在背门而立的黑衣人,然后去方几前面,各自取走自己付了款的一份,又各自回座。

    着又有一个黑衣人走上去,取出一个纸包,打开来放到几上,则是两包白色的鸡骨,上面也有红纸签条,那人放下之后,也退到门口,面向方几站定。

    衣主持人又道:“镇南州仙人骨,共为两包,每包底价二千两。”

    人骨,产云南镇南州之西有平冈,云为仙蜕所遗,色白类鸡骨,食之可愈百病,当地人要童子去拾取,有时可以盈把,看去好象已经收拾完了,不转瞬,又露出地面!但如有心去拾取,却又往往一无所见,传说很神秘。

    着就有人互相出价,最后坐在云中岳下首的黑衣人喊出了:“五千两。”

    衣主持人等了一会,眼看没人再出高价,就又击下了掌,说道:“仙人骨共有两包,每包五千两,还有那一位要?”另一个黑衣人也举了手,当下由两人付了款,上去各自取了一包,退回原处。云中岳朝坐在下首的黑衣人看了一眼,心中暗道;“原来他是少林清源大师。”拍卖的药材愈来愈奇,有成形首乌、有千年续断、也有合和草(出云南,生必对,为淫药)、凯里铅、黄莲蛇、脆蛇,也有从西域来的迷迭香(据说此草是魏文帝从西域移植,香气芳芬,迷人欲醉,毒性甚烈),也有炼制成的药末如四川唐门的“绿云散”、岭南温家的“迷神散”形形色色,各有他的买主。

    云中岳渐渐明白今晚此一拍卖药材,这些人中,包括了黑白两道的人物,无怪来人都要蒙住头脸,不让人家看出他是谁来了,这样就可免去许多纠纷。

    这时,又一个黑衣人走了上去,从身边取出一张字条,放到几上,然后就一直退到门口站定。

    大家看他并没取出药物来,只有一张红色签条,所有目光,不禁都集中朝那黑衣主持人望去。

    黑衣主持人伸手取起字条,看了一眼,就道:“黑栀子十斤,底价三千两。”

    云中岳听到“黑栀子”三字,心头立时一动,暗道:“黑栀子”三字,岂非就是都拉草了?那人在密柬上附了十万两银子的一张银票,就是要自己不拘何价,务必全数收购,十斤都拉草,难道就值十万两银子么,只不知此草有何用途?”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间,果然有人大声喊道:“五千两。”

    紧接着又有一人高声喊道:“我出一万。”

    云中岳正待喊价,早已有人喊出了“三万两”另一个人又抬洪声道:“老子出六万两。”

    接着又听一个人道:“在下出八万两。”

    八万两银子买十斤药草,自然是最高的价钱了,果然旁人都不再抬价。

    云中岳站起身道:“在下出十万两。”

    他此话一出,所有的人目光不期都朝他投来。

    黑衣主持人双手一拍,说道:“你得标了。”

    云中岳方才已经看到多次,凡是得标的人,都得把银票送交站在门口的黑衣人,因此他伸手入怀,取出银票,朝那黑衣人走去!

    就在此时,突觉眼前一暗,方几上那盏油灯忽然熄灭,同时但听身后响起一阵“嗤”

    “嘈”轻响,至少有四五股细小劲急的暗器,从不同的方向,朝自己急袭而来。

    就在这灯火乍熄之际,就有不少人大声喧哗叱喝起来,紧接着呛呛连响,有人刀剑出了鞘,也立时响起了金刃击撞之声和拳掌劲风的呼啸!

    这一剎那整座祝融殿,立时呈现了一片混乱。

    云中岳修习的是玄门上乘武功,反应自然极快。风声入耳,立即身形朝前扑下,同时也运起玄功,迅速的横闪而出。

    这四五股细小暗器,原是朝云中岳和那出卖黑栀子的黑衣人同时袭去的,云中岳及时闪出,所有的暗器几乎都集中到了黑衣人的身上。

    但听一声凄厉的惨号响处,黑衣人立时往后便倒,数十支“化血针”打到了身上,全身血肉,转眼之间,很快就化作了一滩黄水!

    这同时,大殿上忽然瀰漫了一阵浓馥的花香,芬芳迷人,云中岳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口口口口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感到额头一阵清凉,神智慢慢的清爽,眼皮转动了一下,终于睁开眼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云中岳侧脸看去,站在床前的正是姚姐儿,她鬓发蓬松,生似刚从床上起来,还没梳理。一双俏眼盯注自己,流露出十分关切之色,问道:“公子感觉那里不舒服么?”

    云中岳略为定了定神,仔细思索了下,才慢慢记起自己在关帝庙左侧祝融殿参加拍卖药材,以十万两银子买到黑栀子,正待付与银票之际,身后有人突施袭击,后来闻到一阵花香。

    后来就不知道了

    他望着姚姐儿,问道:“在下是大嫂救回来的么?”

    他要待翻身坐起,但觉头脑还是重重的昏胀欲裂!

    “公子刚醒过来,快躺着别动。”

    姚姐儿慌忙伸手按着他肩头,瞇着一双俏眼,格的轻笑道:“公子好象把奴家看成女侠了?方才有人敲门,抱着公子回来,说公子昏迷不省人事,差点把奴家吓昏了,给公子闻了些飞龙夺命丹,也没见效,奴家只好用面巾侵了冷水敷在公子额头上,公子才醒过来呢!”

    云中岳问道:“送在下来的不知是什么人?”

    姚姐儿道:“奴家也不认识他,好象是一个长发驼背的老人。”

    云中岳听她说出送自己回来的是一个长发驼背老人,那分明就是和戴昆山动手那个老人了,只不知他究是何人?

    姚姐儿目光凝注,问道:“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中岳心头也感到一片茫然,但他看着姚姐儿,忽然想起前天要自己到龙兴茶楼去看看,是姚姐儿说的。

    但要自己到苏门山“高山仰止”那个石窟中去,则是龙兴茶楼掌柜说的。那石窟怪人要自己取来一包黑衣,和一封密柬,指点自己今晚二更去祝融殿,以十万两标购黑栀子。

    这一连串的事,都起因于姚姐儿要自己到龙兴茶楼去看看这句话,那么她可能知道在祝融殿拍卖药材的这档事了。

    想到这里,不觉望着她道:“在下今晚遇上的事,大嫂也许知道,在下正想问问大嫂哩!”

    “唷,听起来好象神秘兮兮的!”

    姚姐儿一手掠着鬓发,风情万千的娇笑着道:“公子到底要问什么?”

    云中岳道:“在下那天傍晚,刚到百泉镇,是大嫂说的,要在下去龙兴茶楼去看看”

    “我的公子爷!”

    姚姐儿格的笑出声来,说道:“奴家是说过这句话,那是因为龙兴楼是咱们镇上首屈一指的大茶楼,公子初来,到那里去坐坐,也许会遇上熟朋友,奴家可没有别的意思。”

    这话,叫云中岳没话可说了,他撑着坐起,才道:“但在下遇上了龙兴茶楼的掌柜了。”

    姚姐儿道;“那是廖掌柜,个子瘦瘦高高的”

    “不是。”云中岳道:“是一个瘦老头,姓李。”

    “不对呀!”姚姐儿讶异的道:“龙兴茶楼的掌柜姓廖,不过四十来岁,怎么会改成姓李呢?哦,他和公子说些什么呢?”

    云中岳道:“那晚回来,在下不是问大嫂‘高山仰止’在那里么?”

    “有,有。”姚姐儿点着头道:“那天奴家正想问公子,你问高山仰止做啥的?话到喉咙口,就没问出来。”

    云中岳就把那李掌柜嘱咐自己去高山仰止找一个石洞

    姚姐儿惊奇的问道:“公子去了没有?”“去了。”云中岳就把在洞中遇上一个只闻其声的怪人,要自己在石壁下拿一个包袱

    姚姐儿咀快,忍不住好奇的追问道:“公子可知包袱里是什么吗?”

    云中岳把包袱中是一件黑衣和一个黑布头罩,另外还有一封密柬,要自己今晚初更开拆

    姚姐儿咀皮动了动,想问但没问出来。

    云中岳接着把今晚前去关帝庙祝融殿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姚姐儿惊异的吐了下又尖又红的舌头,说道:“十万两银子买十斤黑栀子,这东西有这么贵,还有人暗算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哦,公于”

    她想了想,一双俏眼盯着云中岳问道:“你十万两银票交给那卖黑栀子的人了?”

    云中岳道:“没有,在下刚走到那人身前,就有人发出暗器暗算在下了。”

    姚姐儿追问道:“那人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呢?”

    云中岳道:“没有,在下正待把银票递给他,那身后暗器来得又密又快,在下身形朝前扑下,横闪而出,那蓬暗器可能打到了那人身上,没听他说什么话。”

    话声甫落,突然门口有人接口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姚姐儿吃了一惊,急忙回身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呢?”

    门口缓步走进一个人来,此人一张瘦削黄蜡脸,双颧微突,双目炯炯有光,穿一件黑布长袍,看去甚是深沈!

    姚姐儿惊慌的后退了一步,颤声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森冷的道:“这不关奶的事,站开去。”

    左手大袖一拂,姚姐儿“啊”了一声,细碎莲步往后连退了三四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云中岳迅快跨下木床,注目问道:“阁下那是找在下来的了?”

    “不错。”黑袍人道:“老夫正是想找你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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