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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润妍这粒胖丸子在惜春那里还是挺吃得开的。黛玉前脚进门,也没多少功夫,润妍就将原委打听了出来。
原来惜春虽说是东府的正经主子,但她人小言轻,素日又不在府里住。那府里上上下下的奴才哪个正经拿她当主子了,贾珍与尤氏本就各自一脑门子的官司,也顾不得她,是以东府虽是她家,她却较这边府里失了管束。一时顽皮起来,只这边跟去的那三两个丫头婆子哪里拘得住,倒让她听了许多闲话。
——她虽早知道她父亲在她出生前就住在观里一心求仙了,却从未将她的出生与父亲求仙两件事放在一处想过。便是如今她也不大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从下人们的眼风里,那压得低低话语声中,惜春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纵是缠着她奶娘嬷嬷相问,也是无人能答。
……
黛玉听着润妍的话,半晌无语。
她不想承认心中那丝丝钝痛,却也无法轻轻放下。相较与心中自有计较、瞻前顾后的探春,迎、惜两春一长一幼、一静一动,与她相处的更为相得——她们说笑过,置过气,她们谈不上曾相互温暖,但却从未彼此伤害过——许正是如此,她也从未真正地在意过她们罢,是以才会在她们各自命运的悲剧发生时她才会一无所知。
黛玉原只觉得迎春的性子由温和变木纳变化太大,现下再想想,整日里不是捉迷藏就是掷米包,爱顽爱笑的惜春,忽忽然就会变成一个整日躲在自个儿屋子里“喜爱”绘画的大家闺秀?黛玉不由撇嘴——二舅母王氏当初可是以女子以德为重的由头停了女孩们的私塾的,现如今三春只由李纨教导点儿女红罢了,几时能无师自通,成就了琴棋书画各擅一长的才女了?这等种瓜得豆之事,却让天下孜孜苦读的学子们情何以堪?
润妍听来的这个原由想来确是真的,只是惜春心头装得绝不只这一笔官司,一个淘气的小孩子能去的地方多了去了,而东府里的不可告人的事儿也着实太多了些:可卿之死、迎春之病、尤氏卧床、丫头触柱……东府里那阵子即不缺八卦的谈资,也不缺传八卦的嘴,惜春到底听到了多少去,只有她自个儿心里有数,那句“哪儿有清静的地儿呢”也不知是和谁学得舌。——只是惜春再年幼,也有七八岁了,有些厉害关系她还是分得清的,知道有些话是连问也不能问的。
黛玉不断地说服自个儿:二春既姓贾,打小享受着贾府的富贵,自当与贾府同进退。她们不同与香菱,黛玉可以帮助香菱寻到母亲获得家族的庇护,但二春有家有父,他们既是她们的禁锢,也是她们的依靠。她越不过她们的父兄去助她们,离家出走?在这个世道下,离了家族的女孩儿可没什么好结局……
闲雅见黛玉侧首默然,上前轻手轻脚地将润妍拉出了屋子。
润妍垂头丧气地打袖袋里取出先前的宝贝米包瞧了好一会儿,方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没给姑娘说,四姑娘让她以后都不必去了,只说“各人终有各人的去处,彼此少些羁绊,倒也落得个干净。”竟是要与她绝交的意思。想起自来贾府与四姑娘相处的那许多时日,竟是要这般不明不白地一笔勾销了去,不由就有些红了眼眶。
闲雅拉了她的手拿绢子递到润妍手里,悄声道:“你也是个痴的,虽说顽得再好,那一位也是主子,哪里论得着你操心。”这话一出,润妍的泪水立马由粒状变成了条状,闲雅不由就翻了个白眼,终是叹了口气,又劝道:“到底是个什么事,总得慢慢弄清楚了原由,才好行事不是,姑娘又没说不管。”
润妍又呜咽了两声,这才收了泪。自拿衣袖抹了回脸,将那米包仍宝宝贝贝地收了。方道:“我听金钏儿说,薛舅姨太太不是腿痛,是给她家大爷气的。那位薛大爷前个儿在外面又打人了。”
闲雅撇嘴道:“这回又是为了什么?”
润妍道:“还不是为了薛姑娘的……”话说了一半,听月出来唤道:“姑娘要寻《心经》,在唤润妍姐姐呢。”
闲雅冲润妍眨眨眼睛,笑道:“想是要给四姑娘的,快去罢。”
这有什么好送的,润妍嘟着嘴磨磨蹭蹭地回了屋,不一刻又欢欢喜喜地出了门:姑娘说得是,四姑娘今个儿喜欢佛经也没什么打紧,说不定明个儿她又喜欢回米包了呢,自个儿干麻这般一惊一咋的。
润妍笑嘻嘻地给惜春送佛经的时辰,黛玉正牵着嘴角听薛家的八卦。
要说薛蟠这人,可谓百无是处,只这哥哥做得还差强人意——可惜他是个不动脑子的,但凡在外面听着一二句宝钗出宫的议论,不是纵奴行凶,就是亲自出拳。闹到今日,原先不只此事的人也都知个大概了,原先只知其事不知其人的的,也都对得上号了。宝钗前两日得知后哭得死去活来,偏她家薛呆子哪里懂这些,倒怨他妹子不领情,才在外面少了些争执。只是这事已被他闹得人尽皆知,薛舅姨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盼着时过境迁,将此事淡出众人眼中也罢。只是薛呆子总收不住手,仍如这回般时不时闹出些故事来,真真闹得薛舅姨头痛不已。
按说内宅里不该这般传外男的闲话,且王氏有心代为遮掩。早就禁过下人们的口。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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