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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唐宝牛又叫了起来。
“我一逃,他才会以为我怕他,他立刻追杀我,这一现身,我们才能激战起来。”
“‘大杀手’身上有三十六种兵器,每一种都是用来对付有不同特长的敌手,你怎敌得过他?”
“我敌不过。”张炭道“所以我一上来,就偷走了他身上的三十六种武器。”
“对,打,你不行,偷,你是行的,”唐宝牛瞪着眼道“不然你怎么偷得了我怀里的手绢。”
张炭只横了他一眼,径自说下去:“可是,纵没有了武器,我还是敌不过‘大杀手’。眼看就要丧在‘大杀手’的手下,忽听松石间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老五,凭你身手,要独战这‘大杀手’,还差一截呢,大姊说的,你不相信,现在自己吃着亏了。’”
“哎,你的赖大姊来了不成?”
“我登时一怔,‘大杀手’也吃了一惊,提防起来,却闻一个男子悄声地道:‘大姊,咱们何不一起做了他?’只听原先的女音如银铃般笑了起来:‘他要莽撞,让他吃点小亏也好,看他还怎么杀人?’”张炭坠入了回忆之中“你知道,‘大杀手’吃过赖大姊的亏,而今一听赖大姊和兄弟们来了,心中一慌,哪敢逗留!立即夺路而逃”
“你居然给他逃了吗?”
“我即以‘反反神功’,击了他一掌。”张炭道“他伤得很是不轻。”
“不过仍是逃了,是吗?”
“逃了,我当时也受了重伤,追不上。”
“你那个赖大姊是怎么搞的?”
“因为来的根本不是赖大姊,”张炭摇头笑道“那女子的笑声也很好听,但比起赖大姊来,还是差了点,我一听,便知道不是真的大姊,所以知道那女子只是要用话扰乱‘大杀手’的心,我便蓄力反击,一掌伤了他,让他胆丧而逃”
“来的不是赖笑娥”唐宝牛灵机一动,拍着大腿道“一定是你姊姊!”
“啐!”张炭没好气地道“我没有姊姊。”
“那”唐宝牛试探着道“敢情是你的表妹?”
“呸!”张炭白了他一眼“我表妹胖得像头大象,外号大肥猫,她上得了庐山来,除非庐山高不过一匹马。”
“那么”唐宝牛苦思半天,终于恍然道“一定是雷纯!”
“聪明!”张炭道。
“她是京城‘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的独生女儿,再说,她不久之后就要嫁了。”唐宝牛居然细心起来“她到庐山干啥?”
“她是逃出来的。”
“逃出来的?”唐宝牛的眼珠又几乎跳出眼眶之外。
“她一向都甚有志气,以前在‘六分半堂’,曾是雷损的臂助,但雷损而今信重狄飞惊与雷媚,与‘金风细雨楼’斗得如火如荼,她活在两块巨石之间,如受烈火寒冰煎熬,又苦无武功,无能为力。雷损要把她嫁给苏梦枕,用意是伏下一记杀着,控制‘金风细雨楼’,雷姑娘只觉苦恼,便偷偷地溜了出来,以她的聪明智慧,摆脱了追踪的人”张炭说到这里,不禁长叹了一声“这天她到庐山游玩,刚好逢着我遇危,他一见我和‘大杀手’的武功,便知道我们的身份,联想起‘大杀手’曾在花灯会上被赖大姊识破暗杀行动而功败垂成一事,她即以一人装成赖大姊和弟兄们数人的声音,来吓退‘大杀手’”
“雷纯会扮作几种声调吗?”唐宝牛讶异地道“包括男声?”
“她外柔内刚,是个很有本领的女孩子。”张炭欣佩地道“可她的身体太羸弱。”
他顿了一顿,又道:“不过,其实‘大杀手’也挺狡猾的,他没有走远,又倒了回来。”
唐宝牛跌足道:“这可糟了。”
“幸好雷姑娘一现身后,就对我以最快的速度说了几句话,这几句就是‘大杀手’武功的弱点,俟他一回来发难,我就以猝不及防的一轮急攻,在他应对失措之际,又重创了他,这一下,‘大杀手’可真的吃了大亏,不过,他仍死心不息,沿路上伏击我们。”张炭道“我的偷术,跟打人的出手完全不一样。打击敌手,出手越狠、勇、猛越好,要求力大劲沉,偷术则完全不一样,讲究轻、巧、技法与快速,越是微波不兴、纤尘不扬越好。故能打倒对手,跟是不是能偷着别人身上的东西,绝对是两回事。”
“所以能取得到那人的事物,不见得也能打倒对方。”唐宝牛这次作了个聪明的总结“所以你不是我的对手。”
张炭不去理他。“那时候我不知道雷姑娘是‘六分半堂’总堂主的掌上明珠,我还以为她武功高强,深藏不露,后来才知道,她完全不会武功,但却智能天纵,对武功博识强记,对各家各派武功都很了然。她及时让我开了窍,以几招高深的盗技,吓退了‘大杀手’。”他喟然道“故此,一路上,看似是我保护雷姑娘,其实,没有她,我早就命丧在‘大杀手’手上了。每次‘大杀手’在什么地方设下埋伏、用什么诡计来暗算我们,雷姑娘都能事先算中,或安然回避,或授计于我准确反击,使‘大杀手’每次都落空而退。她还提醒我如何运用‘八大江湖’,使得一路上各路好汉,挺身相护,这才逃得过‘大杀手’的追杀。”
唐宝牛倒有些不信了“她有这么厉害?”
“这一路上,我们在愁予亭中结义,咱们一男一女,在江湖上行走,不结拜为兄妹,总有不便。”张炭把这一段草草略过“我带她回到长安,赖大姊也很喜欢她,收她为七妹子”
唐宝牛忽问:“你们原先不是有一位七妹叫做小雪衣吗?怎么”
“‘桃花社’的‘七道旋风’,原本是赖笑娥大姊、朱大块儿、‘刀下留头’、张叹、我、齐相好和小雪衣,可是,小雪衣曾失踪了一段时期,人人都叫惯了七妹子,雷姑娘来了,大家惦着小雪衣,不意也叫她七妹子起来了。”
唐宝牛又问:“那她还为何要回到京城来?”
“她怎放得下心这儿?”张炭道“再说,‘六分半堂’的人也找上了‘桃花社’,同赖大姊要人,要是雷姑娘想留,那还有得说的,但雷姑娘也想回来”
“所以你就陪她同来了。”唐宝牛哈哈笑道“这次可是你护送着她回来了。”
“不是。”张炭像是在自我嘲笑地道“她也是偷偷出来的,只告诉了赖大姊,到了中途,又给‘六分半堂’的人截着了,派了一大堆婢仆老妈子的跟着她我我是到京城找她的。”
唐宝牛张大了口“你你不是要告诉我,你也是从‘桃花社’溜出来的吧?”
张炭又在大口喝酒。
唐宝牛本来想调侃几句,忽然间,他想到了温柔。
然后,他想通了。
他明白了一些事情,只咕哝了一句:“这年头,溜家的人倒特别多”便没有再说什么,也在默默地喝酒。
张炭吞一大碗,他才喝一大口。
在他而言,已经算是尽情地喝了。
数字上的量,或大或小,或多或寡,因人而异,例如在富人眼中的一两银子,比个屁都不如,落在穷人手上,则不惜为它头破血流了。
在这样一个昏暮,外面下着连绵的雨。这时候的雨,时来时收,又似永远没有完结。
在这雨声淅沥的酒馆子里,唐宝牛却有与张炭一般的心情。
俟张炭的故事告一段落,便轮到唐宝牛诉说自己认识温柔的经过
他们各自有骄人的往昔,那就像好汉敞着胸膛让刀客雕刻流血的痕迹,有他们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的生死之交,当然,也有他们心坎里梦魂萦系的人儿
“这雨,几时才会停呢?”
“‘金风纲雨楼’和‘六分半堂’的仗打完了,雨已下成了雪吧?”
“我们把酒带出去,淋着雨喝。”
“好!我们且把雨水送酒喝。”
“小张,我们这就散步去”
“呃!雨中散步?跟你?”
“跟我又怎样?难道你有别的选择?”
“对,有就不跟你了。”
“你这人,现实、冷酷、无情、无义”
“好啦,别骂了,白天还没骂够吗?”
“够了,够了,酒倒没有喝够”
“那我们就提出到外面喝,看我们在雨中,能见到什么!”
“你真蠢!”唐宝牛不知打何时起,也喜欢学温柔一样,常骂人蠢、笨“雨中见到的当然是雨”
“对,雨中见到的,不是雨是什么”张炭笑得几乎在雨中摔一跤。
可是就算是在他们醉后的梦里,也难以梦到他们不久之后,在雨里所看到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