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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丈多高,施出轻功绝技“拔步登空”猛向玄清道人等追去。
就在灵海和灵空跃起的同时,白云飞已运集好本身真气,娇叱一声,连人带剑化一道银虹飞起,迎向两僧撞去。
这是剑术中最高驭剑之法,功力到炉火纯青的时候,可伤人在十丈之外,只是白云飞功力还浅,仅能勉强使身剑合一。
不过,这等至高的驭剑神功,威势毕竟非同小可,两僧只觉一大片寒芒中卷着凌厉剑风迎面罩下,无法出手招架,不觉心神一震,同时劈出两股强猛掌风,把急袭而来的剑气一接,借势一沉丹田真气,硬把前冲劲道收住,脚落实地,向后一跃,退出一丈多远。
白云飞功力过浅,吃两僧劈出内家罡力一挡之势,已难再驭剑追袭,人落地上,银虹随敛。这等驭剑之术最是耗人元气,白云飞落地之后,已觉娇喘吁吁,赶忙凝神行功,运气调息。
神佛灵远双目不瞬,盯在白云飞的身上,半晌后,才冷笑问道:“看你年龄不大,竟能驭剑伤人”话说到这儿,声音突转厉害,接道:“你这驭剑之术,是从哪里学得?”
白云飞傲然一笑,道:“从哪里学的,你不配问。”
灵远冷笑一声,陡然一掌劈去。
他借问话时,已暗中凝集了功力,这一掌劈出,实是他毕生功力所聚。
白云飞闪避不及,只得运集真气,左手拍出一掌,准备拼着受震伤,接他一击。
哪知一掌劈出,竟是毫无阻力,心中甚感奇怪,不自觉把打出的劲道收回。
只感一阵阴寒之气,随着收回力道,侵入体内,不由大吃一惊,急忙运气护住内腑,自闭要穴,把侵入体内寒气逼住。
灵远阴森森一阵冷笑,道:“你已被我太阴气功所伤,纵有精纯内功,也难熬过七日。
你只有一条生路,那就是以你驭剑之术,换我疗治之法。”
白云飞冷笑一声,转身一掠数丈,疾向寺外奔去。
这时,玄清道人等早已冲过了群僧拦截,走得没了影儿。
铁弥勒灵海和枯佛灵空双双暴喝一声猛追上去,同时,六个黄衣和尚各执铜钹铁笔,跃入路中,一排横立,挡住了白云飞的去路。
白云飞虽遭灵远的太阴气功所伤,但她内功精深,人还能支撑得住,娇叱一声,连人带剑化成一道银虹,猛冲过去。
六僧铜钹并举,化一堵黄色光墙,但他们如何能挡得白云飞驭剑一击,银虹到处,剑风似剪,六面铜钹全被白云飞剑气震起了一丈多高,两僧闪避略慢,双双断去一臂,惨叫声中,血肉溅飞。
就这样一挡之势,灵海和灵空已然追到,铁弥勒运功劈出一掌,直击后背,枯佛灵空却施用一招“飞鹰搏兔”凌空扑下。
白云飞连着两次驭剑却敌,本身真气已是损耗极大,何况人已遭灵远的太阴气功所伤,再想驭剑克敌,已是力难从心,只得疾向右侧一跃,先避开灵海掌力,翻身挥剑,一招“海市蜃楼”
剑化一片护身光幕,挡住灵空的扑击。
铁弥勒大喝一声,双掌连环劈出,两股劲道排山般直撞过来,白云飞不敢硬接,纵身一跃,凌空而起,一阵狂飙掠着她足下卷过,也就不过是分厘之差,没有击中。
刚避开灵海的掌力,枯佛灵空又扑到身后,左掌“神龙探爪”兜头抓下,右掌“判官翻簿”迳扣右腕。白云飞一振腕,奇招突出,长剑若点若劈,只见寒光流动,疾刺枯佛璇玑、当门、将台三大要穴。
白云飞这一招奇幻无比,饶是枯佛灵空身负绝学,也是无法拆解,当下急收攻势,疾退三步,白云飞却趁势抡起一阵剑风,一跃而起,借那剑风之力,施出“拔步登空”绝学,人落地,已到了十几丈外,接着几个纵跃,消失在月色中。
铁弥勒灵海和枯佛灵空还要追赶,却被灵远拦住,劝道:“此人一身武学,世所罕见,不过功力还未到火候,再过几年,我们均难望其项背。好在她已中了我太阴气功的寒毒,七日之内,必遭寒毒攻心而死,只可惜她那驭剑之秘,却是无法得知了。”言罢,一声长叹,神色间无限惋惜。
足足过了有一刻时间,灵远才逐渐恢复了镇静,冷冷地望了灵海和灵空一眼,吩咐道:
“你们先把受伤的人医好,尽出一二三代弟子,务必在两日之内寻得那青衣少年的下落。活捉最好,击毙亦可。”说完,转过身子缓步踱入大殿。
灵远郑重下令神情,使大觉寺骤然紧张起来,铁弥勒先替云、雷两僧起出牟尼珠,推活穴道,又命把两个断臂弟子扶入静室休养,然后点遣僧众,分头追寻,并尽出七只鸢帮同搜寻。
大觉寺豢养的巨鸢,都是数百年以上之物,硕大威猛,极是少见,灵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共捕得九只,各饲一枚雪参果,以增其灵性,数年苦心,才把九鸢驯服,用以搜寻敌踪,传递信息,其中最大三只,并可驮人飞行,但三只巨鸢,已去其二,一遭白云飞掌力击毙,一为灵鹤玄玉啄死。
按下大觉寺人鸟并出,追寻敌踪。且说白云飞冲出大觉寺,一口气赶下了绝峰,追上昆仑三子等人。
李青鸾一见她立刻跑过去拉着她一只手,开心的问道:“黛姊姊,你和那些和尚动过手没有?”
白云飞把长剑还给马君武,淡淡一笑,道:“动过手啦,我打不过他们,咱们得快些赶路,也许他们还要来追我们。”
这时昆仑三子等都已对她敬佩得五体投地,她说要赶路,大家就放开腿一阵紧跑。
天色大亮时,已走了七八十里,李青鸾早已跑得香汁透衣,马君武也跑得不停喘息,玄清道人和悟空大师,虽有着极深厚的功力,但因久困石室,受尽折磨,体力消耗甚大,脸上也都见了汗了。
几人寻一块平坦的草地坐下休息,一夜力战奔走,谁都有八分倦意,各自盘膝而坐,闭上眼,运功调息。
太阳爬上了白雪峰岭,照在草地上,映射朝露,闪烁生光,峰上的冰雪在日光照耀下,也幻出了绚烂的彩色,早晨的山景,是这样幽静,瑰丽。
蓦地里,一声鹤唳,划破长空,玄清道人等全被这鹤唳惊醒,睁眼望去,只见一只硕大无比的白鹤,降落在白云飞身侧,鹤顶红冠如火,神态极是威猛。
旭日的光芒,照着盘膝静坐的白云飞她原本艳红的嫩脸,此刻却变成一片苍白,一滴滴晶莹的汗珠儿滚滚而下,秀眉紧颦,星目半阖,神色之间,隐透出无限痛苦。
玄清道人心头一震,转脸对玉真子道:“你快些过去看看她,她伤得恐怕不轻?”此语一出,全场人无不震惊,玉真子、马君武、李青鸾等纷纷急奔过去,大家围在白云飞的身边,只见她喘息急促,不禁全都一呆。
李青鸾缓缓曲下双膝,取出一方罗帕,两行清泪早已顺腮流下,轻举玉手,擦拭着白云飞脸上汗水。
玄清道人焦急之中,仍能保持镇静,低声叱道:“鸾儿,快退开,不要扰她行功。”
时光在沉寂中流逝,虽然还不到一刻工夫,但玄清道人和马君武等,却如同度着漫漫的长夜一般,是那样悠长。
突然间,白云飞睁开眼睛,苍白的脸色浮现出一丝微微的笑容,缓举衣袖,挥去汗水,说着:“我中了大觉寺和尚的太阴掌力,寒毒正逐渐侵入内腑,现三阳三阴六脉已遭寒毒侵伤。恐怕很难再撑过七天了。”
玉真子黯然一叹,道:“姑娘为救我们,独拒强敌,受此重伤,使昆仑派两代弟子,均沾大恩,我们纵然粉身碎骨,也是难报万一。”说着一顿,潸然泪下。
通灵道人拔剑一挥,接道:“昆仑三子如不能尽诛大觉寺僧人,为白姑娘报仇,还有何颜面立足江湖”
白云飞截住通灵道人的话,道:“大觉寺三个老和尚,各有独特绝学,你们纵有必死之志,也难以为我报仇,何苦去枉自送命?”
通灵道人听得怔了一怔,道:“酬恩全义,死而何憾?”
白云飞摇头道:“明知无望胜人,何必轻生犯敌。”
通灵道人脸一红,默然无言。
玄清道人接口说:“白姑娘武功精博,比我等高出很多,但仍伤在他的太阴掌下,我等自是更难与敌,这报仇一事,不妨从长计议。当前最紧要的是如何医好白姑娘的伤。大觉寺雪参果功效起死回生,不知是否能医得白姑娘的伤势?”
白云飞望着马君武微微一笑道:“近日中,大觉寺的雪参果已经遭窃一枚,防范上必将较以往更为严密,何况太阴掌的寒毒,是含蕴在内家真力之中劈出,借罡力把寒毒迫入血脉中,雪参果能否医得,还很难说。”
马君武听得怔了一怔,黯然问道:“难道姊姊伤势,就没法子能医好了吗?”
白云飞见他关怀之情,溢于言表,苍白的脸上微露出快慰的笑意,星目中光辉一闪,说道:“如有人能帮我打通三阳三阴六脉,只需七日静养,就可以完全复元。”
听完白云飞几句话,昆仑三子等一个个面现难色,因为三阳三阴六脉,属于人身体内脉穴,一般的推宫过穴的手法,自是不能奏效,非有独特精深的内功不可,否则无法下手。众人均自知无能相助,一时间相对无言。
半晌后,玄清道人叹息一声,笑道:“贫道等自知无能相助,但望姑娘指出一条明路,什么人能医得你的伤势,贫道等自当全力以赴,无论如何,总要求得那人出手相救,酬谢数番援手之恩。”
白云飞笑道:“据我所知,遍天下武林中人,只有一位能够救我。不过,那位老前辈住处,距此遥遥万里,而且生性高傲,从不肯接见生人,列位纵有相助之意,只恐力难从心。”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那位老前辈也就是我的授业恩师。”
此语一出,昆仑三子等全都一震,六个人十二道眼神,交投在白云飞脸上,等她说出师父姓名,看看哪位江湖奇人,能教出这样高明的徒弟。
只听白云飞又道:“我师父远居浙南括苍山中,距此间万里,但我这伤势,七日内即将发作身死,纵有日行千里的功力脚程,恐也难在七日内往返一趟。”
玄清道人久历江湖,看白云飞那等镇静神态,已知她胸有成竹,只是想不出其中的奥妙所在,猛然一转脸,见巨鹤昂首而立,心中突然一动,暗自忖道:这等高大白鹤,世所罕见,必然有着极长的飞行能力,莫非她要借巨鹤之力,在七日内赶回括苍山吧?这时,玉真子的眼光也落到巨鹤身上,心中忆起括苍山中往事,那墨鳞铁甲蛇皮,不就是被这只巨鹤攫去吗?当时自己曾凝集了毕生功力,击这巨鹤一掌,那一掌至少有六百斤以上真力,但却并未击伤巨鹤。转眼望去,只见白云飞头上汗水纷纷滚落,想起人家在饶州客栈疗治蛇毒之恩,不觉心中感愧万千。
突然,一阵鸟羽划空之声,一只巨鸢,从西方振翼而来,李青鸾一见,立时叫道:“武哥哥,快看啊!这怪鸟和大觉寺和尚载我来这里的怪鸟一样,难看死了。”
只见白云飞玉掌一扬,身旁巨鹤振羽急起,快若流星,直向大鸢迎去,只一交接,那大鸢立被巨鹤啄毙,由高空直掉下来,巨鹤在啄死大鸢后,又落回原地。
白云飞紧颦秀眉,说道:“大觉寺养的巨鸢,甚为通灵,我们要快些走,巨鸢既现,恐怕他们的人也快要寻到了。”
玄清道人点点头问道:“白姑娘可要回括苍山去疗治伤势吗?”
白云飞道:“我骑玄玉飞行,三天内大概可以赶得回去。”
玄清道人略一沉吟,道:“白姑娘伤势不轻,沿途无人照拂,如何能行?我想遗劣徒马君武随行,以便听候使唤,只不知姑娘灵鹤是否能驮带两人同飞?”
马君武点点头,望着白云飞问道:“姊姊的灵鹤,能不能同乘两人飞行?”
白云飞望了李青鸾一眼,脸上神色若悲若喜,缓缓退到玄玉身旁,跨上鹤背,答道:
“你上来吧!”
马君武一跃而上,巨鹤振翅起飞,鹤翼划风,凌霄而去。
悟空轻轻一声叹息,脸色十分凝重地望了玄清道人一眼,刚想开口,骤闻几声长啸传来。通灵道人回头望去,只见正西方山角转弯处,闪出五个和尚,电奔风飘般急急而来,转瞬间已到了面前。
当先一人,正是大觉寺三老之一的枯佛灵空,他身后分列着云、雷、电、闪四个一代弟子。
玄清道人翻腕抽出背上宝剑,回顾通灵道人等,说道:“先让小兄挡他一阵再说。”说完,仗剑迎去。
枯佛两眼注定玄清道人冷笑,他身后云、雷、电、闪四僧缓步两侧走出,形成包围之势。
通灵道人、玉真子,恐怕师兄吃亏,也双双仗剑而出,迎向云、雷、电、闪四僧,悟空手横禅杖和李青鸾站在一起,日光下,但见寒锋耀目,大战一触即发。
玄清道人在距离灵空六尺左右停住,剑尖斜指,眼敛半垂,左掌平胸,脚踏了字步,蓄势待敌。
枯佛灵空只是一声接一声的冷笑着,却是不肯出手,这本是高手对敌力拼时常有的事,因双方都凝聚了生平功力,那一发之势,凌厉无比,如果吃对方闪避开去,不但虚耗了真力,而且失去先机。
突然,又一声凄厉刺耳的长笑,起自正东,铁弥勒灵海带着一风、一清、一月三僧,由东方山口中缓步而来,两边出路尽为群僧挡住。
灵海现身之后,枯佛灵空才冷冷问玄清道人道:“和你们同来的那位青衣少年,现在哪里?”
玄清道人半垂双目,蓦的圆睁,傲然一笑,答道:“这个吗?
你还不配问。”
灵空阴恻恻一笑,猛的欺身直进,双掌连环劈出,疾劲掌风,直扑过来。
铁弥勒灵海立时一挥手当先向李青鸾扑去,他想出其不意先擒得李青鸾,然后对付玄清道人等强敌。
哪知悟空大师早已留上了心,灵海向李青鸾一扑,悟空也同时出手,铁禅杖一招“挟山超海”迎向铁弥勒灵海劈去。
灵海见来势奇猛,倒也不敢用肉掌硬接,肥大的身躯突然一转,闪开了悟空一杖劈打,左掌直推,右掌横击,一攻之势,两招齐出。
悟空虎吼一声,疾退三步,禅杖横抡“力扫五巅”一股劲风随杖卷出。
铁弥勒不退反进,一顿足由中宫直抢而入,别看他肥笨如牛,身法却是奇快无伦,左掌横劈出一股潜力,把悟空杖势逼住,右手一招“五丁劈石”直击顶门。
一风、一清、一月、云、雷、电、闪七个一代弟子,也跟着挥动禅杖围攻过来。
通灵道人大喝一声,振剑迎击,独挡云、雷、电、闪四僧,玉真子却跃到李青鸾身侧,和她联手拒抵一风、一清、一月三僧。
这是一场武林中罕见的凶狠群斗,玄清道人被灵空蛛丝掌迫得无力还手,通灵道人力战四僧,却抢得了绝对的优势,悟空以降龙二十四杖拼灵海,暂时还可支持得住,玉真子和李青鸾,两柄剑力搏三僧,也逐渐抢到了上风。
灵空虽然抢得优势,但一时间想伤玄清道人也是不容易,三清观主不但内力深长,而且对敌经验亦很丰富,虽被枯佛蛛丝掌奇学抢尽先机,但还能暂撑危局不败,以轻身腾挪之术与追魂十二剑威力和灵空缠斗。激战中,蓦闻得一声惨叫,一云和尚被通灵道人一剑斩断了右手三个手指。
这一来,激起灵海和灵空两人的杀机,枯佛首先急劈两掌,跃退了一丈多远,凝神而立,运气行功,双目凶光闪动,逼视三清观主。
玄清道人久经大敌,一看枯佛神情,已知他存心作生死一搏之拼,一面运功戒备,一面留心枯佛的行动。
只见灵空右臂缓缓举起,瘦如鸟爪的右手,突然间粗了一倍。
玄清道人不知灵空练有百毒掌力,也把毕生功力运集左掌,准备硬接他一击。
只见枯佛一张黑瘦的脸上,泛着阴恻恻的冷笑,日光下,白牙森森,形态极是可怕,扬掌蓄势,缓步对玄清道人逼来。
蓦地里,一声震摇山谷的长笑,破空传来,紧接着又一声娇叱道:“鸾妹妹,不要怕,我来帮你。”随着那声娇叱,两枚奇形燕子追魂镖,带着怪叫声,直对围击玉真子、李青鸾的一风、一清两僧打去。
镖走弧影,由上向下曲落,在离两僧头顶六尺左右,猛然直线下落,快速异常,寒芒闪闪,疾逾奔电,两僧不知是什么暗器,反手一杖扫去,但听得两声金铁铮铮,两枚燕子追魂镖全被禅杖扫飞,可是两僧不知那燕子追魂镖腹中另有机簧,口里藏有毒针,一杖虽把两镖震飞,但腹内机簧也被震动,口藏毒外激射而出,两缕细如发丝的银丝一闪而至,两僧微一怔神,各中一针,只觉伤处一麻,知道针有奇毒,心头一寒,斗志全失,手一松,禅杖当场落地。
就在两僧错愕间,一道寒光趁势向一清袭去,和尚正值心乱气馁之际,忘了手中已无兵刃,挥臂一架,随着一声惨叫,一条右臂,立被那寒光劈掉,一风急向后面一跃,但玉真子哪还容他走开,振腕一剑,透胸而过,随势一脚,把尸体踢了八九尺远。
单余一月,哪里还有斗志,一杖荡开李青鸾剑光,仰身一个倒翻而退,不巧他正翻在玄清道人和枯佛之间,灵空百毒掌力刚好劈出,再想收势,已自不及,惨叫声中,一月被灵空百毒掌震飞起一丈多高,不要说枯佛百毒掌阴狠无比,中人后百毒攻心惨死,单就那一股内家罡力,也有开碑碎石之力,一月如何能承受得住,被掌力震碎内腑,落地气绝身亡。
瞬息间的非常变故,使激斗中的人全停下了手,玄清道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娇美的黑衣少女,正握着李青鸾一只手,叽叽呱呱地说笑,三丈外站着一位老叟,白髯过胸,青衫及膝,芒鞋白袜,手握龙头拐,正是天龙帮主海天一叟苏朋海,即知李青鸾握手言笑的黑衣少女,便是无影女侠苏飞凤。
苏朋海身侧分列身着黄麻大褂、赤足草履的川中四丑,身后并肩横立着天龙帮红、黑、白三旗分坛主百步飞钹胡南平、子母神胆叶荣青和开碑手区元发。
海天一叟目光如电,横扫了全场一周后,对玄清道人拱手笑道:“道长师兄妹齐聚祁连山来,不知有什么大事要办?”
玄清道人单掌立胸,还了一礼,答道:“贫道等齐来祁连山,只是想向大觉夺高僧们求一枚雪参果,疗治我师妹蛇毒,想不到灵果难求,反而引起了一场杀劫。”
苏朋海大笑道:“昆仑三子聚齐,武林中能与其匹敌的可以说绝无仅有,料那大觉寺几个和尚决难抵敌,雪参果想必已得到手了。”说着一顿,望了玉真子一眼,果然伤势已好,微微一笑,目光又转到铁弥勒和枯佛身上,问道:“这两位肥瘦大相迳庭的和尚,都是大觉寺中什么人物?”
玄清道人微笑答道:“两位肥瘦不同的大和尚,都是大觉寺中长老。”
苏朋海陡然间一扬长眉,脸泛怒容,望着铁弥勒和枯佛一阵冷笑,道:“三位道兄既已取得雪参果,疗治了令师妹的蛇毒,不知能否把当前这几个秃贼,让给我们天龙帮,待我苏朋海和他们算一笔旧帐。”
玄清道人皱皱眉头,暗自忖道:听他话风,似非故意讥讽,大概是见玉真子伤势已愈,误认我们已得到了雪参果,只是他要这几个和尚们何用?颇是费解。
略一思忖,微笑答道:“苏帮主既要和大觉寺清算旧债,贫道等当得相让就是。”说完迈步向后退去。
这时,大觉寺八大一代弟子,一风、一清、一月三个已倒毙在地,余下云、雷、电、闪四僧,还有一个受伤,这是大觉寺在数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惨重伤亡,铁弥勒灵海和桔佛灵空都气得心肺欲炸,但因未弄清苏朋海的来路,故而隐忍未发。
海天一叟手扶龙头拐,慢步向群僧走去,川中四丑两侧拥护,蓄势随进。苏朋海逼近群僧一丈左右时,停住脚步,一扬龙头拐,指着铁弥勒,正要张口问话,枯佛灵空已抢先说道:“你这老儿和我们素不相识,却口口声声要和我们清旧债,不知是指何而言?”
苏朋海冷笑一声道:“我提起一个人,大概你们就可以明白我所指旧债为何了。妙手渔隐招公义,你是不是认识?”
灵空阴森森一笑,道:“我以为什么大事,原来你是替别人出头来了。不错,我认识招公义这个人,也是我亲手替他下的附骨毒针,只恐怕你无能为他报仇,反而白送掉了一条老命。”
苏朋海仰面一声长笑,声如龙吟,响彻云宵,只震得万山回呜。
灵空心头一惊,暗道:此老内功如此精深,倒是不可轻敌。
苏朋海笑声一落,龙头拐扬空划了一个圆圈,冷冷答道:“好极,老朽正好借此良机,领教领教大觉寺中的绝学,就是送掉这条老命,倒也无恨。”
灵空闪目望去,只见海天一叟身后三位坛主,一个个神充气足,看样子都非弱手,心中一动,恶念随生,一语不发,猝然发作,双掌一错,猛向海天一叟劈去。
苏朋海是何等人物,岂会遭灵空暗算,枯佛双掌刚一劈出,他已同时出手还击,龙头拐横抡一扫,迎打双臂,拐带劲风,力道逼人。
灵空心头一震,挫腰收势,疾退八尺,他想不到对方迎击之势,竟是那等迅速,几乎被那一拐扫中。
苏朋海冷笑一声,正待挥拐追击,叶荣青、区元发双双抢前一步,齐声说道:“帮主身份至尊,如何能亲身临敌,先让我俩接几个秃贼一阵。”
苏朋海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一面听人说话,一面仍留心着枯佛的行动,看他凝神运气,右手陡然暴粗一倍,随也暗中运集功力。
只听灵空一声大吼,右掌虚空向海天一叟劈去,苏朋海一翻身,须发怒张,左手食指闪电般向枯佛灵空劈来的掌上迎去。
枯佛心存恶念,想一掌把海天一叟击毙,故而出手一击中,竟运集了百毒掌力。苏明海内功精湛,一接灵空劈出掌力,登时觉出有异,已知对方劈出掌风中,除蕴蓄着内家真力外,另外还练有歹毒的功夫,当下大喝一声,运集乾元指神功,迎着枯佛百毒掌一指戳去。
灵空一掌劈出后,见苏朋海不知闪避,竟图硬接,心中暗道:你这是自寻死路心念初动,骤闻一声大喝,苏朋海须发突然倒竖起来,已运集乾元指神功点到。但听得枯佛一声大叫,乾元指迎裂灵空罡力,点中掌心,枯佛猛觉一股热流,循臂而上,透穴过脉,全身劲道顿散,自闭了阻毒的臂嚅穴,亦被乾元指神功震开,百毒回集,反向自身的内腑攻去。
这一下,只吓得枯佛心胆俱裂,再想自运功力闭穴阻毒,已是力难从心,幸得一旁观战的铁弥勒灵海,看出情势不对,一步欺到枯佛身侧,左掌一招“迎门击浪”猛劈苏朋海,右手伸缩间点了灵空巨骨、天柱两穴。
苏朋海抡拐横击,一招“横断巫山”逼开了铁弥勒掌势,川中四丑由两侧急抢而出,两个攻敌,两个擒人,老大老三,四掌劈向灵海,老二老四却趁势扑向灵空。
铁弥勒怒喝一声,双掌一招“二龙分水”逼开四掌迫攻,还未及变招抢攻,苏朋海龙头拐已挟排山倒海的威势,迎头劈下,拐风如啸,劲道无伦,把灵海迫退数步。
云、雷、电、闪四僧挥杖急扑而出,刚一发动,骤闻两声断喝,胡南平飞钹和叶荣青子母胆同时出手。
钹如轮月,破空而下,惨叫声中,劈去了一云半个脑袋,子母胆卷风袭到,击中一雷前胸,人退五步,喷血如泉,松手落杖,倒地身亡。
这两种江湖上久负盛名的暗器,一出手威势果然不凡,云、雷两僧竟是难以躲开,双遭劫运。
电、闪两僧被飞钹、神胆威力所震慑,一时间不敢再向前逼进。
这时,枯佛灵空已为川中四丑所擒,单余下铁弥勒和电、闪两僧,灵海回顾七大一代弟子,一战就死五个,师弟灵空更是被活捉过去,自知再打下去,有败无胜,不觉气馁。
苏朋海扬拐指着灵海,一声冷笑道:“招公义和你们大觉寺素无嫌怨,何以竟给他下了附骨毒针”话到这儿,眼光转在已被川中四丑捆绑了的灵空身上,接道:“这位大师既是亲手下那附骨毒针的人,那是再好不过,既能手下毒针,想必可以解得,正好把他带走,尔等如欲救他,请到黔北天龙帮总坛便了。半年内如不见贵寺人去,可不要怪我苏某人手辣心狠。”
灵海衡量当前形势,自知非敌,如要动手,不但难以救得枯佛灵宝,恐怕自己和电、闪两弟子,亦要同遭劫运。
灵海思忖一阵,阴森森一声冷笑:“只怕你们出不了祁连山,就没有命了。”说完,带着电、闪两僧,转身疾奔而去。开碑手区元发拔步欲追,却为苏朋海摇手所阻。
叶荣青扬腕打出一枚铁胆,疾向灵海后背飞去,铁胆如掌,疾比流星,挟着一股锐风袭去。铁弥勒回身劈出一掌,铁胆吃他内家罡力震落。
这当儿,胡南平两道炯炯眼神,已自逃走的灵海身上转投到李青鸾身上,手控飞钹,面露杀机,缓步向李青鸾移去。
悟空和玄清道人看出胡南平神色不对,双双一跃,挡在李青鸾前面,老和尚面色肃穆,横杖待敌,一向慈和的脸上,此刻却满是怒容。
苏飞凤正在和李青鸾握手谈笑,一转身见胡南平蓄势逼来,同时,区元发、叶荣青也由两侧逼近,通灵道人、玉真子,又拔剑迎了上去。
双方情势,剑拔弩张,又一场武林高手惨烈的拼搏,一触即发。
只听胡南平纵声一阵大笑,问道:“这位白衣姑娘,可也是昆仑派门下弟子?”
玄清道人笑道:“不错,胡坛主以武林至尊身份,何以会认得她一个无名晚辈,这倒使贫道有些费解了。”
胡南平放眼看去,只见苏飞凤和李青鸾携手并肩而立,有心施放飞钹,又怕误伤了帮主爱女,一皱眉头。
苏飞凤看胡南平控钹蓄势,只待发出,两目凶光闪动,注定李青鸾,看他样子似已怒极,只是思解不出,他怎么会和李青鸾有着这等深的仇恨。
无影女侠心知胡南平飞钹威力奇大,而且能双手并发,只怕李青鸾伤在他飞钹下面,当下反手一把把李青鸾抱住,问道:“胡叔叔,你今年五十多了,怎么会和一个孩子有着海般深仇似的?”
胡南平阴沉沉一笑,道:“我没问清楚以前,绝不会对她下手”说至此一停,转脸又问玄清道人道:“道长望重武林,自是不会信口胡说,这位白衣姑娘,是不是蓝衣秀士李士朗的女儿?”
玄清道人沉吟一阵,却难答复,转脸望着悟空大师。
只见老和尚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全身微微颤动,数十年压积心头的愤恨往事,一旦要揭穿清算,饶是他的定力深厚,也不觉十分激动。
苏飞凤心思机敏,又多江湖阅历,看双方神情,已猜出中间必然有极大的隐情,如果揭穿,或将引起一场惨烈的搏斗,那时再想劝阻,恐怕已难生效,心中一急,高声喊道:“爹爹,我义父身中附骨毒针,即将发作,此刻寸阴宝贵,我们要快些赶回去了。”
苏朋海亦觉得此时此地,不宜和昆仑三子动手,当下急声叫道:“胡坛主,你就是和昆仑三子有过嫌怨,此刻也不是清结时机,来日方长,何必急在一时?”
胡南平为人虽然狂傲,但海天一叟的话他却是不敢不听,当即躬身答道:“胡南平敬遵令谕。”
苏朋海微微一笑,又对玄清道人拱手说道:“道兄和胡坛主纵有旧恨,也望看在老朽面上,今天暂作罢论,异日有缘,定当讨教贵派天罡掌和分光剑法。”
玄清道人笑道:“但得赐教,定当奉陪。”
苏朋海纵声一笑,望着苏飞凤道:“你这丫头急着赶路,现在还不走吗?呆站着干什么?”
无影女侠嫣然一笑,道:“爹爹和三位叔叔先走吧,我还要和鸾妹妹谈谈呢!”
苏朋海目注玄清道人,笑道:“小女刁蛮,尚望道兄照顾一二。”说罢,转身缓步而去,川中四丑扛着枯佛灵空,左右掩护,三旗坛主随后跟进,瞬息工夫,转过一个山脚不见了。
苏飞凤回头拉着李青鸾一只手,问道:“鸾妹妹,你怎么会和我们胡坛主结下仇恨?他已经五十多岁了,你才十七岁。”
李青鸾摇摇头,凄婉一笑道:“我不知道,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说完慢慢地转过脸来,望着悟空大师,问道:“师伯,我爹爹可是叫李士朗吗?”
老和尚刚刚平复的心情,被李青鸾这一问,又不觉激动起来,慈目愁锁,一脸悲戚,望着李青鸾呆了一呆。突然,他眉宇间泛起了怒意,声色俱厉地喝道:“鸾儿,以后不许你问我这些事情。”
李青鸾自懂事以来,从未见过悟空大师以这等厉害的神情对她,心中又急又怕,娇喊一声,挣脱苏飞凤握着的一只手,直对悟空扑去,跪在地上抱住老和尚双膝,满腮泪水,抬头问道:“师伯我说错了话吗?”
老和尚挽着她一条右臂,扶她起来,身子微颤,目含泪光,黯然一叹,道:“你父母的事,我都告诉了你的师父,到时机成熟时,你师父自然会告诉你,现在不许你多问。”
李青鸾满脸迷惘,望着悟空,一副欲言又止神情,终于,她点点头道:“师伯,你心里不要难过,鸾儿以后不再问啦。”
老和尚还未及答话,蓦闻一声马嘶传来,转脸望去,只见一匹赤红驹电奔而来。眨眼间,马已到几人停身所在,鞍镫俱全,垂鬃飘风,正是曹雄的赤云追风驹。
灵马在无影女侠身旁停下,望着苏飞凤竖耳伏身,低声悲嘶。李青鸾转身拂着马鬃,对苏飞凤道:“这是我武哥哥朋友曹雄的马,跑起来像飞的一般,快极啦。”
苏飞凤怔了一怔,道:“怎么,你们都认识我曹师兄吗?”
李青鸾摇摇头笑道:“只有我和武哥哥认识他的,现在武哥哥跟我黛姊姊一块走了,只有我认识他了。”
苏飞凤初见李青鸾,就想问她马君武下落,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现听得李青鸾一说,比她骤见赤云追风驹还要感到震惊,立时接口问道:“你有姊姊吗?”
李青鸾笑道:“黛姊姊也是武哥哥的朋友,她的本领大极啦,不是她,我和武哥哥恐怕早就没有命了。”
苏飞凤呆了一呆,问道:“你武哥哥跟人家去了,你心里不难过吗?”
李青鸾摇摇头,笑道:“黛姊姊人最好,她一定会好好地对待武哥哥,所以我很放心,一点也不难过。”几句话不徐不疾,轻描淡写,神色又十分的轻松自然,毫无娇揉造作地随口而出。但稍为用心的去体会话中含意,又觉得每一句,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限的深情关怀,无限的缠绵爱意。苏飞凤不知为什么,只觉一股莫名的伤感袭上心头,鼻孔一酸,涌出两眶泪水。
李青鸾见她突然间泪水盈睫,心中甚觉奇怪,急忙拉着她两只手慰道:“凤姊姊,你怎么心里难过了?”
无影女侠凄然一笑,转脸见赤云追风驹站在身侧,心中一动,随口答道:“这匹马是我曹师兄骑的,现下只见马儿,不见我师兄,只恐怕他遇到什么意外了。”
李青鸾长长地叹口气,道:“你师兄为人很好,他不但是武哥哥的朋友,而且还救过我,我们现在就去找他。”说罢,又望着玉真子问道:“师父,我们和凤姊姊一块儿去找曹雄,好吗?”
通灵道人望了师妹一眼,接道:“人家既是救过我们昆仑派门下弟子,自然应该有所还报,你答应她吧!”
玉真子一皱眉头,道:“祁连山万峰连绵,想找人谈何容易?”
苏飞凤接口答道:“这赤云追风驹甚是通灵,由它带着我们,找人决无困难。”说完,一拍马头,那马转头低嘶一声,向南奔去。
当下几人跟在灵马身后追去。
那马带着几人越走越快,几人也施展轻功紧追。
走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来到一座高峰下面,灵马停步不进,待几人追上后,仰首又一声长嘶,放蹄向峰上跑去。
昆仑三子等随后攀登,这座山峰高在百丈以上,几人花了一刻工夫,才登上峰顶。
峰下是一片亩许大的水潭,碧波荡漾,水声淙淙,一溪清流随着那山谷形势流去。李青鸾看了一阵,啊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这个地方我已经来过两次了,每次都是黛姊姊救我后,带我来的。”
玉真子纵目四顾,只见两侧峰上,松干伸空,藤萝飘垂,果然是和白云飞、马君武相遇的地方。
灵马把几人带到一个石洞口边停下,李青鸾两度在这幽谷石洞中小住,洞中一切均甚熟悉,一低头,当先而入,苏飞凤紧随跟进。
只见金环二郎仰卧洞中,动也不动,蓬发覆面,看形态十分危险,只是不知是病了,还是遭人打伤?
李青鸾目睹此情,芳心中一阵凄然,不觉流下来两行清泪,缓缓在曹雄身边蹲下。
苏飞凤自幼和曹雄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并非无情,只是遇上马君武之后,一见动情,而且一往情深,竟难自主,她亦曾为此事苦苦寻思,两人之间,何所舍从,哪知越想越是无法自解,对马君武一缕情丝也是愈缠愈深,此中消长之机,说起来真是微妙难测。此刻,眼见曹雄独卧石洞,奄奄待毙,回忆旧情,爱怜顿生,急扑到曹雄身边,拨开他覆面散发,双目泪下,低唤了数声师兄。
金环二郎身微一颤动,慢慢睁开了眼睛盯着苏飞凤望了一阵,憔悴的脸上微现笑意,说道:“我恐怕是不行了,想不到我还能见你一面”声音微弱,话未说完,又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