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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口竖着一方木牌,木牌上写着八个大字,笔走龙蛇,分作两行并列。
天香绝谷
温柔之乡
“天香”这两个字,原就在江湖上盛传之久,想不到竟然还是“温柔之乡”这四个字不仅动人遐思,甚至能令人心跳欲狂。
但这方木牌本色未变,黑漆犹新,似是竖立不久,而江湖传言却已多年。
这五个人似未留意,尤其是紫膛脸大哥,别人也许不懂这四个字的含意,他念过千字文,也念过三字经,这四个字当然难不倒他。
因此,他更比别人起劲。
“哈哈,温柔之乡,哈哈,好一个温柔之乡”他心花怒放,身上每一根神经都起了变化。
“大哥这是”
“好事情,好事情。”紫膛脸没时间解释:“快,快进去。”
“慢点。”远处花丛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叱。
随着话声,只见眼前出现了两个花衫少女,像两只花蝴蝶,分花拂柳而来。
五个人同时一怔,一齐跳下马来。
花光人面,人面如醉。
两个好标致的少女,除了轻盈的体态不说,就凭两张细嫩匀红的脸蛋儿,四只水淋淋的眼睛在这五个人眼里,已经是人间绝色。
“姑姑娘”浓眉汉子开始巴巴结结。
“别叫姑娘。”为首的一个少女道:“我们都是娘子,我两个是接引娘子。”
不叫姑娘要叫娘子。到底是谁的娘子?至少叫起来更有意思。
“啊,娘子,娘子”浓眉汉子一揖到地。
“要去天香谷雨花宫,是不是?”
“这个这个”浓眉汉子结巴了半天,忽然啪的一响,掌了自己一个嘴巴、骂道:“该死。”
“有点紧张对不对?”那少女笑了。
“是的,是的。”浓眉汉子鼓足了勇气,为了表示轻松,居然嘻嘻一笑。
“好,”那少女道:“先通名报姓。”
“我们是龙潭五霸,五霸镇龙潭。”紫膛脸大哥首先介绍自己:“在下宋湖。外号翻天虎。”
宋湖?莫非是宋江的弟弟?
也许他真有此意,当年那位梁山泊的宋江是大哥,他也是大哥。
于是其余四个人,一个个依次报名。
浓眉汉子叫邬角,外号过山虎,青脸汉子叫梁胜,外号就是青面虎,其余两个,一个邱大角,一 个叫康九,分别是姚山虎、绕山虎。
“好名字,好名字。”那少女赞道:“又是霸,又是虎的,可真响亮。”
五个人一齐笑了。
“说了半天,这龙潭到底在那里?”另一个少女忽然发问。
“在南阳府。”宋湖说:“南阳以西七十里。”
“地方大吗?”
“总共一百三十七户。”
“啊,大码头,一定虎踞龙皤,商贾云集。”为首的那少女口角一晒:“你们霸的地方真不小。”
“哪里,哪里。”邬角说:“娘子夸奖了。”
“好,这一关已过。”为首的那少女道:“现在要考一考。”
“考?”五个人齐是一怔。
“放心。”两个少女同时展露了笑面:“既不考文章,也不考武艺”
“那考什么?”
“只看身体壮不壮,肌肉结不结实。”
“好,好咱们经得起考。”邬角道:“娘子,要怎么考呢?”
“脱光衣服,让我们瞧瞧。”
“这这”毕竟在光天化日之下,邬角有难色:“要光屁股吗?”
两个少女忽然咯咯笑了起来,笑得花枝招展,笑弯了水蛇腰“不用啦,只脱上身就够了。”
脱光上身,当然看得到肌肉,肌肉结不结实,自是一目了然。
但为何要考肌肉,真叫人想入菲菲。
好在这容易得很,并非难事,天霸五虎自信经得起考验,片刻之间一齐褪下了上衣,果然个个肌肉见结,精壮无比。
尤其那过山虎邬角,胸前黑毛茸茸,更为出色。
“棒,棒极了。”为苗的那少女啧啧赞道:“果然是虎,五虎将”
“姐。”另一个少女道:“我看做牛。”
“都差不多。”为首的那个少女笑道:“只要有力气,能干活就成。”
像虎像牛五个人倒不在乎,只盼能够中选。
至于干什么活,为何要用力气、五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作了个会心的笑。
“嘿嘿,咱最会干活。”邬角渐渐放肆大胆,嬉皮笑脸起来:“包管娘子满意。”
“真的?”两个少女同时嫣然一笑。
五个人再次互相对望了一眼。眨了眨眼睛,连骨头都酥了。
“行啦。”为首的少女道:“可以入谷了。”
“两位娘子”
“我们还得接引别人。”为首的那少女道:“你们自己进去吧。”
“是是是,但”
“担什么?”另外一个少女道:“这条路一直通到谷底,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
“是‘雨花宫’?”
“别噜嗦,到了就知道。”
“好好好,娘子,咱们不噜嗦,不噜嗦就是。”邬角嘻嘻一笑。
“马匹不许入谷。”为首的那少女说。
于是五个人只好弃马步行,一个接一个像一条长鞭,沿着一条花丛小径走去。
邬角居然还向两个少女挤了挤眼。
夕阳将下,深谷今暮霭四起。
宋湖等龙潭五霸,居然被关入一个木笼里,随身携带的兵刃也被没收。
开始他们不服,竟被一个花衫少女一旋一转之间出指如风,一个个被点了穴道,然后被几名壮汉像拎小鸡一样丢进了木笼。
这木笼刚好可容五个人,是用粗如碗口的原木列成一排栏栅,十分坚实牢固。
圆木的间隔顶多不过五寸,伸出双手臂倒是约绰有余,就是钻不出头来。
木笼放在一排树影下,同样的木笼还很多,但大小不一,有的是空的,有的已关满了人,林森浓荫,看不十分真切。
在昏沉的夜色中阴森惨淡,令人触目惊心。
武林中传说了多年,一直令人向往的天香谷,居然是这样一副景象。
“大哥。”邬角哭丧着脸:“咱们好像完啦。”
“唉”大哥在叹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邬角不甘心的问。
“倒霉。”青面虎梁胜几乎在咆哮:“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咱?”邬角反唇道:“脚生在你腿上啊!”“我没有脚,我骑的马。”
“那也是你的马。”
“现在已经不是我的马了。”梁胜埋怨道:“命也送在你手里。”
“哼哼,咱自己难道不是命吗?”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在本笼里争吵不休,要不是木笼太小,转动不够灵活,几乎动起手来。
“别吵。”忽然传来一个阴森低沉的声音。
紧接着履声索索,听来不疾不徐,打从浓荫下走出一个人来。
嘿,这那像人?简直是半截铁塔。
这是个巨灵,一个硕大无比的巨灵,头大如斗,披散着一头乱发,怀中抱着一把刀。
人大刀大,是柄厚背鬼头刀,刀长五尺以上,宽约八寸,在依稀的星光下一闪一闪,森寒逼人。
宋湖等五人,不禁机伶价打了一个寒噤。
巨灵走了过来,弓下腰,凸着一双像松花皮蛋的怪眼睛,向木笼里看了看。
“哼,好像这样的小脑袋,老子一下可以砍下十个。”
形象吓人,话也吓人。
这话也许不算吹牛,像这样一条巨灵之臂、巨灵之手,这样一把硕大无比的刀,一刀擦去,不砍下十个脑袋,至少也可以砍下几个。
木笼里五个人瑟缩在一起,连大气都不敢出。
“幸好老子今天已砍下三十几颗脑袋,过足了瘾。”那巨灵道:“要不然现在就拿你们开刀。”
木笼里五个人牙关打颤,像爆米花般毕剥作响。
“再敢吵一下,老子就找点外快,砍下你们五个小脑袋,当作宵夜。”
原来早先砍的三十几颗脑袋,算是正餐。
本宠里五个人已面如死灰,吓得几乎昏了过来。
巨灵缓缓伸直腰干,缓缓转过身子,这才缓缓踱了开去。
木笼里五个人吁了一口气。
深山五月,夜凉如水。
龙潭五霸宋湖等五人困在木宠里又冷又饿,甚至连天明以后,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有人在叹息,有人在啜泣。
这五个人原不是什么真的好汉,只不过有几分蛮力,学了几招庄稼汉的把式,于是就夜郎自大,在那种偏远的乡镇上自封为五霸。
如今五霸栽了,哭了。
不是好汉,当然没有骨气,更不懂什么叫做英雄有泪莫轻弹了。
这种假好汉,江湖上还多得是。
二更时分,远处忽然出现了两盏纱灯;渐来渐近,灯影下出现了三条窈窕的人影。
两名青衣少女掌灯,一位紫衣丽人在后。
衣声籁籁,有暗香浮动,不知是不是白天那顶小轿里的佳人。
“大个子呢?”紫衣丽人声音甜美。
“小的在。”那个巨灵般的巨人大步走了过来:“小的没有偷懒。”
是他?他居然是“小的”
这么大一个人居然自称“小的”已够滑稽,还说没有偷懒,想必以前他经常偷懒。
这半截铁塔般的巨人,在这位紫衣丽人面前,好像忽然矮了一截,不像刚才那样高大。
“好,明天有赏。”紫衣丽人道:“鹿肉一方,白酒五斤。”
“谢谢总管。”八个子哈腰道谢。
原来这位紫衣丽人只是一位总管,并不是天香谷中的主人。
有这样一位美丽的总管,主人一定更出色。
这位主人,也许就是江湖上所传说的雨花仙子。
紫衣丽人就着灯光,向木笼里回扫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好像都乖。”
“不,总管。”
“怎么?”
“这边木笼里的倒是很乖,就算有人闹事,咱唬吓一下,也就不敢响啦。”大个子说:
“那边铁笼里的可凶得很,一直叫骂不停”
“现在怎么没叫骂?”
“也许骂倦了,口叫干了。”
“这也难怪。”紫衣丽人灿然一笑:“铁笼里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原来还有木笼铁笼之分,铁笼里的才是厉害的角色。
龙潭五霸只配关在木笼里。
忽听对面树影下一声怒叫:“臭婆娘,你过来,老子要问问你。”
“你是谁?”紫衣丽人摇过头去。
“老子就是关天朔。”那怒叫的声音道:“西南三十六寨总寨主关天朔。”一听头衔赫赫,居然是位大人物。
大人物也栽了,照样身系牢笼。
“这有什么了不起。”紫衣丽人晒然一笑:“比你强的还多呢。”
“老夫只问你,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天香谷。”
“哼,骗人。”那关天朔怒道:“老子只不过一时糊涂,上了你们的当,你们这些臭婆娘,若是真有本事,就跟老子真刀实枪干一场。”
“不急,”紫衣丽人道:“等些时再说。”
“再说?你们要把老子怎样?”
“不怎么,只不过先磨磨你的火气。”紫衣丽人微微一笑:“你又不是铁打的、钢浇的,顶多十天半月,你就不会这样毛燥了。”
“老子就是铁汉。”
“别吹牛,等着瞧吧。”紫衣丽人冷笑一声,转身叫道:“大个子”
“小的在。”巨人不但恭谨,而且温顺。
“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