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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些人手入山打猎,我就不相信我们挺不过难关。”
库鲁点点头补充道:“上次图赖给你的马和武器我们都留着舍不得卖,我们也要像别的牛录那样组织青壮练兵,以后打仗我们也要去,只要能分得战利品,我们屯子的人日子就会好过得多。”
听了他们的话,李榆立即觉得又有信心了。
乌岱走后,李榆把见到叶赫部满达海的事讲给库鲁,库鲁马上想起这个人,低声对李榆说:“我见过这个人,很有些本事,他派人找过我,要我与他一起跟后金国打,但我没有同意,我们与金国比起来力量悬殊太大,我不想把我们部落残存的几百人白白葬送掉,不过他说的很有道理,你确实要留一个心理,爱新觉罗家的人包括那个四贝勒在内,一个比一个野心大,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
第二天一大早,本牛录的备御巴扬哈就跑到库鲁家了,他昨晚就听奉集堡的旗丁说沈阳御前三等侍卫到北屯子探亲了,这种大汗的近臣可不能不见,再一打听是哪位侍卫,更把他吓了一跳,这个额鲁居然与他的主子七阿哥阿巴泰还有缘源,去年年底阿巴泰贝勒从宁古塔回来就一心想把这个额鲁纳入自己的牛录里,还摆出一副很乐意吃亏的样子接收了男丁、牲口很少的库鲁部落,结果没想到中途被阿巴亥大妃、四贝勒插了手,接受的人丁中偏偏少了额鲁,阿巴泰真的吃亏了,回家就被福晋臭骂了一顿。
巴扬哈是后金备御中少有的商人出身的人,当年在抚顺马市混得小有名气,老汗起兵造反时,他知道生意做不下去了,纠结了一帮马市里的小商小贩投奔了老汗,还混了个备御官职,不过等大家把他看清楚,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他和他手下那帮人脑子够用,就是打仗太窝囊,久而久之出兵抢掠的事大家也懒得叫上他,还送他个外号“卖松子的巴扬哈”,没有出兵打仗的机会,就捞不到战利品,巴扬哈这个牛录也就穷得叮当响,不过巴扬哈不气馁,随时准备抓住任何一个机会,比如今天这个人说不定就是一个机会,要不是怕走夜路遇上明军游兵散勇或者不要命的尼堪,他当晚就想跑到北屯子。今天一大早巴扬哈一溜烟就窜到库鲁这里,而且把牛录其他三个千总都带来了,他人还在门外就大呼小叫要见侍卫大人。
李榆一见巴扬哈就觉得这人容易亲近,巴扬哈是个瘦子,个头也不高,一双小眼喜欢乱转,没有什么吸引人注意之处,留给人的印象就是穷,棉袍、靴子都打着补丁,头上的旧皮帽的毛都要磨光了。李榆心里想,这家伙应该和我一样都是穷光蛋,这样的人总比有钱人好打交道。
果然没谈多久,两人就称兄道弟了,巴扬哈紧握着李榆的手动情地说:“额鲁兄弟啊,去年底听七阿哥说你来不了咱们牛录了,老哥心里难受啊,咱们牛录缺的就是你这种少年英才,你来了我们才有希望,可大汗要重用你,我们也只能瞪眼瞧着,指望着看你一眼就知足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我心里这个高兴啊,一夜都兴奋得睡不着觉。现在好了,总算是见着你了,咱们牛录就是你的家,老哥就把你当家里人,掏心窝子的话都跟你讲,反正库鲁大叔、乌岱大叔和在座诸位也不是外人。”
这时,巴扬哈突然站起来,对着在座的人行了一个大礼,然后两眼含泪地接着说道:“我巴扬哈没本事害得全牛录的人一块受穷,我对不起大家,但我不甘心啊,如果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我这条命豁出去也认了。今天,额鲁兄弟来了,他是大汗身边的人,有本事有见识,可以帮我们参详一下,我们一起想些法子,让乡亲们日子能好过些。”
巴扬哈把话说到这地步,大家也动了情,一起绞尽脑汁想发财致富的主意。库鲁和乌岱对视一眼,就把昨晚想到的办法对大家细细讲了一遍。
巴扬哈拍手叫好,他管辖的几个村子能跑的尼堪早跑了,剩下的也实在榨不出油水来,至于阿哈,他们这个穷牛录根本没几个,他们想不下地干活都不行,与其继续摆臭架子,还不如大家都老老实实同甘共苦。巴扬哈心里明白离了尼堪,他们有地也种不好,当初在建州卫的时候,要不是有抢掠来的或者逃亡来的汉民和朝鲜人帮着种庄稼,诸申只能过打猎、采参的苦日子,那时候诸申把阿哈当家里人,白天一起下地干活,晚上一个热炕上睡觉非常普遍,巴扬哈并不觉得跟尼堪、阿哈友好相处有什么不妥,巴扬哈甚至表示,不仅本牛录的诸申以后不准欺负尼堪和阿哈,如果有其他牛录的诸申敢欺负本牛录的阿哈、尼堪,也要把他们打出去。
至于组织青壮练兵更不在话下,过去是巴扬哈这帮人没这个本事,他们选出的白甲兵、红甲兵常常是八旗兵的笑料,现在有了库鲁就好办了,巴扬哈马上表示把各村的青壮都交给库鲁带,只要是农闲时间库鲁可以随意调配,而且以后也由库鲁带着他们出去打仗。
就是组织人手打猎这事有点头疼,人手倒好办,乌岱带着乌拉山来的人足以胜任,猎场也好找,北屯子依山而建,背后就是塔山,山上野兽不少。问题是老汗有诏令,打猎必须由各旗共同行动,猎物也必须由各旗共同分配,私自进山打猎是禁止的,最麻烦的是如何将皮毛换成粮食、布匹、棉花等急需品,大汗只准许百姓出卖自养的鸡、鸭、猪、羊,经商牟利是严禁的,总不能傻乎乎地把皮毛交到旗上吧。
有的千总说了,听说别的旗就有牛录私自派人打猎,偷着将皮毛换粮食,也没见到有受罚的,既然别人敢干,我们为什么不敢。
李榆突然想到明国山西来的范掌柜,这个人的买卖做得不小,商队有五六十辆大车,也许他能帮这个忙,李榆想到这里,就把范掌柜的事告诉大家。
巴扬哈听了眼睛一亮,一拍大腿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库鲁大叔练兵,乌岱大叔打猎,再从尼堪中找几个种田的好手带着大家种地,额鲁兄弟帮我们联络明国商人,做买卖的事我来干,大汗管得再严,也得给我们口饭吃,出了事我顶着,大不了撤我的职杀我的头。”
大家拿定了主意,立刻就开始动起来,巴扬哈跑到自己管的每一个村,宣布本牛录的新政,大家苦日子过怕了,穷则思变,一场大生产、大练兵的运动就在他的煽动下轰轰烈烈展开了。
李榆没有闲着,跟着乌岱进了山,他们人手还是太少,加上自愿参加的尼堪猎手,也不过三十多人,组织围猎根本不可能,现在是二月,雪还没有化,已经有猎物开始四处觅食,但大多数还隐藏在洞穴中,有经验的猎手才能找到猎物,李榆就是这样的猎手。孟克来北屯子后就精神亢奋,人变得特别勤快,每天都起个大早帮着周围几户人家劈柴、挑水,谁家有什么活要干,他只要听说了立马就跑去帮忙,结果孟克在屯子里大受欢迎,李榆很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打什么坏主意,但孟克一脸无辜地说,他以前到哪儿,哪儿就鸡飞狗跳,人人都在躲着他,但在这儿感觉就是不一样,不干点活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最后孟克还悠悠地说了句:“有家的感觉真好。”
李榆觉得孟克这家伙八成有点毛病了。
这回出来打猎,李榆没想带他,孟克有力气但没有狩猎的经验,李榆说这个季节狩猎山里冷不说,这时出来觅食的野兽也最凶狠最危险,孟克却声称越是这样的活越不应该少了他孟克,他喊着要去,哈达里、喇布杜也非得跟着,最后给孟克安排的活是带着孩子们在山里下套子,这个活不危险,能抓些野鸡、野兔之类,运气好还能抓到马鹿、狍子,没玩过这活的孟克很快就来了兴趣,带着几个孩子在山里玩得个昏天黑地。
李榆、乌岱等猎手在山里一待就是好几天,孟克还没有玩够,一直怂恿大家往山的深处走,最好能猎只老虎、狗熊什么的。这时,巴扬哈派人送信来了,沈阳催李榆赶紧回去,库尔缠还写了张纸条,上面的字只有两行——“额鲁,你是不是偷懒不想读书了,马上给我滚回来。”
乌岱、李榆一商量,这次进山的时间不短了,打到的猎物也不少,野猪都打到两只,其他马鹿、狍子也有好几只,连孟克他们都收获不少野鸡、野兔和银鼠、灰鼠之类的小猎物,也确实应该回去休整一下了,要不人受不了,一行人这才回到北屯子。
巴扬哈早在北屯子等候了,这段时间他也忙得厉害,家都很少回了,见到李榆时马上催他回沈阳,顺便请他联系明国商人,过段时间他把皮毛硝制好后就去沈阳找李榆,巴扬哈要重操他的老本行,准备大干一场。
第二天一早,屯子里的人都出来送李榆,这回不仅有诸申,连尼堪也出来送行——大家都有肉吃的时候感情就是不一样,纳娅大婶和一帮妇女不管李榆怎么推辞,把做好的干粮和烤肉硬放在他的驴车上,孟克手里也提了几只装在笼子里的松鼠——这是哈达里、喇布杜送给他玩的。
库鲁拉着李榆悄悄嘱咐道:“你回沈阳后不用替我们操心,我们活得下去,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沈阳那里更险恶,你满达海大叔的话没有错,做事千万要留个心眼。”库鲁又从怀里摸出李榆给他的银子,不容分说塞进李榆手中:“你长大了,该成个家了,银子在你那儿更派得上用场。”
村里人一直把李榆送到奉集堡的大路上才散去,巴扬哈听说李榆来的路上遇到过贼盗,还专门从奉集堡派了十几个人陪着李榆到沈阳,巴扬哈特别吩咐这些人不见沈阳城不许回来。
李榆探亲之旅就这样结束了,孟克走在路上还意犹未尽地说:“大把头,你的乡亲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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