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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不想惊动谁。我过了河,先进县城找房子。我骑着摩托车,顺着主街前进大街驰驶了一圈,然后兜到了河西大市场。这是县城最大的市场,河的上游是五厂一所,下游是老街。我想,这几年有很多家搬进了新居,老房子肯定要出租出去的。于是,我踅进了大庙街,街心有一青石砌栏的古井,旁边古碑记载唐人元结所建,名曰:“万斛井”。古人做事真是一点不含糊,井沿是一块巨大的青石榫进方圆九米的井台,严丝合缝,看不出一点缝隙来。我有点口渴,停了摩托车,见那清幽幽的井水映着瓷蓝的天空,水位很高我竟然能用手捧着水,一触水,有种温暖的气息,那水拍打着长满青苔的井檐,还汩汩往外流。
“喂,你这样人这么不讲卫生!这水是大家喝的,不是给你洗手的。起来!”我后面传来一个城里妇女那种斥责声。
我直起腰,讪讪地说:“谁洗手?没见我捧水喝吗?我渴。我渴了喝点水,不行吗?”
“不会拿瓢打?让开。我要打水。”那妇人哐铛放下两只铁桶,用桶钩子钩着一只桶放下井,一动钩子,桶一晃荡扎进水里咕了满满一桶水,她一用劲,没想到脚底一滑,哐啷一声往井里栽去,我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一把去捞她,双手正好抓住她的衣服着力点将她扶稳了。我慌忙松了手,,好在街上除了配钥匙的老头嗡嗡嗡地操作机器,没有相关的人。
“喂,帮个忙。帮我把桶捞上来。”她将桶钩递给了我。
我歉意地笑了笑,接过桶钩,桶沉在水底看得很清楚;当我用钩去钩的时候,才发现还差了一大截,于是,我的袖子湿了,才勉强钩住,但要钩准桶把手太难了。我尝试了数几十次,才碰运气让碰上了,提了满满一桶水上来。干脆帮她打满了另一桶。
“看不出来,心还蛮好的。”那妇人并不难看,皮肤比乡下人白润,应该是没做农活少晒太阳的缘故。
“阿姨,我是来租房的。不知阿姨晓不晓得附近有不有便宜一些的房子租?”
“哟。你是学生吧。不住学校,住校外怎么行?你有没有征得家长的同意?”
“阿姨,不是我一个人住,有——”
“哦,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谁允许你们出来租房了?好好的读书。读出书来,有了出息,自己买房住。租房是要查房的你晓不晓得,谁敢把房租给你们乱来哦?”
“阿姨,我不是学生。我是进城做生意的。我想把我的家人接过来帮我一起做生意,比种田强。”我扶了扶眼镜,感觉另一只袖子,一灌风透风的寒。
“你会做生意?你会养家?”
“阿姨,我就是给宾馆送些乡下的土特产,赚点差价。”
那妇人用异样的目光审视了我片刻:“租咋样的房?”
“能住下三口人,不,四口人。能做饭洗衣就行。”
“那行呗,我带你看样房,那房锁了好久了。钥匙放我这里两三个月了,也没人问讯,你看看能不能住家?房子是我大伯的,我大伯全家搬省城住了,房子交给我看着。你先看看房,我们再谈租金。”
“好嘞。阿姨,你帮我推车,我帮你挑水好了。”
那妇人扫了我一眼,推了车在前走,我帮她挑了水跟着;进胡同的时候碰着她的一个熟人:“周师傅娘子,这是你家亲戚吧。”
“哦。是,是我远房的大侄子。”
我吃了一惊,我成了她远房的大侄子,也许是她图个方便吧。我们顺着青石板铺的老街走了一两百步脚就到了。确实,房子是老了,全是木质结构,连门也是木门。但房子建在高高的石垒上,显得很突兀。她用了很大的劲将车推上了台阶,我本想说放在下面,但我不知道离得远不远。她开了门,显然比乡下的房子拥挤塞得满满的,但显得很整齐很干净。我挑了水进了厨房,可她家有自来水。我却没敢问。
“家家是有自来水,但我们都不喝自来水,吃饭做菜都用万斛井的水。你以后,喝了就知道了。”
她家有个小天井,前面是厨房,后面是正房。其实,是开了侧门就是她伯父家了。她伯父家几乎与也家一个样,家具样样齐全,就是蒙了一层灰。
“小兄弟,我不是看你人好,我是不租的。你看我们两家挨得近,弄个不三不四的人来住,哪不成天提心吊胆,再说我也不靠这几个钱过日子。”
“阿姨,房子真没得说。不知道租金怎么个算法?”
“我也没租过。你看一个月一百,行不?水电费反正你用多少算多少。”
我其实明白,这么大一套房子,租一百块是够便宜的;如果在东门租一个小单间,一间要一百。
“这样吧,小兄弟,你反正也是帮我大伯看房子,一年我收你十个月租金,一年一千算个整数。你看合不合算?”
“太好了,阿姨。那我今天搞卫生,明天就搬过来住。但不知道,还要不要办什么手续?”
“办什么手续?你信得过就租,信不过就不租。就这个手续。说定了,你交一百块,现在就拿钥匙,每个月这个时候交钱,记得一年交十个月就行了。”
我是带了钱来的,当即交了一百块,拿到了钥匙,搞起了卫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