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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无比直白的一句话让盛意整颗心好像被投进了油锅里,发出经久不息的密集的发胀的热痛,即使把凉水冲刷着,依旧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滚烫热能试图从心脏爆发出来。
盛意羞愧无比。
他之前瞪了一眼盛凯,错却不在盛凯,而在他,在他莫名其妙起的攀比心思,和被刺激出来的虚荣心。
今晚见到的一切,对他的冲击都是无比巨大的。假如他像盛凯一样,对除了自家之外的世界都保持着钝感,他或许也只当今天是个涨了见识,吃到了一桌美食的开心一天,可他不是盛凯,他从小早熟,还在无形之中把林烨放在了竞争对手的位置。
可……世界上怎么会有林烨这样的存在呢?
盛意甚至不敢感慨“既生瑜何生亮”,假如林烨是周瑜,他也不够格当诸葛亮。林烨有完美的家世,也有完美的自我,他学习好,精通英语,口语熟练到能跟老师对答如流;他运动好,能跑三千米第一,也能做得了俯卧撑,打得了篮球台球乒乓球;他甚至性格也很好,无论跟哪一个同学,都能说上一两句。
林烨是完美存在。
而他,像是觊觎白天鹅的癞蛤蟆。盛意生出了无限恐慌,如此完美的林烨,谁会不喜欢他呢?他有才又有财,长得也不差,了解许多许多有趣的东西……或许,喜欢上林烨只是早晚问题,早晚有一天,祝瑶也会……
因为这一切真切感受到的、自己想象出来的威胁和恐慌,盛意破天荒地生出了虚荣心。
他见到了林家如同城堡一样的房子,在别人问及的刹那,竟然耻于承认自己的父母是用汗水赚钱的工地搬砖人,是靠种田种菜为生的农民,于是编造了一个看起来至少更光鲜亮丽的答案——建筑业,而后卑鄙地借了大伯的荣誉,为自己造了个假身份。
他见到了林烨的豪车,而后在盛凯坦言家里的面包车时,只觉得丢尽了脸面,于是毫不客气地瞪了本来就没错的弟弟一眼。
他想营造出一层即使轻易就可戳破,但至少短暂存在的光鲜来,至少……至少可以稍稍与林烨的那些条件相称些的,不至于落差像是东非大裂谷。
直到……回到了自己家里,这个跟奢侈豪华半点关系也不沾的家,盛意脑袋里的水才终于被彻底控干了,他竟然……虚荣到耻于承认自己的父母和自己与生俱来的身份。
他可真是又可笑又混账!
盛意想清楚这些,当着盛凯的面,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哥!你干什么!”盛凯吓坏了,瞬间抓住了盛意的手,凑上前看了看脸,竟然有层薄薄的掌印,说明刚才是真的下了狠手,“你打自己干什么啊?你不开心你打我啊!”
盛凯快哭了。
盛意见他如此,闹了个哭笑不得:“我……我错了,我不应该瞪你,我当时……虚荣心作祟,觉得自己家的面包车拿不出手,”
盛意说不下去了,他何止觉得面包车拿不出手,还觉得自己父母也拿不出手,怎么他们就不是老板老板娘什么的呢?盛意为短暂生出这样想法的自己感到无比羞愧,也对父母感到无比歉疚,明明陈秀花和盛大力给了他无数的包容爱护。
“总之是我的错,我脑子出问题了,你没错,我向你道歉,小凯,我不该瞪你的。”盛意想明白后,认真跟弟弟道了歉。
盛凯瞠目结舌:“什么……什么出问题?哥你怎么了?你怎么可能出问题?还有虚荣,这种词语,跟你没关系的!哥,你根本不是那种人!”
盛意:“……”
盛凯见他哥沉默,忍不住又强调:“哥,你没有错,你瞪我一定有你的道理!你,你可能当时不开心,才会这样,没事的,哥,你不开心就是打我也没关系。”
全世界都有错,他大哥也不可能有错!
谁都不能诋毁他大哥!
大哥本人也不行!
“……”盛意愣了半晌,没忍住叹了口气,盛凯……可真是他的好弟弟,除了有点傻……不对,不是有点,是纯傻。
盛凯没法理解他哥的那些弯弯绕绕,但得了他哥的道歉,知道自己没做错啥,又见他哥似乎恢复正常了,于是放心地去睡觉了。
盛意打发走傻子弟弟,关了门,躺在自己床上睡不着,他在想,祝瑶那么聪明,一定看穿了他的虚荣和掩饰,她会怎么看他呢?会不会觉得他很虚伪?
越想头越疼,渐渐地甚至心脏也如同针扎一样刺痛起来,祝瑶会用嫌恶的眼神看他吗?
盛意想,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一定会哭吧?他受不了。
因为孩子们周末回来,盛奶奶趁着天气好,白天都把被子拿出去晒了晒,吸足了阳光的被子有股子暖融融的味道,干燥又清爽,此刻被蹂躏一番,猛地还在局部下起了潮湿小雨,实在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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