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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留在租房的闹钟每天都会叫,“滴滴滴滴”嚎个不停。崔寅搞不清它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叫,只觉得它不分昼夜、锲而不舍地闹腾。
从被窝里出手够床头柜上的闹钟,把它扒拉到了床底下,它继续叫,崔寅往被子里缩了缩,半梦半醒间,他告诉自己:闹铃在响,他听到了,说明他不是在做梦,崔阿姨是真的打电话给他了。
电话里,崔太后一贯的高冷范,对他说:我儿子很想你,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来把我儿子逗开心了,就由着你们去了。
得赶紧换衣服坐车走人!衣服呢?他的衣服呢?乱七八糟的衣柜里就两套抹布一样的衣服,不,这个不能穿去见崔言格,得买新的,买漂亮的!
他落脚的这个地方是个很小的县城,没见过几家好点的男装店,没办法,只能凑合了,他记得火车站那边好像有个大型服装商城,先去那边买了,然后回了市里再换。
闹钟把崔寅的计划打断了,他蒙头睡后,又接到了崔太后的电话,让他赶紧回去,别换衣服了,崔言格闹得更厉害了,崔太后说:别以为我是向你妥协了,我是心疼我儿子!
崔寅半句话不敢回,只敢说好好好,等会不坐火车,打车去坐高铁,然后上省城乘飞机,最慢、最慢半天时间就能见到言哥了。
得快点!崔寅睁开眼睛,下床边穿鞋子边翻衣柜,和他想的一样,里面就两件皱巴巴的衣服,崔寅随手抓了一件,急急忙忙去浴室,来不及烧热水,打开淋浴,一股冰冷的水冲了下来。
冷得崔寅直打颤,他擦身体的动作慢了下来,人清醒了,刚才的,不过是一场梦,他的手机不在卧房,应该是在客厅的某个角落,虽然他不记得具体它在哪儿了。
崔寅关了水龙头,没擦干身子,也没穿衣服,光零零的走回了卧房。
厚重的窗帘没有拉开,屋内昏暗,分不清早晚。
崔寅坐在床上,望着窗帘的方向,呆呆的。其实,刚才那样的梦,他经常做,梦里面可高兴了,醒来之后,连呼吸都让人觉得抽疼。
脚下的闹钟又开始嚎叫了,崔寅弯腰捡起了它,这次看清了时间了,四点,撩开窗帘的一角,看到楼下小公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确认是下午四点。
他到这个小县城有好几个月了,租住在一栋四层楼房中的二楼,一室一厅带厨卫,楼下面往前走不到两百米有个菜市场,从早到晚都很热闹,经过菜市场是条步行街,路面不宽,人却很多,经常脚尖贴着人的脚跟走,走慢了还得挨后面人的踩,不过这些和崔寅没关系,他基本不出门,不做事,不和任何人来往。
楼下是间花店,铺面狭长,这里住户上楼的都是从花店内的楼梯上的,那花店不像是铺面倒更像是个楼梯间。
店老板是个女的,二十来多岁,平时都是一个人忙里忙外,崔寅住了半年才和这人认识。
初次见面,花店老板被他吓了一大跳,以为是他是个贼,头发又长又油,衣服邋里邋遢,走路一点声都没有,整个人就是颓废萎靡的代言人。
不过,店老板看清他的脸之后,把喊贼的话咽下去了,硬生生地转变出和蔼的态度,问他,“你住楼上?”
“恩。”崔寅并不想搭理人,不过那女的没什么眼色,偶尔撞上他下楼就会说上两句。崔寅知道了一些她的事,知道她一个人开花店,做实体也做网上生意,送货都是自己跑,如果有学校、或者哪些店铺开张,她会挣得多一点等等等等之类的事情。
看店老板的脸次数看多了,崔寅慢慢也不排斥她了,见她一个女的挺不容易的,也会帮忙搭把手搬下东西,再后来,这店老板就一点儿都不客气,干不了的重活会直接上来敲他的门。
“送你的。”崔寅上楼前,店老板随手从桶子里拿了朵百合伸给他。
崔寅一手提着几袋子吃食和衣物,一手扛着个电脑,没手拿,店老板给他塞咯吱窝下,让他夹着。
掐短了百合的枝,崔寅硬把它塞入了桌上的玻璃杯里,和那些枯掉或者正在枯萎的花插在一起。
来小县城睡了几个月之后,崔寅开始失眠了,整天整天、整夜整夜的失眠,躺着失眠、坐着也失眠、站着还是失眠,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又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还有一件比较糟糕的事,崔寅应该是得了不泄的绝症。深夜会想崔言格的怀抱想得发疯,会想他就在身后抚摸着他的后背,让他做出屈辱的姿势,然后咬着他的耳朵轻笑,那声音都好像穿过了时空就出现在他的耳边,他闭着眼,屏气凝神地听着,无论听得有多真切都无济于事,他得不到解脱。
失眠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崔寅去买了个电脑回来,他连接好了电脑,等着牵好了网线,在网上下了两个单之后开始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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