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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喜中的大苟,本待一刀结果了真一的性命,拿上钱财溜之呼也,那曾想变故顿生腋肘,被冷不丁一脚踢翻,蒙懵抬头时,黑洞洞的一个枪口,正直指自己的顶门。
真是强盗碰上贼爷爷,大苟刚才还在呼唤祖宗,祖宗真来了。
张希北俯身细看,正是真二(或者是真一),躺地上昏迷不醒,静乐寺离这儿近,慧明和尚也懂医术,赶紧送去。
再说三郎因为避开周雅芳,连夜进山,听慧明和尚说了第一次的谈判经过后,笑道: “干爹,听你这么说,应该是事成了的,放心吧,咱们等张大哥回来了再说。”
慧明和尚微微而笑,说道: “三郎,你做事不能主次不分。打县城是多大的事?咱们全部心思扑在上面都不够用,张希北由我来等,你快回茶馆去,万一你大师兄宜兴有情报来,也好第一时间有个处置。”
慧明和尚说得很有道理,三郎不得不从,只能不情不愿的回茶馆。
回到茶馆,黄老四和周不二正聊得投机,见三郎回来,黄老四埋怨道: “三郎,你周伯伯和雅芳姐十多年不见,你怎就好意思把人扔在茶馆?快去客栈和你雅芳姐说一声,晚饭在钱老板店里吃。”
黄老四说的晚饭,应该是接风洗尘了。三郎和周不二招呼一声,转身去隔壁,见汤有水在一边向自己挤眉弄眼,便走了过去。
汤有水悄声说道: “三郎,你大师兄刚刚回来,他让我告诉你,城里情况搞得差不多了,让你回来后,立即去宜兴,还说军情紧急。”
三郎问道: “我大师兄他人呢?”
“又去城里了!” 汤有水回答道,接着又说: “三郎,你大师兄还说,城里鬼子太多,恐怕不好下手,让你把胡雷刚带城里去。”三郎道: “一个县城,三四百个鬼子在里面,当然多了,他妈妈的,仗还没打,就先怯阵,知道了,你在这儿先等会。”
三郎上客栈二楼,敲响周雅芳的房门,开了门,周雅芳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冷冰冰面孔。三郎说道: “雅芳姐,晚饭黄爷爷为你接风洗尘,我因为要抓紧办货,得连夜赶去丹阳。”
周雅芳深深刮了三郎一眼,说: “找借口也不肯动脑筋。”
三郎仿佛是被她看穿了五脏六腑,僵立当场,不知怎么回答。
周雅芳不带一丝人气的又说道: “还不快去?不是很要紧吗?你的有水兄弟还等着呢!”
这贼婆有顺风耳千里眼?三郎好像是见了鬼,咧嘴干笑二声,说声“我走啦”,慌张下楼。
汤有水问: “三郎怎么啦?”
三郎道: “我见到鬼了。”
重新见到周不二,三郎道: “周伯伯,我大师兄来信说,往上海办的货,有点小差错,必须立即去处置一下。”
周不二当然是催着三郎赶紧办去,黄老四又埋怨三郎做事不牢靠,三郎一面唯唯诺诺告罪,一面领着汤有水落荒而去。
三郎和汤有水往静乐寺去,汤有水问: “怎么了三郎?是不是宜兴城里出事了?”
三郎道: “我那个狗屁雅芳姐贼婆,不是人,往后离她远点,整个一个浑身冒寒气的白骨精。”
慧明和尚见三郎去而复返,一点也不奇怪,备下酒菜,和三郎细品浅酌。话题当然就离不开周不二父女了,三郎也毫不掩饰自己对周雅芳发怵。
老和尚呵呵笑道: “你个小赤佬从小到大,你怕过那个了?也只有这个小雅芳。等这次事情过了,真要去和老贼好好攀谈攀谈,十多年了,旧情难忘啊!”
慧明和尚口中的老贼,当然指周不二了,三郎听着好笑,问: “干爹,那个周伯伯,倒底怎样一个人啊?偷东西真那么厉害吗?”
老和尚笑道: “你的机灵劲又来了。他不厉害,给你的二百斤金条,是大风刮来的?嘿嘿,你算是因祸得福了。那个老贼的本事,这世上,谁都不知道他有多大,嘴紧呢!当年你爹也仅知道他叫周不二,其他一概不知。过了几年后,偶尔听到“偷神”名叫周不二,才知道是自己当年失之交臂的。”
二人边吃边谈,九点多,真二和夏应民回来了,述说谈判成功,五个医官,晏子风也答应给了。三郎很得意,心里高兴,又让弄些下酒菜来。
真二道: “少爷,张希北去茶馆找你汇报去了,要不要我去叫回来!”
三郎笑道: “事情敲定了就不用着急,现在万事俱备,就差城里的情报,天亮了我进城。”
四个人吃吃喝喝,互相之间大吹法螺,也不觉得夜色已深。
“嘭嘭嘭”,突然间,庙门被打得震天的山响。
“慧明法师,慧明法师快开门!”张希北的大嗓门在吼,吼声在寂静的深山里,响得炸雷一般。
夏应民一蹦而起,一面去开门,一面说: “难道事情又有变化?”
门开处,清冷的月光下,真一横卧驴背上,昏迷不醒。张希北一手牵着个人,被牵着的人手里,又牵着一头驴。
张希北道: “快进去再说,真一叔着了宵小的道。”
慧明和尚用板蓝根和杜鹃根,煨成汤,替真一喂下。说道: “蒙汗药我这配方的解药,最灵光了。茶馆里唐先生老是说,什么凉水一泼,人就醒了,放他的清秋屁。”
稍停,真一悠悠醒转,还稀里糊涂愣怔发傻。
三郎问: “真一叔,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真一挤挤眼,揉揉脸,又使劲甩头,答道: “是啊,我回来了,怎么这般光景?”
慧明和尚又端盆凉水来,让真一洗脸,说道: “真一叔叔,你这是吃了暗亏了。冤家在那儿,你是苦主,说说吧!”
慧明和尚说着手一指,真一看到大苟,顿时完全清醒明白,狠狠朝地上吐口苦痰,这才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一遍。
张希北又把大苟的小攮子,用力插在桌面上,说了一遍今夜的经过,如此双方就对上榫卯了。
真一道: “张兄,谢过了。这狗贼,老子打第一眼瞧见,就觉路数不对,只为快点赶路,一路轻松点。他妈妈的千防万防,还是着了算计。”
众人想笑也不敢。三郎笑得阴阳怪气,一把抓紧大苟的一头黄毛,阴笑说道: “老子从小到大,一直听着蒙汗药的故事长大的,也配你这等货色使用?”
三郎一脸阴笑,悠悠说着,突然下辣手,正反巴掌打得“啪啪”连声,阴笑的脸皮,也突变恶毒狰狞。
在场众人都不了解三郎的心情。三郎心里这是怜惜真一,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更有一种莫名悲愤……。真一叔虽是纠纠武夫,相貌丑恶,但他的忠诚,他的忠厚,他对郭府的赤胆忠心,对亲亲的铁汉柔肠,这世界上,能有几人可比?
三郎把大苟打了几十嘴巴,窜到桌子边,拿上小攮子就要下毒手,被真一夺下,微一用劲,将它折为二断,问道: “大苟,你谋财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害我性命?”
这大苟干的虽是强盗行径,骨子里却是蟊贼的胆量,经不得场面的。刚被三郎打得反应不过来,这会儿见真一拗断匕首,顿时吓瘫在地上,呼天抢地的鬼叫喊救命。奈何脖子上套了根麻绳,被张希北牵着,此刻又拎了起来,那嗓门,就象被掐了脖子的公鸡,“咔咔咳咳”的再也出声不得。
三郎道: “真一叔,你来审。”
真一道: “这种下三烂,我懒得理会。”
大苟求生无门,哀求道: “各位好汉,各位英雄,我若说了,只求饶了我狗命,否则打死也不说。”
真二站起,突然一脚跺下,踩断了大苟的脚板,说道: “狗贼,不说试试!”
大苟杀猪般嚎叫,真二又说: “你再叫试试!”
大苟忍痛哼哼,一张刀条脸上,汗如雨下,一头黄毛也被汗水湿透了。
哼哼道: “我说,但我说了,只求各位英雄好汉,看在太君的面子上,饶我狗命,或许我还能带着各位英雄好汉,一起升官发财。”
攻县城夺军火的大战在即,书写到此却又蹦出个毫不相干的剪径毛贼,好像离题废话了,君却不知,正是因为毛贼的意外闯入,才使得攻城抢夺军火,有了意外助力。
而且,这是真一的第二次翻船,第一次在太湖中,遭了水家寨的暗算落水被擒,最后皆大欢喜的结局,还勉强说得过去。但这一次中了蟊贼的蒙汗药,当真是阴沟里翻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