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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慕鸿宇一拳砸在马车厢壁上,也打断了宋婉宁的话。
宋婉宁不由抬头看他。只见慕鸿宇身体僵直,一张俊脸板得比宣纸还平,幽深的凤目却如午夜暗河,翻滚着惊涛骇浪,宋婉宁蹙眉:“慕鸿老爷?”
“抱歉!”垂落身侧紧握成拳的双手倏地松开,慕鸿宇用力摁了下自己的脸:“我方才有些晃神,并非质疑你的猜测,你继续!”
“好!”
也不戳穿他,宋婉宁收回视线,却悄无声息放缓了声音:“我记得刘安曾说,他斩下张花头颅前,无意间从床底下摸到那把旧柴刀,于是想都没想,便将旧柴刀当成了分尸工具。这一点很奇怪,谁家会把旧柴刀放在床底下?尤其家里还有个三岁小儿?
另外,刘老先生已仙逝一年之久,家中再无第二人可以上山砍柴,那这柄柴刀一定会留下长久不用的明显痕迹。倘若慕鸿老爷那日去刘安家搜查时观察得再仔细些,定会在柴房墙壁上发现端倪。
故,旧柴刀出现在床底下,乃是刘王氏取下来的,她是想在刘安回家之前,将张花的尸体处理掉。”
“你是说,她和刘安一样,也打算分尸抛尸?”
“嗯!选用砍柴刀处理尸体,只能是这种用途。”眸中滑过一抹不忍,宋婉宁的声音里多出些许遗憾:“当时刘王氏定然在用超乎寻常的意志力支撑,她实在怕得够呛,且她太老了,手脚不利索,所以才会弄出响声惊动小孙儿。
小孙儿突然闯入柴房,刘王氏只能顺手将柴刀塞进床底下掩饰。之后小孙儿又哭又闹,惊恐捂住却死活不愿离开娘亲的尸体。刘王氏无奈,只好抱着孙儿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就这样,直到刘安回来,她也没再找到分尸抛尸的机会。
让刘王氏万万没料到的是,刘安发现张花暴毙之后,第一个念头竟然与她一模一样,也横下一条心替老母顶罪,打算将自己的性命赔给张花。唯一不同的是,刘安念着最后的夫妻情分,妄想到了阴曹地府能继续给张花当牛做马忏悔赎罪,所以在斩下头颅前,心情复杂地给张花穿上了绣花鞋。
这对悲情的母子都对张花心存愧疚,却又彼此心疼。所以他们互相隐瞒,同时又无所不用其极地伪造出各种各样的假象,努力编织谎言企图为对方争取一线生机。他们并没想到这种做法会将原本十分简单的案子变得复杂,更没想过,张花之死,其实和他们母子没有半点关系。
这应该就是本案最大的隐情,也是始终困扰着我们的悖论。”
顿了顿,宋婉宁轻叹:“老先生说得没错,刘安和张花这段婚姻根本就是作孽。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张花欠了刘家迟早都得还。善恶有报,她阴差阳错吃下自己亲手掺入老鼠药和砒霜的饭食,便是自己种下的恶果,怨不得别人!”
许是话题太沉重,宋婉宁说完后慕鸿宇没有立刻接嘴,而是将讳莫如深的目光投向窗外。马车内的空气顿显凝滞。
宋婉宁等了一会儿,问:“慕鸿老爷是不是接受不了我的结论?”
“有点!”仿佛心不在焉,慕鸿宇随口道:“你说的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我得好好想想。”
“是应该好好想想。”宋婉宁目光一凛:“但我也要提醒慕鸿老爷,一桩血案如果存在许许多多矛盾和悖论,而我们找到的线索和证据又无法佐证这些悖论时,那么,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理由,剩下最匪夷所思的推断,才有可能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