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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清风捏紧手里的碎片,武仪君冲他微微摇一摇头,依旧和颜温色道:“不知将军指的是什么物什?”
穆无倾森然一笑,嘴角弯起讽意:“东朝四君子素以清高著称,原是徒有虚名,竟也对那……”
话音未落极细极疾的破空声响起,“笃笃笃”三枚莲梭直没入房柱,一个清冷却稚嫩的嗓音含着连绵不绝的笑意咯咯响起:“无欲无求的穆将军也对这件东西感兴趣么?”
穆无倾面无表情,简短开口只吐出一个字,“追”。
立时有五六条人影奋起向着窗外的笑音迅速循去。
武仪君依旧含着微笑望向他,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穆无倾迅速缓下一张笑脸来,那种肃杀狞寂的气息烟消云散,面前又露出一张少年人英气勃勃的面孔:“方才是我唐突了,”穆无倾道,嘴角的笑很是干净真诚,“可惜怪只怪武仪君运气不好,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清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几不可察地向窗口靠了靠,却听到穆无倾的笑声朗朗响起,恐怕没有人能像他那样笑得这样放松而十拿九稳:“不必看了,窗外的沿下皆是暗哨,只要你探出半个身子去,不出眨眼的功夫便能变成一只刺猬。”
穆无倾耐人寻味地望着二人,仿佛他们已是他囊中之物瓮中之鳖。
却忽然有小厮的唱诺声殷勤响起,在穿廊间高高回响:“真是贵人多忘事,无肠公子您……”
穆无倾神色微变,抬手止住了下属行动,一时间斗室内呼息相闻,耳听得一轻一重一前一后两道足音渐行渐近,竟直冲着隔间而来。
黑衣人得了吩咐悄无声息自窗口退去,最后一幅衣角方方消失在窗外,门前的帘子便一掀,一个面如冠玉的白衣公子走了进来,雪白的云履轻尘未染,恍若画中之人。
穆无倾后退了两步,毕恭毕敬行过一个大礼,低声道:“见过公子。”
放眼整个九州,任谁见了都要顶礼尊称一声“公子”的,有且仅有一位,那便是当今天子的亲哥哥,先王的嫡出长子,东朝的前一任储君,帝崩后避世退位让贤,人称“无肠公子”的,姬广。
无肠公子这个“蟹”一样的称号来历已经无据可考,然而人人都觉得这个称号十分恰切,虽本意并非“横行介士”,然而单凭王家嫡长子的身边便足以横行九州;又有一说无肠乃是无心,无肠无心亦无情,这一说法倒十分贴合公子的形容和作派。
穆无倾微微颔首垂头,心下嘀咕,无肠公子神色清冷,一袭白衣如若霜雪,斜长的凤眼里尽是疏离,对他的问礼只淡淡透去一瞥,旋即移开视线,视若无物地错过身去,径直走向一片狼藉的案几。
“姬广你小子怎么才来?”清风笑吟吟道,懒散散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穆无倾的表情此刻有些难看,像是个负了气的少年。
无肠公子未应,从从容容落座后,方淡淡抬眼,向着门口的方向,没甚感情开口道:“既已来了,不陪孤一坐么?”
穆无倾低头抱拳道:“方才天字号的缉犯现身窗外,属下重务负身,便先行告退了。”
无肠公子淡淡应一声,得过应允穆无倾便倒着身子向外趋了三步,退过门帘方转身疾走,“噔噔”的皮靴声在木廊上渐行渐远。
“无趣。”无肠公子接过小厮新斟的热茶,略抿一口,轻声道。
然后武仪君便惊讶地看着号称太上忘情的无肠公子挑了挑眉,整个人似冰雪消融,如同一尊陡然活色生香起来的玉雕,带了三分懒散七分疏离的神气正往向他,似笑非笑地说:“这么拘谨做什么?”
清风低低笑起来,似乎觉得武仪君的反应十分有趣。
武仪君愣了半晌,方以朋友小叙之礼坐了下来,顿了又顿,方缓过神来开口:“只未曾想,名动天下的无肠公子原是这般潇洒风流。”
“我也未曾想,”姬广随随意意接道,“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武仪君竟只有这一丁点胆色。”
武仪君抚掌而笑:“公子实乃妙人!”
姬广云淡风轻一笑,并未应,举盏尽了一杯茶水。
“你是特地来解围的?”清风开口问道。
“你以为我有这种闲情来这里喝千金一两的闲茶?”姬广道,“笃”一声把茶盏倒扣在几上。
“你怎么知道在这里?”清风忽而有些好奇,以姬广的性子,万不会闲来无事跑到楚玉阁这等官场作派和脂粉气十足的显要地方来。
“山人神机妙算行不行,”姬广抬手揉了揉额角,“一到这种地方就头痛,劝你还是少给我惹麻烦,”不等清风接腔便自行站起身来,“嘴里淡出鸟来,改天请我喝酒。”
小厮早已十分有眼色地掀起帘子在门口躬身候着,话音方落,白色的衣角已如一阵风般无声无息消失在门外。
武仪君转回头来苦笑一下:“清风你真是真人不露相。”
“偶然相识的酒友而已,”清风在指尖把玩着一枚莹润小巧的茶碗,耸了耸肩,“如你所知,东王的八个兄弟里头可没有第二个姬广,公主嘛,”清风戏谑一笑,“还是算了吧。”
“公子的步法看起来是会家子。”武仪君道,似是口渴,端起茶来一饮而尽。
“身逢乱世谁没有一招半式傍身。”清风漫不经心答。
“你们很像。”武仪君望着他。
清风一笑,云淡风轻道:“我不如他。”
两人你一盏我一盏地对饮了片刻,清风忽然开口:“你方才倒很镇定。”
“哪里有,”武仪君苦笑一下,摊开掌心,“这还真是个烫手的山芋。”一片浸得半湿的布帛从手中落下来。
“这是什么。”清风眼尖一把接过,却见浅素的薄绡上现出弯弯曲曲的淡色纹路来,像是一幅残缺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