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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书来不敢隐瞒,恭谨道:“回禀万岁爷,依奴才所查,简大人自先帝爷朝便已在御医院当差。家中世代行医,父亲在京城经营了几家药铺,家境颇为殷实。”他顿了一顿,偷觎了皇帝一眼,道:“还有一事,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蓦然转过身,眼光如雄鹰一般摄人,道:“该讲的就讲,不该讲的就不要讲!”吴书来咽得呛口,半会才小心道:“奴才查到,简大人与纯主子是表亲,纯主子入潜邸前一直住在简府数年。”
殿中的火光通亮,照在皇帝脸上,映得一片惨白。吴书来瞧不出皇帝是喜是怒,敛住呼吸,垂首立在一侧。皇帝慢慢的踱着步,黄漳绒鹿皮靴踩在明亮如镜的金砖上,趵趵有声。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道:“去把简玉衡召来。”吴书来道:“已经过了亥时,只怕简大人回府去了,不如明儿…”皇帝横眼望着他,道:“朕要见谁,还得听你的了!”吴书来吓得噗通跪下,道:“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办。”
简玉衡傍晚时回府,用了膳,正在老太太房里说笑请安。老太太道:“纯主子打小没有什么心眼,皇上赐的字,可真是应了她的性子。”简夫人陪笑道:“纯主子得宠,是她们苏家的造化,连着咱们脸上也贴金。”老太太拉住简玉衡的手,道:“你在宫里行走,能常常见到她和三阿哥,若她有什么难处,但凡咱们府上能帮的,回来可要直说。”
简夫人听着不舒服,面上却喜笑逐颜道:“他们毕竟是表亲,走得太近惹人闲话。”老太太心知肚明,恳切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总是怕别人说玉衡是过继的孩子,给你脸色瞧。这点私心我能理解,但若因此而让玉衡和纯主子生疏,可就有违人伦了。”
简玉衡是通达之人,道:“奶奶,母亲,宫里的事,我自会看着处置,纯主子是我伺候的主子,该亲近的时候亲近,该生疏的时候生疏,我能把握得住,你们放心罢。”简夫人忙扬眉一笑,道:“我不过白操心罢了,又怎会不让他们兄妹亲厚,这点子度量我还是有。”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正要说句什么,忽而门上帘子一掀,有个模样娇俏的姑娘侧身进来,道:“老太太,宫里来话,传大爷入宫。”简玉衡怔了怔,道:“是哪里传?”
姑娘道:“奴婢并不知道,您还是自个去问问罢,传话的宫人还站在门口候着呢。”老太太道:“你赶快去,大晚上的来传话,许是有急事。”简玉衡做了揖,道:“孙子告退。”简夫人起身,直送他到大门口,又命丫头们取了白铜暖炉,往他怀里搁着,叮嘱道:“天寒地冻的,可别受了冷。”
简玉衡恭谨道:“母亲不必忧心,我去去就回。您早些歇息,别等我。”才到了东华门,望见黑黢黢的宫墙高耸,有太监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道:“是御医院的简大人吗?”简玉衡忙翻身下马,应道:“正是在下。”那太监道:“可劳烦您白跑一趟了。”简玉衡不知是何意思,路上问那传话的太监,也是一问三不知,眼下又突然冒出人来,且都是没见过的生面孔,心里不觉警惕了几分,问:“公公是哪里当差的?又怎会知道我要入宫?”
那太监手里提着一盏瓜皮宫灯,笑道:“简大人无需多问,眼瞧着要下雪了,你赶紧回去罢。”说完,转身便沿着宫墙走了。再看那传话之人,亦是没了踪影。简玉衡纳闷,第二日问过许多同僚,皆说不知此事。
皇帝数日未入翊坤宫,尔绮心急如焚,寻了海安道:“定是我鲁莽惹得皇上生气了,宫里头沸沸扬扬的传纯主子与简大人的关系,皇上难免心存芥蒂。”海安笑道:“你好生养着病,别瞎操心。皇上让内务府追查造谣的宫人,慎刑司已关了几十个宫人了,可见皇上还是相信咱们主子的。许是年下政务繁忙,才没来罢了。”劝过尔绮,海安回到东屋,见青橙立在窗下誊写经书,心里微微一沉,强笑道:“主子,晚膳想吃什么?”
青橙却问:“外头是不是下雪了?”
海安应了声“是”,又道:“瞧着天色,总要下到明儿去。”青橙嗯了一声,道:“你让厨房备着铜锅子,皇上前头说想吃涮锅,大雪天里涮羊肉正好。”海安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许久才硬着心肠道:“皇上不一定会来,听说这些天都爱去舒主*里用膳。”
青橙手上停了停,浓稠的墨汁滴在宣纸上,如红梅盛放一般浸染开。侍书的宫人见了,禁不住“啊”的一声轻呼,又连忙屈膝道:“奴婢失仪,请主子恕罪。”青橙眉心蹙了蹙,随即舒展,淡淡道:“无碍。”她搁了笔,扯过快已写满的宣纸揉成一团,随手往地上一扔,道:“都收了罢。”海安见她面露阴郁,便不好再说旁的,只是静立。
午后飘雪越下越大,宫人们疾奔在路途几乎连眉眼都睁不开。景仁宫的下人房忽而喧闹起来,不足片刻,又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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